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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期：所有的孩子都爱学习吗？
谢小庆 （北京语言大学）
本公众号隔天一期。现利用空挡时间，重贴此文，作为昨天推出的第328期《昨夜无眠》的参考和延伸阅读。 北京十一学校校长李希贵说：“至今，他还没有发现不喜欢读书的孩子。孩子不喜欢读书，是因为不喜欢大人们给他的书。”（见2012年6月18日《中国青年报》第12版或本公号第204期《为什么孩子不再喜欢旅游》） 是否所有的孩子都爱学习？如果以审辩式思维（critical thinking）来进行思考，可以发现，这个问题并不存在唯一正确的答案。 今天，国际教育界已经形成共识：教育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是发展学生的审辩式思维，审辩式思维是最值得期许的、最核心的教育成果，是创新型人才最重要的心理特征。与发达国家相比，今日中国学校中最缺乏的就是审辩式思维。 是否所有的孩子都爱学习？具有审辩式思维的人可以理解，这个问题并没有唯一的标准答案，既没有正确（right）的答案，也没有合理（rational or reasonable）的答案。不同的人，根据自己的个人经验和偏好（preference），会给出自己的普乐好（plausible）答案。李希贵校长对此的回答是肯定的。与其说这是李希贵校长作为教师、作为家长、作为校长的一种教育经验总结，一种认识，一种对实际生活的“反映”，不如说这是李校长的一种个人的信念或信仰。我看到，许多家长和教师具有与李希贵校长相似的信念，但是，这并不是所有人的信念。例如，这就不是复旦大学钱文忠教授的信念。钱说：“单凭鼓励就可以完成教育？我不相信。……绝大多数人是不得不学，是为了某种目的去学。” 基于自己“所有孩子都爱学习”的信念，李希贵校长在自己担任校长的北京十一学校给学生们自由，鼓励学生们自治，多用鼓励而慎用惩戒。基于与李校长不同的信念，钱文忠主张家长可以看孩子的日记，可以体罚，可以罚站，可以惩戒。他强调用考试去约束和激励学生。基于与李校长不同的信念，诸如“衡水中学”一类的学校，加强了纪律，加强了对学生的管束，实行军事化的管理，以考试分数激励学生。 基于“孩子是否爱学习”的信念，家长们可以做出自己普乐好的决策，决定是否将孩子及早送到国外去接受基础教育，决定将孩子送进“十一学校”或送进“衡水中学”。 上海纽约大学是一所由华大师范大学和纽约大学合办的国际性大学。2013年8月12日，上海纽约大学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批学生，举行了首届学生的开学典礼。会上，美方校长雷蒙在演讲中道出了审辩式思维的核心思想。雷蒙校长说：“我们的目的不是要告诉你们某个正确答案。创造者、发明者和领导者不可能靠背诵和记忆别人的答案来创造、发明和领导……在上海纽约大学，要花非常非常多的时间来学习怎么去运用‘这取决于（it depends on）’这句话，比如‘这取决于这样的观点’，‘这取决于这样的观点，但我觉得另一种观点更理想。’……没有标准答案，只是必须要在所有可能的答案中作出选择，并承担相应的结果。……当我们作选择的时候，我们要谨慎于我们的观点，并善于使用‘这取决于’这句话。”（参看2013年8月13日《中国青年报》第4版或本公众号第21期《雷蒙校长道出了审辩式思维的精髓》） 将孩子送进“十一学校”还是送进“衡水中学”？这取决于学生表现在智力和人格气质方面的个性特征。那些智力水平较高、好奇心较强的孩子，或许更适合于十一学校那种充分尊重学生个性、学生高度自治、宽松自由的教育方式。这种方式，可以使孩子的好奇心和创造力得到保护，使孩子的质疑精神得到鼓励，可以避免让孩子受到“童子伤”（可以参看本公号第9期《什么是“童子伤”》和第152期《再说“童子伤”》），更有助于创新型人才的成长。那些智力水平平平、好奇心不强的孩子，或许更适合于衡水中学这种“严格管理、强化激励、考试约束”的教育方式。这种应试取向的教育确实可以帮助许多中下的孩子成为中等，帮助许多中等的孩子成为中上，确实可以帮助许多可能掉队的孩子避免掉队，确实可以实现“一个都不能少”的教育理想。 何时将孩子送到国外？这取决于学生表现在智力和人格气质方面的个性特征。2001年，在小布什总统的推动下美国启动了教育改革，其口号是“一个都不能少（nochild left behind）”。在美国相对宽松自由的环境中，“掉队”现象确实曾经是非常严重的。小布什教育改革的重要内容就是加强考试，核心举措就是在四年级和八年级举行州统考，通过考试加强对学校和教师的问责。就“避免掉队”讲，我国的教育是非常成功的，比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西方国家都成功。我们的“应试教育”不仅避免了许多孩子“掉队”，而且把一大批处于中下水平的孩子提升到中等水平，把一大批处于中等水平的孩子提升到中上水平。中国制造业取得的巨大成功，与中国教育的成功不无关系，与“应试教育”培养出了一大批合格的劳动者不无关系。对于那些智力平平、好奇心不强的孩子，或许并无必要早早送到国外去读书。早早送出国的结果可能不仅是劳神破财，甚至可能是适得其反。留在国内，送入“衡水中学”，可能将他们从“中下”训练为“中等”。从“中等”训练为“中上”。送到国外，却可能使他们由“中等”沦为“中下”，由“中下”沦为“下下”。（请参看本公号第95期《小学？中学？大学？研究生？什么时候送孩子出国？》） 具有审辩式思维的人能够理解：世上的许多问题并没有唯一的正确答案，而是“取决于”一定的条件。他们理解：我可以有我的答案，我的真理，我的梦想，我的乌托邦和我关于“大象”的经验，别人也可以有别人的答案，别人的真理，别人的梦想，别人的乌托邦和别人关于“大象”的经验。因此，他们不会对持有与自己不同真理的人展开大批判。他们理解：世界上只有主观的真理，没有客观的真理；只有个人的真理，没有众人的真理。因此，他们在真诚地、勇敢地、旗帜鲜明地坚持自己真理的同时，也包容他人与己不同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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