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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拳师】张占祥与弟子演练王其和式太极拳推手,看看有没有真东西!

 东方竹马 2016-12-10


王其和太极拳是清末民初河北任县王其和先生在多年练习武氏太极拳和杨氏太极拳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体会而形成的一个实战性颇强的太极拳流派。王其和先生早年学习红拳,年纪稍长,随清末武举景廷宾学习梅花拳;后随会友镖局著名镖师刘瀛洲学习三皇炮锤;经刘瀛洲介绍随杨凤侯之子杨振远(因杨凤侯去世较早,杨振远的太极拳多由其叔杨班候代授)学习杨氏太极;杨振远去世后又随郝为真先生学习武氏太极,常住广府达六年之久;后又随杨澄浦学习杨氏太极拳,为杨氏太极重要传人之一。王其和太极拳形如扑鼠之猫,动作轻灵,手法绵软,而发劲干脆冷冽;身法既讲究团身下势,又强调步法轻灵,还强调转身必扣步,迈步如趟泥。

  王其和英年早逝后,其传人当中能全面、忠实继承其拳术风格的当属其子王景芳先生。景芳先生五岁开始练拳,十七岁学业已成。景芳先生忠实地继承了其父风格,把实战能力作为衡量太极拳水平的重要标准,信奉杨班侯“交手之间见真功”的太极拳评价准则。景芳先生出手绵软,发劲干脆,尤善散手;随着嘴里轻发“去”字,被打者常被腾空扔出丈外,很多人被他发出后竟无所知。后来,不幸被日寇用枪打穿膑骨,右腿僵直难以屈伸,即便如此,景芳先生一生接受来访者无数,从无败绩。由于按照正规、实战的要求练习难度太大,很多人受不了这个苦就半路退出了,景芳先生为了自家声誉不肯降低要求,所以传人较少。而在其传人当中能够坚持下来,又能全面继承景芳先生拳技当属张占祥先生。

  张占祥跟随王景芳学习太极拳时还有一段小故事。

  张占祥的父亲是共产党员,解放后分派到辛店镇任镇长,张占祥就跟随本地拳师刻苦练习红拳多年。几年后,其父转到邢湾镇任书记,张占祥也随父落户环水村任生产队长,那年张占祥十九岁。一日,他看到一个人在缓慢移动,他上去问道:“你这是干啥”?那人回答说:“练拳”。他想:“练拳!这也是拳”?占祥又问:“这拳能干啥”?那人回答说:“能锻炼身体,练好了还能打人呢”!“这拳也能打人!把你打倒我再睡一觉你还没反应过来呢”占祥心想。“咱俩能比试一下吗”他问。那人回答说:“我现在还不行,你可以找我老师去”。占祥又问:“那您能带我见见你老师吗”?那人回答说:“可以”。

  于是,张占祥被领到王景芳家中,说明来意后王景芳把他带到院子当中,景芳说:“随便来吧”头扭向一侧全然不顾。占祥心想:趁人家不注意的时候进攻别人,胜之不武。就说:“你注意点”,景芳回答:“我注意着呢,你来吧”!他上去就是一拳,景芳用手一接,占祥立刻就感到自己身体一空,晕晕乎乎飘了出去,向两丈外的一颗树撞去,马上撞到树时,景芳纵身一跳拽住了他。张占祥回忆说,当时被打出去后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景芳先生拽住他后的刹那,他感到内脏如同掉下来一样,难以名状的难受。景芳先生问他还试不试,他回答说:“当然要试,一下子怎么能知道胜负!”第二次他计划改变策略,上出拳佯攻后,再下出腿突然进攻,但又被发了出去。景芳问他还试吗?他回答:“试,我要试够三次”。景芳先生对这个不识抬举的年轻人也真的生气了,但景芳家是富农,在当时那个社会,如果占祥先生被他打伤会给他带来大麻烦,这点景芳很明白。第三次,当占祥出腿进攻,还没来得及换势,景芳就直接把他发到一个一人多高的柴草垛上,问他:“还试吗”?张占祥见识了太极拳的威力,完全放弃了原来的拳术,开始跟随王景芳学习太极拳,孜孜不倦二十余年,尽得其传。

