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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趙之謙篆刻艺术综述

 聽雨軒sjh 2017-03-28
 

一. 趙之謙的生平
趙之謙生於清道光九年(1829),卒於光緒十年(1884),浙江會稽(今紹興)人。字鐵三、益甫,號冷君;後改字撝叔,亦用過子欠、孺卿等,號悲盦、憨寮、無悶、梅盦、支自、悲翁、思悲翁、旡悶等,堂號二金蝶堂,書齋名有仰視千七百二十九鶴齋、苦兼室、悔讀齋、坎寮等。著有《二金蝶堂印譜》、《悲盦居士詩賸》、《悲盦居士文存》、《補環字訪碑錄》、《六朝別字記》、《國朝漢學師程續記》等。曾總纂《江西通志》。
字號使用年代
特別將趙之謙使用的字號年代獨立成一節,最主要的原因是趙之謙曾用的字與號非常的多,如果了解他使用字號的時間,藉由趙氏在邊款上的屬名,我們便可得知此印的年代及可能與不可能出現的風格,增加對此印的了解。
「鐵三」用於青年時期,因趙之謙個性好強所以父母替他取的小名。又因喜歡提出問題詢問父母、兄長,所以父母替他取了「之謙」這個字。「益甫」取其「謙受益」之意,「甫」為古代男子的美稱,二十五歲時有【益甫手段】印(見附錄圖一),在三十一歲時仍有簽屬的例子。「撝叔」的「撝」出自《易經》:「無不利撝謙」,因在家族中排行第三所以稱為叔,為趙之謙一生最常用者。
「冷君」署於前期篆刻作品,自二十四歲到三十一歲之間,約八、九年的時間。「支自」有一朱文印,曾用於三十三歲的繪畫作品<甌中草木圖>;同時所作的<花卉>四屏則署名為「支自頭陀」。「悲盦」於三十四歲時開始使用,趙之謙刻有一方【悲盦】的印,在印款中亦刻為何有此號的原因,款文為:「家破人亡更號做此,同治壬戌四月六日也,撝叔記。」(見附錄圖二)而「悲翁」、「思悲翁」則為其別署。「?悶」為三十五歲改號後所用。「憨寮」、「憨寮居士」見題在五十五歲的《苻苓仙》、《女師篇》中。二十六歲所作的【陶山避客】印款中可見「憨寮」此字,另外,在三十歲的楷書舊作後面有:「宋岑公洞題名,戊午四月臨於憨寮。趙之謙」之題字,所以可見得「憨寮」不只是趙之謙的號,也是他的齋名。
「坎寮」見於三十一歲的篆刻作品中。「悔讀齋」用於三十七歲所作<花卉十二幀>冊頁。趙之謙在四十四歲時曾做一隸書橫額「苦兼室」,款記為:「取名切音顏其室,叔借居六皆宅,同聲相應應曰吉。」由此可知其意取自《說文解字》中「謙」的字音「苦兼切」。三十五歲的<百齡富貴>圖幅裡有「苦兼室」的印,可是未見其印譜收錄。
趙之謙的一生
趙之謙出生於一個富裕的商人家庭,不過到趙之謙父親時,家道便漸漸中落了。他的父親因患有氣喘,以致家計日見窮困。道光二十二年,十四歲,母親病逝。道光二十三年,十五歲,兄趙烈為仇家誣告,因訴訟而破家。道光二十五年,十七歲,從山西布衣沈復粲學習金石之學。道光二十七年,十九歲,為維持家計而開館受徒,為童子師。與范璥(字敬玉、秀珊、霞珊,時年二十)結婚,婚後生子皆夭,有女三人。道光二十八年,二十歲,補博士弟子員,靠賣字畫維持家計。
道光三十年,二十二歲,到過揚州賣字卻不如意,回鄉後思考變化書風。曾從穆承梓作幕僚。從本年度開始至咸豐十年,先後約十二年的時間客游在外,每到度歲時才返鄉回家。
咸豐二年,二十四歲,赴杭州參加鄉試,落第。認識青年畫家丁文蔚(字藍叔)。作【理得心安】白文印(見附錄圖三),為印譜中紀元最早之印。曾師事浙江蕺山講習宗穆辰,為作【躬恥】朱文印(見附錄圖四)。
咸豐三年,二十五歲,父親卒,嫂亦病歿。
咸豐五年,二十七歲,秋天參加鄉試依然未及第。兄趙烈留下其子女,不告而別,兩家生活的重擔全落於趙之謙身上,生活更加艱辛。
咸豐七年,二十九歲,繆承梓補金衢嚴道道員缺,趙之謙隨其轉駐衢州。與山陰書畫家何澂(鏡山、傳洙),交往密切。
咸豐八年,三十歲,與太平軍在衢州交戰,趙之謙也隨幕參戰。
