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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箴/嵇康

 独步舒林 2017-03-05

太師箴/嵇康

原文:

  浩浩太素,陽曜陰凝。二儀陶化,人倫肇興。厥初冥昧,不慮不營。欲以物開,患以事成。犯機觸害,智不救生。宗長歸仁,自然之情。故君道自然,必托賢明。茫茫在昔,罔或不寧。赫胥既往,紹以皇羲。默靜無文,大樸未虧。萬物熙熙,不夭不離。爰及唐虞,猶篤其緒。體資易簡,應天順矩。絺褐其裳,土木其宇。物或失性,懼若在予。疇諮熙載,終禪舜禹。夫統之者勞,仰之者逸。至人重身,棄而不恤。故子州稱疚,石戶乘桴。許由鞠躬,辭長九州。先王仁愛,湣世憂時。哀萬物之將頹,然後蒞之。

  下逮德衰,大道沈淪。智惠日用,漸私其親。懼物乖離,擘□□仁。利巧愈競,繁禮屢陳。刑教爭施,犬性喪真。季世陵遲,繼體承資。憑尊恃勢,不友不師。宰割天下,以奉其私。故君位益侈,臣路生心。竭智謀國,不吝灰沈。賞罰雖存,莫勸莫禁。若乃驕盈肆志,阻兵擅權。矜威縱虐,禍蒙丘山。刑本懲暴,今以脅賢。昔為天下,今為一身。下疾其上,君猜其臣。喪亂弘多,國乃隕顛。故殷辛不道,首綴素旗。周朝敗度,彘人是謀。楚靈極暴,乾溪潰叛。晉厲殘虐,欒書作難。主父棄禮,鷇胎不宰。秦皇荼毒,禍流四海。是以亡國繼踵,古今相承。醜彼摧滅,而襲其亡徵。初安若山,後敗如崩。臨刃振鋒,悔何所增!

  故居帝王者,無曰我尊,慢爾德音。無曰我強,肆於驕淫。棄彼佞幸,納比逆顏。諛言順耳,染德生患。悠悠庶類,我控我告。唯賢是授,何必親戚?順乃造好,民實胥效。治亂之原,豈無昌教?穆穆天子,思問其愆。虛心導人,允求讜言。師臣司訓,敢告在前。

 

    譯注:

  箴,一種文體,以規勸告誡為題材,這種某某官員箴就是假託某個官員的口吻來箴明天子帝王之道的,但這只是一種文體,並非真的要拿給帝王看。

 

 

浩浩太素,陽曜陰凝。二儀陶化,人倫肇興。

    天地初開,人類誕生。

  太素,天地初開的形態,不同於什麼都沒有的“無”,或者萬物混而不分的“混沌”,已經是陰陽分離的狀態了,陰陽初分雖然是最初級的分化,但卻是萬物分化的開始。在太素中,陰陽各根據自己的形態運動,曜和凝不需要理解,是陰陽運動形態的專用名詞,也就是易經中乾與坤的屬性。因為陰陽的相互作用變化,產生萬物,人類也就在這個時候誕生了。陶化同義。倫,即類,非倫理之義。

   這四句講述的是從天地之初人類剛剛誕生的時候。

 

 

   厥初冥昧,不慮不營。欲以物開,患以事成。犯機觸害,智不救生。宗長歸仁,自然之情。

  人類初生的時候是很蒙昧的什麼都不知道,沒有憂慮也沒有迷惑。後來財物增多社會活動日趨複雜,人就有了憂患與欲望。但是人的智慧有限,很難避免與克服在社會活動中遇到的困難和危險。於是尊敬長者歸附仁德是人的自然之情。

  厥,指示代詞,那個。闕初,在那開始,這裡代指上文的全部。冥,暗,人在暗處什麼都看不到也就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常用暗一類的詞來比喻愚昧。營,亂,想法多了就會亂,沒有想法就不會迷惑。欲以物開,患以事成;互文加倒裝,拆開解釋可解釋為財物使人產生欲望,事務令人招來禍患,從生產力與生產關係來講就是剩餘產品與社會分工的出現。因為文章是講社會關係的所以都只針對社會活動而言,沒有強調人與自然的矛盾。犯機觸害,觸犯機害,將危險比喻成弩機,具有突發性的特點,而且是有害於“生”的。宗,尊敬。尊敬長者因為他們有經驗智慧能幫助人們克服困難。歸附仁德,因為仁德的核心是珍愛生命。這一觀點建立的基礎是“喜生惡死”是人的本性。

