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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籍版本的主要类型、名称的入门知识

 三叔收藏 2017-01-30
我国的古籍,在长期的流传过程中,往往形成一书具有多种版本的现象。由于抄写、刊刻和活字排印等技术手段的不同,或因刻印的时间、地点相异,或因刻印者有别,以及内容的增减、残缺、有无校勘等不同,形成了众多的版本类型。不管图书馆工作者进行古籍著录,还是古籍整理者撰写凡例、出版说明或前言之类,或是从事科学研究引用古籍,注明版本依据,都需要对版本的主要类型、名称,有一个基本的了解。说外行话,出现常识性错误总不是什么好事。

  一、刻本

  又称刊本,指将木板雕刻成阳文反字印版,然后刷墨铺纸刷印而成的本子。刻本又有诸多类型。


  (一)按刻书者来区分,可以分为官刻本、私刻本、坊刻本

  1.历代官府或相关机构雕版印行的图书,称为官刻本。说白了就是指由公家出钱或主持雕印的书籍。官刻本又有很多类型:

  (1)国子监刻本:简称监本,指历朝国子监刻印的书籍。国子监是中国封建社会中的最高学府兼教育行政管理机构。晋武帝咸宁二年(276年)设立国子学。隋大业三年(607年)始有国子监之名。国子监刻书始于五代,后唐明宗长兴三年(932年)开始刻印“九经”,到后周广顺三年(953年)方刊刻完毕。宋代国子监是朝廷的主要刻书机构。北宋监本几乎都由国子监校勘后,到杭州雕版。南宋建炎年间复置国子监。宋代国子监除主持刊刻经书、史书之外,因医书一字之差,关系匪浅,还校刻了不少医书。国子监人才济济,又有中央财政支持,校勘认真,字体精美,用材讲究,质量在宋本书中居首位,是讲究版本的人所一致肯定的。宋代国子监刻书总数在200种左右陈坚:《宋代版刻述略》,见陈坚、马文大辑撰《宋元版刻图释》卷首,学苑出版社2000年版,第10页。。明朝在南京和北京设有两个国子监,刻书颇多。南京国子监刻印的书籍称南监本,北京国子监刻印的书籍称北监本。南北国子监皆曾刻印“二十一史”。“明南监板'二十一史’,或取他省旧刊附官刊,《元史》不足之部则新刻足之,其式大小行疏密皆不一律,以嘉靖印者为最佳,后来所收旧板递有修补,不足贵矣。明北监板,万历间依南监本重写,刊为一律,虽较整齐,而不如南监旧印之少讹字。……北监不如南监古雅,唯《三国志》一种精校,胜南监。”[清]莫友芝撰,傅增湘订补,傅熹年整理:《藏园订补郘亭知见传本书目》,中华书局2009年版,第196页。北监还在万历年间刊刻《十三经注疏》。


  (2)经厂本:明代经厂所刻印的书籍叫经厂本。明代宫廷设有庞大的太监机构,重要的有十二监、四司、八局,这些监、司、局总称为“二十四衙门”。其中司礼监为十二监中第一署,也是二十四衙门之首。司礼监下属的机构中设有汉经、番经、道经三厂。汉经厂专刻经、史、子、集四部书籍,番经厂专刻佛经,道经厂专刻道藏。所谓经厂本就是指这三经厂所刻印的书籍。由于经厂是司礼监的下设机构,也有人将其称为司礼监本。经厂本版式宽大,行格疏朗,大黑口,多双鱼尾,大黑双边。字大如钱,多作赵体,悦目醒神。用上好洁白棉纸和佳墨精印。多作包背装,装帧华美大方。但经厂由太监主持,学识不高,校勘不精,错讹较多。不被后世学者和藏书家所珍重。


  (3)藩府刻本,也简称藩刻本、藩府本:指明代各藩王府所刻的书籍。所谓藩,指藩国。从朱元璋开始,将太子以外的诸子封为藩王,建立藩国,分驻全国各战略要地。有明一朝,受封并建藩者共50人。“有明诸藩,分封而不赐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清]张廷玉等:《明史》卷一百二十,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3659页。明代皇帝十分注意对诸藩的教育,自洪武年间起,便时常赐予他们经、史及诗、词、歌、赋等各类书籍,要他们谨遵圣训,避免图谋不轨。或出于真正爱好,或为了韬光养晦,不少认真读书、抄书、藏书,并从事刻书。有明一代,藩府从事刻书者有46家,诸藩府及其后裔支属刻印、抄写书籍今日可考者达583种。各藩王府富几敌国,人才济济,对刻书很讲究。藩府刻本多以宋元旧本为底本,校勘精审,纸墨精良,版印精湛,为历来的学者及藏书家所重视。研究藩府刻本,台湾学者昌彼得《明藩刻书考》(见昌彼得著《版本目录学论丛》(一),学海出版社1977年版;又见昌氏《蟫庵论著全集》,“国立”故宫博物院2009年版)、陈清慧《明代藩府刻书研究》(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3年版)等论著可以参考。


  (4)殿本:又称殿版,指清代武英殿所刻印的书籍。武英殿位于北京紫禁城西华门内,熙和殿之西。明末李自成在此登基称帝,清初摄政王多尔衮在此理政。《日下旧闻考》卷七十一:“康熙十九年,始以武英殿内左右廊房共六十三楹为修书处,掌刊印装潢书籍之事。”[清]于敏中等编纂:《日下旧闻考》,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1190页。自康熙十九年正式在武英殿开设修书处后,到清王朝灭亡之前,一直是中央政府的出版机构。武英殿由翰林院词臣总领其事,校对官吏、写刻工匠群集于此,凡钦定、御制、敕撰诸书,以及经史群籍,均由武英殿刻印。乾隆年间刻书最盛,先后刻印了“十三经”“二十四史”“三通”等,殿本之名,因而大著。武英殿还用四色套印了《古文渊鉴》《唐宋诗醇》等书。雍正年间武英殿用铜活字排印了著名类书《古今图书集成》,乾隆至嘉庆年间,用木活字排印了《武英殿聚珍版书》134种。有清一代,武英殿刻书至少有604种(丛书只算一种,不累计子目)。宋平生:《清代内府刻书图录序》,见翁连溪编著《清代内府刻书图录》卷首,北京出版社2004年版。凡乾隆十二年(1747年)以前的殿本书,写刻工致,纸张优良,墨色光泽,校勘精审,被视为善本。


  (5)局本:指清朝后期各官书局所刻印的书籍。据曾国藩同治五年(1866年)五月初三日记记载,王夫之的著作在道光二十年至二十一年间,曾刻二百余卷,咸丰四年版毁无存,“同治二年,沅甫弟捐资,全数刊刻,开局于安庆。三年移于金陵。”[清]《曾国藩全集·日记二》,岳麓书社1987年版,第1260页。这就是说,著名的金陵书局肇始于清同治二年(1863年),次年由安庆搬迁到金陵(今南京市)。金陵书局正式刊刻的第一部书就是《王船山遗书》。金陵书局汇聚了一批著名学者从事校勘工作,其所刻书素以校勘精审著称,今中华书局点校本《史记》(包括修订本)、《元和郡县图志》和《太平寰宇记》等皆以金陵书局本为底本。继金陵书局之后又有浙江书局、广雅书局、湖北书局(又名崇文书局)、云南书局等。各地官书局刊印之书,以经史居多,其中浙江、广雅书局刻书为多,而又以浙江书局所选底本较好,校勘精当,如校刻的《二十二子》就颇为有名。金陵、淮南、江苏、浙江和湖北等五个书局曾联合刻印《二十四史》。研究官书局刻书情况,可参看邓文峰《晚清官书局述论稿》(中国书籍出版社2011年版)。


