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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锅熟 祁桂平 “她姑来了，想吃什么？嫂子给你做”。 “烧‘一锅熟’吧”，看到嫂子家的烧草锅还在，脱口而出地说了这道菜。 上高中那会儿，因父母调动的地方没有高中部，我和三姐没有转学跟随父母走，便吃住在哥哥家。已经有了三个女孩的嫂子为了再生一个男孩，又怀上了，和哥哥嫂子一起生活的还有爹爹（我们那地方称爷爷叫爹爹）奶奶二姐，再加上我们俩姐妹，一大家子十口人，光做饭就够嫂子辛苦的了，何况还有农活，那时候不出工就没有工分到年底就分不到粮食，做饭还要做两锅，爹爹奶奶吃的是小灶（细粮），我们和嫂子一大家子吃的是粗粮，父母给的生活费都买了好吃的给了爹爹奶奶。因此嫂子真的很辛苦。 那时农村最常吃的是“一锅熟”，在那缺油少盐的年代，为了省油省盐省烧锅草，更是为了省事，都是把园子里摘来的豆角、茄子、吊瓜等放在一起熬（我们那地方烧菜叫熬菜，熬读平声，见面打招呼张口就是，你家今天熬什么菜吃的）一口大锅下半部烧菜上半部贴饼子（有玉米面也有山芋干面也叫厚饼子，条件好的就用白面，叫锅贴，现餐桌上常见），俗称“一锅熟”。吃饭时，一人一碗菜就着玉米面饼，可以端到任何一处自己享受，因为就这一道菜，一大家子不一定要围在一张桌子上。说实话，那菜并不好吃，尤其是那茄子，把一锅菜都染得漆黑，烂糊糊的，又没什么油，就撒些盐，不像现在还有味精调料什么的，可大家吃的很香，因为那时能吃上这种饭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不少人家还都喝着能照见人影、鼻子一吹就见两道沟的稀饭。 帮着嫂子烧着锅，嫂子边忙碌边和我拉着家常，“那时候因为没钱人口又多，一口好吃的都给了爹爹奶奶，你们只能吃些自己地里长的，可让你姐妹俩受罪了，今天怎么又想起吃这个了，还没吃够啊”。我笑笑说：“看见你家这口锅，突然就想吃了”。“都四十多年了，我忘不了那段日子。那时虽然吃得不好，可有嫂子你照顾着我们姐妹，没觉得受什么罪，那段时间挺快乐的”。嫂子边和着面边听我说着，“嫂子，那时真的难为你了，你又要做家务又要做农活，大着肚子还忙前忙后的，想想我们那时候也真的不懂事，很少能帮上你，因为我爹爹脾气不好，还常让你为我们受委屈”，“哪有啊，只不过是家里人口多，照顾不过来，让你们受委屈了”，“嫂子，现在我也是长嫂才理解当时你有多难，我现在做人家的嫂子能做得好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嫂子做我的榜样呢”，我动情地说。“真的？”嫂子一手的面都忘了贴饼子了，揉着眼问。“真的！”嫂子使劲地揉了揉双眼，快速地贴着饼子，已经快七的嫂子动作仍然很麻利。 饭菜做好了，当然不止这一道菜，还有好些好吃的。坐下来，看着那一筐黄亮亮的玉米面饼，还有一盆黑糊糊的“一锅熟”，我连忙拿起饼子就着那道菜吃起来。饭菜很香，可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吃不出那原来的味了，不是自己园子里摘的？其实是没有了那时的氛围，桌子周围少了爷爷奶奶，还有那些叽叽喳喳喜鹊般的小侄女。但那份浓浓的姑嫂情胜过了一切。 祁桂平：忽然花开文学网站编辑，本平台特邀编辑。1958年10月出生，2008年10月退休，江苏沭阳人。写作是业余爱好，以散文随笔多，偶尔也写新诗，《我也有过花季》、《给婆婆媳妇相处支个招》、《想起插阴的日子》、《女人精致尊严》、相继在《宿迁晚报》、《石榴》、《新城文学》等刊物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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