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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武·专访]朱瑞琪:武林一家亲,共圆武术梦

 anson46 2016-11-27


 
如果没有与武术结缘,朱瑞琪的人生可能就会是这样的,在工厂当一辈子工人,然后退休。但10岁那年开始习武的缘故,让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1972年的夏天,北京体育学院(现北京体育大学)派人到朱瑞琪所在的广东韶关钢铁厂招生时,他很幸运的被录取了。


( 2010年全国武术散打冠军赛,担任总裁判长的朱瑞琪教授宣读比赛成绩)

   如今,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步入花甲之年的朱瑞琪已是北京体育大学的知名教授、博士生导师。但他获得的荣誉还远不止这些,比如他还是“国务院特殊津贴”获得者,国际A级武术裁判员,中国武术九段,“国家体育总局武术研究院专家委员会”专家成员。

   1950年,朱瑞琪出生在广东省阳江市的一个农村,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家庭主妇。因为地域的原因,当地人一般都会练点南拳,广东的南拳主要有“洪、刘、蔡、李、莫”等流派。朱瑞琪和村子里的一位名叫林久叔的老拳师学的是南拳中的洪拳。 


(朱瑞琪教授演练南拳)

   据朱瑞琪教授回忆,当时一起习武的同伴有很多,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到师父家练上一两个小时后才回家。每逢春节的时候,大家还会一起去表演。表演结束后,师父还会在红包里面放点“添岁钱”。

   “师父教我们有一个很严格的练功程序,必须从站桩开始。因为南拳手法比较多,有的一个桩步就有十几个手法。”朱瑞琪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慢慢对武术产生兴趣的。

   上中学以后,朱瑞琪和师父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只能利用寒暑假的时候回家强化基本功和初级套路。朱瑞琪是1969年高中毕业的,因“文革”的原因他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为响应国家“支援三线”建设的计划,朱瑞琪去了广东的北部韶关钢铁厂开始当“浇铸工”。“就是钢铁经过高温焦成水以后,铸出来的一根一根的钢铁,那个时候我还是18个人的班长。”朱瑞琪微笑着说。


(朱瑞琪教授携夫人看望恩师张文广夫妇)

进入北体读书后,对于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格外珍惜,从不请假、课后自己经常加量复习。在著名武术家张文广教授的指导下,朱瑞琪开始学习查拳、形意拳等拳术,1974年开始留校任教。在从事教学工作的同时,朱瑞琪也开启了他的裁判生涯。1978年,二十八岁的朱瑞琪就担任了“华北协作区武术(套路)邀请赛”的总裁判长。从1988年到2012年,他一直担任全国武术散打锦标赛和世界武术锦标赛散打赛的总裁判长。值得一提的是,到目前为止在武术界担任全运会总裁判长的人最多有连任两届的,但朱瑞琪教授却连续5届全运会担任散打预赛和决赛的总裁判长。从这一点来说,他对裁判工作的严肃认真和同行们的认可,可见一斑。


(朱瑞琪教授执裁第11届亚运会武术比赛)  

   1979年,朱瑞琪作为北京体院学院的青年教师,跟随张文广教授参与了武术对抗项目(含推手、太极推手、短兵、长兵)的学习和试验工作。在此后的三十多年里,他一直从事散打教学、训练及科研工作,培养出新中国第一个“武状元”和多名全国冠军。1994年至2004年,他还担任北京体育大学武术学院院长的职务。参与撰写的教材有《中国武术散手教程》《中国散手》等十余部。独立出版的专著有《武术散打技术理论与裁判》《南拳入门与提高》《南拳基础练习》等。

   然而,在成绩和荣誉面前,朱瑞琪却说,走上武术这条道路,之所以能成功主要是遇到了一位好师父。“没有恩师张文广教授的悉心培养,就不会有我今天的进步。”提起张文广教授,朱瑞琪难掩内心的激动,眼圈红润,表情凝重。他说,师恩比泰山重。“张山主任、门惠丰教授、夏柏华教授、吴彬教授,他们都是我的老师和学习的榜样。”


(朱瑞琪教授辅导意大利武术团)

