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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即将毕业或已毕业的学子们！ 我的同学和朋友们，你也许生来就肩宽腿长英俊潇洒，或者婀娜妩媚娉娉婷婷；你也许是聪慧超群的才子或佳人；你也许降生在大城市，在贵府名门，当地望族，父亲是政绩斐然的厚禄高官，或是个家藏万贯的商业大亨，再不就是位声名赫赫的学者，或者父母都是不同寻常的人物，你从小就在一个备受宠爱备受恭维的环境中长大，呈现在你面前的是无忧无虑的现实，绚烂辉煌的前景，左右逢源的机遇，一帆风顺的坦途；你也许生在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从小书香门第，父母都是著名教师，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你的血液中流淌着居里夫人和贝多芬的红细胞。你在两三岁的时候就可以熟背《三字经》和弄通百位数以内的加减法。而我生长在西北偏远省份的乡下，两三岁只能是小白菜，去玩撒尿和泥，然后不洗手再去玩爷爷的胡子。如果不上大学，我便可能遵循祖祖辈辈的老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后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再然后如父辈一样地老去。比较我们之间的成才之路，你会发现，由于家庭条件的限制，农家孩子无法笨鸟先飞，只能笨鸟多飞，在一些理想目标的实现上，在你看来轻而易举，我却需要比你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 我们可以选择出路，却无法选择出生。从我们呱呱坠地那刻起，我们的身份就有了天壤之别，成才路径千差万别，这是与生俱来的不平等。上大学是我跃龙门的唯一机会。不！确切地说是青蛙出井的实质性突破。我要刻苦学习，才能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高中考大学，可能对你来说，这再不过想当然了，可是农家孩子能完成九年义务教育都很难，孩子辍学赋闲家中不乏少数。上小学时，你门门功课能上差不多就够了，盈余时间去做些别的事情，让你的父亲有机会给人家赔几块玻璃，而我只能力所能及帮助父母收拾农田，农家孩子的童年是注脚下的麦田。我曾为了六十元钱的校服费绞尽脑汁，父亲执拗不给，愁云莫展之际，事情转机是因为我捡到了五十元的意外之财，那次我没有发扬拾金不昧的品质。一上中学尤其上了高中，所有熟人都对你刮目相看，各种奖项并不构成你的荣耀，你的荣耀是你其实并没花太多时间在功课上，你爱好广泛，若癫若狂。你可以穿漂亮的鞋，名牌衣服来彰显你的帅气和靓丽，漫不经心地走在校园里，别人对你啧啧称羡。而农家孩子则不然，只有拼命读书，兴趣爱好是家境殷实和时间充裕人的奢侈品，农家孩子消费不起。现在我发现与我高中同学相比，我那时真是土得掉渣。我不会唱流行歌曲，不会演奏乐器，不认识各类明星，没有看过韩寒、郭敬明和琼瑶等人的小说，没见过手机。我在马营的时候，许多人聊到学习生涯时，个个津津有味，我当时也参与其中，大家让我说说。我说，在高中军训中我是经常被拉出来单独训练的那一个。他们说，你是标兵。不！我是最差的。他们当时感到十分意外。我接着说，不是因为我表现差才有如此殊荣，而是因为我有一双黑布鞋，在白色运动鞋的队伍里，格外显眼，鹤立鸡群。不，我又一次错了，应该是丑小鸭，是灰姑娘，因为没有水晶鞋，我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不了公主。在教官训练的节奏中，我能感到他们投以鄙夷的神色，我该啼笑皆非。 由于教育资源的极不公平和均等，我的英语更是和尚脑袋用木梳，没发质不成型。因此，我只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其他功课上多下功夫，以弥补我的先天不足，后天畸形。接下来是高考，我和大家千军万马要过独木桥，我可能会马失前蹄，眼看着和我一道的穷朋友一批批落马，前面道路浮现于水中央时，我这个幸运儿不知是喜是忧。激烈的竞争让我这个误打误撞，自学成才具有画画天赋的少年，不得不以学习功课为主，无暇顾及身体里悄然滋长的业余爱好，学校也没有这些发展个人特长的课程，更何况专业艺术的围墙是那么高，墙内是为有钱人家孩子开设的各类学习兴趣爱好班。我深刻明白，艺术当属贵族而非平民。最后，我和你一样，在城里的一所名牌或不名牌的大学。 我以为我和你可以在同一个起点。但事实上，大学校园，是你的海阔天空，你一向是男女生心目中的王子和公主，我注定依旧平凡。你读书读得出色，各种奖项又闹着你，你是老师和同学心目中的佼佼者，深受他们的青睐，你很早就入党，加了各类社团和学生组织，你的动静坐卧举手投足都流溢着男子汉的光彩，明显地追逐你和不露声色地爱慕者你的姑娘们已是成群结队，但你只是婉言而真诚地拒绝、善意巧妙地逃避，弄得一些自命不凡的姑娘们委屈地流泪。因为你比她们更有自命不凡的资本，你学业成绩好，人又长得帅，满身都是艺术细胞，充满绅士风度。你的裙带飘飘搞得众男生心神恍惚手足无措，你的一颦一笑足以激起一层涟漪，你除了你和你的美丽，对这个世界上其他人和事熟视无睹。他在你的周围不露声色地卖弄他的千般技巧万种本事，终于引起了你的注意，你可能错爱他，或你们终成眷属，只有你自己知道。而我却不能像你疏狂佻达，我的家庭早就了我的保守持重。