  這段是闡明君主的存在的合法性與必然性,君主的存在是人“自然之情”的產物。它的合法性來自於人們救生避害的需求,君主是為了幫助人類更好地生存而產生的。

 

 

  故君道自然,必讬賢明。茫茫在昔,罔或不寧。

  所以君主之道也是遵循這自然之性的,必然由賢明的人擔任。這在遙遠的古代已經實踐過,沒有不安定的。

  這裡的君道,文意上指的是君主的資質而非為君之道,區別在於前者是認為符合君道是成為君主的條件,後者是假定先有君主再教其為君之道的技能。托,寄,君主的權利來自於“寄”。罔,無。或,有。

 

 

 

  赫胥既往,紹以皇羲。默靜無文,大樸未虧。萬物熙熙,不夭不離。

  前有赫胥後有伏羲,在他們的時代政策都是安靜平和沒有文書的,人們遵循自然的本性並未受到損害。在這樣的政策下萬物和盛,沒有受損的沒有夭折的。

  赫胥,上古帝王。既,已經。紹,接著。皇羲,人皇伏羲。默靜,無為之治既無宣傳,百姓也不知道,也就什麼都沒做,最後也沒有可稱道的物件,相對于有為之治的“動”而言,是以稱作默靜。“動”源自於變化,人為地改變人們現有的生活狀態。

  無文,有三方面意思,首先是沒有文字,結繩記事;沒有文字也就沒有文字,換言之沒有連篇累牘的公文和複雜的程式手續;最後是沒有歌功頌德的文飾。樸,質。虧,損。凡冠以“大”的,皆指最,也就是人的本質,這裡指的是之前提到的那種“自然之情”。熙熙,和盛。夭,屈折。離,割。夭離這裡都是表示折損的意思。

  這段列舉“茫茫在昔”的具體實踐例子,赫胥與伏羲默靜無文的政策。

 

 

  爰及唐虞,猶篤其緒。體資易簡,應天順矩。絺褐其裳,土木其宇。物或失性,懼若在予。疇諮熙載,終禪舜禹。

  到堯舜時期,仍謹守著這項原則,政府格局簡單,收支都很少,行政順應天道。那時候的君主都穿著葛布的衣服,住著土木房子。萬物如果不遵循自然之性了的話,就好像自己有罪一樣,經過多方諮詢,最終將自己的位置讓給舜和禹。

  爰及,到了。唐虞,唐堯和虞舜。篤,厚。緒,遺留下來的,遺風。體,格局。資,個人將之理解為資費之資。矩,方尺子,引申為標準之義。

  “疇諮”和“熙載”分別從兩個典裡扒拉了兩個字。《尚書·堯典》裡堯為了尋找賢能問了很多人,開頭就是“疇諮”,問了很多人最後找到了舜。《舜典》裡舜問四嶽:“有能奮庸熙帝之載,使宅百揆,亮采惠疇?”是問誰能光大帝業,四岳推薦了禹。嵇康把這兩句扒拉在一起,是表示堯舜禪讓之前多方諮詢的謹慎態度。

  這段同上段一樣是列舉“茫茫在昔”的例子,只是這段又近代了一點。隨著社會發展,伏羲時代還是默靜之治,到了堯舜時代已經有了體和資,但猶順應天道。

 

 

  夫統之者勞,仰之者逸。至人重身,棄而不恤。故子州稱疚,石戶乘桴。許由鞠躬,辭長九州。先王仁愛,湣世憂時。哀萬物之將頹,然後蒞之。

  所以通達天性的人明白統治者辛苦,被統治者安逸的道理。他們愛惜自己的身體,不願擔任官職憂心世事,所以子州、石戶、許由這樣賢人,不願擔任統治九州的領袖。而堯舜等先代賢王是出於仁愛之心,不忍看見萬物衰頹才站出來管理世人的。

  仰,依靠。至人,玄學中提出的理想人格,與天地同德的人。因為“喜生惡死”是人的天性,至人遵循這種天性,由於治理天下要勞身憂心,他們不願做出“害生”的事情,所以不願任官。恤,憂。辭長九州,辭為九州之長。