  张占祥先生功力精纯,内外功夫兼备,踢腿可以轻松搭在肩膀上,身法极其敏捷,有前窜一丈后退八尺之步法,如同灵猫扑鼠,令人猝不及防;其发劲轻灵绵软,被打者常常被腾空发出丈外;而且他常常告诉对方后再发劲,对方依旧被打出。张占祥艺成后,在景芳先生的带领下到邢台、邯郸等地印证功夫,从未失手,弥补了他老人家多年来因腿伤行动不便,不能将其拳术发扬光大的遗憾。然而,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向我们提起过。他经常对我们说:“别人是靠这吃饭,咱们只是把这当玩意,切磋只是为了印证功夫,不能因此踢了人家饭碗”。 他早年一个得意弟子,因为私自找在电视台做广告的某武术馆馆长比武,得胜归来却被老师训斥一顿,差一点开除师门。  一次我去南留寨村,当地一个老人知道我是占祥先生的弟子后,向我讲述了他的经历。三十多年前他正值壮年,慕名去环水村找景芳先生试手,当时张占祥在场。景芳先生说:“你和他试试吧”。占祥先生体型瘦小,身高仅1米65左右,体重不到60公斤。他看占祥身体瘦小,心想:“这么瘦小的人能有啥能耐,估计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他瞅准机会,猛地一拳,当时感觉身体一空,惊出一身冷汗,发现已被占祥先生举过了头顶。还有一次,一个五十多岁的同乡早年跟随张占祥先生学习过太极拳,给我讲起当年占祥先生经常在推手中顺势把他举过头顶,一次把他腾空打出丈外,把家中盛面用得的缸都砸坏了。为此,师母还和占祥先生打了一架。后来我问起此事,师母说:“我倒不是心疼那个缸和面,要把人打坏了可咋办”!

  任县地处河北南部,古称“燕南赵北”之地,张角、义和团、景廷宾起义都发源于这一带。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民间武术和民间道门、教派的聚集地,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自己的拳术,民风彪悍,习武成风,又被称之为“拳窝子”地带。我幼时常随本村掌班外出参加拳事活动,由于互相不服对方的技艺而当场进行切磋的场景经常发生,一般实用性差的拳种很难在这里生存。景芳先生之子志恩先生一直在外地上学、工作。因此,景芳先生去世后,王家太极这杆旗就转嫁到张占祥身上,来访者就以他的水平来验证王其和太极拳的真伪。尽管他从不参加拳事活动,做人也很低调,但知情人都知道他是景芳先生的得意弟子,为了验证功夫,求访、较技者不断。生产队解散后,一家人生活的重担就落在他身上,而且他从事的都是重体力劳动,劳动强度极大,也很少有空闲时间,更没有节假日之说。为了不使拳艺完全荒废,他把干农活和练拳结合起来,使练拳生活化。夏天,干了一上午体力活,别人吃完饭午间休息,而他一定要坚持再练三趟拳,晚上回来别人睡觉了,他还要再练三趟才休息。

  从王其和到王景芳,再到张占祥完全遵循了太极拳实战的传统练习方法,除架子要求缩身下势、步法轻灵迅速外,还十分强调基本功和散手的实战训练,与现在的太极实战就是“推手”完全不同。我第一次拜见张占祥先生时,他正在教拳。发现他传授的太极拳强调缩身螺旋,转身扣步脚下如趟泥,很有八卦的味道;腰部松沉上身都是由斜归正;进退轻灵,如扑鼠之猫,很似当地的红拳核心内容“中拳”的味道,跟我先前见到的“王其和太极拳”完全不同。学生练拳时每个人的每一个姿势他都要亲自、亲手校正,生怕学生走弯路。身法和要领更是反复强调。当把弟子一个姿势调整到位后,让练习者体会内气和劲路变化的感觉,并反复叮嘱练习者仔细体察这种感觉,怕弟子掌握不到太极拳的真正要领而白白浪费了练功时间,一趟架子下来他工作强度之大可想而知。逢年过节和闲暇时间,很多弟子一起来,他一天都在教拳:一手捏着弟子身法,一手指挥运行路线,嘴里还不断叮嘱弟子要体会内劲变化的感觉。我作为一个老师和教练,能听得出他慈祥话语中怕学生掌握不好要领的焦急。如此责任心之强的明师,即便是查遍古今历史也没有几个。和张占祥先生第一次见面,就毫无保留地为我讲解、示范太极拳劲路的微妙变化,并亲手指导我如何掌握它。曾为了追求武术精髓,到处求师访友,但从没有见过如此豁达而毫无保守的老师,让我很是感动。我一直想试试太极拳这种劲发出来打在人身上是啥感觉。在我的一再请求下他在我身上轻轻一按,我感觉就像一个大木桩撞上了自己,头“嗡”的一下,两眼发黑,大脑出现短暂得空白。真没想到,如此瘦弱的身躯竟然能产生如此强大的爆发力!