我要算计四年的学费、住宿费、书本教材费、生活费以及各类学杂费，这对于一个城市家庭来说九牛一毛，可是对一个农村家庭，可能是一辈子的积蓄。农村家的孩子毕业了不能像你一样拎着行李回家，然后逢人潇洒地说，就当接受了一回高等教育。我是要讲产出的。 可喜的是，我在大学里想法设法汲取知识的养分，务实不无虚，努力学习以期自身增值，我没有把专业学习成绩挂在耀眼的名次榜上，更没有死记硬背书本知识。上大学前，我没摸过计算机，连QQ基本聊天工具都不会，天南地北的我们根本不可能平起平坐在沙发上通过网络视频来认识。我在学校图书馆机房里学习你在中学里就学会的计算机基础知识和操作。农家孩子的普通话需要练习，可是这些你却不需要，你从小就说普通话，你可以轻松拿学校普通话测试的一级甲等或一级乙等证书，而我只能浑身解数矫正发音只能得到二级甲等。我们学的是思想政治教育专业，是马列主义精品课程，为了弄懂马列主义的一个原理，你可以在宿舍通过笔记本电脑，图文并茂，形象生动的学习，而我只能在旧书市场把马列主义书籍买来系统掌握。那是我真羡慕你，可以衣食无忧的读书。当你挽着女朋友的手漫步在大街小巷时，我却在街头发传单，我们不期而遇在那里，你诧异地看着我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上大学的时候，在伦理学课上，老师让我们各抒己见，讨论如何解决婆媳关系，我的一位漂亮的女同学，提出一个解决的对策：男士应该有自己的房子，我们搬出去住。我惊讶于她提出这一对策的勇气，当时我问她是否了解中国农村社会结构特征、经济水平和养老观念。她疑惑地看着我，我说是平房，最多几层楼房，你可以选择搬到上面去，但无法脱离父母。我的这位同学太不了解中国农村了。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末了，这是论文的季节。我信心满满地要写出经天纬地之才，就议题思量半年，论文写了一个半月。写尽了毕生所学，我原本以为大放光彩，扬眉吐气了。可事实上，交到导师那里，他说，你以为自己是大文豪，还是作家。建议我删掉一部分，我坚决不删，他摇摇头无奈地看着我，意思是这个孩子没救了。最终的结果还是比不上你在网上粘贴的快，你的文章是优秀，我的论文字数最长的。有同学说我的论文是那届毕业生中最长的论文，老师估计懒得看。对于他的嘲讽，我只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长。 在经过无数个夙兴夜寐，那年我22岁换来一个学士学位，额上的纹线格外分明，即便我不承认，用我们家乡的话来说，读书读老了。我不能在全村人的翘首以待中，毫无成绩回家当愚公移山，子子孙孙无穷尽矣，我得把包裹搬到工作单位，至少这样对得起父母的栽培。你可以选择创业，可进可退，启动资金有三姑六眷帮忙筹集，就算铩羽而归，父母那三室一厅、温暖的灶台也永不落空。而我意味着覆水难收一败涂地，在村里遗臭万年，闲言碎语中无立锥之地。我穿着借来的西服完成了人生第一次面试。你可以给女朋友买999朵玫瑰花时，我只能给她买爆米花。当你的女孩敷着倩碧面膜舒服地翘起脚丫子时，我的女孩却在人海中奋力拼杀。也是在同年，当我拿到了第一桶金时，我还要用它交电话费、交通费，还要给家里钱以贴补家用，剩下的钱只够我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和每顿只吃盖浇饭了，我还是不能带着她去德克士啃上一回鸡脖子，我还是不能和你平起平坐喝一杯咖啡。而你却笑嘻嘻地说，贴补家用，我不啃老就不错了。 不多久，你对创业意兴阑珊，进了家国有企业，或一家大公司做了职员，抑或成了人民教师。而我此时深知，农家孩子不自我革命，就等于是自我报废。我也从一个单位螺旋式地到了另一个单位。坐井观天的我，竟傻傻地以为扳回了一局。明面上我比你超出一截，人人羡慕。可是好景不长，我发现过这种朝九晚五，永远由别人给自己发薪水的日子，让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以青春换银子的现象在这个行业太普遍了。但唯一让人欣慰的是，我在和理想中的目标一步步靠近。 突如其来，你结婚的喜讯从天而降：邀请大家去市（县）一环的小区100多平方米的房子和靓丽的爱车里举行婚礼。我的婚礼可能在家乡的土路上、乡亲的围观中巡游，在低矮昏暗的老房子举行仪式，在寒冷的土炕上与爱人相拥入眠。你和你的爱人蜜月在上海渡过的，轻而易举地花掉了半年的工资，而此时的我加班加点与忍气吞声，俯首帖耳被领导吆五喝六，为的是一平米一平米构筑起自己的小窝。白手起家的过程艰辛而漫长，你无法体会。你轻描淡写地说，家人付了首付，而我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望楼兴叹，感慨万千，我只能拿时间换空间。 如今我终于可以与你平起平坐喝一杯咖啡了，恰在此时，我又发现你使出了杀手锏，坐在父亲肩上摘苹果，农二代的我只能自己搬梯子，我还不能成为我的CEO。别讨厌被就业，被寂寞，被小三，被冷遇，农家孩子在用人单位的眼里是金属，而不是金子，注定被坚强，被鸭梨，被磨练，这就是社会。如果你没有一个能拿出“拼”的爹，没有出奇的漂亮脸蛋，如果非要甩掉这个“被”，那么从现在开始，乘着死神还没有驾到之前努力吧！ 二〇一四年三月十二日记于民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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