  《莊子·讓王》:“堯以天下讓許由,許由不受。又讓于子州支父,子州支父曰:“以我為天子,猶之可也。雖然,我適有幽憂之病,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夫天下至重也,而不以害其生,又況他物乎!唯無以天下為者,可以托天下也。舜讓天下于子州支伯。子州支伯曰:“予適有幽憂之病,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故天下大器也,而不以易生,此有道者之異乎俗者也。……舜以天下讓其友石戶之農,石戶之農曰:“捲々乎後之為人,葆力之士也!”以舜之德為未至也,於是夫負妻戴,攜子入於海,終身不反也。”

  這段再次強調君主和人民是管理關係,而非所有關係。首先肯定至人不以天下害己生的價值觀,同時先王們也是贊同這種價值觀的。先王們治世並非是將天下作為自己的東西,而是因為出於仁愛之心,不得已為之。所以《莊子》說:“唯無以天下為者,可以托天下也。”

 

 

  下逮德衰,大道沈淪。智惠日用,漸私其親。懼物乖離,擘□□仁。利巧愈競,繁禮屢陳。刑教爭施,夭性喪真。

  之後的時代,大德漸漸衰敗,大道開始隱沒。人們越來越多地開始耍弄智慧,偏私自己的親人,又害怕別人背離自己,口中信誓旦旦稱仁義。因此各種各樣的牟利手段競相出現,各種禮節越來越繁瑣,一邊用法律威嚇一邊用教育感化,使人們的天真之性逐漸喪失。

  逮,到。乖,同離。“擘□□仁”原文本來就很亂不知道是什麼內容,“懼物乖離”也因此聯繫上下文不好作出恰當解釋。前後對照這句應該是講仁義的產生,“又害怕別人背離自己,口中信誓旦旦稱仁義。”是我根據戴版的注想當然譯的,可以無視。競,爭。陳,設。

  刑教爭施,原意裡有點儒法之爭的意思,但在此處重點不在二者相爭,而在兩者爭相鼓吹自家觀點的結果是損害人的本真。儒法雖然手段不同,但都是用人為的規定作為價值判斷標準,取代人根據原始經驗形成的價值判斷。注意,這裡並非是指儒家和法家,而是單純的指禮治和法治。

 

 

  季世陵遲,繼體承資。憑尊恃勢,不友不師。宰割天下,以奉其私。

  到了末代繼承了先前刑教爭施,禮教橫陳的體制,以及先代累積的資本。倚仗地位與勢力,將所有的人都視作王臣,將天下據為自己的私有物。

  季世,末代,相較之前的德衰還是先代君王制禮教又進了一步。體,強調政治上的的沿革;資,強調資本積累。等級體制與社會剩餘財富是君主制產生的基礎,有錢才能招集軍隊和官員,有了國家暴力才能形成國家機器,體制則是進行管理的工具。

  《韓非子·外儲說左下》:“文王伐崇,至鳳黃虛,襪系解,因自結。太公望曰:‘何為也?’王曰:‘君與處,(上)皆其師,中皆其友,下盡其使也。今皆先王之臣,故無可使也。’”在嵇康看來,君王在原始定義中並非獨一無二的尊貴,對於賢德長者有時要敬事或平等對待,這是因為君王與人民的關係只是勞動分工上的管理關係,而非地位的高低。後世的倫理中君主是至尊,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原本師友之下才能使喚,而現在無師無友則人盡其使。無論賢愚皆必須為君主服務,人民與君主的關係從原本的管理關係徹底轉化為所有關係。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倫理觀點也是嵇康隱逸思想的理論依據。某康認為個人是天生的獨立個體,並非君主(或者政府,在某康看來二者好似一體的)的私有物。個人與君主的關係是出於“救生”的需要產生的管理關係,這只是社會分工的不同。個人對君主並不負有天生的義務,也就是說沒有必須當官的義務,沒有必須為君主服務的義務。

 

  故君位益侈,臣路生心。竭智謀國,不吝灰沉。賞罰雖存,莫勸莫禁。

  所以君主擁有越來越多的財富,臣下自然生出異心,絞盡心思謀取君主的位置,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怕。即使重賞忠臣重罰反賊也不能使臣下更加忠誠,不去謀反。

