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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武康路,半部中国文学史,不经意间就能与历史相遇!

 cxag 2017-03-23

“走进这里,

不会写诗的人想写诗,

不会画画的人想画画,

不会唱歌的人想唱歌,

感觉美妙极了。”

80多年前,爱尔兰剧作家萧伯纳如此赞扬武康路。

时至今日,这条梧桐婆娑的道路上,仍保留着近30处名人故居。这条全长1183米的马路,被喻为“浓缩了上海近代百年历史”的“名人路”:武康路2号,上海丝绸大王莫觞清的豪宅;武康路40弄1号,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唐绍仪的故居;武康路67号,中国近代史上“四大家族”之一、国民党高官陈立夫的故居;武康路113号,巴金写下《随想录》的地方;武康路393号,革命先驱黄兴的故居……


由湖南路街道与大隐书局联合举办的“行走梧桐树下——历史文脉系列讲座”首讲,由巴金故居馆长周立民与现场听众分享“武康路的文学漫步”。他的故事从巴金故居开始,将巴老与师陀、郑振铎等作家的往事娓娓道来。

1

巴金客厅是半部中国文学史

武康路113号,是巴金故居所在地。他在上海有过几十个“家”,这里是他最后的寓所,也是他在上海住得最长久的地方。

巴金故居门口

巴金故居建于1923年,曾为苏联商务代表处,由一栋主楼和两栋辅楼及花园组成。1955年9月,巴金一家迁入,定居于此。在这里,巴金创作了著名的《随想录》,他在书中忆萧珊、忆友人、讲真实的故事。


“巴老喜欢有花园的房子,为了找到这处房子,他们也费了不少心思。”巴金故居馆长周立民说,巴金故居现在还保留着当时租房子的收据,房租颇高,平均每月要140多元。院内一株玉兰,佝偻着身子,需要靠绳子的牵引才能勉强保持站立。

据说,巴老最爱玉兰,花园内的玉兰、樱花等花木多是他亲手种植。

“今收到上海武康路113号房屋1955年7月22日至1955年12月31日止房租计人民币肆佰玖拾元零壹角正,此据”。

乔迁不久,在《一九五六年新年随笔》中,巴金描绘了新居生活的欢欣:

“我坐在床沿上对五岁的男孩讲故事,躺在被窝里的孩子睁大眼睛安静地听着,他的母亲走过来望着他漆黑发亮的眼珠微笑。孩子的十岁的姐姐练好钢琴上楼来了,一进门就亲热地唤‘妈妈’。母亲转过身去照料女儿,带着她到浴室去了。楼下花园篱笆外面响起了一对过路的青年男女快乐的歌声,歌声不高,但是我们在房里听得很清楚。”

巴金一家在书房


周立民说,“113号巴金故居的客厅,差不多是半部中国文学史。”彼时,师陀住武康路280弄35号,孔罗荪住泰安路115弄5号,张乐平住五原路288弄3号,王西彦住复兴中路34号,柯灵住复兴西路147号,离得都不远,因此都是故居常客。再加上沈从文、曹禺、夏衍、唐弢,以及萨特、波伏娃,客厅里永远高朋满座。


巴金的客厅里,曾留下不少经典照片。周立民介绍,有一幅名为《劫后的笑声》的照片,定格了“文革”后,巴金与师陀、李济生、孔罗荪、张乐平、王西彦等友人谈笑相聚的画面。

左起:师陀、李济生、巴金、孔罗荪、张乐平、王西彦


照片拍摄于1978年1月10日,巴金在日记中这样记载:“午饭后济生来,师陀、柯灵、西彦、罗荪、乐平先后来。管理灯光照明的两位同志和《文汇报》的两位同志也都来了。祁鸣最后来。两点半开始拍电视片,四点半结束。济生留在我家吃晚饭,饭后同他闲谈到九点。看书报。十一点半睡。”


半个多世纪以来,武康路的这座小院,在风风雨雨中见证了一代文学巨匠后半生的生命历程。

2

“只有两间”的师陀旧居

在整理文稿的过程中,周立民发现了几页夹在书中的稿纸,是巴金所写的《怀念师陀》的文章。遗憾的是,文章并未写完。

在文章中,巴金忆起与师陀间的交往,他写道:

“有一天师陀跟我开玩笑,他说:‘谁先死,就该谁写怀念文章。’我比他早生几年,很可能先离人世,师陀是难得的文章家,读到他的怀念文章也是一种幸福,只是我和他之间已经隔了一个世界,即使他实践了诺言,我也担心不容易理解他的感情。却万想不到写文章的不是他,是我。拿起笔我的手指发抖,不单是由于我的病(帕金森氏综合症),更因为我害怕我写不出我应该写的东西。”