   朱瑞琪的为人真诚,性格温和,在培养学生的过程中,始终将品德的培养视为重中之重。他常对学生们讲,练习散打不要轻易在社会上动用拳头,打架对人生一点好处都没有。

   对于今后武术发展的愿景,朱瑞琪教授认为,武术事业的振兴要靠武术界的同仁和社会有识之士的精诚团结,共同努力,正所谓“武林一家亲,共圆武术梦”。


访谈录:

传统武术可以走向擂台

赵丛君:有观点称,如果散打运动员按照传统武术的生死搏击较量的话,散打运动员肯定不行,如果让练传统武术的按照散打的规则来打,练传统武术的肯定不行。您怎么看?

朱瑞琪:我可以说,持这种观点的人,他还停留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思想意识上,或者是看武打片、武打小说看多了,受其影响极深。他对当今世界发展的诸多对抗项目(包括散打、无限制综合格斗等)的竞技能力不了解。现在参加搏击比赛的队员无论是从对抗能力中的“快、重、狠、准、活、绝、变”的能力上,还是比赛的经验上都是“不可同日而语“。所谓传统武术中主张的“一招制敌”、“哪要害打哪”的死招、绝招在现在的散打搏击手面前是用不上的,甚至只是说说招法而已。当然话要说回来,无论练什么项目的人都有高低选手之分,如果是练传统的“高手”与散打的“低手”比武,或者是对付刚刚入散打门的新手也许会占上风,但绝不能像少数人出于不正当的宣传需要而把练过散打的人都当散打界的高手。


(1986年8月,朱瑞琪教授在日本表演陈式太极拳)

赵丛君:有观点称,散打没有中国武术的特点,属于“拳击加腿”,您怎么看?

朱瑞琪:这种看法都是八十年代出来的,现在他们看得多了,说这样话的人也就微乎其微了。但是还有。我给这些人下的定义是:没练过散打的武术人容易对当时开展的对抗项目持否定态度,我觉得这是一种见识不多的表现。举个例子,你看电视里面有关传统武术的节目,都在讲我这招怎么怎么好,能打倒人,我这招有多厉害,我觉得这是一种练武术套路人的“浮浅认识”,没练过对抗的人,他不知道对抗需要的是什么能力,套路练的是什么能力,没有这种体会的人只能是“说招”而不是“用招”,感觉是简单的拳击加腿加摔。他感觉不到武术当中的对抗技术是需要提炼和整合的。

赵丛君:怎样才能做到打练结合?

朱瑞琪:从传统武术这块来说,必须打练结合。但是我要跟你说明一点,过去练技击也好,练套路也好,都是局限于本门本派,比如练形意拳的,我就练形意拳里面的招法对抗,练八卦,我就练八卦里面的技击招法,它是“局限”于各门派之间的自己的师父和徒弟,徒弟与徒弟之间的攻防练习,我给出的定义就是门与门之间的攻防练习,并不是综合对抗。比如形意拳,必须用劈钻崩炮横,这五种方法对打。新中国成立以后,由于历史的原因,国家不提倡武术中对抗比赛,以致造成各个拳种里面只有套路,最多也就是对练套路,不是真正的搏击对抗。所以就造成1950年到1979年这段时间,武术对抗的东西不练了。导致我们的武术失去了原有的技击特征。


(朱瑞琪教授在北京2008年奥运会上留影)

赵丛君:如果经过提炼,传统武术能否走向擂台?

朱瑞琪:传统武术能走向擂台。传统武术要想走向对抗的竞技台上,要有它的独特训练方法,各个拳种的传承人经过练习后都会总结出来。因为每个拳种里面都有“冲、掼、抄、鞭”的基本拳法,“蹬、踹、勾、鞭、扫、摆、劈”的基本腿法,以及一些拳种中的摔法。把传统套路里面的技术按照散打的特点整合、改造和舍弃,再进行散打对抗训练,这是绝对可以的。但是必须结合有针对性的对抗训练。不能老是在说招上夸夸其谈,要实打实地去对抗。我非常主张练传统武术的,要把套路练习和攻防练习兼顾。从基本功到套路到实战,按照一个完整的体系来传承它的特点。武术有129个拳种,如果都能按照这种体系来完善它的内容体系,然后再组织传统武术的对抗比赛。哪怕有50多个拳种能搞得比较完善也是不错的。这才真正反映了“武”字的特点,真正的把武术梦圆起来。


担任2008年北京奥运会武术比赛裁判(前排左三为朱瑞琪教授)

先练套路再练对抗

赵丛君:当前的竞技武术运动员中练散打的不练套路,练套路的不练散打,您怎么看?

