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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情长,乐笑寺烟云录

 汉青的马甲 2016-10-23

>>> 人人都有故事,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506个故事



图文无关



笑乐寺


  张志辉



小时候去姥爷家的路上会经过一座山,半山腰有座庙,唤作'笑乐寺'。寺名的来源已无从考证,只知道那时候有个看山的白发老头,就住在那座庙里。说是庙,庙门却已不在,只剩几间青砖青瓦的平房,还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那时候跟表姐弟的去山上玩,常常会看到白发老头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大槐树底下抽烟。


母亲是最怕路过笑乐寺的,这跟她小时候一段经历有关。据母亲说,在她三岁左右的时候,有次跟大舅一起上山。就在她爬上一个小山坡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一个破衣烂衫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在槐树上,浑身是血,面目狰狞,舌头耷拉下来有半尺之长......母亲吓得哇一声,掉头就跑,大舅紧紧追在母亲后面,边追边问'小妹你看见啥了?看见啥了?'


回到家,母亲惊魂未定的把看到的情形讲给姥爷听,姥爷脸上先是一惊,继而严肃的对母亲说:'小孩不要乱说话,是你看花眼了!'母亲便不敢再言。不过日后逢人还是会说起她看到的那幕恐怖景象。当然我相信母亲看到的景象并非真实存在,但是母亲又信誓旦旦的说她的确有看到。后来有一次父亲在姥爷家喝醉了,大晚上的要母亲去接,母亲说什么都不肯。


后来随着笑乐寺被拆除,它在我记忆中也逐渐被淡忘。直到姥爷去世前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时间,我经常随母亲去陪护,断断续续从姥爷口中了解到一些关于笑乐寺的故事。


   


故事得从民国三十二年说起。前面提到,笑乐寺坐落在山腰上,确切说来是在山北面的山腰。山脚下有一个村庄,叫赵家庄。赵家庄的西面是一条河,叫弥河。从地形上看,赵家庄算是依山傍水。赵家庄有个大地主叫赵凤山,村里人都尊称他赵老爷。都说赵老爷有50亩地,30只羊,20头牛...赵老爷的家产占了村子的一大半。


这一年,赵老爷的女儿巧云刚满16岁,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满,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闪闪发亮。不同于别人家泥巴地里泡大的孩子,皮肤在风吹日晒下变得黝黑粗糙。巧云的皮肤白净细腻,像天山雪莲。一对麻花小辫扎在头上,走起路来一颤一颤,颤的村里的年轻小伙们心迷意乱,这里面也包括了村保长的儿子福贵。


福贵年方二十三,五官长得周正,很讨女人喜欢。在村里读完私塾后,便投奔了在县里做保安队长的二叔。起先是在二叔的队伍里做保安,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后来在二叔的资助下开了一家布衣店。仰仗着二叔的队伍和关系,布衣店经营的不错,很快福贵攒下了不少钱,放在赵家庄,算得上是财主。这次回家探亲,正好在村头撞见了要去弥河洗衣裳的巧云。这一撞不要紧,把魂给撞飞了。望着巧云婀娜的背影,福贵心思活络了起来。


要说福贵,估计是在城里呆久了,做事情讲干脆果断。没过几天,就让自己的保长父亲提了厚厚的聘礼,去赵老爷家提亲。按理说村里的适龄小伙并不少,但是敢上门提亲的倒没几个。大家都知道赵老爷视巧云为自己的掌上明珠,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般人家,入不了赵老爷的法眼。如果说门当户对,福贵还真算一个。不出所料,赵老爷很爽快的应下了这门亲事。赵老爷觉得自己的巧云是富贵之命,庄稼地里的生活不适合她,城里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本来事情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也算是圆满,但造化又偏偏喜欢作弄人。赵老爷家有个长工叫张景憨,人如其名,憨厚老实,肯卖力气,干活又漂亮,深得赵老爷喜欢。张景憨有个儿子叫大春,比巧云大两岁。大春随了他爹的老实性格,只是相貌上要比他爹好看的多。黝黑结实的肌肉,红扑扑的脸庞,憨憨一笑时,会露出洁白的门牙。大春跟巧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大春带巧云去山上抓蛐蛐,扑蚂蚱,摘果子。到弥河里捞鱼,捉虾,挖螃蟹。每次碰到村头的大黄狗,大春总会挺身挡在巧云的前面。在赵老爷和张景憨的眼里,大春更像是巧云的哥哥。大春和巧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内心慢慢产生了变化,一种特殊情愫在各自的心里播种,发芽,开花。


