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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期待一个老年友好型城市

 rbb1224 2016-12-17

本文其实不能算作是一篇文章,而是一篇谈话记录。是阿沐对我们团队三位建筑师一次饭前谈话的记录。几天前,中午在一家小餐馆点完菜,等上菜的时间,本来聊的内容是我们正在做的项目,但是很快话题就从养老发散到了城市规划、社会发展等大的议题。


阿沐整理了一周时间,增补了一些案例说明,又把内容从8000多字,压缩到了3000多字,对于一篇微信推文来说,还是很长,但是坚持读完会很有收获。



其实我们现在聊的社区适老化改造,是从9073这个政策导向开始的。之所以有这个导向,是因为我们国家的现实国情是未富先老,所以国家推行的养老政策中,高效节约是必须考虑的要素。


90%的老年人居家养老,意味着老年人不需要去养老机构,不用承担机构本身的房租成本;还有,在家里养老,很多服务可以基于邻居、家人,省去了一部分照护费用;所以,居家养老无论于国于民都是最经济的。


另外,家里的生活空间更加宽敞,还有儿孙为伴,舒服温馨。因此,改造老年人现有房屋和周边生活环境,再加上配套的养老服务,是解决养老问题的有效途径。




阿沐注:9073,即中国养老服务格局,90%老年人居家养老,7%老年人社区养老,3%老年人机构养老。



我们这里说的改造不仅仅是指户内改造,还包括社区、交通的改造,从城市层面来考虑的话,这是城市更新的一种方式。

 

欧美国家都经历了扩张式发展,内涵式发展的转换过程。当城市的发展达到平衡以后,就不再强调量,而是以质为第一要素。这其中有许多动力,对于我们国家来说,包括老龄化,包括节能减排,包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出,都是内涵式发展的动力。


现在许多城市都在做各式改造,除了我们所尝试的适老化改造,还有给老房子加保温板,太阳能发电之类的节能减排改造。



适老化改造还有一个比较重大的意义在于社会和谐。1980年代末的那次房改以前,中国的社区社会关系是很强的,往往一个小区都是同一个单位的职工。邻里互助非常多,许多基层政府职能,是由社区自发完成的。比如社区安全,一个带袖标的老太太就能搞,不用政府出钱,完全社区自治。


房改以后,公房可以买卖了,许多外面的人来买了公房,城市中又有许多商品住宅新建起来,原本按照企业、工厂聚居的方式被打散了,社会关系也因此变得非常分散。分散了以后,政府通过居委会介入社区的管理,与原先的社区互助管理有很大区别。



是的,远亲不如近邻的概念变得很弱,许多人连对门的人都不认识,因此就更谈不上社区和谐。小区里自然就会出现许多乱丢垃圾,破坏绿化的行为。


以前我们住在大院的时候,家里孩子可以让邻居帮忙送一下,照看一下,在谁家临时吃个饭,都不是事,但是,在现在的社区里,这种情况非常少。



社会不和谐不是管理问题,而是社会问题。比如现在欧洲的穆斯林问题,本质上还是穆斯林和基督徒之间缺乏认同,所以才会产生那么多冲突。在我们国家,这种宗教、民族问题不太明显,但是也有其他的问题,比如因为贫富差距导致的仇富现象等等。




同意。其实养老不仅仅是老有所养的问题,也应该提到老有所乐,老有所为。


我们经常提到的紧急求助、助餐、助医这些服务,还只是比较基本的层面。还有一个层面是社会心理,比如说老年人的社会价值如何体现?一个老教授,退休了,一肚子学问无处施展,这时如果能有个社区讲堂,让他发挥余热,他就能感受到社会认同,实现自我价值。


还有一个问题是老年人社交场所缺乏。近年来发生的广场舞矛盾、孤独死问题、宜家相亲事件等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老年人无处可去。增加老年人的社交场所,让邻里之间更多地交流,不仅可以解决老年人的孤独问题,一旦发生危难,还能互帮互助。



阿沐:几个月前发生的上海宜家老年人相亲事件,甚至惊动了国外媒体,中国老年人的孤独问题成了世界热点。



所以说适老化改造的价值不仅仅体现在其本身物质层面的改变,更重要的是社会价值。社会环境好了,什么事情都跟着变好。


老年人宜居城市在日本做得很好,比如富山市当年推行的“紧凑型城市计划”,用PPP模式建立了新的交通系统,方便老年人出行,让老年人更多地参与社会生活。


“团地再生计划”也很值得我们学习,我们国家的“老公房”和日本的团地住宅有许多类似之处。



阿沐注:2004年,日本富山市的老年人口达到25%,为了鼓励老年人更多地参与社会生活,富山市政府制定了了“紧凑型城市”建设计划。为了方便老年人出行,富山市通过PPP模式,将原有的铁路改造成了日本第一条城市轻轨。轻轨采用低底盘车辆,车门台阶与地面平行,方便轮椅进出。通过对公共交通的改造,城市中老年人步行可达的区域都被串联起来。富山市还推出了“祖孙同乐支援计划”,祖父母带着孙子、孙女去动物园、博物馆可免费入场。据日本媒体报道,日本老年人平均每天步行步数为5368步,而富山市的老年人每天的步数达到6360步。