朱瑞琪:武术之所以称之为为“武术”,必须以技击为核心。从国家管理层面来看,当时主要抓的是竞技武术套路和散打,从竞技体育的角度,或者达到较高层次的运动员来说,一个好的运动员也是有年龄段限制,所以竞技运动员出成绩都要一个最佳的年龄时段。作为运动员来说,要想在套路和散打都达到顶级水平的话,他的运动训练时间是有限的,不可能都达到顶级水平。像“五项全能”的运动员,其成绩,绝对不如单项成绩好,这就是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最佳的训练年龄所限。所以从竞技体育的角度考虑,两个项目应该有所侧重。但从另一方面思考,作为武术的专业人员应该是把技击和套路都要练。不能说我就练套路不会对抗,或者只会对抗不会套路,应该是先练套路再练对抗。


(朱瑞琪教授拳照)

赵丛君:您认为套路和散打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朱瑞琪:学过套路的再练散打,等于经过了基本动作练习了,比没学过套路的人在基础学习阶段会快些。但有些动作是不一样的。如一个踹腿,套路中的踹腿打完要停住,有一个舒展姿势,而散打就不行了,你一停住我就会抱腿把你摔倒。所以快打快收是散打的特点之一。套路里面的拳法要从腰间出来,但是散打中的拳法是从胸口这个地方打出来的,这就是起点要求不一样。但这个特点只要跟会套路的人一说他就会改。但是如没学过套路的,他学个冲拳都难。所以练过套路的再练散打和没有练过套路再练散打的初级阶段肯定是学过套路的好,学得快。但是只能说是初级阶段。到了中级阶段,大家都学过踢打摔这些基本功,进行对抗,就没有什么学过套路与没学过套路的区别了。

对抗项目是共性的

赵丛君:中国散打经历了三十多年的发展,您作为中国散打的见证者,感触最深的什么?

朱瑞琪:第一个,散打的发展不均衡。天津作为一个直辖市连散打专业队都没有,北京市运会的武术比赛,女子散打比赛也没有,青海、宁夏、甘肃、云南、广西,新疆等一些经济欠发达的省市也是如此。全国真正有专业队的还不到20个省市。所以感到竞技武术散打发展还不均衡。

第二个,武术讲究是踢打摔拿,散打作为对抗项目搞了三十多年了,还是踢打摔,拿也不敢用。世界上的很多搏击,包括UFC、MMA,无限制格斗,人家都搞起来了。实际世界上的对抗项目是共性的。只不过是发展的理念不一样,比如跆拳道突出了腿法的运用,拳击突出拳的运用。MMA是按照综合格斗无限制来发展的。但我们武术里面的散打还是踢打摔,有没有可能跨越一下,原来不用拿是为了安全,担心受伤。我们站立式的时候是踢打摔,倒下的时候就用拿法,有5秒钟的时间比拿法,如果拿住了就决定胜负;如果拿不住,起来再比踢打摔,分站立式与地面式技法,这样武术散打的技术就包括了“踢打摔拿”的技术体系。

赵丛君:面对MMA等立体搏击的兴起,您对中国散打的前途有何思考?

朱瑞琪:实际上我们从1950年到1980年这三十年的时间,我们没搞对抗,世界很多国家都走在我们前面了,变成了MMA、UFC,实际都是一个东西。当然我们散打的踢打摔和他们交流也今非昔比,进步很大。但是我们毕竟是传统文化,历史悠久,武术中的“踢打摔拿“四击法目前只是用了“踢打摔”,这主要是出于“安全“竞赛的考虑。

师恩比泰山重

赵丛君:您和张文广老师有着怎样的缘分?