要不是提亲的事,大春和巧云还会把这份暧昧保持下去。只是既然福贵提了出来,便再也不能这样沉默。巧云首先跟爹叫板,说要是嫁给福贵,她便要去死,她喜欢的是大春,她要嫁给大春。赵老爷也确实被女儿的阵势吓到了,但是也死活不情愿把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于是找来了景憨商量。景憨是个极本份的人,跟着东家这么多年,也自然了解东家的心思。所以赵老爷话说一半,景憨就打断说:'东家您不要说了,我懂。'


当晚,景憨把大春叫到房里,对大春说:'儿啊,人都是命,你癞蛤蟆是吃不上天鹅肉的,咱们安安份份的过日子,流一滴汗,收一粒粮,别的咱不要多想!要认命!'年轻的人儿,脸皮比那窗户纸还薄,本来心里就觉得配不上巧云的大春,经过赵老爷和自己的父亲这一番说动,更觉得伤了自尊。行,我就做自己的癞蛤蟆,我去当和尚总成了吧。大春一赌气便上了山,躲进笑乐寺当起了和尚。


巧云这边正跟父亲闹的不可开交,听说大春去笑乐寺做了和尚,就更加怒不可竭。他觉得这都是父亲的安排,于是心一横,也吵着要出家。赵老爷被女儿的任性给激怒,从小到大女儿一直是乖巧听话,怎么越大了却越不懂事。于是对着女儿离家的背影喊道:'你去吧,去了就别回来!'到了笑乐寺,巧云跟方丈说自己要出家。方丈觉得,一来寺里没有女人出家的先例,二来这巧云是为情而来,既然为情,就说明尘缘未了,更不能出家。便不同意。但是巧云死活不肯离去,方丈无奈便让巧云暂时住了下来,负责寺里僧人的衣食起居。这样一来,巧云跟大春又能在一起了。


'巧云搬到笑乐寺去了,跟一帮和尚住在一块!'消息就像风一样,很快传遍了村里的大街小巷。一向德高望重的赵老爷瞬间颜面扫地,心里有恨又急。恨的是平日乖巧的女儿竟会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体,急的是女儿的名声没了,将来还怎么能嫁个好人家。同样内心充满恨意的还有村保长的儿子福贵。福贵凭借着自己的一表人才和那张抹了蜂蜜的嘴巴,平日里都是姑娘们追着他跑,现如今却被一个木讷的笨憨子占了上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思来想去,福贵心生一计。


那个年代正逢兵荒马乱,日本兵、国军、共军、军阀兵、游击队、土匪......各种武装力量混杂,最缺的就是壮丁。而福贵的二叔,作为县里的保安队长,一项日常工作就是抓壮丁。于是福贵跑到县里二叔那里告密,说赵家村笑乐寺里有一群年轻的和尚,正适合抓了去充军。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保安队包围了笑乐寺,把年轻的和尚来了个一锅端,大春自然也在里面。被福贵这么一搞,巧云跟大春的好日子又没了。在大春被抓走的那晚,巧云摘下了手里的玉镯,交给大春说:'活着回来,我等你!'


   


庙里大部分的和尚都被抓走,老方丈眼看寺庙维持不下去,便说要云游四海,远走他乡。自此,笑乐寺就只剩下巧云一人了。赵老爷觉得事情也该结束了,便想要接巧云回家。不想巧云脾气倔,说如果回去还是嫁给福贵,那她宁可在笑乐寺待一辈子。赵老爷说,那我们不嫁福贵,爹给你物色别的人家成不。巧云说,不,我要等大春回来。赵老爷丢下一句:'就当我没生你这个女儿!'扬长而去。起先,赵老爷还时不时命人去庙里给巧云送吃送穿,心想小孩子脾气,吃了苦头自然会回头。间或也会带人去庙里给巧云相亲。不想巧云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几次把赵老爷带去相亲的人骂个狗血淋头。赵老爷再一狠心,干脆给巧云断了口粮。巧云倒也不含糊,就在寺庙旁边辟了一块地,自己种起了粮食。平日里不接触农活的双手,下了地竟也是一副好把式。日子过得很快,一晃两年过去了。


