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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4年开始，少儿图书市场高歌猛进，同比增长幅度远远高于全国图书零售市场同期增长幅度，成为拉动全国图书零售市场增长的主力军之一。2014年开始，经历了十年黄金发展期的少儿出版人纷纷开始了自我逼问：少儿图书市场的黄金期是否可以持续？由什么图书品种和阅读潮流支撑？
两年过去了，少儿图书市场的观察者已经大致得出了结论，黄金期依然持续，但少儿图书市场结构出现了微妙变化，由此前的一家独大——儿童文学垄断，发展到今天的三足鼎立——儿童文学、卡通/漫画/绘本、少儿科普百科集体发力。新板块市场的高速成长，将为少儿图书市场带来下一个“黄金十年”。
数据或可支撑此一观点。据开卷数据显示，2015年少儿类图书零售市场码洋（实体店加网店），占整体图书零售市场的码洋比重已达20.47%，超越教材教辅，成为仅次于社科的图书零售市场的第二大细分市场。从少儿类图书市场的结构上看，2015年，少儿文学依然是最大的细分类，占到少儿类图书零售市场码洋的37.15%；然而，卡通/漫画/绘本、少儿科普百科，已经占到少儿零售图书市场的18.72%和18.33%，且同比增长率均在20%以上。
图画书市场的急剧升温，或有多种原因。譬如，政策的红利，如“二胎”的放开；或者，随着中国家庭收入水平的提高，以及对孩子未来竞争压力的焦虑，越来越多的新生代父母投入更多的金钱和精力发展孩子的早期教育；再或者，新渠道的出现，如将绘本销售捆绑教育培训的绘本馆的遍地开花，如网络渠道包括传统电商、平台电商和社群电商的崛起。
然而，市场的利好，也带来了图画书创作与出版的“低烧”。其一，利益驱动下，部分出版社充斥着“大干快上”“急功近利”的心态。一些出版社非常迅速地推出几十本甚至百本图画书，很明显是拿现成的文本，切割后请画家配图。这样的图画书，是造了一个图画书的外壳，并没有真正掌握图画书的规律。短视的出版行为，必将败坏读者对此一出版品类的期待。
其二，在一本图画书当中，文字和图画这两个叙事主体如何各自拓展自身的艺术表现能力，其合作又是如何造成一种富于艺术性的文学结果的，不仅考验着图画书作家（画家），还考验着编辑。在一片纷繁的图画书出版图景中，不仅专业少儿社横刀立马，就连少儿社之外的诸多出版社，不管有没有编辑力量，也争相抢滩。
其三，对市场规模的竞争，以及资本的涌入，集中表现在对版权资源的竞争。一本图画书的预付费，一年前还是几千美金，如今已经飙升到了四五万美金。恶性竞争不但是对国际惯例的打破，也是对出版生态的破坏；出版成本的急剧飙升，将是图画书市场持续繁荣发展的不可承受之痛。
无论如何，作为最受关注的少儿图书品类，今天的图画书原创与出版之图景，可以用“喧哗”一词来形容。如何解释图画书创作与出版的种种景象？如何探寻图画书创作与出版的价值坐标？图画书创作与出版将向怎样的方向行进？其销售渠道和营销方式还将如何持续变革？
近日，由中原出版传媒集团、中原大地传媒股份有限公司主办，海燕出版社、河南省少年儿童图书馆承办，中华读书报协办的“2016金羽毛绘本高峰论坛——国际视野下绘本的当代品格”在郑州举办，来自全国的绘本研究者、绘本作者、绘本编辑、绘本阅读推广人、幼儿园及学校教师等300多人与会。论坛将持续举办，直面与回答图画书创作与出版种种问题。尤其是，原创图画书的相关理论与评价标准、艺术标准的建设还在起步阶段，亟需探讨和厘清。
图画书出版为海燕出版社确定的两大专业出版方向之一。海燕社一直为推进中国绘本出版事业的发展而不懈努力，策划出版了如“小兔汤姆”“棒棒仔”“阿波林”“爱之阅读”“金羽毛”等在全国具有影响力的绘本品牌。同时，该社在绘本阅读推广和理论探索方面也做了大量的工作，“两岸绘本阅读推广论坛”“中国·瑞典—儿童阅读文化沟通与交流主题论坛”以及“看看我们的图画书”等一系列论坛活动，正是借助专家学者以及作家资源，理清图画书创作与出版的发展脉络，照亮前行道路。
图画书的魔力
图画书的魔力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中国海洋大学教授朱自强看来，对图画书的研究，需要更进一步。他的观点是，首先要将绘本作为一种媒介来看待。“绘本是崭新的、独特的‘认识论’，它为我们提供了一种不同于以往任何书籍的对于这个世界、人生的不同看法和不同表现形式。媒介角度的绘本研究，就是要深究文字语言和绘画，作为表情达意、传达信息的媒介，各有什么不同的功能。”
显然，绘本是运用文字语言与绘画这两种媒介的艺术。那么，在绘本中，文字语言与绘画这两种媒介是一种什么关系？
尤里·舒尔维兹是一位获过美国图画书大奖凯迪克奖的画家，同时也是一位研究者。他在论著《用图画写作：如何创作儿童图画书》中说：“一本真正的图画书，主要或全部用图画讲故事。在需要文字的场合，文字只起辅助作用。只有当图画无法表现时，才需要用文字来讲述。”
日本的松居直没有对文字语言与绘画比个地位的高低，而是讨论两者的关系：“假如用数学式来写图画书表现特征的话，那么可以这样写：文 画=有插画的书，文╳画=图画书。”