朱瑞琪:刚开始,我到体育学院时不知道功夫就是武术,只把体操作为我的专项,但一次在做双杠摆臂的时候,我的膝盖摔伤了。后来了解到张文广老师就是武术(即功夫)界的老泰斗,可有名了。于是后来我就去教研室找张老师,那天张老师正好有课。见到张老师后,他问:你要学武术,你会吗?我说我会功夫。张老师说,功夫就是武术,你练练看。我就扎马步做了十六个动作,即南拳中的小洪拳。练完后,张老师说,行了,你就跟着练吧。那个时候张老师班上的学生不多,加上我10个人。因为我是从钢铁厂来的,想着回去当个体育老师也挺好。但学了两年以后就不一样了,我是1973年7月1日入的党,又是“文革”后的第一批学生,正好学校的武术老师也缺,加上我对南拳比较了解,能填补教研室只有北方拳种老师的空缺。于是1974年毕业我就留校任教了。


(朱瑞琪教授在第16界亚运会上留影)

赵丛君:张老师当时是怎样教学的?

朱瑞琪:张老师教学是很有经验的。比如说套路里面的技术核心特点是什么,抓基本功的时候专门把核心的动作提炼出来。张老师教我们四路查拳的时候,把每个组合先教你,先让你记住两三拳或两三腿怎么组合,学套路的时候就衔接上,这样把基本功与套路内容巧妙结合起来,避免两张皮现象,非常容易记忆,又不耽误时间。从抓查拳的基本动作开始到站桩,他讲得很明白,这些东西练不好,套路没法练,象写字一样,一笔一划写不好,你就写不出好字来。套路练多了,你就不知道什么是抓重点。必须一步一步练扎实了。每次上课前他就说明今天课的任务,解决什么问题,都写在本子上,对教学那种一丝不苟的严肃认真劲儿,使我受益匪浅,是我自己从教后必须遵循的经验。老师上课,从没有晚到的时候,都在学生之前就到了训练场,老师一直是以身教重于言教,以自己的模范行为教育培养我们。

赵丛君:和张老师交往中最难忘的是什么?

朱瑞琪:毕业留校以后,我在教研室当党支部书记。张老师是教研室主任,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党员,“文革”时又由于下干校而耽误了入党。后来他再次申请入党,他经常对我说:“小朱,我给你汇报汇报我最近的思想。”我是张老师的学生,可他还是那样严肃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事情,我脸都红的没办法了。张老师对自己的学生像孩子一样,毫无保留的真诚的培育你,使我终身受益。张老师处理人际关系方面,绝对是以诚相待,和蔼可亲,以事论事,从不上纲上线地评论别人。像李梦华主任写给他的题词一样“武术泰斗”四个字,非常贴切。在武术界,对很多人的评价都会一分为二、三七开或四六开,有功有过。而对张老师就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字的。我刚留校任教时,张老师找我谈话:“小朱啊,原来是师生,现在就是同事啦,以我一个长者的经验来说,第一、要发挥你的优点,热情、想干事。第二,从事教师这个职业,刚开始要多看看、多想想、多学学,这是你今后进步的一个必备的条件。”张老师对我的培养真是没有什么内外之分,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真是“武缘长悠悠,师恩重泰山”。如今一想起自己的恩师心情就特别激动。

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

赵丛君:刚开始和张老师学的是武术套路,后来您怎么搞起散打了?

朱瑞琪:小时候练小洪拳是从兴趣出发,跟张老师开始练的也是套路,包括查拳、综合形意拳等。但后来经过较长时间接触武术后,我感觉到武术的本质是技击,可是我们所学的都是套路,包括我开始跟张老师当助教的时候,都没有教对抗的东西。因为张老师经过“文革”批判所谓的“唯技击论”,所以对攻防技击的内容就少讲,能不讲就不讲。作为学生,知道老师的难处,我们也就不敢多问了。

1979年“拨乱反正”以后,国家要重新认识武术,要把技击搞起来。所以在1979年国家体委就下达文件由北京体育学院、武汉体育学院、浙江省体委,这三家开始试验对抗项目,我是张老师的学生,原来对武术的技击含义又是敢想不敢多问,问了怕老师不高兴。当时张老师是教研室的主任,决定让我作为青年教师之一跟随张老师练散打。

赵丛君:张老师教您练散打的过程是怎样的?

