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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丘三看 第七十三期） 文/老丘 一 林黛玉初进贾府，见了外祖母、舅母、表嫂、表妹等人以后，去拜见贾赦和贾政二位舅舅，但都没见着。 贾赦明明在家，却不出来相见，只派人出来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贾政呢，王夫人说斋戒去了。是真有事，还是找借口，不清楚。 林黛玉第一次到姥姥家，两位舅舅都避而不见，这是为什么呢？ 有人认为，两位舅舅不喜欢、不待见林黛玉。 因为贾母说了：“我这些儿女，所疼者，惟有你母……” 所以，贾赦贾政对贾母的偏心不满，现在以不见外甥女的方式向表示抗议。 林黛玉一进贾府，两位舅舅就冷淡她，也营造出日后在贾府“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恶劣生存环境。 真的是这样吗？让我们一探究竟。 二 先看贾政。 贾政的借口是斋戒。且不论真假，我们从他和林黛玉父亲林如海的关系入手，来分析他对林黛玉的态度。 林如海对贾政评价很高，原话如此：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梁轻薄仕宦之流。 他还对贾雨村说，如果贾政人品不好，我是不会托他办事的，否则不但侮辱了你，我也不屑于去找他。 林如海对贾政如此评价，关系会不好吗？ 贾政呢？看到林如海推荐贾雨村的书信，即忙请雨村进来相见。而且，因为是妹夫推荐，他优待雨村，更又不同，竭力帮助雨村复职。 如果俩人关系不好，妹夫推荐的人，他会这么看重，并使劲帮他？ 贾政和林如海关系这么好，他会对妹夫唯一的女儿很冷淡？会故意不见林黛玉这个外甥女？ 三 再看贾赦。 贾赦这个人，在红楼梦里绝对是个反面角色，荒淫好色，巧取豪夺，几乎没干啥好事。 林黛玉第一次进贾府，这位大舅舅对她到底啥态度？其实，从邢夫人的的态度可以一窥端倪。 贾母让两个老嬷嬷带了黛玉去见舅舅，邢夫人主动提出，由她带着黛玉过去。你当然可以说是顺便，但是不是也有一点亲切感？ 到了贾赦住处，早有许多姬妾丫嬛出来迎着。这规格，你说对外甥女是冷淡还是热情？ 一坐下，邢夫人马上派人去请贾赦。你说是怠慢还是重视？ 林黛玉坐了一会儿要走，邢夫人苦留吃饭。有人说是陷害林黛玉。老丘觉得，恰恰是表明亲近的态度。你想，我们到亲戚家作客，人家再三挽留你吃饭，即使你确实有事不能吃，心里是不是也觉得很受用？ 林黛玉说明不吃饭的理由，邢夫人立即笑着表示谅解，并派两三个嬷嬷好生送过去，自己还亲自送到仪门前，又嘱咐众人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 曹雪芹不厌其烦，细细描写邢夫人对林黛玉的这些语言行为，难道是为了表现她老公对这个外甥女不待见？ 我们知道，这个邢夫人对老公是百依百顺，甚至帮着他讨要母亲的丫头当小老婆。 如果老公对外甥女不爽，她会是这种表现？ 再看贾赦派人传给林黛玉的那段话：“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到伤心，暂且不忍相见。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是同家里一样。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 有人说这只是面子上的话。就算是面子上的话，林黛玉听了，是不是也很舒服？ 再说了，面子上的话，有必要说这么多、这么细吗？如果真的对这个外甥女不待见，直接说个不想见的理由就行了。 所以，贾赦不见林黛玉，并不是因为和贾母、贾敏关系不好，把气撒在外甥女身上。 四 那么，唯一的外甥女第一次登门拜见，两位舅舅为何避而不见？ 老丘发现，搞清这个问题，要读懂贾元春省亲。 贾元春省亲，见到贾母，准备行家礼，结果贾母等人赶紧先跪下来，对她进行阻止。 父亲贾政，只能隔着帘子和贾元春说话。 没看到最宠爱的弟弟贾宝玉，贾元春问为啥不来见面。贾母说：“无谕，外男不敢擅入！” 奶奶得给孙女磕头，父亲和女儿不能面对面说话，亲弟弟成了外男。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怪异的现象？ 只因为皇家礼制。 贾元春虽然是你们的孙女、女儿、姐姐，但她现在是皇帝的女人。 皇妃回娘家，代表的是皇上，是君，是主子。你们都是臣，是奴，都得给她行国礼，哪里还管什么父女姐弟？ 所以，在皇家礼制面前，骨肉亲情被完爆。 元春省亲前，曹雪芹就对皇家礼制进行批判：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以致抛离父母音容，岂有不思想之理？在儿女，思想父母是分所应当；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儿女，竟不能一见，倘因此成疾致病其死亡，皆由朕躬禁锢不能使其遂天伦之愿，亦大伤天和之事。 有人说，这不是皇帝体恤妃子的话吗？ 可是，中国历史上，有这样一个皇帝吗？ 曹雪芹不过是假借书中皇帝之口，批判现实中的皇帝。 五 贾元春省亲，家人的见面方式违背天伦，这和贾赦贾政不见林黛玉，其实缘于同一个理由：封建礼教。 老丘认为，两位舅舅并不是冷淡林黛玉，可能也想见见外甥女。只是碍于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礼法，不便出来见面罢了。 曹雪芹是以此对泯灭人情、扼杀人性的封建礼教进行批判。 有人说，即使封建礼法，也没说舅舅一定不能见外甥女呀？ 是的，在封建礼法和血缘亲情之间，两位舅舅选择了封建礼法。 这不正说明封建礼法对人的毒害吗？这不正是红楼梦的批判性所在吗？ 而且，曹雪芹对贾赦和贾政，还是有一些批判和不满的。 贾元春见贾宝玉，那可是逾礼，那是冒着政治风险的。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她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太深。 而两位舅舅，眼里心里，只有礼，丝毫不敢逾越。只因为他们中毒太深，亲情已泯灭无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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