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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济人物]走近马远

 自华居 2016-11-30

“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画,看不见的东西并不一定不画”,对于当代的画家来说,学会取舍就没有白读马远。

 

                                                   ——题记     



地处晋秦豫三省交界的永济市,古称蒲坂,传为舜都,是一个文蕴深厚、秀水青山的美丽城市。在对外宣传的城市推介词中,永济人经常自豪地说“永济人文荟萃,唐多文士,宋多画家,明多官员,清多艺人”。这其中的“宋多画家”,指的就是以马远为代表的绘画世家。


马远祖籍河中(今山西永济),出生于钱塘,为南宋时期光宗、宁宗画院待诏。马远一家都是画家,曾祖、祖父、父亲、伯父、兄弟、儿子一连五代都是画院画家,堪称绘画世家。其中曾祖马贲善画花禽、人物、佛像;祖父马兴祖是高宗绍兴年间的画师,精于鉴别古代文物,工花鸟,亦擅画人物;叔父马公显与其父马世荣在人物、山水、花鸟画上无一不工;其兄马逵也长于山水、人物,尤工花鸟画,造诣颇深;其子马麟工人物画、 山水、花卉,曾为画院祗侯,真是“满门皆画家,一家手艺人”。马远在艺术上继承家学并超过了他的先辈,其善于在自然环境中描绘花鸟的神情野趣,所画人物,取材广泛,多画佛道、贵族、文人雅士、渔樵、农夫等,闲雅轩昂,神气盎然。马远尤擅山水画,继承和发展了北派山水的画风,且能自出新意,下笔遒劲严整,设色清润,对自然观察详细,写实能力高超,被历代评画者评为“水墨苍劲”。


下面我们通过欣赏马远几幅传世名作实际分析一下他的画作风格。



院体画派


宋代的绘画是中国绘画艺术发展史上的一个高峰,北宋统一消除了封建割据造成的分裂和隔阂后,帝王及宗室子弟多具艺术禀赋,商业、手工业迅速发展,城市布局打破坊和市的严格界限,出现空前未有的繁荣。南宋虽然偏安江南,由于物产丰盛的江、浙、湖、广地区都在其境内,大量南迁的北方人和南方人一起共同开发江南,经济、文化都得到继续发展并超过北方,为绘画发展和繁荣提供了物质条件和群众基础。


到了南宋,画院画家地位自北宋以来被提到了历史上最高的位置,画院制度也是最为完备的,画院画家以“翰林”、“待诏”的身份享受与文官相近的待遇,享受国家发放的“俸值”。这样优越的环境和备受尊重的地位,使南宋的宫廷绘画是当时绘画发展的主流。另外,南宋对画院的管理也宽松了很多,对于造型不像以前的院体画那么严谨,而是更加注重水墨的运用,将诗意的意境引入绘画。文人士大夫在主观的表达和笔墨效果的探索,使宫廷绘画在整个社会绘画的繁荣基础上得到高度发展。而这些历史背景和创作元素在马远的代表作《踏歌图》都有一定的表现。


                            《踏歌图》

《踏歌图》是一幅中国古代绘画中少有的反映“农乐”题材的作品。“踏歌”源于古代的一种歌咏娱乐形式,就是一边歌唱,一边用脚踏地打着节拍。《踏歌图》描画的正是阳春时节这样一个欢乐的场面,也映现着丰收之年的喜庆气氛。马远画艺颇受宁宗欣赏,作品上常有宁宗或杨皇后的题字,《踏歌图》轴上端中间的地方,是南宋皇帝宁宗赵扩抄录北宋王安石的诗句:“宿雨清畿甸,朝阳丽帝城。丰年人乐业,垄上踏歌行。”这首五绝诗点明了此画的主题,也是宋朝皇帝对丰收景象和太平盛世的企盼。作为一个院体画家,马远绘画目的是为了取得皇帝的赏识与信任。当时赵扩继位,迎来了南宋发展的新曙光,马远作为此时的院体画家,很大程度上是展现南宋王朝的蒸蒸日上和政治祥和,而作这幅画刚好体现了这个主题,也是院体画家的职责所在。

 

从画面上我们可以看出,整体画面分为三段,上半段描写奇峰对峙和松林掩映,中段空白,烟云弥漫,似乎有着细雨飘过。画的中景是高耸的巨岩,宫阙在丛树中若隐若现,具有帝皇的象征意味,作者似乎在把这样一个观念体现在画中:人乐是因为年丰,年丰是因为皇帝治理有道。这里作者试图把自己对“村野俚俗”质朴的喜爱与对皇家“高贵雅致”富丽的崇尚这两种不同的情感统于一个画面中。