  侈,浪費,側重于財富方面。臣路生心,有點費解我是理解為,臣民們走在路上就會生出異心。也就是說不一定君主有什麼失德,臣民自然就就會有想要當皇帝的想法。如吾等平民,平日裡沒缺吃少穿,但就是平白無故地會冒出“我也想當兩天皇帝”這種想法,更何況那些身在帝王側的人。吝,惜。灰沉,灰身沉身,身體灰飛湮滅。勸,鼓勵忠義。禁,阻止奸逆。用賞罰來控制人們的行為是行為主義的做法,根據期望價值理論我們來假設一個定性的公式:

  謀反值=謀反動機-不謀反動機(當謀反值>0時就會謀反,否則不謀反。);

  謀反動機=謀反收益×成功率;不謀反動機=失敗損失×失敗率+不謀反收益;

  賞罰的目的是增加“失敗損失”和“不謀反收益”,這是通過法令控制人們行為的理論依據,然而這項制度並未將“謀反動機”納入控制範圍。而增加君主的財富等於增加謀反收益,毫無疑問會同時提升謀反的動機,當收益的增長與不謀反動機的比率增長不相適應時,人們走在大路上都能生出謀反的心來,這也是僅靠賞罰所無法控制的。原本君主積累財富的目的是鞏固自己的地位,而結果卻促成了謀反的動機,與老莊反對機用的思想一致。

  儘管這段是在就史論史泛泛而談,然而此文的邏輯,隱約可推導出這樣的結論。司馬篡位並非因為魏氏失德,而是這種君主獨尊的體制本身的弊端將君主置於眾人爭奪的肥肉的位置。換言之,儘管嵇康並沒明確表現出對曹氏的同情,但正因為“季世淩遲”前提的確定,司馬代魏的性質就必然為 “臣路生心”,而非早先的“禪讓”。故司馬順言“事乖唐虞,假為禪名”而受黜。

 

  若乃驕盈肆志,阻兵擅權。矜威縱虐,禍崇丘山。

  有些君主依仗軍隊,把持朝政隨心所欲,施行暴政,令自己的地位更加危險。

  若乃,辭賦裡排比句型常用起頭語,沒有什麼固定意思。盈,滿;肆,縱。阻,恃;擅,專。矜,憑;崇,高,積禍堆得像山一樣高。為政失德使人懷怨毒,這些都是積禍,平時雖然沒有爆發,卻都是有積累的,當累得夠多的時候,整個國家就像山崩一樣崩潰了,完全阻擋不了。

  上段是從臣的角度來講,君主的財富產生外在危機,即使君主無失德,臣下仍然會道路生心。這段則是說君主的特權使君主自身產生內在危險,權勢使人驕傲,驕傲就聽不見他人的聲音,一意孤行,在不知不覺中累積了許多怨恨,將自己置於危險中。

 

  刑本懲暴,今以脅賢。昔為天下,今為一身。下疾其上,君猜其臣。喪亂弘多,國乃隕顛。

  法律本來是懲治暴徒的,而現在卻用來威迫賢人,以前是為天下服務的,現在只為君主一人服務。臣下與君主互相猜忌嫌恨,矛盾積累動亂增多,國家最終走向滅亡。

  脅,威迫。為,作去聲,但主語不知是為“刑”還是“君”,如果是“刑”行文對仗上似乎有點語病,如果是“君”則與“一身”重複,姑且認為此句主語為“刑”。疾,恨;猜,疑,言社會矛盾激烈。弘,大,各種天災人禍導致社會動盪。隕顛,墜毀,國家常常以高臺、高山等意象出現,故形容國家顛覆常使用從高處陷落的意象。

  從“故君位益侈”開始,是從反面來講錯誤的為君之道的危害。它的存在使人產生爭奪之心,未得者竭力謀取,即得者害怕失去,兩者產生矛盾,矛盾相互作用激化,使社會動盪破壞穩定,最終導致國家滅亡,整個從因到果的變化關係。

 

  故殷辛不道,首綴素旗。周朝敗度,彘人是謀。楚靈極暴,乾溪潰叛。晉厲殘虐,欒書作難。主父棄禮,鷇胎不宰。秦皇荼毒,禍流四海。

  所以商紂王、周厲王、楚靈王、晉厲公、趙武靈王和秦始皇都因為不遵古道,憑恃勢力專行亂政,最後給自己和天下帶來禍患。

  殷辛一句,紂王,太有名了,不介紹。周武王滅亡商朝後,將紂王的腦袋割下來掛在白旗上。

  周朝一句,周厲王殘暴,還禁止人們議論他,搞得整個國家都不敢說話。後來人們實在受不了起義了,並將周厲王流放到了“彘”地。

  楚靈一句,楚靈王無道,建造章華台,又四處用兵,楚民不堪忍受他的暴政。後來楚靈王外出到乾溪,蔡公棄疾擁立公子比為王,楚靈王的部隊與隨從紛紛叛離,楚靈王最後自縊而死。

