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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四经》——十大经

 自然学派 2017-03-23

《十大经》

 

〈立命〉第一

 

昔者黄宗质始好信,作自为象,方四面,傅一心,四达自中,前参后参,左参右参,践立(位)履参。是以能为天下宗。吾受命于天,定立(位)于地,成名于人。唯余一人□乃肥(配)天,乃立王三公,立国置君三卿。数日、磨(历)月、计岁,以当日月之行。允地广裕,吾类天大明。吾畏天爱地亲(民),□(立)无命,执虚信。吾爱民(应为天)而民(天)不亡,吾爱地而地不兄(旷),吾爱民□□□□□□□□死,吾位□(不失)。吾句(苟)能亲亲而兴贤,吾不遗亦至矣。

 

远古时代的黄帝,执守天道讲求诚信根据天道订立制度制作法令,面向四方,传达自己的心志四方通达而自身居中,向四方参拜,登上帝位完成礼仪,所以他能成为天下人的宗主。他宣告说:“我接受任命于上天,定立帝位于大地,建立功名于人间。只有我一人的德行可以匹配天地,可以代表上天立天子、置三公,封建国家、设立诸侯及三卿。通过计数日、月、年来制定历法,以对应日、月的运行规律。我愿大地广大富饶,我像苍天一样光明。我敬畏上天,挚爱大地,亲近人民,立天命,守诚信。我敬畏上天所以上天保佑我,我挚爱大地所以土地不荒废,我爱护人民所以人民不会受难而死亡。于是我能永守帝位而不失去。我如果能做到关爱亲人、起用贤人,那么就可以说再无缺憾了。”

 

〈观〉第二

 

奉天立□□□(黄帝)令力黑浸行伏匿,固留(流)四国,以观有恒善之法则。力黑视(示)象,见黑则黑,见白则白。地□□□□□□□□□□(之所德则善,天之所刑则)亚(恶),人则视(示)竞(兢),人静则静,人作则作。力黑已布制建极,□□□□□□(而正之。力黑)曰,天地已成,而民生,逆顺无纪,德疟(虐)无刑,静作无时,先后无□名。今吾欲得逆顺之□□□□□□□□□,以为天下正,静作之时,因而勒之,为之若何。

 

黄帝委派大臣力黑微服出访,巡视各国,以考察是否有永恒而最好的法则。力黑观察各种事物现象时,见黑就是黑,见白就是白,地所褒奖的行为就是善,天所惩罚的行为就是恶。对人进行观察时像镜子一样客观,人静守则静守,人行动则行动。力黑建立了各项制度并颁布规章,以此规范人民的行为,力黑对黄帝说:天地已经形成,而百姓也随之出现,然而顺逆善恶没有纲纪,奖赏惩罚没有定则,静守与行动不知时机,贵贱尊卑没有明确的分界。现在我想得到顺逆善恶的标准,奖赏惩罚的定则,静守与行动的时机,贵贱尊卑的分界,使之作为天下的法则,确定静守与行动的时机,用它来规范人们的行为。应该怎样做呢?

 

黄帝曰,群群□□,□□□□(窈窈冥冥)为一(囷),无晦无明,未有阴阳。阴阳未定,吾未有以名。今始判为两,分为阴阳,离为□四(时),□□□□□□□□□□□(刚柔相成,万物乃生,德虐之行),因以为常,其明者以为法,而微道是刑。行法循□□牝牡,牝牡相求,会刚与柔,柔刚相成,牝牡若刑(形)。

下会于地,上会于天。得天之微,时若□□□□□□□□□□(者时而恒者恒,地因而养之),寺(待)地气之发也,乃梦(萌)者梦(萌)而兹(滋)者兹(滋),天因而成之。弗因则不成,(弗)养则不生。夫民生也规规,生食与继。不会不继,无与守地;不食不人,无与守天。是□□(是故)赢阴布德,□□□□□(童阳长,昼气开)民功者,所以食之也。宿阳修形,童阴□长,夜气闭地绳者,(所)以继之也。

 

黄帝说:天地未生之前,混混沌沌,深远渺茫,混作一团,分不清黑暗与光明,阴阳未分。阴阳未定,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命名。现在宇宙已经一分为二,阴阳有别,四季分明,刚柔相互生成,万物得以产生,德养与刑杀的施行于是就成为常规,德养彰明而成为法度,刑杀则是隐微之道。明行法度,暗施刑杀,这就是阴阳之理。阴阳互相配合,刚柔相济,刚与柔相辅相成,阴阳才能成形。

阴阳向下合会于地,向上会合于天。因为得到了上天的精微奥妙,于是该暂时的就暂时、该永恒的就永恒,地因顺天道而滋养它们。待到地气生发之时,该萌生的就萌生,该滋长的就滋长,上天因顺地道而成就它们。没有天的放任万物就不会成就,没有地的滋养万物就不能生存。

人类产生出来也遵守这些规则,生育饮食以不断延续。不婚配生育就无法延续,就无法持守地道;不吃饭人就无法生存,也就谈不上持守天道。

因此,阴气满盛时就开始散布生养之德,阳气逐渐增长,昼气开启,人类劳作收获,于是人类得到饮食得以生长。阳气积久而生肃杀之刑,阴气开始增长,夜气闭合,大地孕育生机,人类因此得以后继繁衍。

 

不靡不黑,而正之以刑与德。春夏为德,秋冬为刑。先德后刑以养生。姓生已定,而适(敌)者生争。不谌(戡)必(不)定。凡谌之极,在刑与德。刑德皇皇,日月相望,以明其当,而盈□无匡。

