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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处的柿子树（速写） 冯秋子
我最喜欢吃的水果，要数柿子。秋天吃柿子，冬天吃柿饼，已经成为我经年的习惯。酒毕饭后，不吃两三个柿子总觉得空空儿的。最多的一次，我吃了七只，结果疼痛难忍可想而知。家里人叮嘱，一次最好吃两只，最多三只，不能超过四只。因为喜欢而胆结石，就划不来了。
也正是喜欢吃柿子，所以餐桌上我很少吃螃蟹，借口是嫌麻烦，怕脏了手。螃蟹和柿子不能同时吃，书上说的。偏偏柿子丰盛的时节，也正值大闸蟹上市，可见任何时候，鱼与熊掌都不能兼得。不过我很有口福，每年秋天，从角斜那边运来成篓的柿子，我也能分得一些。
柿子这东西有个好处，他不是一哄而上的熟，而是一个一个的熟，与光照和温度的关系极大，这样吃起来就有次序了。要想多吃两个，也有办法，可以在他的根蒂处点一滴酒，就能很快催熟。
表哥家里有两棵大柿树，这两年送给我不少。今年没送，我想他是生气了。他的外孙想上城里的好初中，我没有帮忙。表哥突然不送柿子了，看起来很奇怪。更奇怪的是家里人并没有问，星期天买菜回来，喊我下楼搬运成箱的柿子。柿子分成了三种，熟透的一块一斤，半熟的八角一斤，生的五角一斤。二十多斤的柿子，只花了十八块钱，还不够我一包烟哩。可表哥不送柿子了，我怎么觉得失去了什么的呢。
是人总有一好，在吃的问题上，中国人的嗜好特别多。有人好桃子，有人好杨梅，有人喜欢芒果，也有人喜欢榴莲，我喜欢柿子，这很正常。可那么多的水果，我为什么独独喜欢柿子呢。
也许是因了柿子普通吧。普通，则易得。都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一提及收获，我就本能地想到柿子。柿子集成熟与金色于一身。还记得多年前，在上海动物园，那满树的柿子，当得上一个硕果累累，看了让人喜欢，让人迷离。
树上的柿子不像别的水果，他从不掩藏，他就那么明明白白的，赤条条的，足金般的挂在枝头，任君采撷。柿子熟透的时候，也正是树叶落尽的时候。有时候，望着那满树的柿子，你会产生一种幻觉：这是真的吗。
柿子熟了，枫叶红了，这大抵就是秋天的象征吧，可带给人的却是两种感受。枫叶让人心寒意冷，柿子让人温暖充实。两种感受催生两种意境，那得由诗人们来评说了。
和所有的果树一样，柿树上也爬满了毛茸茸的绦虫，却少受虫害。如果你吃桃子，一只完美巨大的桃子，一口咬下去，却极可能会叼出一条蠕动着的虫子来。柿子不会，什么时候听说过吃柿子吃出虫子来的!
一只柿子，捧在手中，沉重坠人，合起掌心，丰盈而饱满。鲜红，或金黄，这就是柿子。也许他的表皮上有一个痂，有一个褐黑的疤，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瑕不掩瑜，说的也是柿子。
摊开你的手，轻轻地揭开他的皮膜，就像撕开一件精美的包装。狠狠地，贪婪地咬下去吧。那么丰润，不要担心有籽硌牙。很想让它驻留在口，却更急切地囫囵下去。那样的舒爽，从口中凉到心肺的舒爽，波浪般地向你袭来。
“吃柿子喽——”
寂静的夜晚，楼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好像专门喊给我听的。
本文刊于2016年12月31日《文汇报·笔会》 ……………………………………………… 2016年12月好文推荐： 请转发，请存读。在这里完整弄懂二十四节气与中国阴阳合历 | 江晓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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