  晉厲一句,晉厲公排除世卿,重用親信,欒書和中行偃合謀在其外出時將其抓住,之後殺死。欒書,欒氏和中行氏都是晉國的世代公卿。

  主父一句,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後將王位傳給兒子,自己號稱主父,後來又想將自己的另一個兒子立為代王,導致兩個兒子相互爭奪。最後在沙丘政變中,趙武靈王被自己的兒子困在宮殿中斷水斷糧活活餓死。鷇,雛鳥,《史記 趙世家》:“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爵鷇而食之,三月餘而餓死沙丘宮。”宰,烹治。

  秦皇一句,秦始皇,也很有名,不解釋。荼,苦。

  這段是舉例眾多“下疾其上,君猜其臣。喪亂弘多,國乃隕顛。”的例子,同時和下文的“亡國繼踵,古今相承。”相承應,例子之多,從古至今沒有斷絕。

 

 

  是以亡國繼踵,古今相承。醜彼摧滅,而襲其亡徵。初安若山,後敗如崩。臨刃振鋒,悔何所增!

  所以這些人一個接一個地亡國身死,從古代一直到現在。明明輕惡前朝的亡國之君的所作所為,卻把他亡國的原因全部繼承下來,開始的時候禍亂沒有顯現,國家還像山一樣安穩,當矛盾積累爆發時就像山崩一樣無人能阻。直到刀都架在脖子上時君主才開始悔恨,又有什麼助益呢?

  踵,腳後跟。繼踵,後面的人挨著前面的腳後跟,一個接一個。醜彼催滅,以彼催滅為醜。亡徵,可能招致亡國的徵兆,《韓非子 亡徵篇》:“亡徵者,非曰必亡,言其可亡也。”振鋒,揮動刀子,砍頭了;增,益。

  言亡國的先例就在眼前,而到今日君主仍不能吸取教訓。整篇文章以時間為脈絡,講述君主之位由公變私的過程,也是天下淩遲的過程,從人倫肇興說到現今。

 

  故居帝王者,無曰我尊,慢爾德音。無曰我強,肆於驕淫。棄彼佞幸,納此迕顏。諛言順耳,染德生患。悠悠庶類,我控我告。唯賢是授,何必親戚?順乃浩好,民實胥效。治亂之原,豈無昌教?

  所以,身為帝王的人,不要自以為尊貴而對他人的良言傲慢;不要自以為強大而橫行無忌。遠離那些只會說好話的人,多接受對自己的批評與指責,諂媚的話聽著順耳,但會玷污德行帶來災禍,要讓萬物的聲音都能傳達到君主哪裡。只要是賢德的人就能委以重任,而非一定要親戚。遵循這些美德,人民都會順從,這難道不是關於治理亂世根本方法的金玉良言嗎?

  慢,輕慢;爾,指示代詞,那;德音,良言。納,受;迕顏,顏色上的觸犯,極端點說就是面斥。諛,諂;染,汙也,汙也。悠悠,形容多;庶類,萬物;控,同告;我控我告。乃,此;浩好,美德;胥,皆;效,效法。原,根本;豈,難道;昌,善;豈無昌教,難道沒有好的教訓嗎?

  此段為乙太師身份向帝王提出建議,歸納起來:毋自以為是,廣開言路,任用賢良。這就是“治亂之原”,這就是“昌教”。

 

  穆穆天子,思聞其愆。虛心導人,允求讜言。師臣司訓,敢告在前。

  威嚴的天子,希望得知自己的過錯,虛心向臣子求教,誠懇地希望聽到正直有益的進言。太師作為臣子的職責就是教導君王,於是斗膽將這些道理當面告訴君王。

  允,誠;讜言,直言。

箴的格式化結尾,闡述“太師”作箴的原因,以及奉上此箴是出於職責。張華《女史箴》最後以:“故曰翼翼矜矜,福所以興。靖恭自思,榮顯所期。女史司箴,敢告庶姬。”與此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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