  (6)内府刻本:专指官刻本中由中央政府所设机构刻印的图书。书目著录古籍版本和影印古籍标注底本时,常有人使用这个概念,如上述经厂本、武英殿本,就有人称作内府本。内府本并不是一个科学、准确的称谓,所指过于笼统。凡能准确搞清具体刻书单位的,尽量具体著录,不要随意使用这个所指不清的概念。


  2.私刻本:又称家塾本、书塾本,指历代私人主持或出资而不以销售营利为主要目的所刻印的书籍。私刻本中,所刻印的本家族人的著作,又叫家刻本;所刻作者自己的著作又叫自刻本。在雕版印刷术没有发明或未盛行之时,人们得书比较难,私人藏书完全靠抄写,藏书与读书受到很大限制。雕版印刷盛行之后,在宋代,尤其是南宋,不仅私人藏书逐渐增多,而且个人刻印书籍者也渐渐多了起来,像著名学者朱熹、著名文学家陆游都曾刻过书。到了明、清两代,更有了以收藏、校订、刻印书籍著名的个人和家族。这些个人所刻印的书籍,范围广泛,品种丰富,在当时和后来都有影响;有的刻印精美,有的校勘认真,还刻了不少大部头丛书。如明末藏书家、出版家毛晋自年轻时便喜欢藏书刻书,高价收购善本,为刻书不惜变卖田产,其所刻《十三经注疏》《说文解字》《十七史》《宋六十名家词》《六十种曲》等众多书籍,为文献的保存和文化的传播做出了重要贡献。其所刻书被称作“毛刻本”或“汲古阁本”。清代著名藏书家张海鹏经常对人说:“藏书不如读书,读书不如刻书。读书只以为己,刻书可以泽人。上以寿作者之精神,下以惠后来之沾溉,视区区成就一己之学者,其道不更广邪?”[清]黄廷鉴撰:《第六弦溪文钞》卷四,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丛书集成初编》本,第84页。基于这种认识,张海鹏刻印了三部影响极大的丛书:《学津讨原》《墨海金壶》和《借月山房汇钞》。《学津讨原》乃增删毛晋《津逮秘书》而成,收书止于明代,共20集,192种,1048卷;《墨海金壶》多取宋以后著作,共115种,727卷;《借月山房汇钞》专收明、清两朝学者著作,分为16集,收书135种,283卷。这些丛书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均曾影印再版,解放后校勘整理古籍也时常用到它们。私家刻书,或者出于爱好,或者为了保存和传播先贤著述,常怀敬畏之心,故私刻本一般校勘精审,刻印皆精,受到学者与藏书家的重视。


  私刻本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具体到某个版本时,有的以刻书者的斋室或藏书楼名作为版本名称,如宋代廖莹中“世彩堂本”、明代范软“天一阁本”、清代鲍廷博“知不足斋本”、黄丕烈“士礼居本”等。也有以刻书者姓名作为版本名称的,如宋代有“黄善夫本”“周必大本”,元代有“丁思敬本”,明代有“吴勉学本”,清代有“胡克家本”“阮元本”等。也有单取刻书者之姓的,如“王本《史记》”,指明王延喆翻刻宋本《史记》。“闵刻本”“凌刻本”指明末闵齐伋、凌濛初二家所刻印的书籍,其中多数以朱墨套印,纸色洁白,无界行,四周单边,版面疏朗,颇为悦目,把套印技术推进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3.坊刻本:也简称坊本,指历代书坊刻印的书籍。坊是市肆、店铺的意思。所谓书坊,就是刻印、售卖书籍的店铺。早在雕版印刷术发明前的汉代,书籍就已经成为商品,有了经营书籍的摊点或店铺。扬雄《法言·吾子》:“好书而不要诸仲尼,书肆也。”汪荣宝《义疏》:“卖书市肆,不能释义。”汪荣宝撰,陈仲夫点校:《法言义疏》,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74页。《后汉书·王充传》说,王充“家贫无书,常游洛阳市肆,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忆,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南朝]宋范晔撰,[唐]李贤等注:《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1629页。雕版印刷术发明以后,书籍可以批量印制,更加促进了书籍商品化。在唐代便已经出现了编刻图书并经营书业的书坊,至两宋而极盛。北宋的开封,南宋的杭州,都建立许多书坊、书斋、书轩、书林、书堂、书肆、书棚、经籍铺等,名称虽异,其性质基本相同。宋代福建建阳的崇化、麻沙等地,也有很多编纂、刻印与售卖书籍的书坊。“金、元二朝,官设书局于平水,一时坊肆,亦聚于此。”孙毓修等:《中国版本源流考中国书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25页。按:“局”字原作“籍”,据本书第13页“故于此设局刊书,一时坊肆,亦萃于此”改。明代的北京、南京、扬州、苏州、杭州、常熟、建阳等地,仍是书坊林立。

  在南宋的坊刻本中,有一种书棚本,多指陈起书籍铺刻印的书籍。陈起,字宗之,人称陈解元,自称陈道人,浙江钱塘(今浙江省杭州)人。陈起的书籍铺,在临安府棚北大街睦亲坊,故其所刻书,在卷后常刊有“临安府棚北睦亲坊南陈宅书籍铺印”“临安府棚北睦亲坊南陈宅经籍铺印”“临安府棚北大街睦亲坊南陈宅刊印”等字样。陈氏还刻有《江湖集》等。宋室南渡以后,有些名声不甚显赫的诗人的作品,多赖陈氏刻书得以留传。各家藏书目录所载睦亲坊棚北大街陈解元、陈道人或陈宅书籍铺刊行的书,都是陈起或其子经营的书籍铺所刻。此外,建安余氏刻书贯穿宋、元、明三朝,是中国出版史上罕见的刻书世家,所刻书籍流传遍及全国各地。


  坊刻本出于书商之手,其刻书目的多为牟利,为了速成易售,降低成本,往往狭行小字,纸墨粗糙,校勘不精,避讳不严,故不为后人所重视。但书商注重书籍的营销,注意版面设计、插图和广告宣传,对推动文化事业的发展也起了一定作用。

  坊刻本是书坊刻书的统称,具体而言,则每种书多著录其刊刻者,如《钜宋广韵》,便称为“建宁黄三八郎书铺乾道五年刻本”,元代刻《集千家注分类杜工部诗》,便著录为“建安余氏勤有堂刻本”。


