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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播(11):王宏杰带你发现乌鲁木齐

 歌柏安妮 2017-01-14


 

策划:乌鲁木齐人民广播电台高级编辑  纪培东

播出:乌鲁木齐人民广播电台 



发现乌鲁木齐
作者:王宏杰


 


在新疆乌鲁木齐红山塔下。


红山:载不动流浪的乡愁


红山,被称为乌鲁木齐的象征,其只要原因是它从古至今就是这个城市的记忆。


初来乌鲁木齐,登上红山,独自扶石站在虎头峰,俯瞰这个异乡里最熟悉的城市,思乡之情惊动我的是和古人一样从心底膨胀到极点的边愁。其差别只不过那些历史伟人为一个国家,而我却为了自己。


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是每年里要多次去登红山的。在和古人的一次一次跨越时空的对话中,从古人留给我的诗行里,从那座在风雨中矗立了数百年的红山塔里,从这日趋繁华的现代化都市里,从游客的南腔北调声里……我似乎读懂了红山为什么成为这座城市记忆的原因了。它是这座城市的象征,它是这座城市发展的见证。它是这座城市历史文化沉淀与浓缩的一个影像,只有它的记忆才是和乌鲁木齐人并肩前行走过来的。


过去,水磨沟一带是界破山光的。乌鲁木齐香火最盛的地方去处便是红山。史书记载,红山上最早建庙的记录是在唐中宗景龙三年(709年)就是龙兴西寺。这一年正好是北庭督护府晋级为北庭大都督府。因为位于乌鲁木齐东南的轮台城是在唐太宗历时八年统一西域后设“北庭”其下辖四县中的一县,而唐初佛教在当时的唐廷并不完全被接受,虽然唐在轮台置“静塞军”,但龙兴西寺的建造与唐军是否有关系也无法考证。我们可以推断当时的乌鲁木齐一带不仅有轮台城的驻军,就是商业的贸易也很繁忙,能在红山上建龙兴西寺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


龙兴西寺毁于何时我们无从知晓,但红山一带绵延不绝的香火到迪化城建立以后又开始兴盛起来。清政府在红山上修建庙宇最早是在1767年,其庙为城隍庙。这时的迪化城内已建起了很多庙宇。1779年,又在红山顶上修建了玉皇庙,当时的玉皇庙位于现在眺望楼的西侧一带,庙内建筑雄伟壮丽,有玉皇大殿,东西厢房,山门等。后来在红山南的平地上相继建了地藏寺,大佛寺,北斗宫,后山有三皇庙等一系列清代建筑特色的古建筑庙群,是乌鲁木齐古建筑的荟萃。


山顶的玉皇阁已于1933年毁于战火。1937年,文史专家李根源游红山时曾吟诗:


        春到边庭草木柔,北山好景恣春游。

        雪花化作桃花水,万派争归塔下流。


但“北山好景‘不长,1942年,盛世才将红山古庙中的神像全部清除,大部分抛入乌鲁木齐河中。解放后,因红山浴池扩建,又将一些庙宇拆除,再加上自然地倒塌,到八十年代仅存一座古庙。这座古庙今天已无踪迹,据公园管理人员说,现在红山顶上新建的庙宇里还有一根木框还是原来庙宇的遗存。虽然这样说,我去过多次是仍未见到的。


如今的红山顶上又是建起了眺望楼和大佛寺,而大佛寺的香火还是盛不过水磨沟的清泉寺,毕竟红山的高度及风景对于这座城市已算不得什么了,人们舍近求远去,拜佛烧香自然应了“要远行”的道理。


当时,红山古庙群的景象也多见于前的记载中。《乌鲁木齐事宜》对红山庙宇是这样描绘的:“山巅建玉皇庙一座,殿宇巍峨,赤土垩壁,碑亭别室错置???。支峰山腰路口建坊一道,有都统索题额曰:上方山。每岁四月十五日,男女老幼,车马云屯,杂艺百工,聚集胜会,为塞上一大观焉。”1917年,谢彬来新疆,其《新疆游记》中这样记载:西北四里,有红同嘴,峭壁悬崖,形同蟾蜍,昂首南面,陡坡直上,西南与福寿山仅隔一路。上建佛宇,每岁四月八日,居民商户,杂技百工,群集于此,酬神赛会,士女如云,堪称盛会。……至红山,佛宇联接,拾级而上,登塔傍高处一望,当前悬崖千仞,令人心悸……其东北山嘴,有关帝庙屹立,墙垣烟以红灰,俗呼红庙子。