 

既不迟缓也不过于猛烈,而是结合刑与德来规正万物。春夏为德,秋冬为刑,先德后刑才能养生万物。不同姓氏的部族已经产生,而互相敌对者就会发生争斗。不平息这种争斗天下就不会安定。而平息争斗的准则,就在于刑与德的运用。刑与德盛美而庄肃,就如同日月互相交替,如果懂得了如何恰当地配合使用刑与德,那么做事就不会有什么差池了。

 

夫是故使民毋人执,举事毋阳察,力地毋阴敝,阴敝者土芒(荒),阳察者夺光。人执者纵兵。

是故为人主者,时室三乐,毋乱民功,毋逆天时。然则五谷溜孰(熟),民(乃)蕃滋。君臣上下,交得其志。天因而成之。夫并时以养民功,先德后刑,顺于天。

其时赢而事绌;阴节复次,地尤复收。正名修刑,执(蛰)虫不出,雪霜复清,孟谷乃萧(肃),此(灾)口(乃)生。如此者举事将不成。

其时绌而事赢,阳节复次;地尤不收。正名施(弛)刑,执(蛰)虫发声,草苴复荣。巳阳而有(又)阳,重时而无光。如此者举事将不行。

 

因此,统治人民时不要偏执一己之私,征战伐国时不要错用了阳德,务农养息时不要错用了阴刑。修养生息时却执行刑杀之道则土地荒芜,征战伐国时却执行德养之道则功名丧失。偏执一己之私欲就会穷兵黩武。

因此作为一个统治者,应该注意建造宫室和享受钟乐的时机,不要扰乱百姓的农事,不要违逆天时。这样的话就能五谷丰收,人民繁衍庶足,君臣上下都志得意满,上天于是也促成保佑。顺应天时以助养百姓功事,德养在前,刑杀在后,完全符合自然规律。

如果在万物生养的春夏季节却实行刑杀之事,那么就会使属阴的秋冬季节重复出现,地气又收敛回去而不能生养万物。如果在政令上从严刑罚,就会造成蛰虫不出,雪霜复至,刚长出来的五谷枯萎,灾异出现,这样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成功。

如果在肃杀的秋冬季节却实行德养之事,那么属阳的春夏季节就会重复出现,地气不能收敛。在政令上放宽刑罚反行德赏,就会造成蛰虫冬鸣,枯草又发,属阳的春夏季节结束了而又再重复出现,时节重复而没有好处。这样做任何事情都是行不通的。

 

天道已既,地物乃备。散流相成,圣人之事。圣人不巧,时反是守。优为爱民,与天同道。圣人正以侍(待)天,静以须人。不违天刑,不襦不传。当天时,与之皆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天道已经定立,地上万物已经齐备。散布天道流通万物,使之相生相成,这是圣人要做的事。圣人不需运用机巧,只要静守天时的往返运转。行为宽厚惠爱人民,与天一样广施恩德。圣人端正自身以等待天时,清静无为以等待人事的变化。不违反天的刑罚,不背信弃义。顺应天时,当机立断。该决断的时候如果犹豫不决,反而会遭受祸乱。

 

〈五正〉第三

 

黄帝问阉冉曰:吾欲布施五正(政),焉止焉始?对曰:始在于身。中有正度,后及外人,外内交(接),乃于於事之所成。黄帝曰:吾既正既静,吾国家愈不定,若何?对曰:后中实而外正,□□必(何患不)定。左执规,右执柜(矩),何患天下?男女毕迥,何患于国,五正(政)既布,以司五明。左规右规,以寺(待)逆兵。

 

黄帝问阉冉说:我想颁布实施各种政令,请问应该从哪里开始、哪里结束?阉冉回答说:应该从自身开始。先端正自己,然后再要求他人,外内才能互相融洽,这样事情就会成功。黄帝又问:我自身端正而且虚静,但我的国家却愈发不安定,该怎么办呢?阉冉回答说:如果您内心真诚而行为端正,还有什么忧患不能安定吗?如果您能秉执法度,还用忧虑天下不太平吗?如果全民上下同心同德,还用担心国家不能治理吗?各种政令都已经颁布,分别让不同的官吏去执行,您只须掌握着国家的基本法度,等着对付叛逆的军队就可以了。

 

黄帝曰:吾身未自知,若何?对曰:后身未自知,乃深伏于渊,以求内刑。内刑已得,后□自知屈吾身。黄帝曰:吾欲屈吾身,屈吾身若何?对曰:道同者其事同,道异者其事异。今天下大事,时至矣,后能慎勿争呼?黄帝曰,勿争若何?对曰,怒者血气也,争者外脂肤也。怒若不发,浸凛是为臃疽。后能去四者,枯骨何能争矣。

黄帝于是辞其国大夫,上於博望之山,谈卧三年以自求也。单才、阉冉乃上起黄帝曰:可矣。夫作争者凶,不争(者)亦无成功。何不可矣?

 

黄帝说:我现在还不能充分认识自己,怎么办呢?阉冉回答说:您还不能充分认识自己,应该先隐匿起来,先修正完善自我。自我完善之后,你自然知道应该克制自己。黄帝又问道:我想要克制自己,但如何克制自己呢?阉冉回答说:宗旨相同的人做事也相同,宗旨不同的人做事也不同。现在天下有大的纷争,很快就要到来了,您能谨慎小心而不加入争斗吗?黄帝说:不加入争斗要如何做到呢?阉冉回答说:发怒是内在血气的作用,争斗是外在脂肤的作用。怒气如果不散发,那么就会蔓延滋长成为疮疤。您如果能够去掉血、气、脂、肤这四者,剩下枯骨又如何能够发怒和争斗呢?