  (二)按刻书地区分,则可分为浙本、闽本、蜀本等


  1.浙本:浙江地区所刻印的书籍。很久以来,浙江经济、文化就比较发达,出现了很多有名的学者和藏书家,促进了刻书业的兴盛。浙江刻书,早在唐代便已开始。唐代著名文学家元稹在长庆四年(824年)撰写的《白氏长庆集序》中言:“至于缮写模勒,衒卖于市井,或持之以交酒茗者,处处皆是(扬、越间多作书模勒乐天及予杂诗,卖于市肆之中也)。”[唐]元稹著,周相录校注:《元稹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1281页。王国维据此推论说:“夫刻石亦可云'模勒’,而作书鬻卖,自非镂板不可,则唐之中叶,吾浙已有刊板矣。”王国维:《两浙古刊本考序》,见《王国维全集》第七卷,浙江教育出版社、广东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3页。浙本流传于今日者,当以五代时吴越国王钱弘俶(929—988,后改名俶)所刻《一切如来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为最早。五代时,杭州就已经是一个政治兼文化的中心,集中了大量的刻书能手。北宋时,国子监印书,校勘完毕之后,多数都在杭州开雕,“盖良工之所萃,故锓板必于是也。”王国维:《两浙古刊本考序》,见《王国维全集》第七卷,浙江教育出版社、广东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3页。到南宋时期,临安(今杭州)成为都城,刻书业更为发达,刻印了不少有名的图书。元代杭州刻书业并不亚于宋朝。所以王国维不无自豪地说:“自古刊书之盛,未有如吾浙者。”王国维:《两浙古刊本考序》,见《王国维全集》第七卷,浙江教育出版社、广东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3页。浙本中最主要的是“杭州本”,其他还有“衢州(今衢州市)本”“婺州(今金华市)本”“台州(今临海市)本”“绍兴本”等。宋代浙本以官刻为主,坊刻次之,基本都用欧体字,绝大多数为白口,单鱼尾,官刻和私刻版心下多记刻工姓名,避讳较严,注重校勘。就地区而论,浙本在宋本中居首位,是讲究版本者所一致肯定的。


  2.闽本:也称建本,指福建刻印的书籍。福建盛产竹木,造纸、雕版取材便利,刻工世代居住在这里,因而书坊林立,自宋代至清中叶以前一直是刻书事业繁盛的地区。福建刻书繁盛的地区,东有福州,南有莆田、泉州,西有长汀,北有建州。早在北宋元丰三年(1080年)至崇宁二年(1103年),便雕刻了《福州东禅寺大藏》,又称《崇宁大藏》;还在政和年间刻印了《政和万寿道藏》。闽本中影响最大、刻书最多的还是南宋时期的建宁府。建宁府又以建阳县和建安县刻书为多。建阳有麻沙和崇化二镇,主要有“建宁本”与“建阳本”。建阳县西70里有个麻沙镇,这里造纸业比较发达,加之附近多榕树,木质松软,易于雕版,故刊印书籍较多,世称麻沙本。但麻沙本多用竹纸,颜色黄黑,书版质软,字体笔画容易磨损不清,校勘不精,几乎成为劣本的代称。叶梦得《石林燕语》卷八说:“今天下印书,以杭州为工,蜀本次之,福建最下。……蜀与福建多以柔木刻之,取其易成而速售,故不能工;福建本几遍天下,正以其易成故也。”[宋]叶梦得撰,宇文绍奕考异,侯忠义点校:《石林燕语》,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16页。一方面说明福建刻印的书籍,质量不高;另一方面说明福建刻书多,流传广。闽本虽然整体上不如浙本、蜀本,但其中也不乏纸墨讲究,刊刻认真的,而且在传世的宋刻本中,以建本最多,对文化的繁荣和文化遗产的保存,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因此,建本书的质量和价值不能全盘否定。南宋著名诗人杨万里在一首《谢福建茶使吴德华送东坡新集》诗里说:

  富沙枣木新雕文,传刻疏瘦不失真;纸如雪茧出玉盆,字如霜雁点秋云。老来两眼如隔雾,逢柳逢花不曾觑;只逢书册佳且新,把玩崇朝哪肯去。[宋]杨万里撰,辛更儒笺校:《杨万里集笺校》,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800页。

  这位建州茶使吴德华送给作者的这部《东坡新集》质量不错,版好,写刻好,纸好,字好,致使作者爱不释手。可见闽本书中还是有高质量的精品的。

  宋代闽本以坊刻为主,多有题识或牌记,避讳不严,字体近于颜真卿《多宝塔碑》,纸张黑黄。元代闽本仍用颜体字,基本上都是黑口,少有序跋而多有牌记。现在随着闵刻本影印出版越来越多,研究闽本更加方便。《宋元闽刻精华》第一辑包括《宋刊周易本义》(全三册)、《宋刊论语》、《宋刊老子道德经》、《宋刊陶靖节诗》、《元刊韦苏州集》(全二册)、《元刊丁卯诗集》(全二册)、《宋刊片玉集》、《宋刊中兴词选》(全二册)已由福建人民出版社于2008年影印出版;第二辑拟出《元刊李太白诗》《宋刊杜工部诗》《宋刊苏东坡诗》《宋刊黄山谷集》,其中《元刊李太白诗》已于2013年出版。《宋元闽刻精华》每书单独定价,且大体公道,既为人们研读和整理古籍提供了早期版本,也为人们从版本学和出版史的角度研究宋元时期闽刻的特点,提供了较为系统、形象的资料。欲更加全面地了解、研究闽本发展的历史和不同时期的版刻特点,可以利用《闽刻珍本丛刊》(《闽刻珍本丛刊》编委会编,鹭江出版社2009年版)。这是一套大型丛书,16开本全60册,用原本影印,以元、明时期刻本为主,每种书撰有提要,交代刻本源流及价值。


  3.蜀本:主要指宋代四川所刻印的书籍。四川刻书的历史很悠久,在中晚唐时期刻书业就已经很兴盛。我国国内保存的最早的印刷品、《中国版刻图录》著录的第一部古书——唐代成都府卞家刻本《陀罗尼经咒》,就属于蜀刻。至五代时,后蜀宰相毋昭裔更是提倡刻书,使蜀地刻书蔚然成风。据说毋昭裔尚是平民之时,曾经向人借阅《文选》《初学记》,对方颇感为难,不愿借出。毋昭裔感叹说:恨我贫穷,无力获取,他日稍为富贵,愿刻版印之,使二书能够众及天下学者。他为后蜀宰相后说:“今可以酬宿愿矣。”[明]焦竑撰,李剑雄点校:《焦氏笔乘》,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378页。于是命令刻工日夜雕版,印成二书,后又雕刻《九经》、诸史,蜀地文字大兴,其书遍布海内,成都成为当时的文化中心。南宋时,刻书的中心由成都向眉山发展。南宋绍兴年间,井度在眉山刻印《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魏书》《北齐书》《周书》,全以国子监本为底本,被称为“眉山七史”,为读史者所重视。其书版保存700余年,多次用其重印。蜀刻本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唐代别集。宋代陈振孙说:“大抵蜀刻唐六十家集多异于他处本。”[宋]陈振孙撰,徐小蛮、顾美华点校:《直斋书录解题》,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468页。陈振孙在《直斋书录解题》中常常谈及蜀本与他本的不同之处。这种数量上的众多和内容上的不同,为我们研究唐代文学提供了重要的版本依据。上海古籍出版社在1994年编辑出版《宋蜀刻唐人集丛刊》(在此之前曾陆续出版过线装本),影印国内现存全部23种宋蜀刻本唐人诗文集,2012年重新制版影印,无论是对唐代文学的研究,唐代诗文集的校勘整理,还是研究蜀本的特点,都是难得的第一手资料。蜀本当中最著名的是半页八行、九行的大字本,叫作蜀大字本。如上海图书馆收藏的蜀刻《春秋经传集解》(存卷九、十两卷)和《元包经传》都是半页8行,行16字,“字为颜真卿字体,字大如钱,写刻俱精,墨光似漆,夺人眼目。”陈先行:《打开金匮石室之门:古籍善本》,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第48页。蜀本的特点是,白口,单黑鱼尾,左右双边,多用白麻纸,字多似颜体。但“大字本和小字本不同。大字本基本上是颜字的架子,但不同于建本的横细直粗,而是撇捺都长而尖利,渗入了中唐书法家柳公权的柳字的成分,在浙本的欧体、建本的颜体之外倒还别有风味,小注也是如此,不像南宋中期的建本那样正文、小注有明显的区别。小字本则撇捺不太尖利而点划比较古拙,笔道也不甚匀称,实在不如浙本、建本来得美观。”黄永年:《古籍版本学》,江苏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2版,第81—82页。笔画肥劲朴厚,结构架势雄伟壮丽。版式疏朗悦目,版心大都是白口,没有耳子,纸洁白,校勘亦精,版心下端多有刻工姓名。

