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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火锅季,朋友走起

 追求嫣儿 2016-11-03

火锅虽然听上去像是取暖之物,事实上并不受季节限制。冬天里冷冰冰的身体往锅子边一围,边享受着热量边等菜上来,是雪中送炭的舒适。酷热天里,大汗淋漓食欲不振之时,钻进冷气嗖嗖的饭店里,用变化多端的辣味刺激味蕾,那种胃口大开之后的满足也十分让人迷恋。

吃火锅是有些隐隐的仪式感的,每吃一次像是一次慎重的决定:与合适的人,在合适的肠胃状态下,点合适的菜。若不是特意享受寂寞的力量,一个人吃火锅多少有些索然无味,至少也要两个人结伴。但也不是随便拉一个人就可以,志同道合的朋友才是最佳选择。在饭店入座后,探讨着点菜、耐心地等锅、依照自己喜好调酱,再不急不忙地涮菜,一边吃一边聊天,直到连一根粉丝都吸不进口里,这一系列程序都走完,才算完满。

我印象里小学的时候,火锅已经流行了起来。那时我妈常常加班,我就跟着她办公室的一帮人去附近的金满楼吃火锅当工作餐,大家吃得又热又饱,再继续加班。有几年春节的时候大家也偏好在家里煮火锅宴客。几乎都用着差不多的铜锅,底部中空烧炭,因此需配一把用链条连着的金属长筷子夹炭。当时似乎都是用骨头汤鸡汤作为汤底,并不买专门的底料,也可能商店根本没得卖。涮菜无非就是牛肉片、羊肉片、蔬菜豆制品之类,蘸着“川崎”吃,并搭配几样凉菜解腻。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一大桌子人裹着鲜亮的新棉袄,被锅中冒的热气一挡,表情都变得朦胧起来。酒足饭饱之后,大家收拾好桌上的残局,再开电视唱卡拉ok。这便是我儿时嬉笑热闹的火锅记忆。

离家之后,火锅也变成了奢侈之物。最初生活在小镇的时候,实实在在地吃不上,连材料都无处可买。后来搬去了大城市,终于有两三家提供自助火锅的中餐馆,我和朋友常去其中一家,味道只能说尚可,不过菜的种类还算多,足以解馋。我们也经常在家里自制火锅,亚超里大部分材料都能买到。牛肉需要提前买好,放在冰箱冷冻室里一段时间,拿出来就容易切成薄薄的片;前几晚放去冷冻的豆腐,拿出来化冻切开就是冻豆腐;新鲜的鱼虾是没有的,超市的冷冻鱼片和冷冻大虾已经算是奢侈;蔬菜是最可怜的,土豆、大白菜、西红柿等不过五六种,就泡些干海带干木耳黄花菜充数;酱料也要自己做,将大蒜磨成泥加上葱花拌香油是一种,(香菜很少很贵我们几乎没用过),芝麻酱和花生酱加点水调匀是另一种。回想起来有些简陋,但这样的一顿聚餐足够令人早几天就开始期待了。
 
我在火锅店和送别过好几个朋友。他们都住在附近两小时车程的小镇上,回国需要从我的城市坐飞机,我们也因此得到了小聚一次的机会。临行前的最后一顿他们总是想着火锅,即使一天之后就可以在国内胡吃海喝,“太想吃了”通常是他们给我的解释。于是我们就去那家自助火锅店。老板端来小炉子,上面是清汤寡水的鸳鸯红白汤。我们早早自取了几大盘菜,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汤沸腾。我吃火锅常有嘴大喉咙小的困扰,想吃的时候抓心挠腮,吃到嘴里却觉得又咸又辣,几杯饮料下肚后,就不自觉饱了。但有一次,就是这个季节,在同一家自助店里,许久不见老同学即将回国,叙旧煽情之间,我们都吃到了十二分的饱,光是虾壳就堆了一大盘,只觉得吃到了极致,也聊到了极致。第二天我把她送上机场方向的地铁,车一开动,心里顿时有些失落,好像还陷在前一晚取不尽的食物、说不完的话题,以及宴席不散的错觉之中。
 