黄帝于是告别手下的大臣,登上了博望山,在那里淡然隐居三年以求自我完善。单才,阉冉来到博望山禀告黄帝说:可以了。挑起争斗者必然凶险,但一味不争也不可能获得成功,现在下山决战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黄帝於是出其锵钺,奋其戌兵,身提鼓(袍),以禺(遇)之(蚩)尤,因而禽(擒)之。帝箸之明(盟),明(盟)曰:反义逆时,其刑视之(蚩)尤。反义倍宗,其法死亡以穷。

 

黄帝于是摆出他的仪仗,鼓舞他的士卒,亲自击鼓进军,以迎击蚩尤,战胜并擒获了蚩尤。然后黄帝会盟天下,盟词中说:今后谁再违反道义背逆天时,就会受到与蚩尤相同的刑罚。谁敢违反道义背叛宗主,结果都是自取灭亡。

 

 

〈果童〉第四

 

黄帝□□(问四)辅曰:唯余一人,兼有天下。今余欲畜而正之,均而平之,为之若何?果童对曰:不险(检)则不可平,不谌(勘)则不可正。观天于上,视地于下,而稽之男女。夫天有干,地有恒常。合□□常,是以(天)有晦有明,有阴有阳。夫地有山有泽,有黑有白,有美有亚(恶)。地俗德以静,而天正名以作。静作相养,德疟(虐)相成。两若有名,相与则成。阴阳备,变化乃生。有□□□重,任百则轻。人有其中,物又(有)其刑(形),因为若成。

 

黄帝问手下的辅佐大臣说:只有我一人广有天下,我要教化臣民而端正其品行,调和他们而平定纷乱,应该怎样做呢?果童回答说:不检验就不能平定,不勘察就不能端正。应该上观于天,下察于地,再考察于人事。天有着不变的法则,地有着永恒的常规。符合这个法则常规,因此天有明有暗,有阴有阳。地有山有泽、有黑有白、有美有丑。地以静守来养德,天以行动来正名。静守与行动互相培养,德与刑相辅相成。两者若要有名,互相配合就能成就。阴阳具备,变化而生万物。

有的人做一件事还嫌任务太重,而有的人承担百事还觉得轻。人各有各的能力,物各有各的的形态,要顺应他们各自的特性才成事。

 

黄帝曰:夫民仰天而生,侍(待)地而食。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今余欲畜而正之 ,均而平之,谁敌(适)由始?对曰:险若得平,谌□□□。(贵)贱不(必)谌,贫富又(有)等。前世法之,后世既员,由果童始。果童於是衣褐而穿,负并()而峦。营行气(乞)食,周流四国,以视(示)贫贱之极。

 

黄帝问:人们仰仗上天而生存,依赖大地而有饭吃,因此把天看作父亲,把地看作母亲。现在我要教化他们而端正其品行,调和他们而平定纷乱,应该从谁开始呢?果童回答说:检验才能平定,勘察才能端正。贵与贱的等级一定要勘正,贫与富要有等差。这种等级制度,在过去的时代是遵循的,现在既然要恢复这种制度,就从我本人开始吧。果童于是穿着粗布衣服,背着残损的瓦罐,到处流浪讨饭,周游四方,用以显示其极度的贫贱。

 

〈正乱〉第五

 

力黑问□□□□□□□□□□□骄□阴谋,阴谋□□□□□□□□□□高阳□之若何?太山之稽曰,子勿患也,夫天行正信,日月不处,启然不台(怠),以临天下。民生有极,以欲涅□,(涅)□□(洫即)失。丰而(为)□(杀),□(加)而为既,予之为害,致而为费,缓而为□(哀),忧桐而窘(君)之,帐(收)而为之(咎)。累而高之,部(踣)而弗救也。将令之死而不得悔,子勿患也。

 

力黑问太山稽说:蚩尤骄横残暴,阴谋略地,……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太山稽回答说:你不必为此担忧。天道运行中正而有信,日月不停地运行,从来不曾懈怠,就这样临照天下。人事也有恒定的法则,不断增加他的贪欲,达到了极限就会令其走向失败。使其丰盈其实就是使其衰败,增加其实就是使其尽竭。给予他其实就是害他,送给他其实就是耗损他,行动弛缓是为了使其懈怠,表现得忧愁悲苦是为了使其傲慢自大,收缩防守是为了使其自己犯错。这就好比让他不断地增高,那么一旦倾倒就无法挽救了。这样,就会使他必死而来不及后悔,你不必为此担忧。

 

力黑曰:单数盈六十而高阳未。涅□蚤□(服),□曰天佑,天佑而弗戒,天官地一也,为之若何?(太)山之稽曰:子勿言仅,交为之备,□(吾)将因其事,盈其寺,转其力,而投之伐(殆),子勿言也。

上人正一,下人静之,正以侍(待)天,静以须人。天地立名,□□(万物)自生,以隋(随)天刑。天刑不(偾),逆顺有类。勿惊□(勿)戒,其逆事乃始。吾将遂是其逆而戮其身,更置大直而合以信。

事成勿发,胥备自生。我将观其往事之卒而东(朵)焉。寺(侍)其来(事)之遂刑(形)而私(和)焉。壹束壹禾(和),此天地之奇□,□(以)其民作而自戏也,吾或使之自靡也。