朱瑞琪:张老师在南京中央国术馆教过拳击、教过摔跤,又接触过武术的对抗训练。南京中央国术馆里面有散打项目,但不是说形意拳、八卦掌的那种对抗,而是综合性的对抗。所以张老师这一代人,既练过套路又有散打的练习经验,他和一些没接触过散打的老拳师是完全不一样的。开始教我们散打的时候,结合简单的步法、拳法、腿法,进行一攻一防一反击扎扎实实地练,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把简单的方法进行对抗作为入门,或叫抓手,学得很精,按照散打需要的特殊竞技能力进行培养,如判断反应的能力、步伐移动的能力、选用技法的能力、击打目标的能力等进行训练,使我们的实战经验和能力得到非常有效的提高。使我们终身受益。


(朱瑞琪教授与门惠丰、阚桂香夫妇合影)

注重品德教育,培养合格人才

赵丛君:您是怎样理解武德的?

朱瑞琪:德为武术之魂,技为武术之躯。你要是灵魂不健康了,这个人就没用了。尤其是我们搞散打的,我说自己的学生千万不能感觉到自己练武了,血气方刚,动不动就动拳动腿,凡是有这个想法的,你就别跟我练散打,你们要是打架,结果如何都会对你不利。你打赢了人家,人家说你是练武的,以技欺人,你还要赔人家的医药费,打残人家还要被判刑;如若打输了,人家还要用话语讽刺你,说你窝囊、无用。总之,武德本身就是要谦虚,不能自傲。凡是跟我练散打的,在校内犯过打架斗殴的学生一律不能继续跟我练散打,注重学生的品德培养是我们武术教师的首要任务。

赵丛君:您在武术教育价值的实现上有何体会?

朱瑞琪:从我们大学老师来说与专业运动队的教练还不太一样。运动队是从零开始,从选材一直到培养成才,但是大学一般都是半成品才能上学。1990年我们开始招散打的专业班,包括陈超、庄海等都是人家培养的差不多了,才能考上体育学院。当时我们招了六个学生,这两个人是最拔尖的。他们对散打这个项目都是特别着迷。不但爱学,训练起来还特别刻苦。我们在专项班的教学训练中,学生招上来了如何培养,因材施教是我们最重要的实践经验。

作为大学教育,我们要求学生必须具备三种能力。第一、技术及理论必须拔尖,走上社会后就有话语权。第二、要有文笔的能力,因为走上工作岗位后你都要作工作计划、写工作报告,当一个学校的教师,要进行科学研究,没有写的能力不行。第三、要学好计算机和外语。这三种能力都具备了,对学生今后走向社会就减少压力,会受益一辈子。所以我对学生的培养要求不只是为了练武而来,而是要全面发展,掌握重要的、必须的科学知识,把传统文化与现代科学结合起来,这才是我们培养的合格的人才。


(朱瑞琪教授为参赛代表队颁奖)

用发展的眼光看待武术

赵丛君:当前的武术界,有一种只认自家招,不识他家法的现象,您怎么看?

朱瑞琪:有的拳种里面老师讲,你的不好,我的好,排斥人家吹自己,闭关自守。这都是一些传统文化中的糟粕,是一种封闭的观念。传统的东西有很多是精华,如果把精华的东西发扬下去,淘汰的是糟粕的东西,逐渐让人们正确的认识武术,武术的正能量才会提升起来。

赵丛君:2020年东京的奥运会,空手道有可能成为又一项亚洲的竞技项目进入奥运会赛场,空手道起源于福建南拳,这个流变的过程您怎么看?