一天巧云正在地里除草,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一条腿瘸了,拄着一根拐杖。后来了解下来,此人是临乡从前线退回来的伤兵,跟大春在一个部队上。大春托他到赵家庄打听一个叫赵巧云的姑娘,倘若打听到这姑娘已经成家,就不要再打扰她,万一不小心碰到本人,被问起来,就说大春在前线打仗死了,让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如果这姑娘还未成家,在等着大春,就告诉她大春还活着,仗顶多一年就打完了,等他回来。那人说,大春在部队上混的不赖,靠着自己的一身力气,敢抢敢冲,现在已经是副排长。那人还把一副翡翠耳坠交到了巧云手上,说是大春带给她的。当天晚上,巧云激动的一夜未眠。第二天又蹦蹦跳跳的在地里忙活起来,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劲。


生活有时会这样,看似给了我们希望,却又一直都摸不着,就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自打上次那瘸子来过以后,巧云等了一年又一年,却再也没等来大春的消息。转眼间,赵家村成了解放区,据说是共产党拿了天下。十里八乡陆续有消息传回来,那些在外当兵的,有的南下成了干部,有些则成了阶下囚徒,只是唯独没有大春的确切消息。有人说在省城见到过大春,已经做到了营长,也有人说大春在一次战役中已经牺牲。关于这些传言,巧云也只是沉默。她相信大春应该是还活着,因为她晚上常常梦见他。梦里的大春更成熟,也更俊朗了。


建国以后,轰轰烈烈的三反五反运动在全国展开。赵老爷作为村里最大的地主,自然成为了被改造的主要对象。赵老爷家的土地被重新划分,家产悉数被抄,柜子里的账本也被搜查出来,作为平日里欺压百姓、榨取百姓血汗的证据。除此之外,赵老爷每天还会被五花大绑,背上插上木牌去接受人民群众的公共审判。随着斗争的深入,对赵老爷的批斗也越来越严酷。人性有时候很难把握,对赵老爷下手最毒的,偏偏是那些往日里最受赵老爷关照的特困户们。赵老爷虽然是地主,但为人乐善好施,做人做事讲究一个公道,口碑一直不错。尤其是对待村里几家特困户,每年都会送上几袋粮食,几斤猪肉。特困户们自然开心,一口一个赵老爷长,赵老爷短的叫着,极尽谄媚。但是现在,世道一变,他们便换了一副嘴脸。他们用拴裤腰的绳子把赵老爷的双手绑起来,用烧红的铁钳子在赵老爷鼻子上钻孔,然后像栓牛一样的把绳子从赵老爷的鼻孔里穿进穿出,最后让赵老爷跪在地上,被他们的孩子们骑着、牵着,美名其曰:给人民当牛做马。


只是可怜的赵老爷,一辈子何曾受过如此的屈辱。最终赵老爷还是没熬过那个冬天,在一个寒冷的早晨,用栓自己的牛绳,吊死在笑乐寺门前的大槐树上。浑身是血,面目狰狞,舌头耷拉下来有半尺之长......巧云呆呆的望着树上的爹,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也没有落泪。最后是巧云一个人把爹从槐树上拽了下来。由于她实在抬不动爹的尸体,又没有人肯帮忙,于是便在槐树下挖了个坑,把爹给埋了。夜里下了一场大雪,赵家庄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显得格外的宁静安详。


   


赵老爷死了,让村里那些热血沸腾的人,一时间没有了发泄对象,于是大家想到了巧云。赵凤山是大地主,那他的女儿赵巧云就是小地主,赵凤山压榨了人民的血汗,赵巧云就是喝人民的血汗长大的,该批!于是巧云便接替了爹的工作,每天被反绑着双手上街接受群众的批判。巧云的身子比较柔弱,但是绑她的人,总觉得这女人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劲儿。她的眼睛能杀人,当巧云幽幽的眼神注视着某个人时,这人总能感到背后阵阵发凉,便忍不住把头扭到一边,不敢看巧云的双眼。


过了几年,这阵风也就逐渐平息了下去。大家发觉,巧云也在悄悄的改变。巧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干净利落,落落大满的漂亮姑娘。皱纹开始爬上了她的眼角和额头,头发开始枯黄,闪闪发光的眼睛也开始变得浑浊不清。她开始不修边幅,时常对着落日发呆。


又是好多年过去,赵家庄还跟以前一样。人们每天在此起彼伏的鸡叫声中醒来,在唧唧吱吱的蛐蛐声中睡去。弥河也像千百年来一样,日复一日的往北流淌。突然有一天,县民政局来了几位同志,打听张大春家人的情况。此处要交代一下,张大春的父亲,也就是赵老爷家的长工张景憨,在赵老爷上吊后的第二天,就突然卧病在床,不出一个月便撒手人寰。也就是说,张大春在村里已经没有亲人了。后来在村里人介绍下,民政局的同志找到了赵巧云。这么多年下来,在村里人的眼里,早已经认定赵巧云就是张大春的媳妇了。