 

力黑说:与蚩尤交战满六十次了而高阳尚未成功。蚩尤骄横残暴而反得其势,这大概就是上天的佑助。上天佑助蚩尤而不惩戒他,天和地是一样的,应该怎么办呢?太山稽回答说:你不要妄谈什么天佑,现在需要做的是上下一心作好准备。我将借着蚩尤所行的逆事,满足他的欲望,转移他的力量去做坏事,而最终让其失败。你什么也不要说。

居上位的人只需端正自己,在下位的人只需静守;端正自己以待天时,静守以待人事之变。天地建立名,万物自然而生以跟随天的形。天的形是永恒不败的,逆与顺自有分际。不要惊慌也不要恐惧,蚩尤的倒行逆施的恶行已经开始了。我将会促使他的逆行发展到极点而后杀掉他,然后重新设置正直的人选以合乎信义。

事情准备好了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机会自己到来。我将观察蚩尤往日的做完的事情而采取行动,等待蚩尤将来要做的坏事而偷偷配合采取行动。根据往事采取行动,根据来事偷偷配合,这是天地间的奇妙手段。要凭借他的人民自己奋起去反抗他,我会使他自取灭亡的。

 

单盈才,大(太)山之稽曰:可矣。于是出其锵钺,奋其戎兵。黄帝身禺(遇)之(蚩)尤,因而禽(擒)之。剥其□(皮)革以为干候,使人射之,多中者赏。断其发而建之天□,曰之(蚩)尤之旌。充其胃以为鞠,使人执之,多中者赏。腐其骨肉,投之苦(醢),使天下(集)之。

 

单盈才,太山稽说:可以出战了。于是陈列出依仗,鼓舞他的士卒,黄帝遇到了蚩尤,战胜并且擒获了他。剥下蚩尤的皮制成箭靶,命令人射它,射中多的给予奖赏。剪下他的头发来装饰高高的大旗,称之为“蚩尤旗”。把他的胃填充起来制成皮球,命令人争抢,得到次数多的给予奖励。把他的骨肉剁碎,做成苦肉酱,命令天下的人都来吃。

 

上帝以禁,帝曰:毋止吾禁,毋留(流)吾(醢),毋乱吾民,毋绝吾()道。止禁,留(流)(醢),乱民,绝道,反义逆时,非而行之,过极失当,擅制更爽,心欲是行,其上帝未先而擅兴兵,视之(蚩)尤共工。屈其脊,使甘(嵌)其箭。不死不生,悫为地(楹)。帝曰:谨守吾正名,毋失吾恒刑,以视(示)后人。

 

皇帝设立禁令,黄帝说:不要废止我所立的禁令,不许倒掉我所赐予的肉酱,不要扰乱我的民心,不要背弃我所秉执的天道。谁要敢废止禁令、扰乱民心、背弃天道、违背信义悖逆天时,为非作歹,超过准度和违反天当,专制独裁而一意孤行,肆意妄为,未受天命而擅自兴兵,就看看蚩尤和共工的下场吧。弯曲他的背脊,插上他的箭。不得死也不得生,趴伏在地上当柱子。黄帝说:希望大家谨守我的正名,不要背离我永恒的形,以示范后人。

 

〈姓争〉第六

 

高阳问力黑曰:天地□成,黔首乃生。莫循天德,谋相复(覆)顷(倾),吾甚患之,为之若何?力黑对曰:勿忧勿患,天制固然。天地已定,规侥(蛲)毕挣(争)。作争者凶,不争亦毋(无)以成功,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母逆天道,则不失所守。天地已成,黔首乃生。姓生已定,敌者早生争。不谌必定,凡谌之极,在刑与德。

 

高阳问力黑说:天地既已形成,百姓也随之产生。但很多人都不遵循天道,总想着相互争斗,企图颠覆对方,我对此十分忧虑,这该怎么办呢?力黑回答说:根本不需要忧虑,天道固有的法则本来就是这样的。天地已经定位,各种各样的动物都在彼此竞争。喜欢挑起争斗的人必有凶殃,但是如果一味不争也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性。顺应天道的就能兴昌,违逆天道的就会败亡。不违背天道,就不会失去自己所持守的东西。天地既已形成,人们随之产生。不同姓氏的部族一经形成,互相敌对的部族之间就会出现争斗。不平息这种争斗天下就不会安定。而平息争斗的准则,就在于刑与德的运用。

 

刑德皇皇,日月相望,以明其当。望失其当,环视其央。天德皇皇,非刑不行,缪(穆)缪(穆)天刑,非德必顷(倾)。刑德相养,逆顺乃成。刑晦而德明,刑阴而德阳,刑微而德章。其明者以为法,而微道是刑。

 

刑与德盛美而庄肃,,就如同日月互相交替,要懂得如何恰当地配合使用刑与德。如果刑与德配合运用失当,就会反过来遭受灾殃。天德盛美,但是如果没有刑罚的配合也是无法实行的;天刑庄严,但是如果没有德赏的配合也必然会倾覆。刑罚与德赏相辅相成,逆与顺也就形成了。刑罚属晦暗而德赏光明,刑罚属阴而德赏属阳,刑罚隐微而德赏彰显。所以,德养彰明而成为法度,刑杀则是隐微之道。

 

明明至微,时反以为几(机),天道环(还)于人,反为之客。争(静)作德(得)时,天地与之。静不衰,时静不静,国家不定。可作不作,天稽环周,人反为之(客)。静作得时,天地与之。静作失时,天地夺之。