朱自强的研究是，语言在传达信息方面具有抽象性、不明确性。抽象性是指语言是一种符号，其本身并不能直接呈现所指的具体事物本来的面貌；而语言的不明确性主要表现在它的指涉、象征和想象空间上。
“语言虽然在表现表情、形状、色彩具有抽象性、不明确性，但是，在表达意义方面，特别是在表达抽象事物（时间、身份、关系、心理活动等）方面，却有其规定性和明确性，而规定性和明确性对于阅读又极为重要，不可或缺。”朱自强表示，这正是绘本区别于影视等视像媒介的重要不同之处；绘本的语言，指向理性、逻辑思维，对儿童的心智发展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
那么，绘画这种媒介在传达信息上有什么特性呢？朱自强的回答是，“可以说，语言的短处就是绘画的长处，语言的长处就是绘画的短处。”相对于语言的抽象性、不明确性，绘画具有具象性、明确性等特征。
“对于儿童读者，绘画的具象、形象的特点很重要，因为有绘画，就变成了罗素所说的，不是‘文字的定义’，而是‘实指’的定义，成为儿童学习的方式。”但是，朱自强的提醒是，在传达信息时，绘画这种媒介虽然有其形象性这一长处，但是在表现意义方面，却有其暧昧性。“对这种暧昧性善加利用，却会产生一种隐喻性，深化绘本这种艺术。”
正因为两种媒介的结合，相互间就可以取长补短，绘本就成了具有无穷艺术可能性的艺术形式。“绘本的其他种种的特性，往往都是从这里派生出来的。”
创作理想的图画书
台湾知名图画书出版人、著名图画书作者郝广才提出，故事很重要。
“故事都有结构，掌握了结构，大致故事就能讲好。”那么，按照什么逻辑来讲述图画书的故事呢？郝广才的建议是，第一是要提出一个问题，或者一个主题，然后设计角色，角色的目的越单纯，故事就越生动；目的越单纯，冲突就越紧张。“比如白雪公主与后母，兔子与乌龟。”同时，在郝广才看来，没有画面感的图画书，不是好图画书。
显然，在薄薄一本图画书当中，要讲一个完整、明了，同时悬念重重的故事是相当困难的，这需要作者在叙事方面的高超技巧。在接受本报的专访中，“凯迪克金奖”和“格林威大奖”的获得者、图画书《我要找回我的帽子》《这不是我的帽子》的文图作者乔恩·克拉森透露了他在图画书中叙事的秘密。在他看来，创作图画书的故事，技巧非常重要。有了方式之后，情节就自然发生了。比如，《我要找回我的帽子》中使用的是对话形式，由此，必然会产生相应的情节；获得凯迪克金奖的《这不是我的帽子》，采用的是独白的形式。由此，在克拉森看来，“对于叙事技巧而言，主要是做方式上的创新，视角上的创新”。
就图文的合作关系，克拉森的建议是，文字在讲述一种故事，图画也在讲故事，但真正的故事可能是在两者之间。“比如，图面上画的是一个男孩看到一个球；而文字写的是这个男孩看到了一些东西。孩子在读的时候就要想，孩子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会研究图画，就像研究一个秘密一样。”“文字不能多说，留下空间，让孩子自己去发现。”这是克拉森的强调。
克拉森的心得是：“如果图画书的作者非常爱他的创作，这种情感会融进书里，孩子们会认同这样的情感，感受这样的情感。这个回答虽然有一些笼统，但确实是我在创作的时候深深牢记的。”
同时，图画书的方向、图画书的翻页、图画书的线条、图画书的色彩、图画书的声音，都是图画书艺术表现手法中不可缺少的方式。
原创图画书的喜与忧
近年来，原创图画书的品种总量在持续增加，新书发行上量，选题增加明显。在国家图书馆少儿馆馆长王志庚的观察中，原创图画书已约有15000种。
对于这一批原创图画书作品，王志庚的评价是：“作品在主题和题材上做了深广的探索。”目前，原创图画书已经涵盖了认知、亲情、友情、自然、文化、战争、民间故事、科普等多个领域，“可以说，儿童文学能够讨论的主题和范畴，图画书都已经涉及，而且更进一步将幼儿认知领域纳入其中，丰富了作品的叙事维度，成为图画书的重要组成”。
同时，作品也愈加符合儿童身心发展和认知发展特点。在王志庚看来，作者和编辑在创作和出版图画书作品时，也逐步认识到作品与儿童身心发展需求和儿童认知发展特点的关联性。符合儿童认知发展特点的优质的低幼图画书已经出现，其开本、纸张、油墨、形象、叙事特点都根据幼儿身心需求来设计。
同时，与西方的图画书相比，原创图画书对我们自己的民族文化，对当代生活的深度表现，对社会变迁，对童年命运，对人际冷暖，表达了明显的关注。从表达内容来说，西方图画书不一定有太多的社会的投影，而这是华文图画书的很鲜明的文化特征。
然而，在笔者看来，原创图画书在在对世界和人生的基本思考方面，在对人情和人性的艺术揭示上，纯正、自然、巧妙、富有丰富表现力的童趣和幽默感的表现上，在新颖独到、令人拍案叫绝的巧思和细节的呈现上，都可再进一步。 （本文刊于《中华读书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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