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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骨子里的直率是生命对世界毫无保留的坦诚,她蹒跚行走,却能自由舞蹈。在满面尘灰的生活里,她写下了惊世骇俗的诗句,为灵魂的旷野献上了朵朵精美的鲜花,让摇摇晃晃的人间,得到了一种诗意的平衡和提升。”昨日,我国第三届“农民文学奖”将特别奖和诗一样的颁奖词,一起献给了湖北农民女诗人余秀华。 一“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2015年1月16日,一直默默写诗的余秀华以一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一炮走红: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 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 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朋友圈里“睡你”滚滚而来,许多人在速读后成为转发党,推介语都带着诗的韵律:“惊,心被弦,拉疼了……”旅美学者沈睿读后大赞“语言的流星雨,灿烂得你目瞪口呆”“诗歌的刺刀一刀见红”,并将余秀华称为“中国的艾米莉·狄金森”。 就如同张枣在《云天》中所期望的那样: 我想我的好运气 终有一天会来临 我将被我终生想象着的 寥若星辰的 那么几个佼佼者 阅读,并且喜爱 余秀华的好运气也在那一天来临了。但其实,“睡你”并不是余秀华写得最好的诗歌。 二 “我的存在似乎真的不坏” “人生而求幸,却无往不在枷锁中”,余秀华有聪慧的大脑和敏感的心,却深陷躯体的囹圄,因出生时倒产、缺氧而造成脑瘫,她发音不清,走路歪歪扭扭,写字时只能一只手压着另一只手。对生活的不甘、对生命的隐忍,都化成了《残疾人余秀华 》中的渴望与呐喊: 说出身体的残缺如牙齿说牙痛一样多余 我在互联网上流浪:写诗,聊天,调戏不同的男人 不到关键时刻就拒绝想起自己 谁不合时宜地流露真情 我的盾牌就会高高举起 这样的日子其实阳光灿烂 我的存在似乎真的不坏 不知道能不能活出负负得正 我计算着哪一个正常人活得不如我 他背影里的整数能不能抵过我手一抖的余数 农闲的时候适合死亡 有人的一生经不起一次检点 我左手压住右手,不让它抖 生病的时候规规矩矩地病着 死亡的时候规规矩矩地去死 秋天盛大 何处不能安身? 秋天盛大 管它何处不能安身 余秀华是一个影子的名字 余秀华是一个名字的影子 三个字无厘头的组合 让一些罪恶有家可归 让委屈,误会,憎恨,一些不良分子 有家可归 余秀华的诗歌,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完完整整地将简单的她、本真的她、不加修饰的她、有点撒泼的她送到了所有人面前,任凭审阅。疼痛、残缺、摇晃、孤独是她命里的劫,也是她创作的心灵之源和探询自身和万物的诗性起点。 她说: 我只有一个愿望:生命静好,余生平安 在春天的列车上有人为我让座 不是因为我摇晃的身体 这种长久舒缓后的骤然紧张,不正是鲁迅笔下的 “于无声处听惊雷”吗? 三 “如果没有爱你,我一直原谅着我的残疾” 19岁辍学后,余秀华在非自由恋爱情况下嫁给了比她大12岁的尹世平。余秀华对这段婚姻的讨厌曾多次表达在诗作中,“那时候铺天盖地的忧愁,19岁的婚姻里,我的身体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我不知道所以延伸的是今天的孤独……” 她对爱的缺失有着极为深刻的体验,因而,她的诗歌里有着大胆的想象和刻骨铭心的爱。和世间任何一个女人一样,她以一颗赤诚之心,憧憬着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礼物。 在她的笔下,爱情有时是坦率而直接的: 巴巴地活着 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 像放一块陈皮 ……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 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在她的笔下,爱情有时又是浓烈而绝望的: 林子,你应该用刀剃出我的残疾 或者,在相对的绝望里把我丢进长河 如果没有爱你,我一直原谅着我的残疾 …… 这是一个残疾人的爱情 我只盼望在你还爱我的时间里 死去 在她的笔下,爱情有时也是痴情而思念的: 能够思念的人越来越少 我渐渐原谅了人世的凉薄 如果回到过去 我确定会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 把疼痛过的再疼一遍 但是我多么希望没有病痛的日子 一年或者一星期 在春天的风里跳舞,踮起脚旋转 他能看见也好,看不见也罢。 她说: 我爱上这尘世纷纷扰扰的相遇 爱上不停重复俗气又沉重的春天 爱上这承受一切 又粉碎的决心 她的诗歌中,爱情成为最脆弱又最美好的部分,偶尔给她希望,最终又让她绝望。而所有悲剧的根源,不过是“徒有爱”。 四 “诗歌一直在清洁我,悲悯我” 在诗歌的汪洋大海之中,余秀华的诗歌不过是沧海之一粟,只是世间万千风景中的一道,和众多并肩而立的诗歌孤峰一样,她独一无二,是其中的一座。诗无不言,内容和风格从来不是、也不应该成为区分诗歌高低上下的标准。大漠孤烟、大江东去或者晓风残月、小桥流水,忧国忧民、感怀时事还是伤春悲秋、灵魂私语,只要是好的作品,都值得我们尊重和喜爱。 余秀华说:“于我而言,只有在写诗歌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其实我一直不是一个安静的人,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我也做不到逆来顺受,但是我所有的抗争都落空,我会泼妇骂街,当然我本身就是一个农妇,我没有理由完全脱离它的劣根性。但是我根本不会想到诗歌会是一种武器,即使是,我也不会用,因为太爱,因为舍不得。即使我被这个社会污染的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而回到诗歌,我又干净起来。诗歌一直在清洁我,悲悯我。” 那么,就愿你以诗歌为拐杖,在这摇摇晃晃的人间,走的越来越远。 你喜欢余秀华和诗歌吗？你觉得她的诗歌写得怎么样？欢迎留言跟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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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余秀华:在摇摇晃晃的人间里自由舞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