 

如果明白了从明德到微刑的转换,并把这种天时的转换作为决定自己行为的关键,天道就会把主动权还给人,而自己反主为客。人们如果能够根据天时正确选择静守或行动,天地就会把主动权交给他。静守则不会衰败,该静守时不静守,国家就无法安定。如果该行动时不行动,那么天道循环运行,人就会返回到被动地位。如果动静合时,天地就会给他主动权;而如果动静不合时宜,天地就会剥夺他的主动权。

 

夫天地之道,寒涅(热)燥湿,不能并立。刚柔阴阳,固不两行。两相养,时相成,居则有法,动作循名,其事若易成。若夫人事则无常。过极失当,变故易常,德则无有,昔(措)刑不当。居则无法,动作爽名。是以戮受其刑。

 

天地间的自然规律,寒与热、燥与湿,是不能同时并存的;刚与柔、阴与阳,也一定是不能并行的。两者相互培养、相辅相成。静守时则有法则,行动时则循名而动,所以事情才容易成功。人事的规律则是变化无常的,如果超过天道所规定的准度,改变惯制常规,那么德赏就没有了,处置刑罚也不得当。静守时没有法则,行时也不循名而动,那么结局就是被戮受刑。

 

〈雌雄节〉第七

 

皇后屯磨(历)吉凶之常,以辩(辨)雌雄之节,乃分祸福之乡(向)。宪敖(傲)骄居(倨),是胃(谓)雄节,□□共(恭)验(俭),是胃(谓)雌节。夫雄节者,涅(盈)之徒也。雌节者,兼之徒也。夫雄节以得,乃不为福,雌节以亡,必得将有赏。夫雄节而数得,是胃(谓)积央(殃)。凶忧重至,几于死亡。雌节而数亡,是胃(谓)积德。慎戒毋法,大禄将极。

 

黄帝能够总结吉凶的恒常规律、辨析 “雌节”与“雄节”这两种处世原则,于是分清了福祸的不同趋向。张扬傲慢、骄横不逊,这就叫“雄节”;委婉柔和、谦恭俭约,这就叫“雌节”。持“雄节”的人,都是骄傲自满的人;持“雌节”的人,都是谦虚谨慎的人。行“雄节”而暂时有所收获,这并不是什么福吉;行“雌节”而暂时有所损失,将来必然会得到更多的奖赏。如果行“雄节”而屡有收获,那只是在积累祸殃,结果必然是凶险忧患并至而几近死亡。如果奉行“雌节”而屡有损失,这乃是积德纳福,谨守戒规勿犯法度,大的福禄就要到来了。

 

凡彼祸难也,先者恒凶,后者恒吉。先而不凶者,是恒备雌节存也,后(而不吉者,是)恒备雄节存也。先亦不凶,后亦不凶,是恒备雌节存也。先亦不吉,后亦不吉,是恒备雄节存也。

 

对于那些祸患灾难而言,先动者一般都会遭遇凶祸,而后发者一般都有吉福。先动而无凶祸的情况,是因为长久奉行雌节而不失的缘故。而后发却无吉福的情况,是因为长久执行雄节而不放的缘故。如果先动也无凶祸、后动也无凶祸,这也是长久奉行雌节而不失的缘故。如果先发也无吉福、后发也无吉福,这仍是长久执行雄节而不放的缘故。

 

凡人好用雄节,是胃(谓)方(妨)生。大人则毁,小人则亡。以守不宁,作事(不成,以求不得,以战不)克,厥身不寿,子孙不殖。是胃(谓)凶节,是胃(谓)散德。凡人好用雌节,是胃(谓)承禄。富者则昌,贫者则谷。以守则宁,以作事则成。以求则得,以单(战)则克。厥身□□□□□□□□□(则寿,子孙则殖。是谓吉)节,是胃(谓)绛德。故德积者昌,□(殃)积者亡。观其所积,乃知(祸福)之乡(向)。

 

 

但凡有人好用雄节,则可以说是在妨害其生存。大人物就会自毁前程,小百姓则有杀身之祸。防守则不稳固,做事则不成功,求取则无所得,征战则不能胜。自身不得长寿,子孙也难以繁衍兴旺。所以说雄节就是“凶节”,是散失功德。但凡有人好用雌节,则可以说是在承接福禄。富贵者得以昌盛,贫困者得以温饱。防守则稳固,做事则成功,求取则获得,征战则取胜。不但自身长寿,子孙也能繁衍兴旺。所以说雌节就是“吉节”,是积聚功德。因此,积聚功德的就会昌盛,积聚祸殃的就会灭亡。考察他积累的是德还是祸,就能预知祸福的趋向了。

 

〈兵容〉第八

 

兵不刑天,兵不可动。不法地,兵不可昔(措)。不法人,兵不可成。参□□□□□□□□□□之,天地刑(形)之,圣人因而成之。圣人之功,时为之庸。因时秉□□(宜,兵)必有成功。圣人不达刑,不襦传,因天时,与之皆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天地刑之。

 

不懂得参照于天,就不可以动兵;不懂得取法于地,就不能指挥作战;不懂得人事之理,作战就不会取得胜利。

……,是天地决定的,圣人因势利导才能取得成功。圣人的成功,主要在于把握好了时机。因顺天时而把握机宜,征战就一定会成功。作为圣人,不会放松刑法,不背信弃义,顺应天时,当机立断。该决断的时候如果犹豫不决,反而会遭受祸乱,天地会施以惩罚。

 

