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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猛虎卧大漠,潜伏爪牙忍受:南坡之变和泰定帝

 花小鼠 2017-02-25

之前说到元仁宗确实如三宝奴所料,没有将皇位传给元武宗的儿子和世?(梵语Kusala,意为善,即后来的元明宗)而是传给了自己的儿子硕德八剌(梵语Sudhopala,意为净护,即后来的元英宗)

参见长这么胖的哥哥没了:元武宗之死和元仁宗继位的离奇暗线

这位元英宗继位的时候,祖母答己还是挺偏爱这个孙子皇帝的,因为那时的他看上去真孙子。

恰如猛虎卧大漠,潜伏爪牙忍受:南坡之变和泰定帝

(硕德八剌,1303年2月22日—1323年9月4日,元朝第五位皇帝,蒙古帝国第九位大汗。元仁宗嫡子,庙号英宗)

答己从武宗朝开始就有着所谓“三宫鼎立”的特别待遇,她的特权和待遇等同于皇帝,到了仁宗朝,因为仁宗像我们之前提到的基本上处在一个身心俱疲的自闭状态,所以答己掌握着实权,在擅权揽政的同时,答己和宠爱的亲信一起,恣意地游玩享乐,好不逍遥自在。

在英宗朝,答己一开始确实也掌握着实权,她召回了被外放的自己亲信(面首)铁木迭尔到中书省担任右丞相,铁木迭尔复相之后,睚眦必报,对之前弹劾过自己的人逐一进行打击报复。

但这位很孙子的孙子逐渐开始反弹,有人举报岭北平章阿散(原中书左丞相)、新任中书平章黑驴等谋废立,英宗不待审讯,下令全部诛杀,这是因为英宗认为此案和答己有关,所以一方面用雷霆手段剪除答己的爪牙,一方面也避免口供株连,导致帝后祖孙之间的矛盾不可收拾。

至治二年(1322),铁木迭尔、太皇太后答己先后去世,元英宗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他开始大刀阔斧地推行新政。当年十月,英宗擢升拜住为中书右丞相,虚左丞相之位而不拜,以示对拜住新任之专,拜住是成吉思汗开国功臣木华黎后人,忽必烈时代名相也是忽必烈外甥的安童的孙子,此时只有24岁,他和19岁的皇帝硕德八剌少年君臣相得,着手进行改革。

具体的改革措施包括起用儒士,访求人才;罢徽政院及冗官冗职;行助役法,减轻徭役;岁减江南海运粮食二十万石;制订和颁行了以儒治国、加强中央权威的《大元通制》等等,张珪(张弘范子)等汉族官僚被超次拔擢有英宗引与蒙古贵族不同的势力以为羽翼的内涵,罢徽政院更是对答己、铁木迭尔的残余势力犁庭扫穴。

英宗的这些政治改革措施使得汉族文人喜欢将他和仁宗一起塑造成符合儒家观念的明君形象,但年轻的他绝不如此单纯,或者正因为受到祖母答己和权臣铁木迭尔的压制,一旦压力解除,他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元朝皇帝更刻意想表现天子权威,希望用雷厉风行的手段推行自己的政策。

这必然造成包括蒙古贵族、回回官僚在内的既得利益阶层的反弹,这个反弹又以极端的方式表现出来。

至治三年(1323)八月五日,元英宗大驾从上都(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蓝旗境内)向南出发返回大都,夜晚驻营于大都以南30里的南坡店,铁木迭尔义子铁失与知枢密院事也先铁木儿、大司农失秃儿、前平章政事赤斤铁木儿、前云南省平章政事完者、铁木迭儿子前治书御史锁南、铁失弟宣徽使锁南,典瑞院使脱火赤、枢密院副使阿散、佥书枢密院章台、卫士秃满及诸王按梯不花、孛罗、月鲁铁木儿、曲吕不花、兀鲁思不花等发动政变。趁英宗熟睡时,闯入皇帝行幄,以阿速卫兵为外应,先杀拜柱,铁失手弑英宗于卧床之上史称'南坡之变'。

南坡之变是罕见的皇帝被刺,兹事体大,明太祖朱元璋在《皇明祖训》中说:

元朝英宗遇夜被害,只为左右内使回避太远,后妃亦不在寝处,故有此祸。

前朝皇帝的遭遇,让专制君王朱八八也如芒刺在背,哪哪都不舒服,虽然八八总结的所谓经验教训也只是技术层面的皮相之见。

恰如猛虎卧大漠,潜伏爪牙忍受:南坡之变和泰定帝

(元上都遗址)