  我练习武术多年,非常喜欢对抗性运动,对很多直接对抗项目都做过了解。体院毕业后,我一直带队训练,很多学生也在省散打比赛中拿过冠军。我看到过很多所谓的太极拳“高手”和“名家”在和散打对抗中,常常在简单的边腿或摆拳下应声倒地。因此,我一直认为:太极拳虽然有一定的技击能力,但如果要和散打、拳击等现代搏击项目对抗,还要接受进一步的专门化对抗训练。而老师且说:“太极拳懂劲后完全因敌变化,心中不存任何成见”。我认为,他一直处于乡间僻壤,对现代高速发展的搏击项目没有任何接触,对散打更不了解。一日,我就忍不住问他如何对付散打进攻,于是老师就让我用散打进攻。我深知他身法的敏捷和太极善于防守反击的特点,我就远距离抬腿用垫步侧踹佯攻,扰乱他的判断。而他立刻下潜,身体如同一个拉满弓,随时待发的箭,直指我抬腿和发力的转换环节,我立刻感到他在空间、距离和发劲位置上都占据了优势,如果发劲我必被凌空击出。而更让我惊奇得是:我本是假动作佯攻,当收腿时老师也收回原位,高低上下完全和我频率一致。刹那间,我突然明白了太极“阴阳相随和因敌变化示神奇”的真正含义,也打消了太极拳不适合远距离作战的想法。

  很多弟子要求录制他的太极拳架,都被他婉言谢绝。我也曾多次携带摄像设备想为他多留下些资料,而他说什么都不肯。我很不理解老师为何不让别人看他的拳架?后来他告诉我:他现在的动作,是多年练习功夫上身后的表现,每个人的骨骼结构和功底都不同,按照他的样子模仿会练坏。所以,他遵循景芳先生不留拳架资料的遗训。他常说:“能把要领和劲路搞明白就可以,架子因人而异。”他常对我说:“太极拳关键要领很难把握,嘴上说说,脑子想想不管用,必须身体上有了(身体掌握了)才行。每个人的肌力和骨架的不同,这些要领具体到每个人身上的感觉与实际又存在误差,即便亲自改正到各人正确状态,由于对称肌的不平衡很容易走形,走形后不但功夫不能上身,还容易导致脊柱和关节疾病。所以,太极拳初期阶段必须要反复校正架子。”

占祥先生是一个极其勤奋的人,他把工作安排得很满,而教拳是他唯一舍得花时间和精力的事。他常说对我说,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练拳。他义务教拳几十年,受过他指点的人不可胜数。他除了要求学生勤奋练功外没有提过其它要求,即便农忙也很少让学生过来帮忙。相反,很多学生都是白吃白住在他家里,特别是春节期间来访者络绎不绝,每天都有20多人,老师一心教拳,而家人则负责这些人的吃饭,毫无怨言。一次我劝他象征性地收点费用,老师一口否决说:“我学拳时一分钱都没交,我教别人怎么能收钱?”

  跟他学拳的人多数是农民,很多马上就要练出来了,但因生活所迫中途停止了练习,导致了拳艺的荒废。虽然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理解学生的处境,他常说:“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靠练拳不能养活全家,没有经济基础如何行!他们来我认真教,他们走我也不强求”。

  2005年我听说老师身体不太舒服,回去探望诊脉发他丹田大亏,有虚阳外越之象,我大惊。后询问得知,为了维持家庭开支他给一个煤场打人工煤球,早晨五点开始工作,自己和泥和煤,一直干到晚上十点,只有中午吃饭时一个小时休息,为了能拿到四十块钱每天都要打上几吨煤,晚上累的床都上不去。我听说后,心里很是难受,很多人在打着太极旗号招摇撞骗,而他本该颐养天年的年龄,怀有如此真功,竟然靠此为生! 我劝他说:“既然不想靠教拳为生,那么你就教我自己,我每天给你同样的工资”,劝说多次就是不肯。

  2007年春,为了生计他去拆旧房,站在房檐撬房板时撬杠突然断裂,从房上摔到下面砖堆上,幸有真功空中及时换位生命当时无碍,但右肋疼痛难以转动。得知消息我急忙从北京赶回劝其去医院检查,他自感无恙说啥都不肯,反而让我在家小住几日说要趁这几日空闲把我的太极拳再好好改一改。他常劝我说:“北京高手云集,你是武术科班出身,练不好会被人嘲笑。”老师为了教我练拳倾注很大心血,他常讲:“拳术是靠功夫说话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能打出去的本事就是西瓜,打不出去你就是芝麻,说啥都不好使。”由于厌倦了拳来脚往的生活,我学习太极拳纯粹为了锻炼身体,对实战训练一直不在意,而老师一再提示我:既然是拳就应该具有实战性,不能实战的太极拳严格来说就不能叫做“拳 ”。2004年在老师的悉心指导下太极拳艺已经上身,但后来因为精力投向了中医,导致了功夫的荒废,每每想起真是愧对老师的一片苦心。

  冷兵器时代的结束和社会经济结构的变迁,传说中的“功夫”将会越来越少,也没有人像原来一样潜心于此,原来的功力将真正成为一种传说。2009年3月,张占祥先生因长期积劳成疾,不幸离开人世。老师已经走了,我所能做的也仅仅是能让更多的人了解老师的为人,更多的人了解王其和太极拳的特点,以寄托我对老师的思念。另外,我将在本篇文章发表后,将张占祥老师晚年部分太极资料发到网上,虽然与其多年前的功力相比差距甚远,但大家还是可以从中隐约看到传统太极拳的味道,也希望爱好此道的朋友能从中获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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