天固有夺有予,有祥□□□□□弗受,反隋(随)以央(殃)。三遂绝从,兵无成功。三遂绝从,兵有成(功者),□不乡(飨)其功,环(还)受其央(殃)。国家有幸,当者受央(殃)。国家无幸,又延其命。(茀茀)阳阳,因民之力,逆天之极,有(又)重有功,其国家以危,社稷以匡,事无成功,庆旦(且)不乡其功,此天之道地。 

 

  天本来就有剥夺也有赐予,如果天赐祥福而不接受,那么反而会使祸殃接踵而至。如果“形天”、“法地”、“法人”三方面都做不好,战事就不会有成功。如果三方面都做不好,战事就算有成功,也不会因功而得福,反而还要遭受祸殃。如果国家幸运,则祸殃的制造者就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国家不幸,那么战祸的制造者则又延长其性命,就会造成更大的灾难。君主声势浩大地发动战争,借助于百姓之力去违反天道,又好大喜功,那么国家必然危险,社稷动荡不安,战事不会成功,就算侥幸建功也不会有福报。这一切是天道决定的。

 

〈成法〉第九

 

黄帝问力黑,唯余一人兼有天下,滑(猾)民将生,妄辨用知(智),不可法组。吾恐或用之以乱天下。请问天下有成法可以正民者。力黑曰:然。昔天地既成,正若有名,合若有刑(形)□,以守一名。上拴之天,下施之四海。吾闻天下成法,故曰不多,一言而止,循名复一,民无乱纪。

 

黄帝问力黑说:只有我一人而广有天下,现在奸猾的刁民将要出现,花言巧辩妄用智谋,很难靠刑法来阻止,我担心有人会利用他们扰乱天下。请问天下有没有既定的法则来端正民心呢?力黑回答说:有。当初天地形成时,端正才有名,二者相合才有形,以持守唯一之道为其名。道上可达于天、下可遍及四海。我听闻天下的成法,不需过多描述,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了:因循正而复归于道,天下百姓就不会违法乱纪。

 

黄帝曰:请问天下猷(犹)有一乎?力黑曰:然。昔者皇天使冯(风)下道一言而止。五帝用之,以木八天地,(以)(揆)四海,以坏(怀)下民,以正一世之士。夫是故谗民皆退,贤人减(咸)起,五邪乃逃,年佞辩乃止。循名复一,民无乱纪。

 

黄帝问到:请问天下还有道吗?力黑回答说:有。过去天帝的使者风伯下来传道,只说了一句话而已,上古的帝王们用它来规范天地万物,管理四海之事,用来安抚百姓,端正一代士人的品行。因此,品行不端的人都被罢黜,有德行的贤人都被启用,各种奸邪销声匿迹,谗佞巧辩得以止息。因循正名而复归于道,天下百姓就不会违法乱纪。

 

黄帝曰:一者一而已乎?其亦有长乎?力黑曰:一者,道之本也,胡为而无长。□□所失,莫能守一。一之解,察於天地,一之理,施於四海。

何以知□之至,远近之稽?夫唯一不失。一以驺化,少以知多。夫远望四海,困极上下,四乡(向)相 ,各以其道。夫百言有本,千言有要,万(言)有总,万物之多,皆阅一空,夫非正人也,执能治此?罢(彼)必正人也,乃能操正以正奇,握一以知多,除民之所害,而寺(持)民之所宜。抱□守一,与天地同极,乃可知天地之祸福。

 

黄帝问:道就仅仅是“一”而已吗?它还有更多的意义吗?力黑回答说:“一”,是道的根本,怎么能没有更多的含义呢?行事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不能执守大道。对道的解读,可以体察于天地;道的至理,可以施行于四海。

怎么能完全知道高下远近的具体准则呢?只有掌握唯一的道才不会差失。唯一的道可以推演变化,由少而知多。远望四海,穷极上下,天地四方,万物都在按其自身规律运动。然而百言有其根本,千言有其精要,万言有其总纲,万物虽多,但却都是被唯一的道所掌控。如果不是端正有道之人,又怎么能够治理这天下万物万事呢?必定是这样端正的人,才能够秉持正道以矫正邪道,掌握大道而推知各种复杂事物,消除有害于百姓的东西,保持适宜于百姓的东西。执守大道,效法天地,这样就可以知道天地间的祸福所在了。

 

〈三禁〉第十

 

行非恒者,天禁之。爽事,地禁之。失令者,君禁之。三者既修,国家几矣。地之禁,不□高,不曾(增)下,毋服川,毋逆土,毋壅民明。

 

行事违反恒常的准则,为天所禁止。做事违反自然规律,为地所禁止。背离法令,则为君主所禁止。上述三方面都做好了,国家也就差不多得到治理了。地道的禁忌是,君主在修筑宫室时不要夷平山陵、不要填高洼地、不要堵塞河流、不要违逆地理,不要遮挡百姓的光明。

 

进不氏,立不让,径遂凌节,是胃(谓)大凶。人道刚柔,刚不足以,柔不足寺(恃)。刚强而虎质者丘,康沈而流面(湎)者亡。宪古章物不实者死,专利及削浴以大居者虚。

 

进见时不知道低头行礼,选位时不知谦让,行为傲慢无礼,这些都意味着大凶。人道的规律是刚柔相济,不能只用刚强,也不可只依赖柔弱。刚强而生性威猛的人必然横死,沉湎于享乐的人必然灭亡;只会效法古事而不合实际的人必然失败,靠唯利是图、侵夺资财想要扩大自己宫室的人,其宫室终成废墟。

