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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十一学校历史老师——魏勇）
跟大家分享这个题目，实际上是一个老题目，但是内容是新内容。以前讲这个题目的时候，我通常主要是讲课堂当中主要培养学生思考问题的方式，让学生学会：观点之前有事实、事实能够支撑观点、观点和观点之间有逻辑，以及课堂之间怎么实现这一点，以帮助学生能够进行清晰的、有说服力的表达。这是以前的“课堂究竟应该教什么？”我比较关注的内容。
包括孩子养成的素养、修养、习惯，可能会影响他一辈子，仿佛学校主要是在知识、技能、考试这方面做功。然而，最近我去了一趟美国之后，我的想法有所改变，我觉得学校是可以在如何让孩子成为一个有效率的、有教养的人这个方面有所作为的。 这张图是斯坦福学校门口的一个十字路口，比较特别的是没有红绿灯，车辆自行避让。因为车辆不多，所以设置红绿灯反而通行效率低，所以没有设置。但是这个是建立在大家自觉的基础上，我们在路过的时候看到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所有的车量都按照先后顺序依次通过，没有一辆车抢行。 为了看个究竟，我在那里看了十几分钟，就看马路上车来车往，有没有车违规的？结果没有一辆车违规，所有的车都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依次通行。 我跟我们同事聊了一下，我们中国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多少年？我们苦笑一下，不知道多少年，在没有交通灯的情况下、没有监控的情况下。 这给我一个很大的启示，什么启示呢？就是西方的民主制度之所以能够比较健康运行，而有些国家的民主制度运行很糟糕，可能跟国民的素养有很大关联。 我知道很多人反感把民主跟个人素养练习在一起，但是现实不得不让我们这样想，因为民主制度能够良好运行的前提就是国民普遍的要遵守规则，把规则看成是不可触碰的红线，反而可能选举的结果不认可，于是天下大乱。
这是我看到的一节中学的体育课的场景。这个体育课是分组轮流上场比赛，在下面休息的同学，没有老师来关照他们，他们自由在下面休息。但是我发现没有打闹、没有追逐，都是老老实实在待着。 这些细节让我感觉很震撼，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学校如果上体育课老师没有管的话，学生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打闹是常事，而他们没有。 还有一个细节，是学生上厕所的一个情形，学生上厕所要登记，几点几分出，回来还要再登记，几点几分回，很清晰，每个人是这样，每个课堂都是这样，只要学生出去一定要登记，这是一个规定或者规则。
更让我们吃惊的是幼儿园，我们也去看了他的幼儿园，幼儿园的小朋友正在干什么事情呢？老师有一张贴纸，教怎么坐地毯，一个一个纠正，就是我们中国人讲的“坐有坐相”必须坐到方格之内，不能够逾越。 于是，他们的幼儿园上课的情形就是这样，是一种既自由、又有秩序，幼儿园把孩子分成五六个小组，每一个小组的任务不一定，有的通过电脑识字、有的通过游戏识字，但是每个小组的孩子都没有去“串门”的，更没有打闹，但都是在那个小组范围内高度自由。 他们有意识的训练，其实很早就开始了，这个任务完成了之后，要下课的时候，老师说了这样一句话来表扬同学：“感谢小朋友们刚才遵守了规则，大家还如此专注做自己的事情，下面看哪一组的同学更快回到座位。” 所以，他把规则、专注直接作为表扬的内容而形成教育的导向，在幼儿园里面非常重视，回到座位上之后，有一组小朋友可能上节课坐到地上不规则，老师专门留这几个同学补课，其他同学已经下课了，你们几个留下来学习规则。 这才使我联想到为什么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但是美国人可以井然有序，在课堂上传递这样的价值。
这一点，我特别想跟各位分享，因为我们这个国家要变得更美好、更透明、更民主，需要一些前提。 这些前提肯定不是一个方面的，但是教育方面，教育从小就遵守规则，长大遵守法律这样的人，对我们这个社会走向和谐和健康至关重要，没有这个东西，没有良好的规则意识和法制精神、民主制度，可能就是一个坏制度，因为我们看到的是世界上大多数国家是西方的民主制度，然而运行良好的主要是西欧、中欧、北欧、北美，大多数是运行得比较糟糕的，像非洲和拉美的，难道这不值得反思吗？
还是那个学校的体育课，上下的同学交换场地，输了的下，赢了的上。我们的体育课在进行这样的课堂的时候，需要告诉他们谁上是下，而他们没有拖拉的。就我看到的而言，他们的学生做事动作非常敏捷、训练有素、不拖拉。 在一堂烹饪课上，一个小男孩正在洗炊具，那天的课上做的是小面包，老师强调的就是快、一定要快、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孩子的敏捷能不能闻风而动、不拖拉？ 我们觉得这个太重要了，但是我们学校的理念有这样的内容吗？有强化这个意识吗？ 在美国，不管是接待我们的老师，还是我们看到的学生，反正我们没有看到拖拉的，就是做事效率很快、很高效。
