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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醉(中) 文/秦颜

 昔之于我 2017-03-12

桃花醉(中)

文/秦颜



桃花林萧萧落叶,滚滚流不尽的是我対阿浅的思念。不管以前阿浅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我对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一清二楚。


桃花醉·青浅(七)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冬去春来几番经纶。我终于守到了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时。我盼得与公子再度相会,盼得魂魄都快要枯萎,盼得在心肠结了一朵又一朵相思蕊。终于,终于能见他了。

这三年不是没有见到公子的机会,但是,每年面圣朝贺的机会都与我相克似的,处处与我作对,羁绊我的脚步。折磨我的身心。

第一年,我忙于在大宛立住脚,无暇分身。

第二年,身为公子的凌云需要帮助大宛国国主处理政务,而我身为公子凌云的宠臣自当侍奉左右。

第三年,大宛国风声鹤唳,国主身体一日败于一日,而太子之位空悬。明争暗斗犹如家常,我清楚自己身处的玄妙地位。我不讨人喜,得罪了诸多权贵。至从我踏上了公子凌云的船,也注定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权势争夺只能胜。

我依然匍匐在地。血管里的血液却在沸腾,我冷静地分析,此刻应该以怎样的表情抬起头面对太子云。他对我屡番试探,我尚猜不透此中深意。但是,感觉到他不喜我与旧主揪扯太多。我此时若流露真情实意,无疑是把自己拎到案板上;但是太过冷漠,亦是不可。转眼间,我心思千回百转,暗自思量揣测不定。

却听上方太子云道:“跟我去救人。”

电光火石间,我眼眸一亮。吊上一张关心担心的面纱于面颊。

“殿下,”我声音诚恳而真诚,温子清、太子云皆定睛看向我,“殿下,您蛇毒刚刚清除,切不可再劳累。您将是大宛国的君主,请您为了大宛国忧虑,千万要保重身体呀。”我情之切切,言之凿凿。

太子云虚晃着按住伤口,复又坐下,道:“那就请温大人和青大人去援救吧。”

我又伏地行君臣大礼,道:“殿下,方才梁大人已经带去了一部分人,如若臣和温大人在领兵前去,恐殿下的安危难全啊。殿下,臣独自前往,带几人即可。”情况确实如我所言,这洞中都是聪明人,无需其他花枪,我道明真实情况,任是谁也不可反驳的。我确实忠心为主。

我垂首,任其上方那双盯着我的眼睛越来越灼热。我坦然承受,神色除了忠诚,再无其他。但是,洞中寂静地能听见绵长的呼吸声。而我感到属于上位者释放的压力滚滚袭来。这种压力与武者释放的杀意不同,是那种无论你有多么强的修为,都会为它折腰的天生魄力。良久,久到我将控制不住额上要沁出冷汗的时候,太子云的声音传来。

“青大人,还望你速去速回。”

“是。”

我竭尽全力压制不禁颤抖的脚步,缓步踱出山洞。

大雾依然弥漫,山林中的空气依然潮湿,山风依然微冷,那层峦山脉虽然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极目望去却是那么的俊秀迷人。那么,是什么变了?是什么令我眼中的这个世界不同了?我唏嘘不已,暗自叹息,果然是个奇妙的世界。

我提高功力,如鬼魅穿梭在山林间。

近了,近了,近了……

兵器碰撞声,惨叫声。都不及渐渐清晰映进我眼底的他。奈何我这双眼睛也融进了雾?

前方交战激烈,梁晨带来的人损失惨重。

我对着气喘吁吁赶来的侍卫说道:“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在救下梁大人之后迅速离开,护送太子殿下回大宛境内。”

一人不解道:“大人,那么您呢?”

“我们此番前来是营救天朝太子陌,但是,敌人全是顶尖的高手,而今我们人手不足,处于劣势。太子殿下又身体微恙,我们必须护送殿下全身而退。”我说的情真意切。

那人又道:“我等自从跟随了大人,才有今日荣耀。我们亦不能舍弃大人。”

我回眸,眼神凛冽地看着这几个一脸悲壮的侍卫,冷冷地说道:“你们上有高堂需要供养,下有妻儿需要照顾。更有大宛国需要你们的忠诚和才能,切不可逞一时之气。我只不过给适合你们才能,让你们的才能得以施展的机会。现今的荣耀是你们靠自己的力量得来的,与我无关。”

这些人的神色动容意欲再说,我冷漠地制止道:“我是主,尔等只需听从。”

他们无奈恭敬行礼道,“是。”

我抽出缠在腰际的“细水”,它和我一样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我不是一个好人,也从未想过做一个好人。