 

天道寿寿,番(播)于下土,施于九州。是故王公慎令,民知所由。天有恒日,民自则之,爽则损命,环(还)自服之,天之道也。

 

天道长久,广布于大地,普及于九州。因此王公们应该谨慎地颁行法令,老百姓自己知道如何去行事。天有恒定的法则,人们自然会遵守它,如果违背它就会损伤性命,自食其果,这就是天道。

 

〈本伐〉第十一

 

诸库臧(藏)兵之国,皆有兵道。世兵道三,有为利者,有为义者,有为忿者。所胃(谓)为利者,见□□□饥,国家不暇,上下不当,举兵而□之,唯(虽)无大利,亦无大害焉。

 

  凡是蓄兵征战的国家,都有自己的用兵原则。世上的用兵原则有三种:为利益而战,为道义而战,为泄愤而战。所谓为利益而战,是指看到别的国家闹饥荒,或国家遇到麻烦无暇自顾,或君臣上下关系失当,就乘机发兵去征伐。这种用兵原则的结果,虽然不能获得什么大的利益,却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危害。

 

所胃(谓)为义者,伐乱禁暴,起贤废不宵。所胃(谓)义也,□者,众之所死也。是故以一国(攻)天下,万乘(之)主□□希自此时始,鲜能冬(终)之,非心之恒也,穷而反矣。

 

  所谓为正义而战,就是讨伐叛乱和禁止暴政,起用贤才而废弃奸邪小人,这就叫为正义而战。这种征战,人们都甘愿为之献身。因此,以一国之力去攻伐天下的叛乱和暴政,万乘大国的君主最初可能是抱有这种原则,但很少有能坚持贯彻到底的;如果没有足够的恒心,最终会得到相反的结果。

 

所胃(谓)行忿者,心唯忿,不能徒怒,怒必有为也,成功而无以求也,即兼始逆矣,非道也。道之行也,由不得巳。由不得巳,则无穷。

故□者,也。禁者,使者也。是以方行不留。

 

所谓为了泄愤而战,是心中只有愤怒,不能白白愤怒,忿怒了就一定要发泄而转化为战争。这种战争是不会取得成功的,因为它一开始就是违背常理的,是无道的战争。用兵之道,是出于不得已。因为出于不得已,所以就不会有困穷的时候。

因此……。禁令,是为了更好地使役。因此就可以畅行无阻。

 

〈前道〉第十二

 

圣(人)举事也,阖(合)于天地,顺于民,羊(祥)于神鬼,使民同利,万夫赖之,所胃(谓)义也。身载于前,主上用之,长利国家社稷,世利万夫百生(姓),天下名轩执□干于是虚。壹言而利之者,士也。壹言而利国者,国士也。是故君子卑身以从道。知(智)以辩之,强以行之,贵道之并世,柔身以寺(待)之时,王公若知之,国家之幸也。

 

得道的圣人做任何事时,都能符合天地之道,顺应民心,尊奉神祗,使得百姓都能得利,大家都信赖他,这就是所谓的道义。他们前来进见,而君主任用了他们,对于国家社稷和百姓万民都产生了长久的好处,这样天下的名士就会纷纷前来归附。进一言就可以使君主获利的人,叫作“士”;进一言就可以使国家获利的人,叫作“国士”。因此君子谦卑己身以遵从天道,发挥其才智去认识道,努力去践行道,期待道在世间发挥作用,柔屈己身以待时机。君王如果能够发现这些人才,那就是国家的大幸了。

 

国大人众,强□□□身载于后而不幸也。故王者不以幸治国,治国固有前道,上知天时,下知地利,中知人事。善阴阳正者治,□奇者乱。正名不奇,奇名不立。正道不台(殆),可后可始。乃可小夫,乃可国家。小夫得之以成,国家得之以宁。小国得之,以守其野。大国(得之以)并兼天下。

 

国家大人口多,如果得道的贤人不能被发现和任用,对其个人和国家来说都是不幸的。因此君主不应该靠侥幸治国,治理国家本来就是有既定法则的,要上知天时、下知地利、中知人事。精通阴阳之道而行为端正者就能治理好国家,行为奇邪者导致国家混乱。正名就不会奇邪,名不正就不会成功。

天地正道是不会困乏的,无论开始还是以后,什么时候运用都是奏效的。道适用于个人,也适用于国家。个人得道可以建功立业,国家得道可以长治久安。小国得道可以守住疆土,大国得道则可以统一天下。

 

道有原而无端,用者实,弗用者观。合之而涅于美,循之而有常。古之贤者,道是之行。知此道,地且天,鬼且人,以居军□,以居国昌。古之贤者,道斯之行。

 

道自然存在却难觅踪迹,应用它的时候要实际感受,不用它的时候要细心观察。符合于道则万事万物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遵循于道就会发现它是恒常不变的。古代的圣贤,道是行事的唯一准则。懂得了道,则地与天相宜、鬼神与人相宜。用道来治军则军队强大,用道来治国则国家强盛。古代的贤圣,只是遵行道。

 

〈行守〉第十三

 

天有恒干,地有恒常。与民共事,与神同□。骄洫(溢)好争,阴谋不羊(祥),刑于雄节,危于死亡。夺之而无予,其国乃必遂亡。近则将之,远则行之,逆节梦(萌)生,其谁骨可当之。天亚(恶)高,地亚(恶)广,人亚(恶)荷(苛)。高而不己,天阙土(之)之,广而不已,地将绝之。苛而不已,人将杀之。