  浙江、福建、四川只是宋元时期刻书繁盛的三个主要地区,实际上中国历史上各个时代刻书多而且著名的,远不止这三个地方。例如,宋代江苏、江西等地刻书也很有名;金代的平水(今山西临汾市)刻书业也很发达,所刻书人称“平水本”;明、清两代刻书几乎遍及全国,北京、南京、苏州、无锡、南昌、建阳、长沙等地刻书都很多。

  (三)按古籍的雕版印刷情况,可以分为初刻本、重刻本及翻刻本等多种类型


  1.初刻本:也叫原刻本、初刊本,有时也有人将其称作祖本,一部书曾多次刊刻,其中第一次雕刻的本子叫初刻本,是针对重刻本、翻刻本等而言的。要慎重使用这一概念,只有搞清楚此书确实是首次刊刻,而后出的本子又确实是以此本为底本重刻时方可使用。一般认为初刻本接近古书原貌,更真实可信,故学者和藏书家常以初刻本为贵。著名史学家、文献学家谢国桢先生尝言:“盖考究版本首当考辨其刊刻之地址、时间、年代及其书籍最初之刻本……夫版本之学首当能获其祖本,然后加以校雠。一字之别,即有重于兼金;毫厘之差有谬于千里者。”谢国桢:《瓜蒂庵文集》,辽宁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第226页,但对初刻本也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可胶柱鼓瑟,也有初刻不善而重刻转精者。


  2.重刻本。是指依据某一底本重新雕刻的本子,相对于初刻本而言。凡是确切知道一书重刻于某种版本的,方可称为重刻本。重刻情况复杂,既可沿袭底本的字体、行款及版式,采用影刻、仿刻的方式,也可以在字体版式上与底本完全不同。所以在使用“重刻本”这个概念时,一方面要搞清楚此本确实是依据某一版本重刻,另一方面还要注意其是否为影刻或仿刻等。


  3.影刻本:是指按底本原样影摹印刷的本子。影刻本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重刻本。影刻本一般是将半透明的纸,覆盖在底本上,底本的行款字数、版框宽狭、边栏界行、版口黑白、避讳用字、刻工姓名等照样影描下来,然后上版刊刻。这种影刻本,往往与底本无异,有时可以假乱真。据清代王士祯《池北偶谈》卷二十二记载:“(王延喆)性豪侈。一日,有持宋椠《史记》求鬻者,索价三百金。延喆绐其人曰:'姑留此,一月后可来取直。’乃鸠集善工,就宋版本摹刻,甫一月而毕工。其人如期至,索直,故绐之曰:'以原书还汝。’其人不辨真赝,持去。既而复来,曰:'此亦宋椠,而纸差,不如吾书,岂误耶?’延喆大笑,告以故,因取新雕本数十部,散置堂上,示之曰:'君意在获三百金耳,今如数予君,且为君书幻千万亿化身矣。’其人大喜过望。今所传有震泽王氏摹刻印,即此本也。”[清]王世祯撰,靳斯仁点校:《池北偶谈》,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538页。连真正的宋本的主人也几乎被骗。影刻的对象多是宋、元旧本。之所以要影刻,是因为明代中后期以后,宋、元旧本渐趋难得,刻书者不仅要获得书籍的内容,而且要尽最大可能保存底本的原貌,包括字体行款等,还要批量生产以广流传。在影印技术未发明之前,影刻恐怕是实现上述目的最好的手段。


  4.仿刻本:也称翻刻本,指模仿某一底本而重新刻印的本子。这也是一种特殊的重刻本。仿刻本与影刻本的区别,若用书法作比喻,影刻本书写上版书稿相当于描红,力求丝毫不差,而仿刻本类似于临帖。一般说来,仿刻本除了字体以外,其他如行款字数、版式大小和版心特征等,都不能随意改变。使用翻刻本这个称谓时亦需谨慎,如果未与底本验照核对,无确切把握,不要随意使用。但需注意,由于仿刻有了一定的灵活性,写刻者不够认真,有时会增加新的错误。如《吕氏春秋》有元至正六年(1346年)儒学刻本,明代弘治年间沁水(今属山西)李瀚据之翻刻,结果“脱讹不可胜计。”上海图书馆编:《善本书影》,上海书店1978年复印本,第2页。


  5.覆刻本:指将原书底本拆开,将一页页原书散页直接粘贴到书版上刊刻而成的本子。在古籍书目和有关的论著中,影刻本、仿刻本和覆刻本的使用非常混乱,常常将它们混为一谈。影刻依据的底本,基本上都是珍贵难得的宋元旧本,仿刻有一定的灵活性,有时失真,有时可能增加新的讹误,“至于覆刻法,则是在原本既非珍罕难得但又需要大量复本的情况下才予采用的。毁一本书以换得千百本书,在原本价值不是很高的情况下,为了省时省工,也还是合算的。更何况在反映原本的逼真程度方面,与仿刻和影刻二法相比覆刻法的效果亦为最佳。”姚伯岳、于义方撰:《论覆刻本》,见沈乃文主编《版本目录学研究》第一辑,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09年版,第154页。这种覆刻的情况在明清时期是比较常见的,但由于其十分逼真,人们常将其与原本搞混。


  6.精刻本:也叫精刊本、写刻本,指由擅长书法者(或学者本人)书写、雕刻精审、字体工整美观的本子。宋、元时期,特别是宋代刻书,不但校勘认真,由良工刊刻,上版书稿,也常常出自名人或擅长书法者之手,字体大都遒劲可爱。正如版本学家魏隐儒先生所言:“宋人刻书,不仅在内容上字斟句酌校勘精当、的无错讹,而且在书法艺术和版式上也要求很高,令人敬佩。”魏隐儒、马世华编著:《历代汉字字体与书法选粹》,印刷工业出版社1993年版,第111页。藏书家一般将这些写刻俱佳的宋元刻本归于精刻本。明中叶以后,一些书坊往往雇人书写上版书稿,这些人书法不精,又贪多求快,故字体拙劣错误较多。入清以后,人们开始有意扭转这种现象,官府刻书,私人刻文集,多用善于书法的人书写,有的作者干脆自己亲自书写,然后交给刻工雕版,如郑燮曾自书《板桥集》,黄丕烈亦曾亲自书写上版由顾广圻撰写、自己作注的《百宋一廛赋》,这些皆可谓之精刻本。有人说精刻本是指请擅长书法的人书写、版刻精湛的书;而写刻本是指名家书写上版,然后雕刻的书。变换不同的字眼表述容易,但在版本鉴定的实践中,二者的界限很难划分,所以精刻本与写刻本应该是一回事。