公子曾经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好人和坏人是没有特别定义的。好人有恶的时候,坏人也有慈悲的一面。

我双手染血,杀人如麻。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手握“细水”的我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而是收割人命的炼狱者。我身形似鬼魅,出手即中对方要害,干净利落。但是这群不长眼的东西仍然不长眼地阻我脚步。我远远地看见,公子一身青衣染满了血迹,且手中的“桃花醉”似乎重于千斤。而他身边没有一个青衣卫,大宛国的侍卫顾及的也是梁晨。

面对我们的突然杀入,这群蒙面人迅速调整应战策略。如此训练有素,武艺高强,真是令人头疼。但是,我勾唇轻蔑一笑。

今天就拿你们喂我饥渴已久的“细水”。

公子说,青浅,杀人是一门艺术。敌人血溅时,犹如一幅绝世好画,一曲惊世乐章。是美到极致的盛宴。你舞得好,才不能有损这空前绝世的盛宴。

我挑着剑花,挑破一人又一人的要害。鲜红热血飞扬,犹如嗜血残阳下恣意飞扬的桃花瓣。醉人醉己。

我挑破一人的喉咙时,梁晨向我投来感激的一眼,我对他道:“速归。护太子殿下归国。”

梁晨确实是个忠臣。听我此言,他脸色骤然苍白。点了点头,奋力杀敌。

我力杀群敌,慢慢向公子靠拢。或许是我的杀意太重?或许因为我浑身染血?我在这些蒙面人的眼中看到了惧意。我眼中染了轻蔑的笑。

三年中,我猜想过很多次与他再次相见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是这样相见。

他,被敌围杀,身陷险境,衣衫破败,血迹斑斑。

我,犹如嗜血恶魔,双眸赤红,浑身染血。

没有鸟语花香,没有朝堂尊荣。有的是浓重血气,危机四伏。

我望着近在迟尺的他,嗫嚅着唇,说不出话,满腹有千言万语却无从道起。反而他微微一笑,天地失色,一副天妒的好嗓音娓娓道来:“阿浅,你来了。”

阿浅,你来了。

从我小有所成,被他丢到江湖上历练后,他就不曾在叫过我:阿浅。而今,我忍受千万个相思的日夜,再次见到他时,他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声音低低凉凉地唤我:阿浅。

突然,他瞬间移到我身侧,击倒来袭者,低声浅笑道:“傻姑娘,你可是来救我的,怎么反倒我救你了?”

他把我护在怀里,抵挡蒙面人。

我不安地紧紧抓住他的衣摆,望着他,望着这个令我魂牵梦绕的人,泪眼婆娑,“公子,我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掉了下来。

他适时看了我一眼,笑的好听动人,“傻姑娘,公子我怎么会不要你。如果你再哭,公子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我忙擦不住往下掉的泪珠,可是越擦越多。我手忙脚乱,死死咬着唇压制着将要冲破喉咙的呜咽。

他在我身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阿浅,还记得‘桃花醉’吗?”

我这会脑子有些不够使,茫然地看着他。

他又是无奈一笑,吩咐道:“拿起‘细水’,跟我走。”

我听话地拿起“细水”,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地笑了。

桃花醉。

他创的“桃花醉”。

我与他上下翻飞,左右袭敌,像是在残阳下桃花林用生命舞一曲绝美的舞蹈。而这舞姿却招招暗藏杀机,纳人性命。

忽地在最刚劲的一击后,公子口吐鲜血,虚弱地倒在我的身上。

敌人渐渐紧逼,一人猖狂地道:“晋陌,你身中剧毒,又强行运功。现在毒素已经浸侵你的四肢百骸,就是佛祖降临也救不了你。我劝你聪明点,乖乖降了我们。我们留你个全尸。”

“哈哈……”这些人放肆地大笑,像粗噶的乌鸦啼叫,晦气,恶心。让人恨不得拧断他们的脖子。

是的。拧断他们的脖子。

我紧握‘细水’,意欲再战。却被公子握住的手臂。

他低头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清澈见底,熠熠生辉。

他问:阿浅,可愿随我而去?

我笑的春光明媚,握住了他的手:好。

他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手,他的手掌,温暖,安全。此时,我方明白温子清说过的话:青浅,你本应该羞涩地等着男人迎娶,做柔软的藤,让那颗树为你遮风挡雨。

在我们纵身跃下悬崖时,我想:即使我嫁不了这个男人,那么同他死在一处,我此生也无怨了。

可是,是谁苍凉悲怆的声音遥遥传来:青浅,不要。

我紧紧握住身边这个男人的手,想:是谁也不重要了。

 

桃花醉·青浅(八)


清脆的鸟鸣声,清香的花香,湛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一个俊美如斯的男子。

我望着床上躺着的男子无声地傻笑。

好吧。我傻了。我就是控制不住总想裂开的唇角。

当时,我与公子跳下悬崖,没想到落入了悬崖底下的池潭。侥幸捡回性命,可是公子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他虚弱地半倚半靠在我的身上,脸色苍白如纸。

我心急如焚,却强持镇定地低声唤他,“公子,公子,我该怎么办?”

