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崇古成癖,纯以大篆作信札 在很多人看来,吴大澂主要的身份是学者、金石家,与民国的罗振玉多有相近处。其实吴大澂在多个领域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是一位全才:不仅学识渊博,而且精通诗词音韵、能书擅画,应该能够达到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所谓的“通人”标准。他的篆书用字精准,不以狂怪之态示人,笔意浑厚静雅,不见纵横使气处。其醇厚的学者气息自然发于笔端,体现出他卓尔不群的艺术修为。 篆书自汉代以后已经逐渐退出实用舞台,多在卷首题名、碑额及少数碑碣中使用。元、明两代涉猎篆书的名家也屈指可数,艺术水准并不高,笔下多是徒具其形,聊备一格罢了。至清代,篆书虽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复兴程度,名家辈出,风格多样,创作形式也能不拘一格,如条幅、对联、中堂等,但以此体尤其是大篆作信札者似乎只有吴大澂一人而已。究其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其一,信札本为友人之间互通信息之用,以实用为目的,需要字迹清晰、书写快捷,故以行草书为多。其二,篆字为古书体,由于历代文字的改革变迁,在寻常人中能识篆、写篆者终是极少数的,更不要说以尚有很大研究、考证空间的大篆为之了。或者换一个角度思考,即便是书写者有此驾驭能力,也需要收信人有足够的学识与之相匹配,才能顺畅认读。要符合这样的条件,其难度是不言而喻的。那么,吴大澂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这其中除了通过文字传输信息之外,更重要的含义当是文人墨客间的一种文字游戏。 吴大澂的大字篆书无论形神都有些“正襟危坐”的感觉,笔墨间缺少挥洒意味。但他的大篆手札则体现出轻松别致之趣,行笔遒劲畅快,章法疏朗跳跃,毫无拘谨之感,通篇的气脉浑然一体,与其他书作相比,给人焕然一新之感。这足以说明吴大澂绝非普通书匠,在其擅长的领域是完全可以抒其性情、激发艺术灵感的。此件大篆手札(见附图)是写给其座师潘祖荫的。因潘氏卒于1890年,故书时定在吴56岁之前。其文曰:“夫子大人函丈:许假拓本至感至感。以一日为度不敢缓当,蒙鉴谅。所带五彝二鼎、王伯姜鬲,本未寄归,其余各器未及多带,亦自悔之。昨得残铜恐出伪造,乞再审定。敬叩,钧安,大澂谨启,二十二日。”作品的尺寸为纵24.5厘米、横12.2厘米,字径约在1厘米左右。其字形微扁,重心略向右下倾斜,字距、行距都较为宽松,大小、疏密一派天机,极得《散氏盘》精神。其点画果敢有力,骨势洞达,起收处寓率意于含蓄之内,在顿挫中现蜿蜒之致,将文人的书写性与金文的质感完美融合,可谓心手合一、动静相宜。由于学术性和艺术高度的统一,其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信件本身。透过作品表面,我们可以领略到吴大澂高超的技法功力、深厚的学术积淀以及文人的心性。除此之外,其学与艺互为依托的理念和高屋建瓴的文人精神更是使人叹服不已。 4.吴大澂对于篆书发展的贡献 西泠印社第三任社长张宗祥对吴大澂的篆书有着极高的评价,推其为近代第一人。他说:“晚近大家,其吴大澂乎?力浑气厚而不失规范,真正宗也。”又:“近世篆书,当推吴氏为第一。无荒伧之习,有凝重之风,各体皆工,且能熔冶于一炉,独成名作。此非石如专习汉碑头,十兰(钱坫)、良常(王澍)专工秦篆,近时老缶专书猎碣所可同日语也。”客观地讲,此评虽显过誉,但我们可由此获知张氏的品评是以“博取”和“凝重”为主要标准的。鉴于张氏的学者身份,我们也可以感受到他之所以青睐吴大澂,是因为其作品中的“熔铸”成分和“力浑气厚”的艺术气息。这是站在更为宏观的立场上的评价,包含着浓郁的学术意味。 来源:《中国书画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