两年之后的又一个秋季,我已经搬到南部的另一个小城中,那个区域的昂贵与无趣超出了我的想象,吃顿勉强像样的火锅要去隔壁城市,因此时常看到华人论坛里邀人拼车或拼周末便宜的团体票一起吃火锅的帖子。为了一顿饭组团坐火车,只有中国人有这种精神,也只有火锅味有这种魅力。在那个临近的城市里,有我的一位朋友,我和她的友谊贯穿了离家以后入校学习及职场生活的全过程。我们凑在一起八卦教授离奇的私生活、吐槽身边的文化差异,也在各自艰难的时刻给予支持和鼓励。我们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城市生活过,但始终神奇般地保持了紧密的联系。
 
决定回国后,我最后一次去拜访那位朋友。她说快入冬了需要养膘,提议自己煮火锅吃,我们便在附近的亚超买了一袋麻辣底料、一盒牛肉卷、一袋鱼丸、几种蔬菜和两瓶泰国的芒果汁,一同拎回家开始准备。没有电磁炉,我们只能将一口汤锅放在灶上,用了半袋底料,所有东西先后倒进汤里,煮好端上桌了事。窗外已是漆黑的夜,屋内暖气片里水声滚动。我们找了部电影边看边吃,朋友的猫一会在身边走来走去,一会又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这让我想到《挪威的森林》里描写的火锅,那也是个秋夜,村上春树总是能把吃饭描写得很香, “‘肉、大葱、鬼芋、煎豆腐、茼蒿,一股脑儿放进去煮,咕嘟咕嘟……’”这一边在檐廊准备,另一边则有高水准的吉他演奏。名叫“海鸥“的猫被火锅香味吸引去,还分得了一点肉吃。相比而言我们的火锅餐简陋了些,没有檐廊和院子(就算有,这个气温也不适合室外吃饭了),没有专门的小煤气炉,也没有吉他的风情。猫倒是有一只,不过据我观察,它对人类的行动和饮食并没有任何兴趣。
 
但我俩情绪还是很高涨,的确很久没吃火锅了,浮着红油的汤和飘着辣味的香是难以抵挡的诱惑。我们有些不舍地慢慢吃,看了两部电影才算正式吃完那一顿,清洗收拾之后夜已深了。朋友把沙发拉开成床,我每次都睡在那里。第一次在她家过夜就被告知她的猫有咬人头发的癖好,吓的我带了个帽子睡觉,谁知道夜里翻身后帽子掉了,果然被猫咬着头发惊醒,好在它也就嚼两下,并不会咬到脑袋,几次之后,我也就习惯了。很快我又发现,我睡下后,猫常常把我的头当枕头,夜里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团毛茸茸的重量,我轻拍它两下它就跑掉了,不过下次醒来它又伏在我头上了,行吧,好歹我也是占了它的地盘。清晨是猫最黏人的时刻,轻微一翻身它就跑过来,我伸出胳膊,它就温顺地将自己的也伸过来搭在一起,然后侧着头躺下,注视着我。它的目光太过柔和,以至于我不忍将其解读为添加猫粮的渴望。
 
在那之后我辞了职、四处玩了一圈就回国了。我原以为我和这位朋友从此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却也和我前后脚的回来了。我们仍旧不在一个城市,却仍旧保持了互通心情的习惯。她的好事将近,想想之前经历的苦痛与挣扎,原来都是浴火重生前的洗礼与磨练。
 
回来之后,火锅变得稀疏平常了。这个秋季刚开始,我就连着吃了好几顿,每次却有不一样的心境。和外地出差过来的老友一起吃,回忆曾经一起经历的人与事,讨论现在的生活与梦想,欣喜于即使生活的轨迹越来越远,却仍保持初心不变。和一起长大的发小一起吃,是完全的随意自在,吃完饭再往沙发一躺,一边毫无目的的按着电视遥控器,一边忘记时间般的大脑放空。和年轻的同事一起吃,看着新闻都能叽叽喳喳讨论地热火朝天,感觉自己也融入到了青春的力量之中。我想,我的火锅状态有两种,一是热闹到与沸腾的汤无异,绝不担心冷场,不问明天,只看当下;一是安静地享受美食好友相伴的瞬间,即便一言不发,也深信彼此间存在着一个眼神就能读懂的默契,是长久的温暖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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