巴金与师陀▲


师陀对巴金也有评价,形容他:“下可以陪卑田院小儿,上可以陪玉皇大帝。”周立民说,巴老对待人很平等,且有一个原则,只要他走得动,凡来他家拜访的朋友,他都会送到家门口。“以前有位老花匠,专门为上海作家协会整理花园。巴老家有很多花,有时候就请花匠帮忙拾掇。很多年之后,巴老和老花匠一家都一直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联想到师陀的话,这是很值得深思的。”


师陀旧居位于武康路280弄35号。为独立式建筑,装饰简洁,假三层建筑,黄色拉毛外墙,有东西两座独立的阁楼,分别对应33号和35号。


在1985年2月10日写给夏征农的信中,师陀描述了当时的居住状况:

“我的住房只有两间,地板结构,共计面积五十二平方公尺。另外煤气、大小卫生间、灶间俱全,全部独用。只因其中一间做我的书房、工作室、会客室,兼卧室;我儿子廿多岁了,仍和他妈妈同住一间,甚是不便。……”

从1981年7月搬入,到1988年6月搬离,师陀在武康路总共住了7年。

 

3

郑振铎笔下的田园诗意

1943年至1945年,郑振铎为躲避日本侵略者迫害,曾隐居于高邮路5弄25号,当时住在二楼,有两间房,分作卧室和书房。这栋住宅为二层砖混结构,双坡顶,屋顶有一烟囱,浅色水泥拉毛外墙开矩形窗洞。

郑振铎:蛰居(高邮路5弄25号)

“郑振铎与巴金没有在同一时段居住在武康路。有意思的是,现在能看到的最直接描写武康路的文字,是郑振铎留下的。”周立民卖了个关子,“那时候的武康路可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很田园化、很诗化。”

郑振铎在文章中写道:

“这个地方是上海最清静的住宅区。四周围都是蔬圃,时时可见农人们翻土、下肥、播种;种的是麦子、珍珠米、麻、棉、菠菜、卷心菜以及花生等等。有许多树林,垂柳尤多,春天的时候,柳絮满天飞舞,在地上打滚,越滚越大。一下雨,处处都是蛙鸣。早上一起身,窗外的鸟声仿佛在喧闹。推开了窗,满眼的绿色。”

几十年后再重走武康路,已很难想见当时的光景。

“生活里,需要给文学留点位置。武康路的独特性,在于它是历史与记忆铺陈的人文之路,因此不断值得我们去发掘。”周立民说,工作之余,自己常在武康路散步,走到老宅子门口,时常感慨万千,“不经意间就和历史相遇了。”


4

今日漫步武康路

如果把时间倒回到十年前,武康路和周边一些有历史的马路并没有太多区别,主要是居民区和一些沿街小铺。但今天的武康路几乎每隔三五步就有慕名而来的游客,与周围的马路的相对寂寥形成了鲜明对比。

 

尤其是在秋天,金黄的银杏叶、满地的法国梧桐落叶、分布两侧的老房子、街边走过的美女,甚至是一堵背景墙,都是这些发烧友镜头里的风景。


金黄银杏树叶下流连的游客

 

《上海日报》城市和建筑历史专栏作家乔争月在武康路住了7年多,作为这里的居民,同时也是研究者,乔争月对这里的变化保持着密切观察。


在乔争月看来,武康路近几年知名度打响首先当然有历史原因。这些名人故居,令武康路有了与很多地方不一样的底蕴,可以细品慢游。但绕不开的更是之前的一段保护性整治。

 

2007年,武康路被选为全市首个风貌保护的试点街道,开始了保护规划和保护性整治实施的三年行动。在专门讲述武康路变化的大夏读书会上,乔争月说:“在复兴路、雁荡路等群星闪耀的众多风貌街道里,为什么试点挑了武康路?”访问一番的结果,乔争月发现这“其实是出于很现实的考虑。一是武康路一千多米的长度合适,二是业态简单,三是武康路像一根鱼骨一样串起了周围的风貌道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武康路一带不少房子都是属于政府的。”

标志性的武康大楼


所以今天再看武康路,很多地方都体现了当年整治的痕迹。比如,武康路中段的一幢大楼,所有的空调外机都漆成了和外墙颜色比较一致的砖红色,显得十分协调;一扇原本紧闭的铁门,中间出现了一些镂空,可以让游客一窥门内的天地;沿街的一些商铺,也有部分被清理……这些细节,最终令整条武康路变得十分耐看,也引来了洋气的“网红”店的驻扎。

武康路旁建筑上的空调外机,和外墙一样被处理成了枣红色


武康路在2011年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街。很多人熟悉她,是从老房子的故事和落叶开始。

 

徐汇旅游公共服务中心一位工作人员印象很深的一个细节,是有一次老房子艺术中心举办“慢游细品武康路故事会”,当时有个老伯竟然是专门坐飞机从外地赶来听的。走进会场的时候,他手上还拖着拉杆箱。还有一个女孩,也来参加过五六次相关的活动,最令人意外的是,她从开始还不大听得懂上海话,到最后也对武康路有了一些了解。

武康路上著名的罗密欧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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