在我们参观的幼儿园的一堂数学课上，同学们在分小组合作学习和讨论，但是大家既自由、又专注。 这是一个普通学校的幼儿园，但老师的评价渗透着专注和规则这些词汇在里面，甚至把规则直接板书出来了。
我们的课堂能不能够有意识地在这些方面，从孩子很小的时候、从幼儿园的时候，就让他养成这样的习惯？这直接影响到他一个人一辈子的成长。我觉得，这都是课堂里面应该教的。 这幅图是我们去一所私立中学的时候，一位学生做导游带我们参观他们校园。这个孩子陪我们参观校园半个多小时，一直是倒着走陪我们的，没有跟我们保持一个方向，他始终保持正面面对我们所有的老师进行讲解和介绍，我们很担心怕他摔倒，但是他坚持用这种姿势陪伴我们参观完整个校园，这就是教养。 我觉得，我们成年人都没有这个意识，反正我做不到，在我们中国压根儿就没有看到这样的榜样。 它渗透出的是什么东西呢？尊重，我始终正面面对你们，即便我不方便，但是我要让你们感觉到被尊重。怎么教他们尊重客人的？我不知道，但是他表现出来的这个细节让我汗颜。 后来，在公共场合发生的一些细节，进一步加重了我个人的羞愧感。比如说，在酒店大堂里面，有的时候我不注意就站在大堂中间，我的行李放在旁边，别人路过的时候就会说“Excause me ”，但是我后来看到他们到酒店基本上都是站在边上，不妨碍别人。我们没有这个意识，绝对不是故意的，这使我产生了一个联想，就是我们的教育当中缺了一些东西。 我们的教育当中不缺乏的是要主动地释放善意的教育，比如说要给长辈、老师match打招呼、要招待客人喝茶，我把这一类教育叫做“主动积极尊重的教育”。我认为尊重有两种：一种是积极尊重、一种是消极尊重。 这个积极尊重，就是通过我不做什么，体现我尊重你。比如我不妨碍你，比如我不在公交车上吃韭菜盒子，不把脚拿出来体现了我对大家的尊重，我不站在过道上妨碍大家，通过我不做什么，这是我们中国教育非常匮乏的。但是，一旦别人这么做了之后，我们感觉如沐春风、很舒服，只是我们自己没有有意识地在这方去教育孩子，原因是我们自己都没有做到。
我在想，我们的孩子将来走进社会的时候，如果也变成这个样子，那该多好！我们的教育应不应该在这些方面做工作呢？应不应该把讲知识点的时间分一点在这些事情上面，去挨个纠正。 比如说，教室里面学生的书包随便放，放在路中间，或者靠近自己一侧但是还是会妨碍别人的地方，这样的现象司空见惯，只考虑自己舒服，不考虑别人方便。我个人觉得，这些东西比会做几道题、懂得解题的技巧都更重要，从社会整体的角度去看的话。因为这些东西体现的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文明的程度。
所以，有人评价我们中国的教育是“一肥遮百丑”，只要能考上名校。然而，根据我们自己的阅历，我们觉得这种人未必是我们想打交道的人，也未必对社会有多少正面的作用。
这是我听了一堂通用技术课，学生搭的一个模型，美国的房子普遍都是这种独栋别墅。老师要讲的内容是什么呢？怎么装修、设计、摆放家具、哪个地方应该放壁炉、门往哪个方向开是合适的。
比如这个是老师在讲教室的门为什么要往外开？我也是第一次明白，因为教室的门往外开，那个合页是裸露在外面的，如果教室的门锁了，方便外面的人一两分钟就可以卸掉，方便外面的人进去救人，所以门要放到外面。为什么家里的门要往里开呢？因为家里面是要考虑安全的，不能让外面的人很容易用螺丝刀就把门卸了。说实话，我第一次明白这个道理，因为没有人跟我讲过。学生要做的就是怎么设计，超级实用。
很多学校都有通用技术课，有航模、服装设计，我想有多少人会在日常生活当中去操作航模、会学服装设计呢？很少。多数人经历的是家里面怎么装修、怎么设计。
这堂课是讲怎么进行家庭的财务预算、计划用钱。“什么是预算？为什么要预算？怎么预算？”这是黑板上的标题。老师设计了一个活动，就是分成小组，大家分配同样数量的钱，这个钱是假的，大家的来商量衣食住行怎么花这个钱，学生设计出了这样一个方案，衣服花多少钱、食物花多少钱。
小朋友们争论得很激烈，有的说要在衣服上多花钱，他们最后达成妥协，就是比原来计划的钱比原来少一点，家庭的预算是怎样的，这完全就是基于生活的教育。 走到每一个学校，校长给我们讲话的时候常常谈到的，就是要让学生在将来的生活当中遇到的问题能够从今天的学习当中找到一些办法，甚至包括数学，要为学生未来的生活服务。这是我感受到的又一点，这也是我们教育当中相对匮乏的。
所以，我们需要考虑，我们教育究竟要教给人什么，进而想一想我们课堂当中缺了什么。 本文系根据魏勇老师在2016新学校年会上主旨演讲整理而成。新学校研究院微信公众平台整理发布，转载请注明出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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