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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出陆小曼诗文画集:才情亦足自立

 leafcho 2016-12-14

文/谢枇杷

上大学以前,买过一本叫《中国才女》的书,意外地觉得很好。介绍了民国时期十位女性,故事讲得通透而有节制,并不任意发挥。其中就有一篇写陆小曼的,照片很多,中有一幅特写,左手支颐,右手持笔,明眸流波,若有所思,真是好看呐!

新出陆小曼诗文画集:才情亦足自立

我爱看画,从那时就记得了陆小曼的画名,然而网络真真假假,并未能见到全貌。得悉今年译林出版社出版了陆小曼诗文画集,忍不住想看看,这位艳名多于画名的女子,作品究竟如何。

书名起得异常朴实,就叫《陆小曼:诗 ·文· 画 》,再没有那种泛滥之情,或冠以一代才女的名号,这样朴朴素素的,才好。对于这本书的期待,我是看画多于看文,看文又多于看八卦了。

新出陆小曼诗文画集:才情亦足自立

编者王秀莉女士在前言里这样说:“本书的编撰,旨在为陆小曼正名,将陆小曼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来展示给大家,她不是谁的依附,她因其才情亦可于文艺史中立足。”这大概也是如此低调书名的由衷。

书中收录了陆小曼的画作120幅,蔚为大观。此前只知道陆小曼善画山水,透过此书方知她的“众体皆备”。作品的题材基本上很均衡,仕女、花鸟和山水。从中也可以看到,陆小曼临摹古代名家作品是很多的,覆盖的时间也很长,标记时间最早的是一幅是作于1921年的《江上琵琶》。画的是白居易《琵琶行》的意境,笔触显得还很稚嫩,但用笔细润,设色雅淡,基本上奠定了陆小曼画作的风格。

书中对于能确定时间的画作,均标明了年份。循此,也可以略为梳理陆小曼的画风及其形成。

新出陆小曼诗文画集:才情亦足自立

俨然改琦笔下美人的面貌(本文部分配图为手机在书上拍摄,略有失真)

其仕女画,早期有改琦、费丹旭的风格,人物偏于柔弱病态,后期逐渐呈现个人的面貌,女性的姿态形象也更为丰满了。

新出陆小曼诗文画集:才情亦足自立

很喜欢挑帘仕女的构图处理,帘子画得比毛发还细,非常有味道。

陆小曼的作品古意很浓,在于她临摹名家的功底。

新出陆小曼诗文画集:才情亦足自立

1945年的这幅仕女图,人物情态与改琦的记曲图很像。

至于山水,清空雅媚,最见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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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是徐志摩去世后所作,画上的题诗很有名:“断肠人琴感未消,此心久已寄云峤。年来更识荒寒味,写到湖山总寂寥。

山石树木都颇有古味,然而这种构图在山水中是非常少见的,这样直接的呈现,背后可能是一种更为沉痛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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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所作的《梅屋图,典型的三段式构图,中间的梅花花海,清气逼人,是陆小曼的代表之作。

至于后期,为适应时代略有变法,尺幅中的山水天地缩小了,突出了人物,大概也是政治环境下不得已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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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鸟画的风格也很多样,基本偏于秀丽工整,陆小曼曾经从陈半丁习花鸟,路子似乎不大像,但也有类似的写意花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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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整秀丽难免入俗,而陆小曼的画却不会,也许是出身影响,画中自有清贵之气,这在工笔花鸟是非常难得的。正如徽宗赵佶之不可仿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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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一些民俗的作品。舞狮、百子图、观音、临摹的北宋王居正的《纺织图》等等。

说起陆小曼,总是离不开徐志摩,从画里就可见一斑了。徐志摩于1931年飞机失事去世,在此之前的作品,多是他的题字。徐志摩的新诗可谓独步一时,而在题画里,可见他旧学的功底。其字骨气秀雅,有潇洒之姿,很是相配。从这点看,徐志摩是非常支持陆小曼的绘画事业的。徐志摩去世时,正是二人生怨之时,若非徐志摩意外去世,他们还不知作何结果。只有画作上的字画相宜,是相知明爱的见证。

新出陆小曼诗文画集:才情亦足自立

至于陆小曼的诗文,毋宁说主要是书信和序文,写得颇为随意。本文无意去八卦陆小曼的私生活,但从她的书信中,可以她的为人和性格。

所收录文章大体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写给徐志摩的书信,二是徐志摩去世后所写的相关怀念文章和序文,三是其他各类散文还有一篇短篇的小说。从1925年的苦恋开始,小曼的书信写得浓烈热忱,可见她的为人,少理性而多痴狂,是真心的流露,也是苦痛的哀伤。无论爱得如何浓烈,欲死欲生,爱情却终难免为柴米油盐所羁绊。陆小曼一生生活奢豪,未曾为钱财所困,与徐志摩结婚后,未改积习,以致徐志摩四处兼职。到1931年时,两人感情却似已到穷途末路。1931年6月的一封信,陆小曼刻意写得冷淡见外而讥讽:

“既无钱回家何必拼命呢,飞机还是不坐为好。”

此话竟然一语成谶。

陆小曼体弱多病,写的文字也偏为柔弱。可是本质上,却是是个单纯而浓烈的女子。爱是爱,恨即是恨。

诗文里最见天赋的,是一篇《迷梦幻影》(标题为编者所加)。写去登西山见到满山杏花的情景,写得真是痴狂,很少有人有这般的笔致。

“真美!从上往下斜着下去只看见一片白,对面山坡上照过来的斜阳,更使它无限的鲜丽,那时我恨不能将我的全身滚下去,到花间去打一个滚,可是又恐怕我压坏了粉嫩的花瓣儿。……这忽儿我忘记了自己,丢掉了一切的烦恼,喘着一大口气,拼命地想将那鲜甜味儿吸进我的身体,洗去我五脏内的浊气,重新变一个人。”

虽然从陆小曼的画作和才情上看,她不是谁的依附,其才情自可立足,自可不死。但其性格中恐怕有致命之处,便是这“依附”二字。

看徐志摩死后,她写给胡适的信中,求助颇多:

“我们虽然近两年来意见有些相左,可是你我之情岂能因细小的误会而有两样么?你知道我的朋友也很少,知己更不必说,我生活上若不得安逸,我又何能静心地工作呢?……我只盼你能将我一二年内的生活费好好与我安排一下,让我在这个时间将志摩与我的未了心愿做就,留下些不死的东西……”

所以,陆小曼晚年与翁端午的瓜葛,无论自始至终如何,也就是“依附”二字。她的才情自可立足,人格却似乎一直未能独立。

陆小曼在《梅屋图》的题字上说:“余平生爱梅成癖,因其骨高不与群花争艳,其味香而带清逸。若能筑屋梅间住,定能一洗胸中积闷之气也。”画中梅花所处之山,甚为险峻,不知通往山上的路在何方。陆小曼一生,不知道最终是否找到了她的梅屋。

但是画,真是可以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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