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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轶事】姜凤山:一生不忘老师的教导

 cxag 2016-11-29

     一生不忘老师的教导

                  姜凤山

    2003年5月30日我在家养病,忽接到师弟杜凤元电话,告知:我恩师杜奎三先生在北京友谊医院病故了。闻噩耗,我悲痛万分,悲哀之情难以抑制。6月3日,原想在向老师遗体告别时还能见老师一面,万未想到,因我年岁已高,病体虚弱,当学生们安排车来接我时。我却血压增高,头目眩晕,不能起床,力不从心。回忆我们师生64年多的深厚感情,如今却不能见最后一面,真是我今生之憾事啊!只能让我的女儿及多位学生代表我向老师行礼叩拜,祝福老师走好,您--安息吧。

    我8岁学艺,11岁加入文林社科班学文武花脸,后因故科班解散,尚小云先生接收了我们这些学生。花脸老师张鑫奎把我留下,搭了大班,如刘宗杨、雷喜福、孙毓堃、程永彪等班社。后因倒仓疲劳过度,幸听我义父马德成、雷喜福劝告,叫我改行拉胡琴。那时我通过自修练琴已经上台,能给我义父马德成拉《独木关》、《剑锋山》、《请宋灵》等戏了,但真的改行必须再拜老师。我很幸运,一天,三庆园是南铁生的《宇宙锋》,由杜奎三先生伴奏,我越听越入耳,我决定拜杜先生为师。于是由沈子厚先生来介绍,次日带我去天桥何家大院18号见老师。杜老师知道我当初是文林社的学生,他慈眉善目的讲:我没收过学生,必须带你去见我的老师徐兰沅,他说收,我就收,如果不行再想主意。当时我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害怕。我们爷儿俩到了徐府,很巧,萧长华、王少楼先生也在。杜老师把我的经历介绍完,徐老叫我给王少楼先生吊嗓,唱得是《空城计》,得到了各位老师的赞赏。徐老对杜老师讲:收了吧!你也应该开山门了,不过只许先收一个。我通过了这一紧张又兴奋的考试,心情真是无法形容。那年我17岁,老师27岁。
    开始去杜老师家上课,他问我,学场面可难那,必须六场通透,你行吗?我说我完全能吃这个苦。老师没有马上教我拉琴,而是先教我唱曲牌。唱时,他又耐心又严格,他说,尽唱工尺谱不唱出味道是绝对不行的。老师又教我学吹笛子、吹唢呐、弹拔乐,还要求会吹笙。他说,千日箫百日笙,别看笙复杂,但好学,箫不好学。我就听老师的,天天练,买了个音筒儿,练唢呐的手法。吹笛子,老师要求右臂要抬起来,不能耷拉着。那时吹什么调门儿都是一杆儿笛子,不象现在什么调门什么笛子,要靠变手来变调门。我在老师那儿吹,回家也吹,照着镜子,瞧着姿势对不对,右手下来没下来。学拉琴,老师要求高了,先要讲究姿势的规范。他亲自在堂屋给我搬把椅子让我坐下,然后找了一块小竹板顶在我的后腰上。拉琴时腰不能动,不许摇头晃脑,弓子要拉平了,俩胳膊肘要放下去,不能架着,只能用臂肘腕儿三个地方。先把[小开门]拉下来,竹板掉下来就不算,再顶上,再拉。于是就天天拉,直到竹板不掉下来。正因为这样,我现在拉琴时的坐法,到哪儿都受到好评:姜先生这么大年纪,腰还那么挺着,没有毛病。
    除去学艺以外,老师还教我怎样做人,在“德”方面,在言行举止方面提出了严格而具体的规范要求。他嘱咐我,我们拉旦角儿戏多,傍旦角儿多。所以衣帽要齐整,不能留大分头,那会儿穿大褂汗褟儿,多热的天儿,不能解钮扣,老师自己也是这样做的。他为人正直,没有邪的歪的,在
京剧界德高望重。我们爷儿俩在戏班这么些年,傍了这么些坤角儿,到哪儿都是规规矩矩,这到几儿也敢吹。去人家那儿吊嗓子,进门不说费话,掏胡琴就拉,完事儿就走,去下一家。那会儿我每天上午要给好些坤角儿吊嗓子,但总是要先去老师那儿,告诉他我都要去哪儿。下午,如果老师今儿没戏,等他睡完午觉,我总要去向老师汇报上午吊嗓的情况,谁谁都吊了些什么,遇到哪些问题了,老师就告我谁谁什么地方是怎么唱的,应该怎样拉,总之谈的都是艺术上的事儿。
    老师一辈子傍角儿挺多,他主张广泛接触各个流派,为各种艺术风格的演员伴奏,使自己的艺术底子厚实、宽阔、持久,而不是把自己仅仅局限在某一个方面。在老师的教导影响下,我拉过的好角也不少。在我刚学了不到3个月时。陆松林的姐姐千蕊芳(梅派)要上东北,老师去不了,就让我去了。说实话,当时我会的戏太少了,所以很多戏都是现跟老师和其它老师学,到东北一拉,反应挺好。老师傍赵燕侠去武汉,要我去拉二胡。以后我又有许许多多临时替代其他琴师登台的经历,更是丰富了我的艺术积累,为我后来拉好梅派,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老师还认为,场面是伴奏者,不可以前仰后合。表演艺术是看演员的艺术,不是看拉胡琴的。胡琴主要是托腔,气口、节奏、刚变化等,每个流派都各有特点,胡琴应能很好地适应和表现好这些特点。老师的这些教导我一直不忘,正因为懂得了这些道理,又加上自己的努力,所以我与很多名演员都合作得非常融洽。
    我们师生间的感情是非常深的,互敬互重,从未红过脸。过去按行规,徒弟学艺完毕,头几年挣的钱,是要拿出一部分给师傅的,但老师不要我的钱。我18岁那年去东北演出,临行前老师把他的大衣送给我御寒。那时候,我每天必去一趟老师家,寿日、年节更甭说了。他也不拿我当外人,师奶奶拿我当亲孙子似的,还特别疼我,她做寿,师爷做打卤面,我去了,先给我盛一碗卤尝尝。师弟凤元还记得,在他小时候,按老礼儿,我去看望老师总是要给老师磕头的,后来老师入了党不让再磕头,但我说我不是党员,还是要给老师磕头。这些年,我岁数大了,腿脚不灵便,上下楼费劲儿。但老师那儿还是年年准去拜年,就是让家人、学生搀扶着,我也要去看望恩师。我这一辈子傍了不少好角儿,与老师的栽培是分不开的。82年,我的腿摔坏了,老师和师娘亲自来家看我,我很感动。师徒
如父子,老师和师娘比自己的亲父母还要亲,养育栽培之恩是我永远忘不了的。老师80大寿那年,众多亲朋好友为他祝寿,对我们师生几十年的深厚情谊也是交口称赞。
    我今年也已81岁了,我仍要遵循恩师及其他老师的教导,发挥我的余热,培养更多的年轻人。老师教我的艺术,梅派艺术,我都将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使
京剧事业后继有人、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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