他轻声一笑,“阿浅,真的长大了呢。”

我皱着眉,忍着将要冲破喉咙的呜咽,“公子,这时候怎么还说笑呢。告诉阿浅,我该怎么为公子解毒。”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脸上的笑容好似天边的浮云,放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似得。我心中大恸:如果你离去,我岂会苟活?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得,滚滚而下,我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公子,公子,阿浅才刚刚见到你,你怎么能弃阿浅不顾?”

“呵……”怀中的男子薄唇间溢出一个字符,“公子我在想该怎么对阿浅说。”

我仔细地拦着他,擦拭着他唇角溢出的鲜血,忙不迭地应承:“公子慢慢说即可,阿浅仔细地记着。”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聪慧的阿浅,怎么傻了?”

聪慧是为你,傻也是为你。

我在心底低低答着。

“我中的毒是毒真人炼制的‘朝霞血’,听说世上无人能解。虽然我医术不凡,但是我被困在山林中已经七日,也是自行强制压制着毒素蔓延,终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公子,你智谋双全,通晓古今,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我语无伦次慌乱的问道。

毒真人,是个老毒物。最喜欢炼制一些乱七八糟的毒药,听说,他炼制毒药的山上,草木无寸生,飞鸟绝迹。他还时常喂自己最新研制的无解药的毒物。能解这个老怪物的毒的人,世上存之少之又少。

他轻拍我的手背,柔声说道:“阿浅,我把你送去大宛,你可怨我?”

眼泪像是决堤的海,我再也忍不住,放肆地哭。

这个俊雅如谪仙的男子,救我性命,教我为人处事之道,教我保命之法,教我吟诗作赋,教我铮铮琴音长袖善舞。给予我人间温情,无限荣耀,荣华富贵。现在问我,可怨他?

我像幼时受了委屈时抱着他毫无形象地痛哭撒娇一样,断断续续说:“阿浅,阿浅,不怨不怨。”

他的掌心带着清晨露珠的微凉,轻轻拂过我的面颊,“阿浅,被困于山林中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低低诉说的声音,像盛夏时,夜间的晚风,带着令人谓叹的舒适,却吹来了灼人不安的潮热,“你五岁时跟我,我看着你成长,看着你如何成为耀眼的明珠,你伴我十余年。与我来说,你亦妹亦女。你看似无情,却又是个情深的。把你推向风口浪尖上,远离我。我想着,那也是一种历练。人世无常,哪日我远去,你也能在他国活下去。”

我不知道这三年公子经历过什么,又是怎样登上太子之位。但是,就天朝朝堂风云诡谲的形势,虎视眈眈的大公子现如今的景王晋阡,明刀暗枪,各方势力,群狼虎豹。个个不能令人等闲视之。

而他却为我计划好了将来。不管这个男子把我当成兄妹还是幼女,终归心里是有我的。

“公子,阿浅,知晓。”我收了哭声,捧着他昏睡过去的脸说道。

我摸了摸他微弱的脉息,环顾四周。这里杂草丛生,树木茂盛,还有鸟鸣。那么,是不是能走出去呢?我看着脸色稍被毒素侵染的公子,扯下自己身上的外衫,撕成布条,把公子背上背,用布条把他紧紧绑在背上。

公子,我们就搏一搏吧。若天意让我们远离纷争安眠如此,阿浅,陪你。

我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的路,披荆斩棘多少次,灭蛇虫多少条。但是,总也找不到出处。公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我身体里的力量也仅存微末。但是,不到最后一刻,我怎么也不甘心放弃。

脚下一空,我们滚落山坡。我运功挣脱布条,借力把公子紧紧护在怀里。翻翻转转,碰碰撞撞,天地混乱。不管我如何,只求上苍保佑我怀中的人不再受皮肉之苦。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见了我的祈祷,睁开眼时,对眼前模糊的身影虚弱地说道:“求你,救他。”

是的。救他。我不知道你是天上的神,还是林间妖魔。亦或是我晕厥时产生的幻觉。我只希望你能听见我的声音。

我说:求你,救他。

没想过我还能醒来。我醒来时,是躺在一间简单简洁的竹屋里。伤口已经处理,细致包扎。但是,疼痛却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忍着疼,欲起身下床,无奈倒在了地上。

竹屋里的动静引来了人。是一位头发花白,却容颜绝色的女人。

她放下汤药,走过来扶起我,“女娃,你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几十处,又摔断了腿,撞到了脑袋,我救你不易,你可不能辜负了我。”她面色慈祥,语气温和。犹如三月春风吹进了心田,暖融融的。

我强持着身体,恭敬行礼道:“青浅谢前辈救命之恩。敢问前辈与我一起的公子尚且安好?”

