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女童消渴病案 姜佐景医案友人郁祖安君之女公子,方三龄,患消渴病。每夜须大饮十余次,每饮且二大杯。勿与之,则吵闹不休。小便之多亦如之,大便不行,脉数,别无所苦。时方炎夏。大便不下。 时方炎夏,尝受治于某保险公司之西医,盖友人也。逐日用灌肠法,大便方下,否则不下。医诫勿与多饮,此乃事实上所绝不可能者。累治多日,迄无一效。 余诊之,曰,是白虎汤证也。方与: 生石膏四钱 知母二钱 生草钱半 粳米一撮 加其他生津止渴之品,如洋参、花粉、茅根之属。 五剂而病全。顾余热未楚,孩又不肯服药,遂止服。越五日,旧恙复发,仍与原方加减,连服十五日,方告全愈,口不渴,而二便如常。先后计服石膏达半斤之谱。 师承按: 脉数,口渴需大饮,小便多,大便不行,第一印象为里有实热之阳明病,治宜白虎汤或白虎加人参汤。 但也要考虑: 一、大便不行,是否可能为“热盛所致 燥结(如承气汤证)”? 我们认为,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所以,加用大黄,即便并无结实,也可“以下代清”。 那么,有没有可能本案为纯粹的承气汤证呢?可能性很小。因为“大渴”并非“热盛所致燥结(如承气汤证)”的特异指征,而是实热在里(未结)的白虎汤证的特异指征。 二、大便不行,小便多,别无所苦,是否可能为“津虚所致燥结”(如麻子仁丸证)?当然也有可能,不过,本案热盛之像极其明显,所以,就不考虑单纯的不偏寒热的“津虚”了。 三、口渴而小便多,是否有可能是里水而致“废水不去,新水不生,津液不上潮于口而渴”(如五苓散证)? 当然也有可能。不过,本案热盛所致口渴极其明显。假如再经细致四诊,若如明显脉舌症状支持“里水”,那么,就可以不必考虑此种“里水所致口渴”了。 有人会说,这不就是个简单的白虎汤证,或白虎加人参汤证吗?用得着这么复杂去排除这么多的“有可能”吗? 当然要排除这么多“有可能”。需知,很多疑难病症,就是因为忽略了诸多“有可能”而造成的。现代临床大家岳美中先生治疗三岁男孩乙脑的误治医案,就是极好的一个教训。以下是岳美中先生的自述: 脑炎患者中,有一例三岁男性小孩名黄保俊,入院时高烧达40°C,有汗,口渴,面赤,唇干,呕吐,舌苔黄润,脉数,右大于左。 认为暑邪已入阳明气分,予以辛凉重剂白虎汤加味(生石膏用至一两半)。 热反加高到40.5°C,复加重石膏至二两,体温升至40.9°C,更加人参再服,热仍如故。前后大剂白虎连用二日,高热不但不退,且大便溏泄,闻声惊惕,气粗呕恶,病势趋向恶化。 在这个时候,苦思此患者既有白虎汤证之汗出、口渴、脉大、舌黄的症候群,因为什么服用后反高热不退且有加重之势呢? 忽忆到舌虽黄而不燥,且有呕恶,是脾胃蕴有湿热之征。 前此屡投白虎,石膏、知母均甘润助湿之品,所以服后大便溏泻而热不退。现既高热泄泻,是挟热下利之症,应投以葛根黄芩黄连汤。 一剂热即减至39.4℃,二剂减至38.8°C,大便转佳,呕恶亦止,很快地痊愈出院。 这一病例,充分说明了“辨证施治”的重要性。若辨证一有不合或涉粗疏,即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甚至演成不可挽救的颓势,危及患者的生命。乃医者多委之于患者的病重,不究辨证用药之不当,是不够虚心于技术的。 “实热在里”和“湿热(实热+水湿)在里”,后者仅仅比前者多了个“水湿”,就会导致如此的差异。可不慎乎?!这就是我们倡导的“全病机”辨证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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