 




                           《踏歌图》局部

下段近景,描写农民在田埂上踏歌而行的欢乐场景,田埂上4个老农带有几分醉意,脚踏节奏,手舞足蹈,举止颇为有趣。一老者刚过小桥,右手扶杖,左手挠腮,摇身抬腿,踏歌而舞,憨态可掬。随行二老者其中一人双手拍掌,双足踏节,另一人抓住前者的腰带、躬腰扭动,舞态可人。后行 人,肩扛竹棍, 上挑葫芦,身前倾,腰微弯,和节而踏。四个人动态不一、却动律和谐,人乐年丰之气象。通过生动的形态把踏歌欢乐的气氛表现得活灵活现。在田垄的最左边,男女两个孩童斜着身子歪着头瞪眼张望,让人仿佛可以听到来自村庄的歌声、笑声和节拍声。虽然几个人物在图中所占的位置很小,但却极为引人注目,不得不说画者在构图上是多么独具匠心。


 “一角”构图


南宋绘画的活动中心仍集中在画院,但画风与北宋有所不同。北宋末年的山水画家一直延续前期的艺术风格,全景式山水内容丰富,气势宏伟,但要想把其中某一物象刻画得细致入微,是很难做到的。原因在于画面取景繁密,每个景物在画面上所占的面积就极为有限,从而限制了刻画的精细程度。并且画家必须照顾到各个景物之间的整体关系,如果一味刻画某一物象就会影响画面的整体效果。而南宋边角山水的构图方式恰好解决了这一问题,一幅画选择有限的景物,对它们进行着意刻画,苦心经营。如此,景物虽少,但刻画却反而更加精细。


马远出身于绘画世家,继承家学并吸收李唐画法,构图上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风格。在构图上,马远一变五代、北宋以来的“全景式”,而是在取景上善于以偏概全,小中见大,只画一角或半边景物以表现广大空间,给观赏者以自由想象的余地,人称“马一角”。从画的“一角”来看,他画的多是峭蜂直上而不见顶的山;或是绝壁直下而不见脚的山,或近山参天,远山则低,或四面全空,仅画一垂钓孤舟,使画面达到了强烈的空间感,突出近景的艺术效果。


                        《寒江独钓图》

现存的《寒江独钓图》,取唐代诗人柳宗元的《江雪》的诗意——“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空阔平静的江面上,有一中年人(从形象上看)正在独钓,他身体略前倾,全神贯注,或许此时正有鱼儿咬钩?由于钓者坐在船的一端,故尔船尾微微上翘。画面四周皆不着墨迹,只是在船边勾出淡淡的几条水波纹以示江面,使人可以联想江的空旷,人在画面中央,突现出一个“独”字,也彰显了马远利用“一角”构图的超强能力。马远的这幅作品,成为中国人心中最难忘的画境之一。


  “拖枝”马远


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梅石溪凫图》是马远的另一幅传世名作。画面左上方是立于水中的峭壁一角,近处山石运用典型的大斧劈皴法,清刚猛烈,简练概括,尖梢处如铁钉一般尖利峭拔。远处坡石则先用重墨勾出轮廓,再用水笔迅速渲染、晕淡,一遍成形,产生微妙的明暗过渡。峭壁之上,两株梅树一上一下,红白相映,错落而开。红梅枝干虬曲,取苍龙探海之势,这是马远画树的典型画法,人称“拖枝马远”。

 
                        《梅间俊语图》

“拖枝马远”能以一条树枝表现出整棵树的风貌,最适合在空间有限的小品画中使用。“拖枝马远”不只存在于花鸟画中,也会在马远的人物画里充当背景,比如这幅《梅间俊语图》,笔法成熟老练,构图简洁大气,富有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家思想的色彩,梅花象征“坚贞不屈”的君子之道,而对话的老年文人又是儒家智慧的象征,充分反映了马远晚年画作的特点。《梅间俊语图》中两人头顶上一株老梅树虬枝伸展,含苞待放,翻转倒垂与《梅石溪凫图》中的花枝如出一辙,正是“拖枝马远”的画法!


