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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祁祥:让最好的自己光彩夺目

 _心香一瓣 2017-03-09

对于获得全国三八红旗手标兵称号,孙祁祥显得很平静。她说,获此荣誉很高兴,我只是力图把该做的事情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


孙祁祥   

全国三八红旗手标兵。

北京大学经济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

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专家,

中国保险学会副会长,

2014年度国际保险学会

“约翰毕克利创始人奖”得主。



这天为杂志拍摄封面,孙祁祥拎着装满衣服的大包从电梯里走出来,步履轻盈、身形挺拔,出人意料的年轻。让人很难将面前这生动美丽的女子与学术超群的经济学教授、北京大学经济学院院长联系起来。她服饰精致,搭配得体,带来拍照的衣服也都很讲究,西装套裙清雅干练,旗袍婉约有致,每换一套都让人眼前一亮。难怪她总是被问“为什么那么年轻就当了院长”,尽管她常常是那群人中年龄最大的。在近三个小时的采访中,一个学者丰富人生的诸多节点被她条分缕析,然而在清晰理性的河流两岸,开放的是真性情的花朵。




荣誉不是期待来的



孙祁祥收到“约翰·毕克利创始人奖”评奖委员会主席的来信是在2014年初,打开信她有些诧异,她知道“约翰·毕克利创始人奖”是国际保险界的最高奖项,专门表彰对保险思想、实务或教育做出卓越贡献的个人,每年在全球范围只推选一位获奖人。她想,怎么可能是我?今天不是愚人节啊。随即将信放置一旁。


彼时的孙祁祥已经在国际保险协会做了14年的学术主持人,在国内外学术界久负盛名。她是高产的研究者,承担了许多政府部门以及著名国际机构委托的二十多项科研课题。独著、主笔、主编了二十多部著作,撰写了上百篇学术论文。她是中国及国际保险行业多种组织的董事会成员或顾问。她发起并筹建的北京大学中国保险与社会保障研究中心,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在国内外具有重要影响力的研究机构。她是北京大学经济学院——这所中国第一个经济学科诞生地的著名学府百余年历史上的首位女院长……


孙祁祥是一个专心走路的人,从没有打算由外界来标示她走了多远或者走的多快,直至收到评奖委员会通知她在伦敦颁奖的邮件时,她才意识到,“这还是个真事。”


在当年国际保险协会对外发布的新闻中,协会主席Greig Woodring这样高度评价孙祁祥:“鉴于孙教授的杰出贡献和声望,她最有资格获得约翰·毕克利奖。”评委们从未有过的意见一致,孙祁祥高票当选,成为该奖自1972年设立以来首位获此殊荣的中国学者,也是唯一的女性获奖者。


那天,为她颁奖的是专程从美国赶来的已故约翰·毕克利先生的女儿。站在领奖台上,孙祁祥用流利的英文发表即席演讲,赢得了数次掌声,这个中国女子的魅力令无数人折服。


她的学生被老师强烈的光环吸引,一次次追问:您是怎样规划人生的?老师平静地说:其实我没有刻意规划,所有荣誉都是不期而至的。潜台词是:人生是一场马拉松,要跑到终点,一定要把眼前的每一步都跑扎实。


从本科到博士,孙祁祥读的都是政治经济学专业。1993年,北大经济学院设立保险学专业,院领导找她谈了两个小时的话,希望由她来筹建这个新专业。从美国专修“风险管理与保险学”回国后,她便开始撰写《保险学》教材。每天都在想如何写好一本学生接受、业内人士爱读的教科书。她查阅大量文献,一遍一遍设计、修改写作思路。午夜梦回,想到一个更恰当的案例,她会立刻翻身起床将它写下;买菜路上灵感突至,她会猛地停下脚步,掉头回去修改……她进入的是她人生中无数次经历的状态:殚精竭虑。


这本书一经出版,便被资深专家推崇,获得国家教育部全国高校推荐教材、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北京市精品教材奖、中国大学出版社图书奖首届优秀教材一等奖……每年全国有六七十所高校使用,一版再版。


不掉一针织好人生



在拍照前一天,记者给孙院长发微信,嘱她早睡,以尽可能保证第二天的拍摄状态。此刻坐在记者面前,她气定神闲、目光专注,状态显得极好。她却透露,早睡是不可能的,当天早上五点十分她就起床了。“我几乎从来不睡懒觉,只要醒来,体内似乎就有一种声音对我说,时间如此宝贵,你应当起来做些事情。”


小时候的孙祁祥不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孩子。学织毛裤,中途掉一针,她不会拆掉重来,而是胡乱用线一系,然后织下去。妈妈批评她织出的是“残疾”毛裤。妈妈的言传身教让她渐渐认真起来,在此后的人生中,她像一个精心编织的女子,不掉一针,不丢一线,每一个段落都织得细密规整——


