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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中国画之“外师造化”

 一大山人 2016-12-17
 
李传玺

    小学课本曾有达芬奇画蛋的故事。说的是达芬奇小时非常喜欢画画,于是父亲就把他送到欧洲的艺术中心佛罗伦萨,拜著名的画家和雕塑家费罗基俄为师。本想老师会立即教他画些什么,没想到一连多少天,一直就让他对着一个鸡蛋横着画,竖着画,正面画,反面画。费罗基俄说:“要做一个伟大的画家,就要有扎实的基本功。画蛋就是锻炼基本功。你看,1000个蛋中没有两个蛋是完全一样的。同一个蛋,从不同的角度看,它的形态也不一样。通过画蛋,能锻炼你手眼的协调,做到得心应手。”

    这个故事除了故事本身的意义外,还给人们一个感觉,就是西方画家一直注重基本功的训练,注重对着实物进行严格不懈的临摹素描速写,用中国画的术语来说,就是非常注重外师造化。

    而回到中国画自身呢?由于受苏轼等大家论画名言“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等理论观点的影响,也由于计白当黑的山水画和逸笔草草的文人画的主导地位,所以许多人认为,画好中国画不需要对着实物进行长期不懈的训练,甚至认为只要做好对前辈大家的临摹,对笔法风格的继承,对《芥子园画谱》等画稿的烂熟,然后按照一定的构图方式将“构件”艺术地组装到一起就行了。

    其实,画好中国画也需要进行上述艰苦训练,甚至需要“童子功”。著名画家钱松喦先生在《砚边点滴》中,就曾详细介绍过,“过去专业画家的学习,先从人物画开始,再严格些先从肖像画开始。由于肖像画谨饬精确,不能有一丝苟且,学好了,再学'散作’(指人物、山水、花鸟等画,别于肖像画而言),有如顺水推船”,也等于“拿下主力堡垒,就可以触类旁通,少费力”。“我幼时见一般人学人物画,多用木刻本上官周的《晚笑堂画传》为范本。学习分三个阶段:印,用薄稀矾纸蒙在范本上描。临,范本置在旁边,看了对临,你得画到蒙到范本上去笔划对笔划不差错为止。默,不看范本,凭空从记忆中画出来。 ”你看不仅有重点有步骤,而且对视觉记忆与熟练技巧的要求一点也不马虎。而且除了这些最基本的范本临摹,也还有像“画鸡蛋”那样对着实物的不懈与严苛。“过去学习肖像画,首先练眼(当然是手脑眼并用的训练)。其法,老师和学生相对坐(其间有适当距离),老师初以圆盆口举起对着学生一晃,随即拿去,叫学生随手画一个圆圈,要和所见到圆盆口同样大小。如此通过一定时期,达到一见就画得正确。再换碗杯等圆形物,由大逐渐缩小,再从小逐渐放大,忽大忽小,无不一瞥即得。 ”你看,这与“画鸡蛋”如出一辙,而且似乎比之更严格更繁复。

    老辈画家,为了更精确传神地画好笔下的一切,或者为了画境获得突破,即使已经出名,也往往去补更广阔的外师造化的这一课。郑逸梅老先生的《林下云烟》中有安徽画家“程瑶笙论画”一节,就是这方面的典范。“我师程瑶笙先生,在丹青界素有翎毛第一手之号”,为什么会这样呢?“先生休宁人,初学典业于常州,有暇辄喜涂抹山水人物。”由此,他获得了这样的体会,“赵昌之(宋代画家)写生,徐熙之(南唐画家)没骨,虽生香活色,然总不及真花卉之妍丽艳冶,厥故为何?加以一度之推考,始知花瓣之薄膜,上有无数之水泡,水泡具反射作用,无怪丹青缣幅,不克以人力夺天工也”,经过一番深研探究之后,他的画获得丹青界“翎毛第一手”的称颂,而且让人感到“苟持老光眼镜窥之,可得阴阳透视之妙”的神奇效果。

“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 ”是的,对于一件成熟或者上乘的中国画作品,我们是不能简单地以“形似”来衡量,但这并不等于说,一个中国画画家在让其作品走向成熟时,不要苦练基本功不要苦练造化形似。董其昌曾说:“画家以神品为宗极,又有以逸品加于神品之上者。曰:失于自然,而后神矣”,但如何才能达到这一层次呢,“士大夫当穷工极研,师友造化,能为摩诘(王维)而后为王洽(唐代画家)之泼墨,能为营丘(李成)而后为二米(米芾、米友仁父子)之云山,乃足关画师之口,而供赏音之耳目”。画求熟外生、拙,但所谓“生”、“拙”,一定是超越了圆熟画技之后的“生”“拙”。因此一个画家要想建立自己的风格,要想有所创新,如果不经过这一步即不经过苦练不经过造化“熏染”,其风格其创新其成熟只能是一场自说自话的空想与空虚;一个时代的画家要想建立一个时代的风帆,一个超越前代的标志,如果不能认识到这些不去刻苦实践不自觉走向时代的造化,其所留下的作品同样会失去时代的风貌与时代的精神即时代的根基。

                来源: 中安在线-安徽日报(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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