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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杜甫 ——写在杜甫诞辰1300周年之际 留 从一两枚绿色的鸟鸣开始 春天的翅膀微微张开 一千年前的体温和乡愁 水墨般弥漫了我的眼睑 那是唐朝的江南：小桥在水，流水在天 船上灯，灯下人，江中船 编织成多少个童年的初体验： 一双双黑色眼睛透过简体、横排的镜子 看骨瘦如柴的你用翠柳的眉毛 蘸着二十八个象形文字 为一个民族书写春天 从一壶辣疼喉咙的老酒开始 布衣芒鞋的你开始变老 ——不，你一出生就老了 你的皱纹和白发被岁月轻轻打包 一代一代快递到读者手里 所有的耳朵都听到你在汉字里咳嗽，叹息 生活，这堆古今难剪、难理的乱麻 经过你的砚台，变得合辙押韵，一丝不苟：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你的诗歌已然不朽 却无法唤回后人记忆中 你走失的童年 从一双皎洁的素手开始 长安的月亮 我的碗，满载着盛唐的眼泪 公元756年的长安月亮 碎成了一地莲花 故乡的炊烟夹杂着柴火和骨灰的气味 厮杀声震天动地 国家在地图上颠沛流离 你背着黄河的风雪、尘土和燕子的叫声离家 一不小心便走进古中国的良心。 你和着古圣先贤的调子歌唱： “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在已被秋风所破的茅屋里呼号：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听啊！你一启齿，整个世界便陷入了沉默 你一出声，整个人类便认识了中国 从欧罗巴到美利坚，人们喊你的名字——杜甫！ 在文学史的教科书上，你的别称在中唐闪亮： 子美，少陵，工部，拾遗 从一千五百首唐诗的结尾开始 驴背上的你越来越轻 如一枚浮萍漂过三峡 笔尖上越来越浓的墨 淬炼出一枚洞穿历史的羽箭： 唐宋元明清的年轮 滚过你春夏秋冬的脚印 东南西北中的土地 量过你生老病死的心音 数以亿计的稚子顽童吟诵着你长大 在诗国的天穹 你的名字如启明星熠熠生辉 黄河长江的两岸 你目光所到之处，无不坚冰乍破柔情似水 其实你一点都不老 直到今天你还在被“南村群童”们“恶搞” 你忧伤的表情容易惹人嫉妒 就连你的老病都富于美感 跨过一千三百年的长河 老杜啊，你终把自己熬成了一碗滚烫的补药！ 良师苦心，良药苦口 你呕心沥血的诗句 成了历代子孙的五谷杂粮 巩县的老家，成都的草堂 朝圣的人流络绎不绝，从每一管喉咙奔涌 在大地的舌尖上冲决成壮阔的山洪！ 很少有人真正读过你的全集 但无人不可吟诵一两首杜诗： 你的基因无法“突变” 你的呐喊无法“静音” 你的丰碑无法“强拆”！ 每当天灾人祸，山河变色 庶人无耻，士夫缺钙时 人们便转身回到你的路上 从此，你拥有了诗人最尊贵的名字——诗圣！ 从一摞发黄的卷帙开始 我们读你 在五言古诗中，读你 在泰岳长江上，读你 在春风月影里，读你 从一声叮咚的月光开始 我们寻你。寻你 在石壕村，寻你 在桃花源，寻你 在黄土地…… 写于2012年8月23-25日 辛卯除夕感怀 岁尾年关无事忙，轻抛卷帙频举觞。 不为酒困迂夫子，何以解忧老杜康。 神马从来是浮云，草根何惧雪加霜。 物价虚高算你狠，牢骚鼎沸数我狂。 九州无处非工地，四海全归地产商。 海市蜃楼拔地起，寅吃卯粮管他娘。 高铁拖垮动车组，银行榨干阮家囊。 熙熙攘攘回家路，栖栖遑遑离人肠。 挈妇将雏神色惊，摩肩接踵尊严黄。 教育未兴国何富，百姓不足万事荒。 市场有手须调控，体制无序当改良。 帝业推翻百年后，科学民主应擅场。 宜将猛虎囚笼槛，惟愿生民奔康庄。 民为父母官为子，休言老爸是李刚！ 2011年2月2日除夕写于无锡 （此二诗曾在巩义青龙山上举办的纪念杜甫诞辰1300周年先锋诗歌论坛朗诵会上朗诵，时在2012年9月2日。题图：马海作品《杜甫像》。） 刘强，字守中，别号有竹居主人。复旦大学文学博士，现为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诗学研究中心主任、同济人文通识教育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诗学研究集刊《原诗》主编。央视《百家讲坛》主讲嘉宾。兼任台湾东华大学等多所大学客座教授、守中书院山长、明伦书院名誉山长、河南大春文武学校名誉校长。 主要研究方向为魏晋南北朝文学与文化、先秦诸子经典、古典诗学、笔记小说等。近年来致力于传统文化经典的现代阐释与传播。已出版《世说新语会评》、《曾胡治兵语录译注》、《有刺的书囊》、《竹林七贤》、《惊艳台湾》、《世说学引论》、《有竹居新评世说新语》、《魏晋风流十讲》、《清世说新语校注》、《论语新识》、《古诗写意》、《世说三昧》等十余种。 ↑长按此图 添加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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