简洁人物

南宋著名画家马远是一位十分有才气的画家,他不但在山水、花鸟画上开创新风,而且在人物画上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20多岁时绘制的人物画就得到过宋高宗的御题。


马远的人物画存世作品不少,其艺术造诣甚高。在他的笔下,既有古代圣贤、文人雅士,也有农民、渔人等,题材面较广。马远人物画的鲜明特色是注重刻画人物的神态和心理活动。马远的人物画创造力极强,他突破前人窠臼,敢于大胆剪裁,删繁就简,运用人物身段、动态来刻画人物的形神,达到了简洁生动的艺术效果。他多用凝重的秃笔来描绘人物面貌,画衣纹则用画树枝的笔法,微带颤动断续,风格朴雅,和以前流行的流利秀美之作有所不同。

 
                       《秋江渔隐图》

这幅《秋江渔隐图》是马远人物画的代表作之一。此图为一老渔翁怀抱木桨,蜷伏在船头酣睡。小舟停泊在芦苇丛中。老渔翁的头部处理很见功底,眉、发、胡须的画法用的是传统的线描法,但对脸颊、鼻尖、眉宇、下唇、眼窝的晕染,却极富有立体感,这在古代传统绘画里是一个突出而少见的表现手法,即使在马远其他人物画作品里也没这幅画运用得这么成功。另外,他能娴熟地用线条表现物象的质感,如水波的轻盈、布衣的皱褶和船板的木质等。几枝将枯未枯的芦苇轻轻摇摆,秋风瑟瑟,细波粼粼,渲染出一片静谧的秋意。画面气氛烘托十分成功,丝毫没有造作之嫌。在宋代人物画中,这幅《秋江渔隐图》的构思常被后世所称道。


 禅意意境


在中国历代传统绘画作品中,有相当数量的佳作,在画面风格和审美意趣上都具有某种明确的思想倾向,而这种倾向又多集中体现在对儒、道、释文化的承载上。马远生活在南宋,距禅宗兴盛的唐代并不遥远,很多文人墨客对禅学思辨的哲理和出世思想并不陌生,这一时期的山水画,从表现形式到审美意象也逐渐形成“以禅喻”的审美倾向。不同的是,马远却没有像他们一样在画面上直接表现禅宗故事或特定的宗教人物,而是借助人间的山山水水,来映射出自己对禅意的理解和对出世情怀的向往,使观者如同进入了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净土,令人有心安神畅之感。

 
《石壁观云图》

 《石壁观云图》的右下方画一长者执杖站立于岸边,身旁几株杂木,与彼岸的芦草遥相呼应,对岸则危岩耸立森然峻拔,一缕云烟缥缈如幻,浮于山岩之上,溪水自近由远,消失于画心,近处河面升起的水汽与云烟相连,更增加了悠远之感。由此,马远对这些画面中的具体形象以简洁概括的手法进行了精心安排,经过处理后的画面极富现代感;他在虚实的处理上实处用笔少而简,全凭了虚处的精妙,古人云:“实处易,虚处难”,虚处的处理技巧也是营造画面意境的关键所在。独行的长者置身于如梦似幻的烟云之中,仰视观望似有所感,峭拔冷峻的山岩以方笔写出,笔力遒劲,见棱见角,似乎又预示某种人生的险阻,而在这两边山石的挤压中,通向远方小溪的尽头,似一线曙光般生出新的希望。这险峻的危岩,平静远逝的溪水,如梦似幻的烟云,加上长者凝思的眼神,也许正是马远内心的独白。


《山水图》

在《山水图》中,马远左边画一株老树盘根错节,枯藤垂下,岩下一老人右臂扶杖而坐,身披蓑衣,下身着豹皮裙,于荒岭山野中,如一位禅行者,入山林,离尘嚣,不慕名闻,不贪利养。细看老者安详的神情,全无孤独之感,反而有泰然自若之情,非世俗孤苦伶仃的心境所能比。细细体会,此画面所传达的出世情怀都与老庄和禅学思想有关,如老子说“绝巧去利”、“复归于朴”;“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以及“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禅学也谓明心见性,通过修持使自心远离尘嚣纷扰,恢复自家的本来面目。


                           《松寿图》

    宋宁宗曾在马远《松寿图》上有这样一段题跋:“道成不怕丹梯峻,髓实常欺石榻寒,不恋世间名与贵,长生自得一元丹。 ”这也是宁宗对马远画面意境和出世情怀的旁注。从这些画中可以看出,身在官场的马远,在画院日复一日的劳作和困顿后,从而更加思慕禅者的超脱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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