她端起汤药,放到我的面前。见我定定地盯着她,方道:“那位公子……”她神色惋惜。

我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终归还是晚了么?

“那位公子,暂且保住了性命。”

“什么?”怎么说我此刻的心情?就好像一个频临死亡的人,遇到了天神搭救;好像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得知自己的病是医者诊断失误。总之,我一颗心脏跳动的激烈。我泪流满面。

他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

“我要见他。”我迈脚向外走,此时,已经方寸全无。

又一次重重摔倒在地上,我忍痛意欲站起。无奈这双腿软绵绵的,让我犹如残废。好,那我就爬去。他还活着,我要见他,要听他呼吸的声音。可是,是谁困住我的手脚,我奋力挣扎。“公子还活着,我要见他。”
我双眼猩红,已经辨不清眼前阻止我之人。是神还是魔?挡我之人,是神杀神,是魔斩魔。

我被点中穴道,昏厥前,是谁在我的耳边低声叹息:“又是一个痴儿。”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此时何日。外面的阳光照进,还是竹屋。但是又觉得不同,是什么不同?原来此时我身边躺着一位男子。他呼吸绵长,俊美如斯。我笑了,笑出了眼泪。

他还活着,我听到了他的呼吸声。我的公子,他的身体还是暖的。

活着,就好。

桃花醉·青浅(九)


此时的云雾谷看上去,无山不绿,无峰不秀,无石不奇,无水不飞泉。

留此谷中已经三个月有余。如果能与公子常住于此,那该多好。可是,那个谪仙般的男子,他满身炫彩,本就是应该张狂地活在世人的眼中。名留青史,受万民景仰。本应就是遨游天上的飞龙,满腹才华又怎可虚废与此?

“女娃,”碧霞前辈端着要拿去晒的草药,站在了我身后,“女娃,你可是喜欢那位公子?”

这位前辈实数异类。一副端庄的模样,却常做一些不端庄的事情。

比如,在公子还昏睡的日子,她把我放在公子的床上。任我百般要求,就是不给我单独居住之地。虽然我思慕公子,对他情根深种,但是这样不合礼法的事情,身为一个女子应有的矜持,我还是要拒绝的。

比如,在我矜持又矜持之后,她在我的药膳里放入催情的药物。那时我眼中的公子,就像惹人垂涎欲滴地晶莹莹的葡萄。恨不得让人一口含在嘴里。见我难捱地抵制一波又一波的欲念,口吐鲜血的时候,她叹息着给了我解药,颇恨铁不成钢地说:“何苦难为自己?”

我此时如果能手握“细水”,一定要用“细水”回答她的问题。

“公子尚且昏迷,怎可折磨公子?”我得了喘息说道。

她一双勾人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这么说,这位公子若身体好了就可以了。”

我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要表达的意思是:公子尚在昏迷中,你怎么能把我丢在这里折腾,扰了他休息。

又比如,次日,我照常拄着拐杖来到公子的房中探望。清晨的阳光被清秀的山脉剪了一缕丢入公子的房内。公子身上铺了一层暖色。他面色已不似先前那样苍白,渐渐有了润色。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模样,很是迷人。或许,昨夜体内仍然残留着催情毒素。我着了魔似的缓缓移近。

好软。公子的唇瓣,真的好软。

就这样我拄着拐杖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亲吻了公子。

忽地,我听见公子的喉间溢出一个简单的音符。我一紧张,“咚”地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也忘记了疼痛,只记得一张脸烧的特别热。

公子茫然地看着我。

我张口结舌地说道:“公子,醒了。醒了就好。就好。”

公子艰难地半支起身,嗓音沙哑:“阿浅,怎么坐在地上?”

“我……”我慌乱地想爬起来,哪知道碰到了伤腿,一时不查又蹲在了地上。抬眼见,公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渐渐聚满笑意。我一囧,恨不得找条裂缝钻进去。

正当我再次挣扎着站起身的时候,碧霞前辈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一边扶起我一边说:“哎呀,这个女娃刚才亲了你,现在是害羞呢。”

我一时没站稳,歪在了碧霞前辈的怀里。公子笑盈盈地向我看来,我本来就爱慕他,他此时的样子在晨阳里看着格外好看,被他这样看着,我哪里承受得住。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的紊乱,尚存的理智提醒着我要解释。

“公,公子,阿,阿浅,没有。”我摆着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张脸涨的通红。

“恩。”他低头压抑着声音咳了一声,温和有礼地对碧霞前辈说道:“前辈,就不要消遣阿浅了。”

我抖着散乱的眼光,四处瞄。庆幸总算逃过一劫,哪知?

