[摘要]克里玛笔下的爱情,不是原始粗糙的性欲,而是美学意义上的情愫。他的小说就具有这样的神奇魔力,让爱情摆脱肮脏性欲的泥淖,烛照出女人的风情与美好。 ![]() 捷克作家伊凡·克里玛,图源网络 与哈维尔、昆德拉并称为捷克文坛“三驾马车”的伊凡·克里玛,他的书能给人非同一般的阅读体验。浪漫奔放的捷克作家热衷于情欲书写,昆德拉说情欲是照亮人性的一道强光,克里玛与昆德拉不同,他的小说中呈现出对女性近乎仰慕的尊重。 克里玛的短篇小说集《一日情人》收录了十二个爱情主题的小说,塑造了十二个独具风致的女性形象。他曾坦言,这些小说中的每位女性都有现实中的原型。在《米利亚姆》中,关在集中营里的少年暗恋分发牛奶的姑娘,总觉得她舀给自己的牛奶比给别人的多了一点。她有着乌黑的头发,杏仁般的眼睛和零星的雀斑,还时常对着他微笑。在这篇小说中,女性不仅象征着美丽与柔情,还意味着希望与救赎。少年时代的经历,确定了克里玛内心的基调和人生走向。在《我的故土》中,跟着父母旅行的少年喜欢上了住在旅馆隔壁房间的医生太太,心中泛起丰富而细腻的波澜。少年偶然碰触到她的手指,感觉自己的手指变成了鸟的翅膀,带着自己升上蓝天,俯瞰栗树和椴树。 《没有圣人,没有天使》是克里玛的一部多视角叙述的长篇小说,呈现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自我救赎。克里斯蒂娜徘徊在希望和绝望的边界,总是留不住身边的男人,觉得活着“除了爱情来临的片刻之外,人生只有悲凉。”亚娜是一名青春期少女,沉溺于摇滚、性爱和毒品。男作家以女性视角写小说并不罕见,能像克里玛这样对女性心理洞察幽微刻画传神就凤毛麟角了。譬如谈起自己热衷政治历史的前夫,克里斯蒂娜充满厌恶地说“我对历史不感兴趣。战争的描写和辉煌胜利的记述让我害怕。我会想象客死异乡的士兵和家乡亲人的期盼。女人苦等永远不会归来的男人,孩子成长却听不到父亲的声音。”他真正做到了以女人的眼光看待战争和世界,表达了反战的人道主义思想。 克里玛曾经说过“摆脱仇恨,你便能在内心打开一条通往幸福的路”,他的爱情书写也呈现出温情美好的特质,在饱尝蹂躏、苦大仇深的东欧文学版图中十分罕见。克里玛笔下的爱情,不是原始粗糙的性欲,而是美学意义上的情愫。他的小说就具有这样的神奇魔力,让爱情摆脱肮脏性欲的泥淖,烛照出女人的风情与美好。 克里玛在集中营认识的女孩全被纳粹杀害了,他内心的恐惧和痛苦可想而知,这大概唤起了他对女性的怜惜。深陷德国纳粹集中营的牢笼,期盼着天使化身的苏联红军来解救。苏军来了,纳粹垮台了,逃出集中营的克里玛和民众一起站在街头欢呼。但后来看着污迹斑斑的苏军坦克碾压无辜的捷克人,克里玛忽然意识到战争并非两元的魔鬼与上帝的较量。 ![]() 诺奖作家凯尔泰斯·伊姆莱,图源网络 跟《船夫日记》的作者凯尔泰斯·伊姆莱类似,克里玛经历了集中营生活,思想认识跨过意识表层,走向了深刻。在这种背景下,写作眼界和文学格局自然非粉饰太平的平庸之作所能比拟。读他的书,我看到一种升华与超越,克里玛真正地品尝了苦难与丑恶,对幸福和美好有了更深的体悟。 克里玛小说中对女性近乎仰慕的尊重,在他的个人传记《我的疯狂世纪》中找到了答案,“妈妈使我对女人有这样的想象:她们是柔弱的,或者说是容易受到伤害的,她们是需要保护的受难者,她们美丽,但她们的身体孱弱,甚至连她们自己也想摆脱这样的躯体。”他的母亲博览群书,喜欢俄国和法国文学,也使得他嗜读善思。这位普通而伟大的捷克女性影响了克里玛的女性观,孕育出了一朵盛开在文学世界里的奇葩。(文/欧阳德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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