  7.修补本:指用修补过的旧书版印出来的本子。刻书讲究者,书版多用枣木或梨木,其质地坚硬,寿命长久者,可流传使用数百年。流传的年代久远,屡经印刷,或保存不善,必然会有漫漶烂损等情况,在印刷之前需要进行修补。使用这些修补过的书版印出来的书籍,称为修补本。有的书版不止修补一次,使用经过两次及以上修补的书版印出的书,叫作递修本。如元刻本《玉海》二百卷的书版,在明正德、嘉靖以后,就修补过多次,万历十六年(1588年)修过一次,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修补过一次,乾隆三年(1738年)又重修一次。经过修补的版片,因为时代、刻工、技术的不同,呈现出来的版框、版心及字体风格等,与未经修补的就存在着差异,甚至墨色也深浅不一。有些修补过的版页,版心还常刻有修补的年份、修补版的刻工姓名。所以这种修补本或递修本是比较容易鉴别的。


  8.百衲本:指用同一种书的不同版本影印而成,或用同一种书的不同版本拼配而成的一种书或者一套书。衲本是和尚所穿的用许多布块缝缀而成的衣服,百衲的意思是补缀很多。陆游《怀昔》诗:“朝冠挂了方无事,却爱山僧百衲衣。”[宋]陆游撰,钱仲联校注:《剑南诗稿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3426页。“百衲本”之名大概出于宋代,最初是用以指称书法作品。宋代董逌《广川书跋·昼锦堂记》:“蔡君谟妙得古人书法,其书《昼锦堂》,每字作一纸,择其不失法度者,裁截布列,连成碑形,当时谓百衲本,故宜胜人也。”[宋]董逌撰:《广川书跋》,商务印书馆1939年《丛书集成初编》本,第116页。将“百衲本”用于书名,大致始于清初。钱曾《读书敏求记》著录《史记》一百三十卷:“今此本乃集诸宋版书共成一书,小大长短咸备。李沂公取丝、桐之精者,杂缀为一琴,谓之'百衲’。予亦戏名此为《百衲本史记》,以发同人一笑。”[清]钱曾著,管庭芬、章钰校证,余彦炎标点:《读书敏求记校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87—88页。近人傅增湘汇集多种版本,凑成一部百衲本《资治通鉴》:“《资治通鉴》二百九十四卷,用宋刊七种合成,内绍兴二至三年两浙东路茶盐司公使库刊本约居三分之二,大字建本约居五分之一,余卷以密行小字宋本五种及抄本八卷足成之。”傅增湘:《藏园群书题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103页。至于著名的百衲本《二十四史》,便不只是汇集众本而为一书了,当年张元济先生还做了校勘,对底本的讹、脱、衍、倒进行了校改,已非底本之旧,已有古籍整理的成分在内了。之所以汇集多种版本凑成或影印成一书,一是因为各种旧本皆残缺不全,汇集在一起才比较完整;二是所汇集的多为宋元旧版或校勘精审的本子,珍贵难得。


  9.邋遢本:也叫大花脸本,指书版漫漶模糊的印本。所谓邋遢,是肮脏、不整洁的意思。如前面所说“眉山七史”,原是南宋绍兴年间在四川刻印的,到元代时,大部分版片已经模糊漫漶,用这种书版印出的书,被称为邋遢本。又因为这七部史书的行款,每半页九行,故又被称为“九行邋遢本”。宋刻元明递修本《论衡》,其中不少书页或者墨色深浅不一,或者模糊一片,或者笔画断断续续,或者断版裂版,也可以算是邋遢本或大花脸本。


  10.三朝本:有些古籍,书版刻印修补,历经三个朝代,用这些书版印出来的书,称作三朝本。南宋临安国子监所藏各种书版,年久以后,有不少坏损残缺。入元以后,版片转归西湖书院,重加修补后,继续用来印书。明太祖洪武八年(1375年),又把这些书版运到南京国子监,再次修补。这些书版经过宋、元、明三朝的修补,仍用来印书,这种后印的本子为三朝本。上面所提《玉海》,其书版历经元明清三朝,亦可谓之三朝本。


  11.书帕本:明代官员为官上任或奉旨出差归京,以一书一帕或一书二帕赠人,人们称这种本子为书帕本。明代隆庆、万历年间,承嘉靖时古学兴盛之余风,喜欢刻书,一般外出做官的期满回朝,或临时奉旨外出办事归来,用一书一帕送给长官,也有赠一书二帕的。因为用巾帕裹之送人,所以叫作书帕本。这种书是官场中的应酬品,名义上是私人刻印,实则多用公款,最后转嫁到普通百姓身上,既加重了民众的负担,也败坏了社会风气;且刻书者并不注意校勘,甚至随便删节,乱题书名、作者,接受的人也并不重视,很少有好的,学术价值不大。

  (四)按照字体和版框大小来区分,则有大字本、小字本、巾箱本等


  1.大字本:与小字本相对而言,指宋代所刻书籍中的版框、纸幅较宽,字体较大者。一般的版本,版框高20公分左右,半页宽十三四公分,半页10行,每行20字左右,可谓之中字本。大字本每半页少于10行,每行在十七八字以下。在宋刻本中,蜀本以大字本闻名,称蜀大字本。如前面提到的《元包经传》,每半页8行,行16字,顾廷龙先生称其“真是字大如钱,版式疏朗,读来赏心悦目。”顾廷龙:《顾廷龙文集》,上海科技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471页。另外,被《上海图书馆藏宋本图录》列入江西地区刻本的《资治通鉴纲目》和《曹子建文集》,均半页8行,行15字。大字本字大行疏,清楚醒目,但因多费版木纸墨,增加成本,普通读者难以承受,且大本巨册,携带不便。故为了照顾到各方面的读者,又有将同一种书同时刻中字本和小字本者。


  2.小字本:与大字本相对而言,指古籍中行紧字小的本子。宋刻《嘉祐集》,半页14行,行25字。字体最小者,莫如宋刻《妙法莲华经》,每半页36行,每行66至70字不等,“微如点蝇,密似行蚁,细书善刻,精妙入神,全书六万九千字只用十五页……在我国雕版史上可称空前绝后之奇书。”张秀民著,韩琦增订:《中国印刷史》(插图珍藏增订本),浙江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118页。宋元刻本中,以大字本常见,小字本较少,藏书家常常珍视之。


  3.巾箱本:这是一种版式小、可以放在巾箱中随身携带的书籍。巾箱是古时盛头巾的小箱子。巾箱本以版式较小为其特色。将书置于巾箱之中,早在汉、晋时代就已出现。《北堂书钞》卷一三五“王母巾箱”条引《汉武内传》说:“帝见王母巾箱中有一卷小书,盛以紫锦之囊。”董治安主编:《唐代四大类书》,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590页。《汉武内传》旧题班固撰。晋·葛洪《西京杂记》跋中说:“后洪家遭火,书籍都尽,此两卷在洪巾箱中,常以自随,故得犹在。”[明]程荣纂辑:《汉魏丛书》,吉林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313页。《南史·齐宗室传》:“钧常手自细写《五经》,部为一卷,置于巾箱中,以备遗忘。侍读贺玠问曰:'殿下家自有坟素,复何需蝇头细书,别藏巾箱中?’答曰:'巾箱中有《五经》,于检阅既易,且一更手写,则永不忘。’诸王闻而争效为巾箱《五经》,巾箱《五经》自此始也。”[唐]李延寿撰:《南史》,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1038页。可见衡阳王萧钧手写《五经》,一是作为加强记忆、提高学习效果的手段;二是携带方便,可以随时查阅,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巾箱本的普及。雕版印刷术发明以后,这种巾箱本仍然比较盛行,特别是到了清末石印技术发明以后,制作更加灵便,版式更小。巾箱本有版式小,成本低,携带方便的特点,但也给科举考试作弊者提供了便利。虽然从宋代开始就有人建议禁毁巾箱本,但一直到清末亦未成功。