碧霞前辈在我耳边欢喜地一笑:“公子,你刚才可是一直都醒着的。”

我脚下一软,这次是全身都倚在碧霞前辈身上。

公子那张总是挂着从容笑容的脸庞微微一僵。

“前辈,不要总拿阿浅消遣了。”我活动着已经能行走的腿脚说道。

“女娃,我看,那男娃也对你有意思,不如你们就在这谷中成亲吧。”碧霞前辈欢愉地蹦到我面前说道。

我看了看那个一身青衣舞剑的人,说道:“前辈,阿浅帮您晒草药。”

这些日子,碧霞前辈每天说上上百句“女娃,男娃,要不你们在谷中成亲吧。生个熊娃娃来耍耍。”这话语说出来就像人渴了会喝水一般自然,起初我还会娇羞一下,现在都见怪不怪了。敢情留我们在谷中成亲就是为了生个熊娃娃来耍耍??况且,公子,那样的人怎么可以卧在此处当条睡龙?

公子说,碧霞前辈,其实是神医妙手春的徒弟碧霞娘子。

年过知命之年的碧霞娘子又为何独居虎狼山云雾谷,这又是一个人们茶余饭后谈资的江湖故事。

碧霞娘子豆蔻年华之时,在江湖上就颇有盛名。一手精湛的医术令人望尘莫及。况且碧霞娘子娇媚可爱,活泼烂漫,更是令各门各派丰神俊朗的公子相互争捧。其中就有天山派的少主冉华。因着各种机缘,碧霞娘子与冉华从相识到相知,再到情投意合。这本该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奈何,天意弄人?

在冉华的聘礼抬到碧霞居之后,当碧霞娘子将要踩着江湖上众俊朗男儿碎了一地的心,为冉华披上凤冠霞帔之时,冉华竟然撞破碧霞娘子与人偷情。这对于年少有为心高气傲的天山派少主冉华来说,无意是天大的耻辱。冉华一气之下杀了与碧霞娘子偷情之人,当剑指向碧霞娘子时,终是因为对碧霞情根深种下不去手饶了碧霞一命。但是,此消息一传到江湖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眼中清纯婉约的神仙姐姐,竟然在大婚前做出这样无耻的事。一时间碧霞娘子成了众人口水讨伐的对象。再到最后,听说碧霞娘子被师傅逐出师门,她心灰意冷,生无可恋,跳崖自尽。听闻自己心爱的女人跳崖而死,冉华伤心欲绝,一病不起,病好后也是精神恍惚。而碧霞娘子死后,江湖中又传闻,其实碧霞娘子与人偷情是爱慕冉华的小师妹设计陷害碧霞娘子。但是小师妹失策的是师兄冉华在碧霞死后早就断了娶亲的念头,且得知是自己害死了心爱的女人,他伤心意冷,弃绝了红尘。

公子有何神通,我自然知晓。只是他为何在虎狼山被困七日,亲信全不在,又为何选在虎狼山跳崖?我很难不怀疑,这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我正收拾细软准备与公子离开谷中,碧霞前辈敲门而入。

“女娃,老婆子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你真不打算留下来?”

我恭敬答道:“前辈,您对青浅有救命之恩,不如您跟青浅回去,让我照顾您。”

她微微一笑,仍有绝代芳华。她拉起我的手说道:“不枉费老婆子疼你一场。可是,女娃你可知道你爱上的是个怎样的男人?”

我心中一暖,这些年来哪有人语重心长地与我谈论儿女情事,“青浅只知道这世上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我,他是青浅心中的太阳,温暖的来源,活着的信念。不论他好还是恶,都是青浅决意跟随的人。”

碧霞前辈摇头苦笑,“真是个痴儿。你爱的那个男人不简单,希望你的选择没错。”

“青浅谢前辈。”

“谢我做什么?”她语调一转,“真不打算在谷中成亲,先生个熊娃娃来耍耍?”