红山是喜玛拉雅山造山运动时期,在距今约八千万年前同天山一同崛起的。其海拔910米,相对高度60米。由于过去乌鲁木齐城市规模的限制,登上红山是可以一揽边城全貌的。


登上红山嘴,可以远远望见雅玛里克山与红山相对的一座塔,尤其是夕阳西下之时,两塔相对,别有风致,这就是乌鲁木齐老八景之一的“塔映斜阳”。其实,还有一道风景,现在已是无法欣赏的,便是“二龙戏珠”,因为被称为“珠”的蜘蛛山已被砍消并在上面建起别墅,也就是在今天的红十月小区,已无法分辨。其中的二龙就是雅玛里克山和红山。


红山塔始建于1788年,当时盛传妖魔作怪,雅玛里克山与红山要合并一处,乌鲁木齐河泛滥成灾,将会给边城人民带来灾难。都统尚安便倡建了红山塔,及雅玛里克山上的塔。


红山塔是一座青灰色的楼阁式实心砖塔,全塔共九层,平面为六角,由塔基、塔身、塔刹三部分组成。整个塔高10.5米,塔基高1米,塔基六角每边边长2.2米,塔身每级间高约0.9米。砖塔建筑结构严瑾,造型美观,建造得相当坚固。200多年来,塞外风雪的侵袭和多次的强烈地震的摇撼其至今完好无损,巍然屹立与红山上。1988年9月19日,市园林部门将该塔涂成了红色。迄今,红山塔是红山上仅存的清代建筑了。


在古人的诗句中描写红山塔的诗,其中宋泊鲁的最为传神:


树映陂塘雪映帘,三年留滞岂终掩。

故人已似沈沈伙,好句争传昔昔盐。

流水马声双槛外,夕阳塔映两山尖。

归期未筮翻西去,愁绝河桥翠柳纤。


诗人笔下的陂塘指得是人民公园的鉴湖。诗中描写了四幅画面:树映陂塘,流水马声,夕阳塔影,河桥翠柳。


红山塔下便是红山嘴,蒙语名叫巴拉哈达。巴拉,老虎的意思,哈达,山石的意思,因此,红山嘴又叫虎头峰。大概是因为红山塔是清代的建筑,迪化城建立后来边城的人们,很少在诗中提起它。但是,今天来边城旅游的人们,总要登上红山,站在红山塔下,眺望远方,感慨一番的。


初来边城,登上红山,事业未就,前途难卜,想着万里之遥的家园,我写下了在乌鲁木齐的第一首诗:


边城登高望故乡,二十年来梦一场。

槐树村口受冷落,破壁残垣已荒凉。

扭转乾坤身无力,意想空门觅荒唐。

父母兄妹人四口,不堪闲坐细思量。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民族英雄曾经来过乌鲁木齐,红山上有他的雕像。于是,有了一个想法,在我的心中存了十几年,就是在红山公园应该建一座“林则徐纪念馆”的,将他来新疆的经历及著述展示给世人,因为他对于新疆,对于乌鲁木齐的红山,已是历史中最充实的一页。


古人西行的诗句中:边塞、乡心、乡关、边愁用得最多,而在清代流放新疆的人中,边愁最深的应最数林则徐了。林公拖着老病之躯,携子西来,那边愁应该是整个中华民族的边愁。西行路上,林公也只能和山神对话:


天山万笏耸琼瑶,导我西行伴寂寥。

我与山灵相对笑,满头晴雪共难消。


这是林公《塞外杂咏》八首中其中的一首。意思是说:美玉般的天山雪峰象手板一样高高耸列着,引导我向西而行,伴着我这颗寂寥的心灵。我只能与山灵相对而笑,因愁而生的满头白发与天山终年不化的积雪一样都是难以消融的。