朱瑞琪:进奥运会只能是一个方面,绝对不能代替我们的全部武术内容。但是争取进入奥运会的目标也是不能松懈的,因为作为竞技武术(套路、散打)的发展是一个亮点。包括向世界推广的武术,没有规范的套路,五花八门,一个老师教的一个样不行。世界的比赛总要有个标准。像跆拳道,到韩国一看跆拳道馆内容可多了,非常复杂。但是到了奥运会就是对抗一种形式,就是用几种腿法来对抗。日本空手道的发展模式也是分门别类,进入奥运会的内容也是有限的。至于我们的武术,无论是竞技武术、传统武术、健身武术,学校武术都要有不同的发展模式,根据不同人群的需要,研究编写出不同层次的教材进行推广,这才能促进武术的全面发展。


(朱瑞琪教授出版的专著)

赵丛君:跆拳道在中国火的根源是什么?

朱瑞琪:两个主要原因:第一、它是奥运会项目,我们很多人一看是世界性的项目,大家就会去追求,去学习。

第二、从它的服装、教学内容,都很规范。我们武术从服装、到技术还不够规范,教师的教法要求也不一致,竞技武术的技术内容和评判标准在武术界也不完全认同。跆拳道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借鉴,也是一种冲击。但现在人们了解了以后,原来对抗性的内容就是那么规范。所以散打应该借鉴跆拳道、柔道、空手道的发展路径,但是我们也不能小看自己,散打的技术内容远比它们丰富,包括了踢打摔(拿)的技击内容,我们的特点很突出,如何把传统文化与现代理念结合起来,用发展的眼光来对待我们的传统项目,是很需要的,绝对不能满足于现状。跆拳道进奥运,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鞭策,拓宽了思路,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的竞技武术,包括套路和散打,今后必须从规范技术内容,规范评定胜负的标准,规范服装和器材等方面入手进行推广和发展。

凝心聚力,齐抓共管

赵丛君:在您看来“传统武术”、“学院派武术”、“竞技武术”的定义及其相互关系是怎样的?

朱瑞琪:武术分类也是很复杂的,竞技武术、传统武术没有问题。但是院校武术我觉得不能这么分,院校武术即是国家的发展项目。是为发展这个项目而培养相应的社会上需要的各种人才。学校武术要面向基层,要接地气。因为传统武术大部分都在社会的底层发展,我们要把这块阵地所需要的人才培养好。我们不能把竞技武术与传统武术、学校武术、以及社会武术分割开来,有轻有重。那是不符合我们体育学院的人才培养目标的。

赵丛君:许多人对 “竞技武术”持强烈的批评态度,甚至有人把它描绘成造成武术事业衰落的罪魁祸首,您怎么看?

朱瑞琪:这个说法我不敢苟同啊。由于各种原因,近十多年来,竞技武术发展较快,国家也有政策和经费的支持,管理也到位,这是毋容置疑的。但对传统武术的发展还缺乏更加有效的政策和经费的支持,以致出现了管理不到位,各地发展不均衡、效果不理想,传统武术有不少濒临失传,缺少对传承人的培养,甚至造成练武的人越来越少,这是不可否认。现在要从“武术一家亲”的观点来看待这些东西。武术界的全体同仁要凝心聚力,齐抓共管,各门各派要相互团结、相互交流。


(朱瑞琪教授辅导南棍)

赵丛君:请您为武术事业的振兴提几点建议。

朱瑞琪:各级武术管理部门要以竞技武术为抓手,促进其他武术的全面发展。特别是传统武术的传承与发展;社会武术的普及与推广;武术人才的培养与使用;武术行内人士的团结与交流等方面的工作必须抓好、抓实、抓出成效。

传统(民间)武术这块,光靠国家武术运动管理中心是不行的。要发挥中国武术协会和地方各级武术协会的作用。中国武术协会要研究政策下放问题,要去“行政化”管理,政策要有针对性,以致使各地方武术组织做到有权、有人、有钱、有积极性。只要地方的武术协会的作用得到充分的发挥,能够积极的开展自己的活动,各地方的特色拳种就会很好地传承和发展,民间的武术活动就会有昌盛,中国的武术人口就会大大地扩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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