我的眼角直抽抽。

 

桃花醉·青浅(十)


渐行渐远的叠峦山脉隐没在阴霾的厚重乌云中。

我收回目光,策马前行。

陇上心头的是那烟雾般的轻愁。那些平静的日子,终归长不了。

我们乔装住进客栈。见到了等候在此的青舟。

青舟长我几岁,整天像个放荡不羁的江湖儿郎,也只有在公子面前稍微收敛。

“殿下,”青舟恭敬地立在一侧,说道,“自从您落崖养伤,”他见公子轻抖着眉眼斜睨他,故又正色道:“自从您落崖,这天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局势也是瞬息万变。都能写成话本,在茶楼说书了。”

公子轻轻吹拂着漂浮的茶叶,淡淡道:“青舟,本殿下有多久没指导你练剑术了?”

青舟缩了缩脖子,小心地觑了公子一眼,“大宛国国君病危,不日崩,太子云即位。大宛国新帝,”他顿了一下,瞄了我一眼,方继续道,“大宛国新帝定国号为青,封义妹青浅为护国长公主。”

我呼吸一窒,太子云这是为了哪般?悄眼向那个端茶独饮的男子望去。

他意兴阑珊地微微抬眼看我,凉凉地说了一句:“青帝凌云待你不薄呀。”

我浑身一激灵,急急辩解道:“公子,青浅亦不知青帝这是为何?”

他眉梢微挑,“真的不知?”

我抬起眼睛诚恳答道:“真的不知。”

“嗯。”他闲闲地应了一声,唇角微扬。

我皱眉想,他这是信了没有?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青舟,这厮居然忍着笑移开了视线,复正色继续说道。

“青帝即位,称高句丽害死了护国长公主,又陈列了高句丽诸多罪状,拉拢各国对高句丽宣战。先前大齐还与高句丽站在一条阵线上,但是最后见讨伐高句丽的联盟连攻下高句丽的几座城池后,就撤回了援军。高句丽见大势已去,上交投降书,愿意舍城池割让土地奉献黄金白银。但是青帝却声色俱厉地列数高句丽的十条罪状,并颁布文书,条条罪状控诉高句丽如何危机天下安危,危机天下百姓安定生活。彻底激起民愤,各国百姓纷纷上奏万人书,请求国主助大宛灭高句丽,还天下太平日子。”

公子轻笑道:“我到底还是小看了他。”

青舟又道:“青帝顺应民意,挥兵直达高句丽都城,并且严令部下只捉拿国主,罪不责其他皇室,亦绝不能伤及百姓。最终高句丽君主哈凡被斩与城墙之上,其最小年仅五岁儿子哈度即位。”

青舟仔细观察着公子的神色,终是在那张笑盈盈的脸上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接着道:“新罗国主称,青帝为他解了忧患,实乃仁君天下真丈夫,愿把昭慧公主嫁与青帝,永结百年好合。青帝拒之,曰:爱妹护国长公主为救被高句丽追杀的天朝太子陌被逼坠崖,孤心中大恸,尚没存娶妻之意。但是大宛国臣子称王上已报杀妹之仇,且国不可无后。群臣劝谏,青帝终是顺应了民心。”

“真可惜,真可惜,这场绚丽的战场本殿下没有看到。”公子颇感惋惜地说道。

青舟孩子气地撇了撇嘴,公子问道:“青舟你可是有什么不满?”

青舟皱了皱鼻,委屈道:“殿下,您下了一盘好棋。整个天下都在您的股掌之间,何苦让青舟在此浪费口舌,诉说您已经猜到的事情。”

公子朗声笑道:“青舟,你就当给本殿下说书听。”

“殿下……”青舟不满道。

公子又道:“青舟,一个爷们学姑娘作娇媚状,实在影响本殿下的食欲。”

青舟一张俊脸一片紫红。

听了青舟的叙说,我渐渐明了。公子在身中剧毒之后,把护卫化整为零,如果他消失定会有人按耐不住举旗灭高句丽,届时由青舟调动安插在各国的暗卫、谋士,伺机而动。所以,青帝凌云才如此轻易地得到各国的响应。

“殿下……”

我见青舟说的口干舌燥,递上一杯茶。

他对我晒出一排大白牙,说道:“谢谢你,小桃花。”

我恨不得刚才递给他的是一杯毒药。“小桃花”这个昵称实在让我恶心到三天不想吃饭。

见我要抓狂,青舟整了整衣襟,又道:“殿下,景王晋阡被皇上圈禁。”

“哦?”公子声调微扬,轻放下茶盏。神色莫名。

“景王意图谋害皇上,被正巧在天朝做客的青帝所救,同时,皇上查出很多景王谋害殿下的罪状。皇上大怒,削其王爵,并削宗籍。”

公子走道窗前,看着滚滚压下来的乌云,低语:“王兄……”

同室操戈,那是怎样的悲哀?