中学时孙祁祥门门功课优秀,有一年同学们选课代表,她一个人独担语文、数学、英语三门课代表的工作。


上山下乡,她认真观察农民如何分秧插秧割稻子,直到自己像真正的农民一样动作准确而漂亮。


回到城里当话务员,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她在一周内记下全市几百个电话号码……


“文革”结束全国恢复高考,喜欢读书的孙祁祥于1979年考入兰州大学。人生循着她认真编织的经纬铺展,之后考取研究生、留校任教,水到渠成。


大学教师孙祁祥,继续以一如既往的态度醉心于“编织”本身——教学生,做研究,写论文……先生说她胸无大志随遇而安,她不解为什么要有“大志”,做好自己不就行了吗?于是,“最好的”她愈发光彩夺目,即使她自己不冲出来,也一样要被人挑出来。


那年,她去武汉开会,会议休息期间,她认识了北大著名教授萧灼基。一番交谈后,萧教授突然说,“你可以来考我的博士生呀。”考北大的博士,这可是孙祁祥从未想过的事情!她犹豫着,因为知道北大的博士很难考,尤其英语,听别人说14页的考题,三个小时的时间,很少有人能全部做完。回家和先生商量,先生说,考啊,你有这个实力。尝试了,即使考不上也没有关系嘛。


回忆起这段经历,孙祁祥开心地笑起来,丈夫的话激发了她喜欢挑战的个性。就好比去年她在海南第一次单独驾驶海上摩托艇,开始被人以年龄太大为由劝阻,她却非要去挑战一下。没有什么能限制她,年龄不能,性别不能,困难尤其不能


为考博她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只用了两小时四十分钟就做完了全部英语题,考试成绩超过录取分数线20分以上。这一年,萧教授只招了她一个博士,她也由此成为北大新学位制度实施以来培养的首位经济学类的女博士。

 

嘈杂中静听内心的声音



上世纪末,孙祁祥身边很多人都在学开车。有人开玩笑地对她说:身处“精英”人群,不会开车意味着“落伍”,参加聚会只能打车那是没面子。孙祁祥不以为然:会开车我就有面子吗?直到四年前,先生做了个小手术,一段时间没法开车,她突然感到不会开车很不方便。“我是那种有了念头就立即行动的人。”那年8月她还在美国访学,立刻打电话在驾校报了名,回国后按期学完,9月底就拿到了驾照。“我干什么事情不是因为别人都在干,而是因为我自己需要。”


这是个嘈杂的世界,让内心的声音成为最强音并非易事。


当年教育部在武汉大学组织了一个比较经济学研讨班,请了英国一位著名的教授来讲课,全国各高校教授“比较经济体制”课程的老师齐聚武大,孙祁祥位列其中。一个月后课程结束,英国教授给兰大校长写来一封信,信中说,贵校的年轻老师孙祁祥非常优秀,建议送到国外深造。信转到经济系,主任很兴奋,许多同事朋友也都说,赶紧联系教授出国吧,多好的机会!孙祁祥竟毫不动心。


后来在北大读博士,教英文写作课程的美国老师在学期末主动找她说,“孙,你们班很多同学都跟我说想出国,你却从来没有说过。你的英语很不错,难道你不想出国吗?”孙祁祥回答,不是不想,只是认为出国需要进行很多考试,花费太多时间精力。


两年后,孙祁祥被学院派到国外学习。这之后,她的国际交流活动遍布除非洲以外的所有大洲。从来没有考过托福、GRE的她,却是北大出国交流最多的教授之一。


她的终身幸福,一样是她内心声音引领的结果。



孙祁祥说,丈夫对她有“相助之恩”


第一次和他见面,孙祁祥还在上大三,介绍他们认识的老师对他大加赞赏,相亲的感觉却一般。他虽然只比她大三岁,却“长得略显成熟”。就这样不温不火地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他约她去家里,在路上,她喜欢上了他。“他似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特别博学,而且体育还特好。”


可她没想到,她谈了一个好多人都反对的恋爱。好友说她脑子进水了,堂妹“质问”她是不是找不到对象了!她第一次带他回湖南老家,妈妈也对他不看好……但孙祁祥心意已决。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每次有机会来了,她习惯性地说自己不行,他总给她鼓劲:你可以!你有实力、有潜力。先生对她的每一点成绩都比她本人还要高兴。她拿到驾照的那天,他去接她,本想将她一军,让她自己开车回来,没想到她二话不说,坐上驾驶座,稳稳当当地就开回来了。几天后,她去理发店,理发师一见她就夸:大哥说了,别人学完车还要找陪驾练好多天,你直接就把车开回来了。孙祁祥乐了,“当我的面他老损我,背着我,就这点小事还出去‘吹牛’。”


当然也有矛盾。他爱整洁,经常收拾房间,有时她随手放的东西经他一整理找不到了,她就对他发急:拜托了,我跟你说了一百次了,你能不能不动我的东西?但她也真心钦佩丈夫整理家务的能力,感谢他对家庭的付出。“他在新华社当记者,也是单位的顶梁柱。工作虽然很忙,但家中的琐事多由他打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用思想和行为影响人