铁失等当夜驰往大都,收封省部印信,遣使奉玉玺往漠北晋王也孙帖木儿镇所,“盛情邀请”也孙帖木儿即位。

也孙铁木儿(1293—1328),名字的蒙古语意思是“九铁”,他是元世祖忽必烈的曾孙、元裕宗真金之孙,晋王甘麻剌之子,我们前面提到过,甘麻剌因为口吃等原因在库里台大会铩羽而归,被排除在皇位继承者之外,这时也孙帖木尔却因为是真金太子的长子嫡孙,“顺理成章”即位——英宗死后,元仁宗一系已绝嗣,虽然还有武宗的两个儿子和世?与图帖睦尔,但作为元世祖长房嫡曾孙的晋王也孙铁木儿按照某种合法性最有资格继承皇位。

恰如猛虎卧大漠,潜伏爪牙忍受:南坡之变和泰定帝

(也孙铁木儿Yesün-Temür,1293—1328,元朝第六位皇帝,蒙古帝国第十位大汗,史称“泰定帝”)

铁失欲弑元英宗之前,派党羽斡罗思来告诉他的弑君及推戴晋王为帝的计划。当时也孙铁木儿正在漠北一个叫秃剌的地方打猎,听到斡罗思述说逆谋以后便将他囚禁起来,并派别烈迷失赴上都告变。别烈迷失还没赶上,就在两日后发生了英宗被弑的南坡之变。然而,后来也孙铁木儿的另一从侄图帖睦尔(元文宗)夺位以后,指责晋王也孙铁木儿参与了弑杀英宗的阴谋。

元英宗实施改革,停颁诸王岁赐,也孙铁木儿的利益无疑受到很大的损害,而且铁失等制造蒙古开国以来第一次弑杀大汗的血案,不可能没有强硬的后台而贸然行事,再加上也孙铁木儿出身世祖嫡派,很可能怀有篡位的野心,至于史书上所说他绑缚铁失使者并派人告变,也许是也孙铁木儿为洗刷其罪名而在即位后写上去的,当然也有人认为所谓也孙铁木儿弑君是元文宗散布的抹黑泰定帝的谣言。

恰如猛虎卧大漠,潜伏爪牙忍受:南坡之变和泰定帝

(漠北地理形势图)

在英宗驾崩一个月以后的至治三年(1323年)九月四日,也孙铁木儿即位于漠北龙居河(今蒙古国克鲁伦河),颁即位诏书曰:

薛禅皇帝可怜见嫡孙、裕宗皇帝长子、我仁慈甘麻剌爷爷根底,封授晋王,统领成吉思皇帝四个大斡耳朵,及军马、达达国土都付来。依着薛禅皇帝圣旨,小心谨慎,但凡军马人民的不拣甚么勾当里,遵守正道行来的上头,数年之间,百姓得安业。在后,完泽笃皇帝教我继承位次,大斡耳朵里委付了来。已委付了的大营盘看守着,扶立了两个哥哥曲律皇帝、普颜笃皇帝,侄硕德八剌皇帝。我累朝皇帝根底,不谋异心,不图位次,依本分与国家出气力行来;诸王哥哥兄弟每,众百姓每,也都理会的也者。今我的侄皇帝生天了也么道,迤南诸王大臣、军士的诸王驸马臣僚、达达百姓每,众人商量着:大位次不宜久虚,惟我是薛禅皇帝嫡派,裕宗皇帝长孙,大位次里合坐地的体例有,其余争立的哥哥兄弟也无有;这般晏驾其间,比及整治以来,人心难测,宜安抚百姓,使天下人心得宁,早就这里即位提说上头,从着众人的心,九月初四日,于成吉思皇帝的大斡耳朵里,大位次里坐了也。交众百姓每心安的上头,赦书行有。

这是元朝乃至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白话文登基诏书。按元朝一般的制度安排,登基诏书先由文臣以汉语文言文拟写,再翻译为蒙古文,颁行天下,但也孙铁木儿的登基诏书却纯用白话文,而且是由蒙古文直接“硬译”的文体,可见他即位时身边没有汉臣或精通汉文化的人士。

也孙铁木儿即位后,先在大赦中特别宣布赦免谋反、谋大逆、奴婢杀主等罪,以稳住谋杀英宗的铁失等一干逆党,而后又对铁失等人加官进爵。但就在一个月后,也孙铁木儿便将铁失、也先铁木儿等逆党全部诛杀。十一月,也孙铁木儿至大都,又处死和罢免了一批铁失同党,流放了涉嫌逆谋的五王。

对于也孙铁木儿迅速清洗铁失一党的动机,一种说法是出于汉人重臣张弘范之子张珪向也孙铁木儿“密书陈诛逆定乱之宜”;另一种说法则是杀人灭口。

无论怎样,尘埃落定,也孙铁木儿的权力得到巩固,改元“泰定”,2年时间,元朝又有了一个新皇帝。

恰如猛虎卧大漠,潜伏爪牙忍受:南坡之变和泰定帝

(《蒙古译语》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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