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也佛的女人们

解连环 2016-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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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也佛幽篁春深镜框设色纸本

我只熟悉胡也佛的彩墨仕女，没有看过他画的小人书。王思明说他画得很见心思。我说那该是上海人美社出版的，当年他跟张令涛合作画了很多本，也给冀美社画过《盘丝洞》和《蔡文姬》，我手头有几页胡也佛的生平都提到，是广州宋浩给我影印的。前几年香港拍卖胡也佛八开《金瓶梅》册页卖了二十几万港币，我前不久弄到了一小幅他的《金瓶梅》工笔春宫，也精致得惊人，“才华这样高，他的遗作没道理不火红！”思明很不服气。

胡也佛芭蕉仕女镜心设色纸本

宋浩给我的这篇《胡若佛小传》是胡也佛的公子胡南洲写的，说他父亲本名国华，一九二九年进上海商务编《儿童画报》用胡若佛笔名，抗战初期自学国画启用胡也佛这个新名字，画室叫大空堂，乍听像张大千的大风堂，原来他最崇敬的中国画家正是张大千。胡也佛是浙江余姚人，一九0六年出生，一九八0年去世，七十四岁，一生所画的仕女图最出名，都说是仇十洲第二，张大千自认画不出胡也佛笔下仕女的那股媚韵。

胡也佛仕女立轴设色纸本

我总觉得胡也佛的仕女很富十九世纪西洋画的意态，他公子说那是在上海美专和新华艺专打下的底子，最潦倒的时期还跟着白俄老师在法国总会画壁画，抗日战争爆发，三四十年代家累最重，胡南洲说他父亲经画商老板帮忙，画了许多山水花鸟草虫养家，从清晨鸟叫画到深夜鬼叫，恨自己不当一名饿不死的医生，坚决不准子女走职业画家的道路，我猜想那时期他也画了许多卖钱的春画，充分发挥他那一手“游丝”的独家工笔绝活。

胡也佛柳荫仕女

会画仕女图的中外画家都怕世人批评他们的作品媚俗，有人说中国文艺圈子也不重视胡也佛，汪亚尘对他算是有情有义的了，难得胡也佛从来不唱高调：他的功力那样深厚，媚一媚世俗又怎么样！殿堂上那些画师，胡也佛用左手画都画得比他们好十倍。胡南洲说他父亲爱说自己是画匠不是画家，文革时期打成“黑五类”受尽折磨：我听了加倍缅念这位大画家，缅念他笔下一个个渗着媚韵的女人。董桥

胡也佛红花插鬓

读董桥的文章《胡也佛的女人们》，感触颇深，也有些话要说。

中国画基础首在线，因此时下人们把线描不屑一顾，那是极幼稚的，穿心穿肺，那是感动的电极棒串起的。在胡也佛画的仕女图里，我们读到仅有的精彩。胡也佛的线，说仇英第二那是对先人的尊敬罢了，于我眼里，古今无人可及。董桥说：殿堂上的那些画师，胡也佛用左手画都好十倍。一点都不过分，大千居士甘拜下风，也是在情在理的。

胡也佛采莲女

人太有才老天都嫉妒，一个人生不逢时，命运多舛便是最好的说明。胡也佛吃的苦头，在才子中是凤毛麒角的。人的命运不济与时代的坎坷相撞在一起要多尴尬便有多尴尬。可才情永远是才情，它始终能穿越时间的围困。梵高生前的穷困潦倒和身后一张《向日葵》就撑起一个美术馆足以说明一切。时代在进步，更多的才情在抖落岁月荒诞的尘垢，总有一天，胡也佛的仕女图，也定如《向日葵》一样，一幅优雅赢尽天下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