第一次从美国访学归来,孙祁祥一度成为猎头的目标,一家美国公司给当时月薪只有四百多元的她开出了年薪30万元的高价。她竟没有任何纠结地拒绝了。


她喜欢当老师,也因为这是父亲的愿望。父亲有着辉煌的过往。12岁当兵,参加过八年抗战和解放战争。“文革”中被打成走资派受迫害,工宣队去他曾经的作战部队做调查。老首长一句“孙子明作战英勇,不怕死”的评价,让他很快就被“解放”了。父亲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在那个特殊的历史年代,地主出身和耿直的性格,使他不可能在仕途上走得太远。但他生性淡泊,不计较得失的生活态度深刻地影响了女儿,给了孙祁祥面对纷繁人生的力量:以不变应万变,不纠结不图利不好高骛远,取舍皆由本心。


这给她力量的人,也是她生命中最大的牵挂。


长年照顾父亲的保姆称孙祁祥是她所见过的最孝顺的女儿。父亲中风之前,无论多忙,她每天必定给他打十多分钟的电话,排解他的寂寞。


父亲是57岁离休的,比规定的年龄提前了3年。组织上不批,他打了三次报告,说身体不好,一定要回家。最主要的理由是,他50岁的妻子因高血压病休在家十年,他想好好陪伴她。


没有想到命运给他挖了个巨大的陷阱,让他一脚踏空——离休报告批下来10天,他挚爱的妻子突发脑溢血离他而去。那一刻,他不在她身边。单位组织老干部旅游,他放不下妻子本不想去,可是她说,你革命一辈子没有好好休息过,我是老病号了,没事的,你放心去吧。一去竟成永别。


那一年,孙祁祥27岁,刚刚考上研究生。她痛不欲生,“妈妈没有享过我一天的福啊”!回到家,她看见的是一夜白头的父亲……多年后,孙祁祥看到父亲的日记写着:我恨不得钻到列车底下跟汝兰一块走了算了!


这是她心里最深的痛。三十多年过去了,说起那段往事,优雅矜持的女教授仍哭得像个孩子。


父亲最后一次来北京,住了三个月。回去后女儿给他打电话:爸,你什么时候再来?他说,我不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陪我,早上起那么早,晚上睡那么晚,我心疼!孙祁祥无语。父亲在的时候,她为了让父亲高兴和安心,故意让自己显得一点都不忙。中午回家陪他吃饭,饭后陪他下棋,晚上和他一起看电视剧,直到父亲洗脚上床,她才去书房工作,早上趁他没起床又早早起来加班……“当我的面不说,可是他什么都知道!”


如今,爸爸想来也不能了。91岁的老人卧床已经整整三年,不能说话不能动。孙祁祥在父亲90岁的时候,为他做了一本画册,题词:“永远的战士,大写的人生”。这是父亲的人生写照,他是她和兄长们的标杆。


她喜欢像父亲一样,用自己的思想去影响青年一代。看到学生们因她而进步而改变,真是无比的欣慰,那种内心的富足是世界上任何工作都不能相比的。而当她向学生提出要求的时候,她也常反躬自问:要求学生勤勉,我做到了吗?要求学生认真严谨,我做到了吗?要求学生拥有一个丰富立体的多彩人生,我做到了吗?


“我希望你们工作时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玩起来兴致高昂、水准了得。我特别欣赏那种会工作也会玩的学生……”这是孙祁祥在经济学院2015届本科生毕业典礼上的讲话。她希望学生做“快乐的成功者”,因为她就是那个享受学习享受工作也享受生活的人。



她的爱好多到令人惊讶的程度。小时候拉过小提琴和二胡,中学参加乒乓球校队,打了四年校冠军,还得过北大研究生女子亚军。大学时代,她是系排球队队长。她爱游泳,爱滑雪,爱打一副牌的“升级”……爱好是工作的调剂,也训练了她从一个领域快速进入另一个领域的应变能力。更重要的是让她充满生机和活力,保持了极为年轻的状态,有力量挑起肩上沉重的担子。同时以一个有人格魅力、学识魅力的好老师的形象出现在学生面前——她曾被学生评为北京大学“最受学生爱戴的十佳教师”之一。她是真的喜欢当老师,工作再忙,可以减少出国出差,但每月的院长接待日是绝对不会缺席的。


有人说世界上没有一所大学像北京大学这样与世界、国家、民族的命运联系的如此紧密,也没有一个大学的经济学院像北大经济学院这样和国家的经济发展紧密相连。孙祁祥自问:北大让人高山仰止,你为这高山增添了怎样的石?你为这大海贡献了怎样的流?“唯有努力工作,努力奉献,才能对得起这份荣幸,对得起续写经济学院百年辉煌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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