民政局同志说,张大春及他所在的营,在1945年解放济南的战役中全部壮烈牺牲。由于当时部队花名册丢失,长久以来,他们都成了无名烈士。还好营里一名幸存的战士,为了给自己的战友们讨个说法,凭着自己对战友家乡的记忆,四处奔走,这才把战友的名字一个个从乱坟堆里刨了出来,镌刻到纪念碑上。县里本想在赵家庄给张大春立个碑,供后人瞻仰。但是鉴于毛主席提出的:'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县里还是决定让大春的尸骨跟战友们一起,留在牺牲的地方。听完了民政局同志的话,巧云一言未发。第二天,巧云早早的便起床,彻彻底底洗了个澡,把头发细细的打理整齐,梳起了两个麻花辫。一眼望去,仿佛又是那个16岁的少女。


当村里人在弥河桥洞口处发现巧云的尸体时,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下午了。尸体已经浮肿,几个小伙子费了好大劲才把尸体捞到岸边。那天的夕阳染红了晚霞,像一滩鲜血泼在天上。整理尸体时,细心的人发现,巧云耳朵上戴着一对翡翠耳坠。最后村里人张罗着把巧云给埋了,就埋在了笑乐寺门前的大槐树下,跟她爹赵老爷挨在一块。巧云的死,就像是风吹走树叶那样稀松平常,在村里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慢慢的村里人也就把她给遗忘了。


   


一晃又是好几个十年过去,村里也再没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就好似平静的湖水一般。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说是从台湾来的,讲的却是赵家村的土话。他叫孟思云,是来寻人的。当他提到说要寻一位名叫赵巧云的人时,年轻的村主任一脸茫然,说村里并无此人。后来老人又问村里有没有一个叫赵根生的人,村主任赶忙说有,有!于是连忙差人喊来了86岁的赵根生。赵根生老眼昏花,眼睛眯成一道缝,弓着身子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这位叫孟思云的人。


孟思云喊道:'根生,是我!我是大春啊!'


'大,大,大春,真的是你??'老人的嘴巴张的大大的。


'真的是我啊!我是大春,我回来啦!'


'真是你,我以为你早死了呢......'


两位耄耋老人拥在了一起,老泪纵横。


从大春口里得知,当年他加入的是八路,开始是去抗日。等抗日战争打的差不多的时候,大家都以为终于可以回家团圆,谁想到国共内战爆发,于是大春又被卷入到了内战当中。济南那一战,大春所率领的营几乎全被歼灭。大春本人也受了重伤,昏迷在尸体堆里。大春说,是巧云救了他。因为在他昏迷的时候,他感觉巧云一直在他耳边呼唤他的名字。最终,大春挣扎着醒过来,并活了下来。


好巧不巧,在大春赶回家见巧云的路上,遇到从东北撤下来的国军,于是又被国军收编。为了掩饰身份,他改名叫孟思云。接下来跟着国军队伍路经徐州,蚌埠,镇江,苏州,上海,后来又辗转到了台湾。这期间大春一直想要逃跑回家,却一次次的失败。原以为去台湾也只是暂时的过渡,没想到一去便是30多年。都说天人相隔,永不相见。现区区一海峡相隔,竟也差点落个永不相见。


大春在台湾的日子还算安稳,一起去的国军也相继在那边安家。因为大春在大陆没有成过家,又是一表人才,好多漂亮的姑娘都想要嫁给他,但是都被大春一一拒绝。因为他答应过巧云,等他回来。


根生也把这些年赵老爷及巧云的遭遇跟大春叙说了一遍,并把大春带到了巧云的坟前。大春长跪在巧云的坟前,哭的像个孩子。


后来大春干脆不再回台湾,一个人在笑乐寺住了下来,终日守着巧云。大春和巧云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大春还用在台湾的所有积蓄,投资建了一所小学,取名思云小学,就在笑乐寺边上。


是的,我小时候在笑乐寺见的那位白发老头就是大春。赵根生就是我的姥爷。现在大春也已经驾鹤西去,化为一堆骨灰埋在了巧云的坟里。笑乐寺也已被拆除,只有思云小学还屹然而立。


弥河水缓缓北流,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者:张志辉


本文责编:邱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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