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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泥草房

 潇潇燕南 2017-01-23



作者:徐培林



泥草房情思

今天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我呆在家中又翻开了大伟诗集。

故乡情,剪不断,理还乱。走的愈远,时间愈久,情思愈浓。世上的路再远,也走不出对故乡的思念。世上的色彩再斑斓,也不能淹没对儿时的记忆。

这就是萦绕在我们这些游子心头的黑土情愫。

大伟诗集中专有一章为《亲情篇》,句句都饱蘸着这样的浓浓情意。翻着,读着,忽然一篇《情系故乡泥草房》拨动了我的心弦。我的思绪也随着诗歌的韵律缓缓地飘向时空的深处。敲开记忆的门,拂去岁月的尘,依稀听到了熟悉的音。

我的故乡在五常,唯一家产泥草房。
土墙土屋土火炕,木门木窗木房梁。
稻草苫在房顶旁,垒土压在地面上。………
是的,泥草房,我们北方黎民百姓千百年来居住的泥草房,它庇护芸芸众生度过一个又一个严寒酷暑,成就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梦想和追求。
穿越40多年的时光隧道,我走在五常大街的土路上,就像走在肖红《呼兰河传》里描绘的北国小镇,那么像,只是不如她那里热闹。路的两旁全是这样的泥草房。
那是我第一次探亲。临行前我的本子里记满了同乡战友家的地址,及托办的事情。其中之一便是去大伟家看望老人。其实两家相距并不远,步行10多分钟的样子。
那是一排普通的泥草房,有十多间,多家居住。大伟家住在中间。黄色的稻草厚实实地苫在房顶,墙是黄泥和稻草抹成的,还泛着光泽。泥草房冬暖夏凉,你站在它的面前,会真切地感觉到它的温馨,它的实用,它的可爱。它静静地座落在那里,守候着多少孩子沉睡未醒的梦。它虽然简陋,却是温暖的港湾,呵护着远方的船只回家休憩;它能熨平在尘世间跌撞带回的斑痕,使人们养足精神再次出征。现代人看惯了高楼大厦,可能会对它不屑一顾。但在那个时代,它就意味着家,牵系着游子的归宿。它默默地送走春夏,又匆匆地迎来秋冬,重复着一个又一个相同的故事。
其实大伟的父亲在当地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主管一个较大的部门,有权有势。但那个时候,不管多大官,都和普通百姓一样窝居在泥草房里,一个大门分两家对面屋。没有特殊,没有特权,公家的好处,他们一丁点儿都不沾。除了工作,你怎么都看不出谁是干部谁是百姓,吃的穿的住的挣的都一样,可谓鱼水相融浑然一体。我还记得我们院里曾搬来一家人,是县一个部门的领导,大家都叫他钟书记,他住的房子却是租的,院里15户人家,钟书记的屋最小,还是厢房,不见阳光,直到我当兵走的时候他还住在那里。再看看现在的权贵们,真是天壤之别。过去电影或小说里常常出现这样的场面:鬼子进村逼老百姓供出谁是党员,谁是干部,老百姓宁可自己牺牲也不会出卖。建国初期的干群关系仍然是如此。有时候我就想,假设(请注意是假设)又有一批新型鬼子侵占了我国的某些地盘,要抓当地党员和干部,我很担忧还会不会有人站出来保护他们,我甚至很催悲地猜想,可能没等鬼子开口,有人就会自发地把他们想要找的人抓起来送去了。不知从何时起百姓中有一种仇富的心理,如今听说竟滋生了仇官的心理。这个事太可怕了,后果太不可相像了。说着说着,成了关乎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这么个郑重其事的大道理,却是泥草房用最简朴的语言告诉我们的。

我称大伟的母亲为杨大婶,似乎多了些北方的土渣味,不如现代人称阿姨那么雅,但我感觉这样更亲切。老人勤劳一生,慈祥和善,印象中她总是微笑着。但也有一次是例外。是七几年记不清了,在春节前后,龙江漫长寒冷的冬天使老人的哮喘病发作,这是老家那边老人的常见病,可能也是地方病。我探亲时去看望杨大婶,一进屋看见老人裹着被坐在炕上,两个妹妹轮流给老人抚背。她告诉我,一夜未合眼,一躺下就咳痰,只能坐着好些,两个妹妹换班为她靠着背。咳一口痰,撕一张纸,一本书快撕完了,炕上一个簸箕装了大半废纸。大婶还说不要告诉大伟,过几天天暖和了就好了。多少年后,大婶被接到大连,我曾问过她再犯没犯过哮喘,她笑呵呵地说,这边多暖和啊,再没犯过。我真为她晚年的幸福高兴。
最近几年,我又多次返回故乡。每当我徜徉在城镇的街头,或乘车穿过当年的村落,我都刻意地四处寻找那熟悉的泥草房。一次次寻觅都失望了,再也没有见过它的影子。这无疑是一种历史的进步,无庸置疑的。但我的心中总会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是喜悦?是失落?是莫名的忧虑?抑或什么都不是,杞人忧天而已。

故乡的游子,如江湖上的浮萍,被波涛翻卷起伏或沉或浮而四散;亦如微风中飘飞的蒲公英花絮,起舞纷飞布满天涯海角。它们最终飘向何处?连萍和絮自己都不清楚,只能任波涛和微风的摆布。故乡的游子何尝不是如此呢,所不同的,是对故土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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