  4.袖珍本:指古书当中版形极小,可藏于怀袖之中的本子。其实和巾箱本当是一回事,只是从两个角度命名罢了。清朝乾隆年间,在武英殿雕印经史,乾隆因制版所余小块木料颇多,不令遗弃,仿古时巾箱之式刻书。后世将当时遵照乾隆旨意,于乾隆三十年(1765年)用零材短版刻成的小版框小开本的《古香斋十种》,称为袖珍本。直到今天,仍以袖珍本称呼小开本书籍。

  (五)按印制的颜色区分,有蓝印本、红印本、套印本等



  1.红印本、蓝印本:凡是不用墨色而用红色或蓝色印刷的书籍,称为红印本或蓝印本。红印本也称朱印本,蓝印本也称靛印本。印谱、符箓等书,一般都用红色印刷。明末的志书多有用蓝色印刷者。明代刻书竣工之后,先用蓝色或红色试印若干部,经校对改正之后,然后再用黑墨正式印刷。清代刻印书籍仍然沿用这个习惯。这种红印本、蓝印本都是初印,字画清晰,为藏书家和读者所喜爱。因为是初印,故又称初印红本、初印蓝本。


  2.套印本:指用两种及两种以上颜色印刷以区分同一书的不同内容的本子。套印技术早在北宋时期就已经发明。1994年,文物工作者在温州皇岙石塔中,发现了一幅北宋元祐年间的版画《蚕图》,用浓墨、浅墨、朱红及浅绿诸色套印而成。方晓阳、韩琦:《中国古代印刷工程技术史》,山西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第154页。套印分两种方法,第一种是在同一块儿书版上涂上不同的颜色印刷而成,这种方法叫敷彩印法,也叫单版复色印刷。人们一般认为现存最早的套印本元代至元六年(1340年)中兴路(今湖北江陵)资福寺刻印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金刚经注》),经文红色,注文墨色,就是用敷彩法印刷的。由于原件藏于台湾“中央图书馆”,大陆学者很难见到。版本学家沈津先生曾借“在台北开会之机,于'中央图书馆’特藏组内三次调阅该经原件。其中一次,并邀北京图书馆研究馆员李致忠、上海复旦大学图书馆员吴格共同鉴定,最后一致认定这确实是朱墨套印本,而并非一版双色印本,且印刷时,朱色先而墨色后。”沈津:《书城风弦录:沈津读书笔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4页。但李致忠先生在2007年出版的《古书版本鉴定》(修订本)中并未吸收三位版本学家“一致认定”的观点,仍然坚持旧说。明代刻印的《花史》和《程氏墨苑》则是这种敷彩印法的杰作。第二种方法是将不同的颜色分别刻成符合规格的书版,逐次印到一张纸上,这种方法上色要一版一色,一色一刷。这种方法叫作套版复色印刷,也称作分版复色印刷,这是严格意义上的套版印刷。这种套版印刷,初期主要用朱、墨两种颜色印刷,所印之书称为“朱墨套印本”。后来则发展到用三色、四色、五色甚至六色套印。如明代万历九年(1581年)凌瀛初朱墨双色套印《世说新语》,“以黑色印正文,以朱色套印圈点和眉批文字,是现知明代最早的套印本。”罗树宝:《中国古代图书印刷史》(彩图本),岳麓书社2008年版,第214页。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闵齐伋三色套印《孟子》,清乾隆年间武英殿五色套印《劝善金科》,道光年间卢坤六色套印《杜工部集》。

  在某些写本书籍中,本来曾有以不同颜色表示不同内容的方法,这最初是供读者区分正文、注释、标题、断句等用的。雕版印刷术发明之后,一版只能用一种颜色,故在单版单色印刷的刻本中,只好以不同的字体、阴阳文、花纹、圈点等方法来表示上述意义。在有了套印的方法之后,这些问题得到了相应的解决。套印本绚丽悦目,不过同样的书版有时要刻两块或多块,成本过高,费时费工,颇不经济。

  二、活字本

  以活字排版印刷的书籍称作活字本。根据制作活字材料的不同,活字本又可分为泥活字本、木活字本、金属活字本等。


  1.泥活字本。泥活字本的发明者是宋朝庆历年间的毕昇。沈括《梦溪笔谈》记录了毕昇的发明。毕昇的活字印刷术是用黏土做原料,将很细的黏土做成方形小块,在上面刻一个反体字,然后用火烧硬。印书时,根据内容的需要,将其一个个排列成行,用蜡和松脂把它们粘在铁板上,这就制成了“活字版”。印刷完毕,把活字拆下,以备下次再用。这在人力和物力上都是很大节省。毕昇所印书籍没有能够流传下来,具体排印了哪些书籍目前也未发现记载。现在人们所知道的最早的泥活字本是周必大于宋光宗绍熙四年(1193年)排印的自己所著的《玉堂杂记》。元、明两代亦有用泥活字印书者。清道光十二年(1832年),苏州人李瑶用泥活字排印了《校补金石例四种》和《南疆绎史》。比李瑶晚12年,即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安徽泾县翟金生从《梦溪笔谈》的记述中受到启发,进行了一次泥活字印书的实践。他看到一般木活字印书200部左右笔画就模糊了,“不如泥版千万印而不失真”。于是花了30多年时间,在他70岁的时候制成了泥活字10万多个,并且用此排印了自己的诗词集《泥版试印初编》,随后又排印了黄爵滋的《仙屏书屋初集》和《水东翟氏宗谱》等。


  2.木活字本、聚珍本。根据《梦溪笔谈》的记载,当年毕昇曾进行过用木活字印书的实践:“不以木为之者,木理有疏密,沾水则高下不平,兼与药相粘,不可取。”[宋]沈括撰,胡道静校证:《梦溪笔谈校证》,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448页。虽然没有成功,但毕昇确实进行过实验,否则说不出如此具体的理由。1991年,宁夏文物考古工作者在贺兰县拜寺沟方塔内,发掘出西夏文和汉文佛经、文书等36件(种),其中有较为完整的西夏文佛经《吉祥遍至口和本续》,被认定为是西夏后期(12世纪下半叶)在当地翻译印刷的。“1996年11月6日,文化部组成的鉴定委员会,对该经进行了鉴定,认为'《本续》是木活字本,是迄今为止世界上发现最早的木活字印本实物。它对研究中国印刷史(特别是活字印刷史)和古代活字印刷技艺具有重大价值。’”俞木:《一个伟大的发现——宁夏出土世界上最早的木活字印本》,《图书馆理论与实践》1997年第1期,第40页。元代山东东平人王祯,再次进行了木活字印书的实践,而且获得了成功。他制作了3000多个木活字,本拟排印自己的著作《农书》,后因工作地点的变迁等原因而未果,他则用这些木活字印制了《旌德县志》,并总结了印制的经验,撰写了《造活字印书法》一文,附于《农书》之后。王祯首先提出了造活字的规格,并且发明了转盘排字架,把特制的活字,安放在转盘上,减轻了检字的劳动强度。用这种方法,一部6万字的《旌德县志》,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印完百部,证明效率是很高的。到了明清时期,木活字本通行于世,特别是家谱、宗谱,多为木活字本。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当时管理武英殿刻书之事的金简,鉴于所刻书籍繁多,雕版印刷不易,建议用活字印行,刻制了枣木活字25万余个。据统计,武英殿用这套木活字先后排印过134种罕见之书。这些书因为行款版式完全相同,又都是由武英殿木活字印成,本可以称为《武英殿木活字印本丛书》,但乾隆皇帝认为“活”字与“死”字对称,不雅,改称“聚珍版”,正式命名为《武英殿聚珍版书》。后来各省官书局有依照这套丛书翻刻的,也称聚珍本。这些书虽名为聚珍本,实际上是雕版印刷。为了将其与原聚珍版丛书区别开来,翻雕者又有“外聚珍”之名。