有人将来,唯目之瞻。言之壹,行之壹,得而勿失。(言)之采,行之熙,得而勿以。是故言者心之符(也),色者心之华也,气者心之浮也。有一言,无一行,胃(谓)之诬。故言寺(待)首,行志卒。直木伐,直人杀。无刑(形)无名,先天地生,至今未成。

 

天有永恒的法则,地有不变的常规。与百姓共举事业,与神明共享荣光。骄纵好斗,爱玩儿阴谋干坏事,必然因为奉行“雄节”而遭遇刑罚,有灭亡的危险。如果只知道攻夺而不知给予,那么国家就必然走向灭亡的终点,近了就直接送上死路,远了也是奔着那个方向发展,悖逆天道的恶行已经发生,又有谁能阻挡它的必然结局呢?天厌弃过高的东西,地厌弃过广的东西,人厌弃暴虐的行径。过高而不知道休止,上天会倾覆它;过于广大而不知道休止,地会断绝它;暴虐而不知休止,人们将伐杀它。

 

假使有人要来投靠,就要用眼睛仔细观察他。如果他言行一致,那么就应该重用他而不要失去;如果他话说得很漂亮,实际行动却很混乱,就不应任用他。所以说语言是内心的符信,表情是内心散发出来的光华,情绪是内心的浮现。言行不一致,这就是欺骗。因此只要有一言在先,就一定要说到做到。笔直的树木易被砍伐,刚直的人易被杀戮。道无形无名,它产生于天地之先,而至今也在运行发展之中。

 

〈顺道〉第十四

 

黄帝问力黑曰:大堇(庭)氏之有天下也,不辨阴阳,不数日月,不志四时,地成以财。其为之若何?力黑曰:大堇(庭)氏之有天下也,安徐正静,柔节先定,良温共(恭)俭,卑约主柔,常后而不先。体正信以仁,兹(慈)惠以爱人,端正勇,弗敢以先人。

 

黄帝问力黑说:大庭氏统治天下,他并不去辨别阴阳之位、不记日月之数、也不记录四季时令以及土地产出的资材,他到底是这样做的呢?力黑回答说:大庭氏统治天下的方法,安详舒缓方正平静,首先抱定雌柔的品质,善良温顺恭敬节俭,谦卑简易执守柔弱,常居于人后而不争先。体行公正诚信而讲求仁义,慈爱恩惠以爱护众人,端正而有勇气,却不敢居先自傲。

 

中请不□,执一毋求。形於女节,所生乃柔。□□□正德,好德不争。立于不敢,行于不能。单视(示)不敢,明执不能。守弱而节而坚之,胥雄节之穷而因之。若此者其民劳不□,几(饥)不饴,死不宛(怨)。

 

心意静守而不外驰,执持大道而不追求贪欲。笃行雌节,恪守柔弱。(   )端正品德,注重德行而不争夺。以不敢妄为立身之本,以不争强好胜为行为原则。征战时显示出不敢作战的样子,表面上装作弱小的样子。守弱节而坚持等待,等到持雄节之敌陷入困境时再乘机攻击它。这样的话,他手下的臣民虽然辛劳却不会推辞,虽饥饿但不懈怠,虽死而不怨。

 

不广(旷)其众,不为兵邾,不为乱首,不为宛(怨)谋(媒),不阴谋,不擅断疑,不谋削人之野,不谋劫人之宇。慎案其众,以隋(随)天地之从。不擅作事,以寺(待)逆节所穷。

 

不耽误百姓的生产,不做战争的发动者,不做祸乱的肇始人,不做怨恨的挑动者,不搞阴谋诡计,不擅自裁断疑问,不图谋侵削他国的土地,不图谋掠夺别国的宫室。严谨地领导自己的臣民,跟从天地运行的规律行事。不妄自行事,等待“逆节”自己走向穷途末路。

 

见地夺力,天逆其时,因而饰(饬)之,事环(还)克之。若此者,单(战)朕(胜)不报,取地不反,单(战)朕(胜)于外,福生于内。用力甚少,名(声)章明。顺之至也。

 

如果有国家对外侵略土地,对内掠夺民力,这时上天都会背弃它,就可以乘机去惩治它,敌人的所作所为会导致其失败。如果这样的话,战胜了敌国而不会遭到报复,攻夺了敌国的土地也不会再丢掉。在外征战建功,富祥生于国内,付出的代价很少,取得的功名很显赫。这最顺应天道的结果。

 

〈名形〉第十五

 

欲知得失,请必审名察刑(形)。刑(形)恒自定,是我俞(愈)静。事恒自也(施),是我无为。静翳不动,来自至,去自往。能一乎?能止乎?能毋有己,能自择而尊理乎?纾也,毛也,其如莫存。万物群至,我无不能应,我不臧(藏)故,不挟陈。乡(向)者已去,至者乃新,新故不谬,我有所周。

 

想要知道得失福祸,就一定要审查事物的名与形。万物之形都是自己决定的,因此人们只需保持清净。万事都是自己发展变化的,因此人们只需做到无为。人保持虚静无为,事情该来的自然会来,该去的自然离去。能做到专一守道吗?能做到心如止水吗?能不固执己见,能自觉选择尊重自然之理吗?舒缓而轻松,达到一种超然境界。万物纷至沓来,我都能应付自如。对于陈旧的东西,我不隐藏,不挟带。过去的东西已经过去,新的东西就会到来,无论新旧都是合情合理的,我都是一视同仁没有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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