阿沐注:二战后,日本为了稳定民生,建设了很多“团地”来解决中低收入人群的住房问题。时至今日,团地住宅已经不能满足一般家庭需求,并且老龄居住者比例达到30%以上。为了让“团地再生”,日本政府和民间做了许多研究。在上面这个项目的再生规划中,除了考虑老年人对适老化住宅和各类公共服务设施的需求,还综合考虑了老年人对室外活动、无障碍同行、养老服务的需求。针对老年人的居家养老需求,改造了105套住宅,规划了90个床位的机构,提供日间照料和全托服务。适老化住宅临近幼儿园、公园和社区公共活动中心,满足老年人的亲情养老和社交需求。



说到城市更新,我就想到了“田中央”。


台湾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建立了社区规划师制度。一位建筑师或者规划师,住在某个社区,就相应地承担一些社区的义务。比如,社区周边要修一条路,但是社区居民都觉得不合理,规划师也觉得有问题,就由规划师去找政府谈判,建议政府改变规划。这其中既有规划师的职业身份,也有社会身份。


有位著名的建筑师叫黄声远,他的“田中央工作室”扎根在宜兰这个小城,从1994年开始,用了20年时间,把宜兰打造成了“一个可以散步的城市”。因为“田中央”每天都和居民们生活在一起,了解居民的生活需求,所以他们所设计的每一处建筑都有接地气的使用价值。


今天整个宜兰都是黄声远的建筑作品,桥梁、医院、道路、车站、福利院、公园、公墓等等,与那些高楼大厦相比,“田中央”设计的许多建筑都小到微不足道,但是却实实在在地改变了当地民众的生活。



建筑师的工作是和时代紧密相连的。我们人生的前几十年是城市化快速扩张的时代,人们要进城定居,我们就设计商品住宅,人们要生活,我们就设计商业中心,人们要追寻诗和远方,我们就设计道路桥梁。


现在,许多人老了,想在家门口安度晚年,我们也应该扎根社区,把老房改造一下,让住的人更舒服;把闲置的社区公共物业设计一下,让它能更好的提供养老服务;把社区内外的道路规划一下,让年长者出门更加方便。


你们前面说的建筑师在我们身边也有,黄印武在沙溪做的古镇复兴工程,吴楠在南京发起的社区营造模式,都是类似的尝试。最近政府又陆续出台了一些鼓励合伙制设计事务所的文件,相信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建筑师从“B2B”转向“B2C”,深入社区,从小处着手,促进城市新城代谢。


阿沐注:文件指《关于促进建筑工程设计事务所发展有关事项的通知》。《通知》对《工程设计资质标准》中建筑工程设计事务所资质标准指标进行了简化,减少了合伙企业形式设计事务所的注册人员数量,放宽了合伙企业形式设计事务所对人员年龄的限制,取消了技术装备以及管理组织结构、标准体系、质量体系、档案管理体系等指标的考核。



你们说的城市更新都是政府或者建筑师主导的,我想到了一个全民参与的案例。


从1980年代开始,巴塞罗那展开了一场持续近20年的,全民参与式的城市改造运动。改造结束后的巴塞罗那被认为是全世界最有魅力的城市。当时的改造都是小尺度的,从一个个小block开始做,从一个个小景观开始做,每一个停车场、绿植、户外座椅都是改造的对象。


改造的结果不仅是城市本身变得很美,而且由于这是全民参与的改造,在这之后,每个参与改造的公民都更加珍惜身边的环境,因为公民们对身边的每一件物品都更有认同感。



是的,城市的发展更新,不能完全由政府或者建筑师主导,每一个公民都是城市的主人,都应当积极参与到城市建设中来。


(对话完)


阿沐:

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去日本考察。在日本的公共场所,能看到许多高龄但活力四射的老年人,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日本整个国家对弱势群体的尊重和关照。建设一个老年人友好型城市,需要政府和民间的共同努力,需要我们每个公民对这件事的关注。

 

坚持读完这篇文章你,或许和阿沐一样都很年轻,但是我们今天关注这件事,是因为我们总有一天都会老,我们都期待一个老年友好型城市尽快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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