  3.金属活字本。我国早在宋、金时期,就用铜活字印制纸币。真正以铜活字印书,以明代无锡华燧会通馆为最早。华燧的铜活字大约制成于弘治三年(1490年),当年印成《宋诸臣奏议》50册,但质量不高。后来又陆续印行《锦绣万花谷》《容斋随笔》《古今合璧事类前集》。华燧的金属活字本可考者有15种,今存11种。正德年间,华燧的侄子还以兰雪堂的名义排印《白氏长庆集》和《艺文类聚》等书。比华氏家族稍晚,无锡人安国以桂坡馆的名义排印《东光县志》《吴中水利志》《颜鲁公文集》等。过去学者们均以为华氏与安氏所印书均是铜活字本,迟至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有的版本学家根据明代乔宇《会通华处士墓表》、邵宝《会通华君传》中分别有“范铜为板,镂锡为字”和“铜版锡字”的记载,再加之二家所印书版心中的文字是“活字铜板”而不是“铜活字版”,认为二家用的是锡活字而不是铜活字。如版本学家潘天祯先生就曾接连发文,“四谈”无锡会通馆印书是锡活字本。潘天祯:《潘天祯文集》,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辛德勇先生也在《燕京学报》2007年第21期(新第23期)上发表长篇论文《重论明代的铜活字印书与金属活字印本问题》,认为“所谓明铜活字印书,在历史文献中实际并无法得到确认,而相关历史文献记载表明,从宋末元初最初出现金属活字印书时起,迄止有明一代,中国用于书籍印刷的金属活字,只有锡字,根本没有使用过铜活字的可靠记录。”好在铜与锡只不过是不同的金属,与书籍的生产制作方式关系不大。清代的铜活字本,康熙年间有《文苑英华律赋选》和陈梦雷《松鹤山房诗集》,道光年间排印的顾炎武《音学五书》。当然,铜活字本中,最著名的是雍正年间的《古今图书集成》,全书10000卷,连同目录,分装为525函,5020册。金属活字本,除锡活字和铜活字印本之外,朝鲜还有少量铅活字和铁活字本。活字本的特点,将在下面讲到。

  三、除了刻本和活字本之外,还有用手抄写的书,又是可以分为若干种


  1.抄本:是根据底本(不论其为写本、刻本或活字本)抄录而成的本子,亦称传抄本。抄本中纸墨精良、书法工整、内容错误较少者,人们常称之为精抄本;著名人物、著名藏书家的抄本,称为“×代×人抄本”,如明代毛晋抄本、清代黄丕烈抄本等;对于抄写年代较早,但一时又不能确定其确切年代的,则简称为旧抄本;根据抄写的朝代,则可分为宋抄本、元抄本、明抄本、清抄本等。雕版印刷术没有发明或盛行之前,人们欲得到书籍,固然要靠抄写,即便是雕版印刷术普及以后,无论是公家还是私人,还常常将抄写作为获得书籍的手段之一。如宋“真宗时,命三馆写四部书二本,置禁中之龙图阁及后苑之太清楼。……已而王宫火,延及崇文、秘阁,书多煨尽。其仅存者,迁于右掖门外,谓之崇文外院,命重写书籍,选官详覆校勘。”[元]脱脱等撰:《宋史》,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5031页。可见宋代中央政府藏书,还要靠手抄写,而且还要抄写复本,分藏二处;失火之后,为弥补损失,仍是“重写书籍”。不仅公家如此,不少学者和藏书家也往往通过抄写来获取一些善本和稀见之书,有的则以抄书为课程。如明代藏书家谢肇淛的藏书,很多都是抄录得来的。他幼年读过宋代文学家王禹偁的诗文,极为欣赏,一直想得到王氏的全集,他到处求访,始终未能如愿。一次,他听说黄州有人刻印了王禹偁的集子,赶忙托人去买,但因售尽而落空。为此他心里颇为不快。到京城以后,从朋友那里借得一部宋本《王黄州小畜集》,他欣喜若狂,“疾读数过,甚快,因抄而藏之。”[清]瞿镛编纂,瞿果行标点,瞿凤起覆校:《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532页。清人叶昌炽《藏书纪事诗》写他不辞辛苦抄书说:十指如椎冻不信,清霜初下写书频。可知石鼎松声里,桃叶摊书未是真。[清]叶昌炽撰,王欣夫补正,徐鹏辑:《藏书纪事诗》(附补正),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269页。“信”通“伸”。谢肇淛一生抄写了许多书,流传到现在的还有20多种。

  藏书家和学者大都非常重视抄本的学术价值和文物价值。但也有人认为凡是“抄本不论新旧皆善本”,则失之于片面。


  2.影抄本:是指把可以透影的纸覆盖在底本上面,按其原有的字体行款甚至连同边栏界线照样摹写而成的本子。影抄本可以视为一种特殊的抄本。这样影抄下来的本子,往往与原本无异。之所以要影抄,一般是由于原书特别珍贵难得,不仅要求复制原文,而且要求保存原书的版本格式。影抄所依据的底本多是宋、元旧本。据说是明末著名藏书家毛晋发明的,而且在影抄本中也以毛晋的影抄本最为著名。毛晋雇用了不少人为他抄书,甚至“入门童仆尽抄书”。有些宋、元刻本亡佚了,毛晋的影抄本就被视为同原书一样珍贵。孙从添《藏书记要》说,汲古阁影宋抄本“古今绝作,字画纸张,乌丝图章,追摹宋刻,为近世无有。”[清]孙从添撰:《藏书记要》,见徐雁、王燕均主编《中国历史藏书论著读本》,四川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521页。


  3.稿本:凡是著者写定而尚未付印的书稿,称为稿本。作者亲自书写的稿本,称为手稿本;根据作者原稿,请人代为誊写,再由作者亲手校定的稿本,称为清稿本;按照刻版要求的规格写好,准备雕刻的稿本,称为上版稿本。稿本多有重要价值。稿本当中曾经刻印过的,可供查考原著的写作情况,也可以作为校订刻本的依据;其未经刻印的,则借此保存了某些著作的传本,使之不至于失传;一些著名学者和历史人物的手稿,可以使后人获见他们的手迹,就更具有历史文物价值了。但那些不是作者手书而是由别人誊录的稿本,最好是有著者的手校字句、题记或印章,才好定为清稿本。


  4.写本:写本有广狭二义,凡是用手书写的本子,包括上述抄本与稿本等在内,均可视为广义的写本。这里是指某些古籍原来成书时就是以手写形式流传,由于其既不是刻本、活字本,也不是稿本或依据其他版本录写的抄本,所以也称之为写本。唐代和唐代以前的书籍,因为雕版印刷术还没有发明或应用不广,主要靠手写流传,故称为写本。后世也把唐朝人抄写的书称为唐写本。唐人写的书和佛经,多是卷子装,故又称唐卷子本,或称为唐写本卷子。明代和清代各有一种著名的卷帙浩繁写本书:一是明代编修的我国历史上最大的类书《永乐大典》,一是清代编修的我国历史上最大的综合性丛书《四库全书》。