的确,林公想得是国家和民族的存亡,在他离开西安,赴伊犁写给家人的《赴登程,口占示家人》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已成为后人为官为政的左右铭。乌鲁木齐对于林公来说,虽然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后人登上红山,是不能不缅怀他的。


林公的雕像最初立在远眺楼旁的演出台一带,后移至红山嘴旁。初来边城,看到雕像上“任狂歌,醉卧红山嘴。风劲处,酒鳞起”,曾按上面的注释,确实以为林公登红山的所作。后来,在对林公的了解中,方知他是在伊犁回忆与黄睿相见时所作,当时也只能一知半解了诗人的情怀。


1842年农历十月十三日,林则徐刚刚来到乌鲁木齐,被诬陷,落职后又遭陷害流放乌鲁木齐的黄睿立即登门拜访了他。两人一见如故,双方都佩服对方的人品和才学,又是际遇相同。林则徐赴伊犁那天,黄睿依依不舍,将林则徐送到乌鲁木齐郊外的“十里店”。随后,两人不间断的以“邮筒唱和”。林则徐再来边城时,黄睿去昌吉迎接了他。据初步统计,林则徐的日记中,曾十多次提到黄睿的名字,可见两人友谊之深。


在伊犁,林则徐读着黄睿写给他的“风劲红山任狂歌”,便写下了他们在红山相聚的情景回顾:


《金楼曲·寄黄壶舟》

沦落谁知己?记相逢,一鞍风雪,题襟乌垒。同作羁臣犹间隔,斜月销魂千里。爱尺素,传来双鲤。为道玉壶春买尽,任狂歌,醉卧红山嘴。风劲处,酒鳞起。

乌丝栏写清词美。看千行、珠玑流转,光盈蛮纸。苏室才呤残腊句,瞬间绿阴如水。春去也,人犹居此。褪尽生花江管秃,怕诗人、漫作去泥拟。今昔感,一弹指。


沦落天涯,最苦的是没有知己。而林则徐带着忧国忧民的一颗心,不仅惊动了那些抱有爱国之心的羁臣,也惊动了天地山神。我认为,在所有登上红山的流放情怀中,从古至今,这是最好的一首。不妨我们去一句一句体味它:我沦落天涯,谁是我的知已呀!记得去年冬天我们在乌鲁木齐相逢,虽然我一鞍风雪,仍有唱和。如今,你我同是流放天涯的臣子,仍间隔千里,望着天上的斜月,何以慰藉你我孤寂的灵魂。平日里,最爱读你的书信。欣赏着你的诗句“风劲红山起酒磷”的诗句,想起了我们醉卧红山,纵情歌唱,恨不得把边城的酒买尽喝完的情形。


是啊,你的诗词写得太美了,如珠似玉流光溢彩,充满在纸笺上。承蒙你抄录了你的纪念东坡公生日诗七首和我的《除夕抒怀》韵作诗。转眼之间,冬去春来。如今,春天又去了,但我仍然滞留在伊犁。我就象江郎一样,以往的生花妙笔已经笔秃才尽了。怕你把我的诗称誉为云,你自己谦称为泯。你说我人虽遭谪,诗才未谪,读来真是令我非常惭愧。抚今追昔,时间过得真快呀!


显然,林则徐的这首词应归为边塞诗中。诗人谪居天涯,满怀抱国之情,虽然诗中满是个人的情感,但字里行间又有多少背井离乡者登上红山又不是和诗人同样的感慨呢?


今日的红山已是绿树掩映,鸟语花香。远眺楼上有了这座城市的缩影,人们登楼远望更能体会到这座城市风雨沧桑的变化。红山塔下,也不再是去国怀乡,满目潇然和悲苦。而作为这座城市记忆的红山,留给后人的将是一种说不尽的情感。       




  《发现乌鲁木齐》一书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有需要者请加作者微信联系。


 

(在新疆乌鲁木齐水磨沟公园)





河北沧州人。


中华传统文化传播者,诗人,儒学和大乘佛法的践行者,西域文化研究学者,资深媒体人。于天山脚下,三十年来系统学习传统文化,对儒学、佛学、道学、易学、文学、诗词皆有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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