寻常百姓家父严母慈,兄友弟恭,其乐融融,一室温馨。皇家却连那最平凡的温情都是奢饰品。

这个沉默的男子此时看上去,孤凉,落寞。

“青舟,青帝有没有离开天朝?”公子收敛了情绪,问道。

“回殿下,没有。可是,皇上恶疾复发了。”

“哦?”他俊美的脸庞上荡漾出莫测的笑意,“阿浅,想不想见你哥哥?”

我苦笑道:“公子,还是不要消遣阿浅了。”

我与如今的青帝几番真情几番假意,我想,我们的命盘上也是乱成一团了吧。公子说过,要想骗人,首要做的是骗自己。

公子从我身边走过时,压低声说道:“那么,阿浅,公子再问什么时候能生个熊娃娃来耍耍?”

蓦地,我的脸涨得通红。

青舟在我身边闷声笑道:“小桃花,殿下是什么意思?”

我张口结舌道:“我,我,我怎么怎么知道。”

青舟学着我的样子,“你,你,你怎么怎么会不知道。”

我看着他那张脸,我实在忍得手痒痒。他看出我的意图早溜了出去寻公子,声音遥遥传来:“小桃花,你真不是一般地笨。”

我拿着“细水”追了出去。我笨不笨不用人说,但是我能肯定地说,这厮真的活够了。

 

桃花醉·青浅(十一)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我们悄然赶回盛京。入宫面圣时,天色已经灰暗。

华丽的寝宫里,晋高祖虚弱地躺在床上,对于公子的归来没有表示过多的激动,只是询问了几句,最后下旨让公子择日即位。

公子退出殿外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似悲似喜,整个人似乎只剩下一个躯壳,惶然地走在前方。

我被青舟一推,他冲我使眼色。令我跟着公子。

公子在前方散着步子走着。他已逝母亲的寝宫,他儿时玩耍的地方,几乎走遍了整个皇宫,最后走到了我种的那一片桃花林。

这个季节已不见桃花,或许是心境使然,望着黑暗中的一颗颗桃花树,让人蓦然生出悠悠涩然之意。

“阿浅,”公子背对着我,唤道。

我此时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声音里无喜也无悲,但是却勾出人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轻轻地荡漾荡漾,一圈圈涟漪地悲伤。

“阿浅,你知道吗?当初见你的时候,我最喜欢的是你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眼就能望到底。我自小生活在这个宫里,我眼中的世界是勾心斗角,阴谋阳谋,口蜜腹剑。阴暗,肮脏。你那双眼睛,是我见过最清澈,最干净的。所以,我把你带在身边,我想虽然生活在沼泽污秽之地,也能时时抬头仰望那明镜的月亮。带着你闯荡江湖的时候,也想着就那样舍弃一切留在江湖里,过着快意恩仇的日子。可是,我是天朝皇子。即使我真的什么都不要,因着这个身份我也不会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我学武自保,看遍史书谋算计,学医防陷害。我与王兄在母后尸体前发过誓,绝不互相残害。但是,王兄总归没忍住。父王与我们是先君后父,对于我和王兄的争斗,他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希望在我们之间选一个合适的君王。我胜了王兄,可是也没有赢。只有血更冷的,心思更歹毒的人,才能胜。我得到了那个位置,却失去了父王,失去了王兄,失去了我本是最亲的人。成为了孤家寡人。阿浅,我为什么要生在帝王之家?”公子仰头望着天幕,声音里透着无助,“我也想如寻常百姓家,得到父亲的爱护,哥哥的呵护。那,不过是我遥不可及的梦。”他转过身,看着我,“阿浅,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温暖,你可会也离我而去?”

这个男子教会我爱,教会我笑和哭,把我带到青衣卫给了我人间最平凡的亲情。我一身荣华都是他给的,满身炫彩也为他而绽放,而今他却落寞地问我是否会离他而去?

我走过去,轻轻抱住这个悲伤脆弱的男子,说道:“在阿浅的心里公子是阿浅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温暖,阿浅,不会离开公子。”

“真的?”他不确定地询问。

“真的。”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耳根火热。脑海中总是浮现公子方才说的话。

这是对我有意?我暗暗思量心里像是有东西在挠似得,痒的难受。

蓦然间,我听见异常的轻微响动,迅速翻身下床藏在暗处。

一个黑衣人轻脚潜入我房内,我闪身袭敌。几番打斗终于擒下他。我反剪手制他伏在桌上,厉声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哪知他压低声音,声音里透着不可抑制的喜悦,道:“青浅,你真的活着回来了。”

这声音?青帝凌云?

我松开他,掌灯。一身黑衣,如灿烂朝阳笑着的不是青帝凌云,又是谁?