  四、其他

  除了上述刻本、活字本和广义的写本之外,古籍版本还有一些常见的称谓,放在这里总体讲一下。

  1.孤本:指世间仅存有一部的书,也指一书的某一版本只存一部的本子;国内仅存一部者,叫海内孤本。如河北大学图书馆收藏的清乾隆文粹堂刻本《四书集注》,有清代钱泳亲笔批语及跋者,仅此一家收藏,大致可以判定为孤本或海内孤本。既然称为孤本,应该是世间仅有此一种,才名副其实。但过去的藏书家常有夸张之语,他们所说的孤本,未必是世间或海内仅存者,只是比较罕见而已。联合目录的编纂,为我们查考一部书是否为孤本提供了方便。但也要注意,联合目录的参加单位往往有遗漏,参加单位的馆藏也未必完全反映。地方志是河北大学图书馆馆藏特色之一,但《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便没有反映这家图书馆的收藏情况;也有一些古籍由私人收藏,联合目录里反映不出来。故使用孤本这个概念时应该慎重。

  2.校本:指用同一种书的不同版本或有关资料校勘过的本子。过去的一些藏书家常常采用“死校”的方法,对自己收藏的本子,拿善本对照校勘,发现讹误或不同的地方,就详细地记录在自己这个版本上。这样,这个版本的价值就与以前大不相同了。如果把校订人的姓名也写在书本上,则称之为某某人校本。清代以校勘名家的学者很多,如何焯、鲍廷博、卢文弨、黄丕烈、顾广圻、孙星衍等,经他们手校或经他们校勘然后付印的书籍,多为善本。


  3.批本、批点本及批校本:行间、天头刊印或书写有批语的本子,叫批本,也叫评本;除批语外,还加有圈点的本子,叫作批点本;除了对内容进行批评外,还校勘并记录版本间文字的异同,叫作批校本。如果把批点校勘者的姓名也写在书上了,则称为某某人批点(校)本。一些学者在读书过程中,往往把自己的见解、评论、考证结果随手记在天头或其他空白处,增加了这部书籍的文物与学术价值。


  4.插图本:指书中有插图的本子。插图本出现得很早。《汉书·艺文志》中就著录有不少插图本,图都是由人直接绘制的。雕版印刷术发明后,插图由手工绘制发展成为雕版印刷。雕版印制的图画叫版画。在敦煌发现的唐咸通九年(868年)刻印的《金刚经》,扉页上刻有释迦牟尼佛在孤独园坐于莲花座上给长老须菩提说法图,已相当成熟。国内现存最早的刻本之一——唐代成都府卞家刻本《陀罗尼经咒》,中央刻一小佛像,坐于莲座之上,外刻梵文经咒,梵文外四周又围刻小佛像。说明插图本在早期印刷品中便已较为普遍,而且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宋、元时期插图本有了很大进步。明代万历年间所刻书常因校勘不精、乱删乱改而饱受诟病,但却是插图本的黄金时期。郑振铎说:“中国木刻画发展到明的万历时代(1573—1620年),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光芒万丈,其创作的成就,既甚高雅,又甚通俗。不仅是文士们案头之物,且也深入人民大众之中,为他们所喜爱。数量是多的,质量是高的,差不多无书不插图,无图不精工。”郑振铎:《中国古代木刻画史略》,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年版,第49页。20世纪40年代,郑振铎编纂了《中国版画史图录》,中国书店出版社2012年整理再版。除刻本外,不少写本和活字本也有精美插图,如《永乐大典》《四库全书》和《古今图书集成》均有丰富的插图。不少书籍的内容,无图不明,有图则明。插图本有其独特的作用和价值。徐小蛮、王福康著有《中国古代插图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可以参看。


  5.过录本:将批校的文字移录到另一部同名书上,这部书籍就叫过录本。清代何焯批校的书籍传本中,不少是其学生移写其批语的过录本。过录批校文字,有时是老师培养学生,或者学生继承老师学业的手段之一。但需注意,过录本中有伪造者,如有的人伪造原批校者的印章,加盖在书上,说是某某人批校文字的过录本。


  6.进呈本与采进本:进呈本是指地方官员或藏书家呈送给朝廷的本子。清乾隆年间设四库馆,编纂《四库全书》,敕令各省负责官员动员藏书家进呈图书,各地缴送上来的图书均称为“进呈本”。在各地进呈上来的书籍中,有不少是各地官员搜访采进的,这些书称为“采进本”。《四库全书总目》中,不少书名下注着“××地××官采进本”。如经部小学类:“《尔雅注》三卷,两淮盐政采进本”“《匡谬正俗》八卷,安徽巡抚采进本”。需要注意的是,“××地××官采进本”,只是说该书是何地何官负责搜访上交到中央政府,并不能准确表示《四库全书》所依据的底本。当年各地所进呈的书籍,有不少并未收进《四库全书》。其中编纂《四库全书》时所依据的本子,叫作“四库底本”。

  7.拓本:是指把铜器或碑刻的图形以及上面的文字用纸拓下来,然后装订成册的本子。用墨色拓印的称为墨拓本;用红色拓印的,称为朱拓本;拓制最早的称为初拓本。初拓本字迹清楚,墨色匀净,保持原来的精神面貌,比较珍贵。《隋书·经籍志》中已经著录有“相承传拓之本”,说明在南北朝时期就已经出现拓本了。不少拓本往往既有史料价值,又有艺术价值,还可以校勘刻本、活字本在流传过程中的讹误。

  8.增订本:一书经过前后几次刊印,其后出之本,作者或编者在内容上有所修订补充,这样的本子叫作增订本,也叫增补本、增修本。如宋代欧阳德隆、易有开编有《押韵释疑》,书肆屡加刊刻,错讹严重,郭守正用原本和后出各本校勘,辨别字画本原,正误辨疑,重加编次,增删各千余条,于景定五年编成《增修校正押韵释疑》。


  9.残本:残本是指残缺不全的本子。古籍在流传过程中,会因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而遭受损失,有时成套之书,缺失了一册或数册;单册之书,缺失了一页或数页,皆可谓之残本。就同一书的同一版本,残本当然不如足本。足本不可得,有时残本也就弥足珍贵。如明代秦时雍的散曲集《秦词正讹》,上下二卷,郑振铎仅购得上卷,但仍然令其欣喜不已,因为“虽仅存半部,亦是未见难得之书……时雍号复庵,其曲仅见于明人诸选本中,不过寥寥数阕耳,不意今乃获其曲集,且复是嘉靖黑口本,诚奇遇也。”郑振铎:《西谛题跋》,见国家图书馆古籍馆编《西谛藏书善本图录》(附《西谛书目》),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194页。郑振铎之所以为这半部书高兴,一则是因为该书仍然保存了秦时雍不见于一般选本的不少作品,二是版本好,为“嘉靖黑口本”。但残本毕竟有缺失,不如足本完美,故过去的书贾常以残充全。


  10.焦尾本,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残本,指藏书家不幸遭受火灾,没有被焚毁但受了一些损伤的本子。清代张绍仁在校《道德真经指归》跋中说:“此书亦胡氏所刻,从绛云楼烬余本补抄。”案:此亦焦尾本也。

  我国历史悠久,在发展过程中所形成的版本类型十分复杂,上面所讲,只是一些最常见者而已。

  以上文字内容,摘自时永乐著《古籍整理教程》第六章第一节,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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