我骇然,屈膝行礼,“臣参见陛下。望陛下恕臣不敬之罪。”

他不顾手臂上的疼痛,过来扶我,“青浅,你还活着。”他禁锢着我的手臂,把我搂入怀中,喜不自禁道:“青浅,你还活着。”

我挣脱着道:“劳烦陛下挂心,青浅安然无恙。”

“青浅,”他又伸过手臂抓住我,激动道,“走,跟我回国。”

我瞪着眼前这个失了方寸的一国之主,压着声音唤道:“陛下,陛下……”

“青浅,我们现在就走。”他不顾我挣扎,我亦怕动了武力伤害了他,眼见着他就把我拉出了门外。

他可知这是哪里?这是盛京,是天朝。他一身夜行衣潜入我房内只为带我回大宛?在我跳崖时,他伤心欲绝地唤我;又封我护国长公主,给我如此尊荣,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是,我却不能害他。

我挣脱他,行君臣之礼:“陛下,臣惶恐。这里是天朝盛京皇宫,陛下带着臣如此打扮出去,只怕会置陛下与险境,求陛下三思而行。”

他近似癫狂道:“你我不是君臣。”

他扶住我的肩膀,我眼前是一张爬满难言之痛的脸,“青浅,难道你真的不知我对你的情意?”

我不是痴儿,这时如果再不知,那岂不是真傻?但是这份情意,我要不起,也不想要。我心里眼里装得满满的都是那个,刚才在桃花树下脆弱地抱着我喃喃低语的男子。

我嗫嚅着唇道:“臣与陛下,只是君臣。”

“呵……”他苦笑,厉声质问,“好一个君臣。你与他亦是君臣,可是你却与他非君非臣。你为他闯荡江湖,聚集江湖中的势力;你为他在各国建立情报机构;你为他舍弃尊严,以三千匹汗血宝马被我所换,受天下人耻笑;你为他舍命陪他跳悬崖。这份情意,难道是君臣?”

我坦然受之,答道:“以陛下的英明睿智,应该早已经知晓臣对太子陌的情意从没有隐藏过。”

“好,好,”他身体一个踉跄,垂眼看我,“好一个从未隐藏过,好深的情呀。”

我又行了一礼,道:“陛下,臣……”

突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男子我从未怪过怨恨过他。我也活在这个权权相争圈子里,浮浮沉沉,在这个丑陋的圈子里有的只是输赢,是借着手中的棋子相互周旋,对手之间哪有几分真情?

“臣什么?你又想说哪些虚与委蛇的套词骗我?”

“陛下,臣惶恐。”入秋的地有些凉,我现在已经感觉到有丝丝凉意侵入骨。

“青浅,”他的声音好像夜深人静的时候穿梭于山涧的风,带着萧瑟之意,“我身为公子的时候,常听说天朝公子陌手中有三刃,一刃青浅,二刃铁骑,三刃桃花醉。青浅少年成名,小小年纪做了公子陌的护卫统领。后来,我令温子清查你的底细,越查越吸引我。原来你闯江湖,是为晋陌集中江湖的势力,助他成就大业。我到底是小看了你。”

我伏在地上,听他低低诉语。只觉得那两道视线像是要在我的背上戳出一个洞来。

“可是,我的暗探只能查到此处,在深查的时候就没有一个活着回来。”他蹲下了身,抬起我的下巴,一双漆黑沉默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用三千匹汗血宝马换你,我笃定晋陌一定会松手。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公子的铁骑如果想发挥更大的威力,必须用上等的宝马。

我不答。

他风华绝代地一笑,柔声道:“你果然还是知道的。所以,当年在殿堂之上,在各国使者面前,你答应了下来,难道就是怕我在其中做手脚,也在告知天下人我凌云是个色胚粗浅之人?”

他自嘲地笑着,黑而沉默的眼睛里晃着浅浅的忧伤。我总归不忍说道:“这些年来,臣也铭记着陛下的好。”

“哼,”他冷笑道,“孤不稀罕。青浅,你的才能孤看得清清楚楚,况且孤倾慕你已久。你又是我大宛国的护国长公主,回不回大宛由不得你?”

是呀,我是大宛国的护国长公主,天下人尽知。

“青浅,你与太子陌归朝的消息很快也会传遍天下,所以,即使你不嫁我,这辈子也休想离开大宛一步。”

我抬头看着这个满身威严的年轻君王,俯首道:“陛下,臣遵命。”

“你……”

公子,这次阿浅要负了你了。
一滴又一滴的雨滴垂落的声音,听上去也是美妙的音符,这是雨打芭蕉的声音吗?


(待续)


品读之后,

愿享同感。


 

by.古风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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