咸豐九年,三十一歲,趙之謙隨繆梓駐杭州。為丁文蔚畫多幅花卉圖,並屬咐趙之謙為任熊所畫《二劍客傳》冊逐一加題且做小序。十月時(本文月份皆用農曆)鄉試中舉,為第三名,座師汪成元認為其應為浙江之冠,並在北京廣為宣揚。
咸豐十年,三十二歲,初春,趙之謙北上受阻(可能是參加春闈),返回紹興途中,杭州受太平軍圍攻,二月底繆梓戰死,三月初太平軍撤退,杭州城復,趙之謙得以由餘姚渡海回紹興,並遷居紹興東關,與找到家眷的胡澍比鄰而居。
咸豐十一年,三十三歲,接受友人傅以禮(節子)之勸,離家前往溫州。四月至九月佐戎幕,駐瑞安濱海地區,因金錢會、白布會的動亂,常往來於瑞安、永嘉之間,而與永嘉令陳寶善(子餘)來往密切。九月因動亂日興,離開瑞安赴永嘉,十月隨邵步梅太守航海到福州,並計劃搭海輪往北京。在福州的冬天遇見七年不見的兄長趙烈,相逢幾不相識。
同治元年,三十四歲,二月妻子病逝紹興,得年三十五歲,女蕙榛役卒於此時前後,因戰事影響消息傳遞,趙之謙在四月時才得知此事,悲傷之餘,遂更號「悲盦」。因妻死無子,長女孑然一身,便由二族兄趙罩t代為照顧,並將罩t一子壽佺過繼范氏名下,壽佺時年五歲,直至六年後趙之謙返鄉才帶在身邊教養。春,與魏錫曾相會於福州,錫曾為之謙輯印譜,遂成知交。夏,作【二金蝶堂】白文印(見後文),款述十七世祖萬里尋父,金蝶投懷的故事,感嘆自身家破人亡的遭遇。十一月,篆【俛仰未能弭,尋念非但一】白文印與【如今雲散雪消花殘月缺】朱文印(見附錄圖五),並在兩印側篆有<亡婦范敬玉事略>,命弟子錢式(次行、少蓋,錢松次子)刻此,錢式再同治四年未刻完而卒,由汪述庵續刻完,另一說為錢式卒前已刻完。十二月北行欲赴北京。
同治二年,三十五歲,春,與胡澍先後到達北京。七月,魏錫曾入都行經泰州時,訪吳讓之為其所輯《二金蝶堂印譜》作序。八月,魏錫曾入京,與趙之謙、沈樹鏞共同參與校碑工作,趙之謙在北京的時期,見過許多新的碑版古物,使得其篆印更有豐富內容。九月,《二金蝶堂雙鉤漢刻十種》裝成。十月中,胡澍為錫曾所輯《二金蝶堂印譜》作長序,同月底,趙之謙為魏錫曾所輯《吳讓之印稿》寫序。十二月刻【會稽趙氏雙鉤本印記】朱文印,將雙鉤漢碑十種正本送與沈樹鏞,稿本則與魏錫曾。兄趙烈約於去年底到本年六月底之間逝於福建龍溪。
同治三年,三十六歲,正月篆【餐經養年】白文印,繪佛像及書陽文款,寄溫州弟子錢式代刻。秋際完成《補寰宇訪碑錄》並作自序。十月,完成《六朝別字記》初稿手寫本。
同治四年,三十七歲,春,會試不中。氣喘舊疾復發,大病百餘日。
同治五年,三十八歲,正月與魏錫曾赴杭州,客曹葛民家。二月,客黃嚴,住離城三十里的翼文書院,教授學生,月入三百金。十月自黃嚴歸鄉,親族晚輩婚喪喜慶均由趙之謙辦理及接濟。十一月初再赴黃嚴,冬至前後舊疾又復發,三日後才痊癒。因身兼兩職而月入五百金。
同治七年,四十歲,春,北京會試再次落第。始將年十一歲的繼子壽佺帶在身邊。同治八年,四十一歲,致友人書,拖其至福建漳郡城外紹興義園,尋兄趙烈靈柩,並代為立碑。同治九年,四十二歲,在杭州請畫家陽憩亭畫四十二歲小像,趙曉?補畫衣,朱松甫裝池,趙之謙親自題識並贈楊氏書聯。八月,在紹興主持長女桂官與沈杰(子餘,趙氏姐夫沈星堂子)聯姻之禮。
同治十年,四十三歲,正月,在北京會試落第,呈請分發江西試用知縣。四月,魏錫曾將雙鉤漢碑十種手錄本及序、跋裝訂成冊,以副本行世。趙之謙詩集成,十一月潘祖蔭為《悲庵居士詩賸》提跋。同治十一年,四十四歲,八月中旬以前,胡澍客死北京。十月為慕名已久的浙江棋士明齋畫菊石圖。十二月,到江西省城南昌後差。同治十二年,四十五歲,春,到南昌已數月未獲差,一家八口生活困難。春夏之交,江西巡撫劉坤一命修《江西通志》,任總編輯一職,月俸僅三十餘兩。八月在會稽主持繼子壽佺婚禮。同治十三年,四十六歲,續娶休寧陳氏,年二十,得子取名為壽俔。
光緒元年,四十七歲,任職江西志局。春,為修志之事為人所毀謗,雖求去職未果。光緒三年,四十九歲,幼子壽?生。光緒四年,五十歲,二月中,《江西通志》稿本初成,趙之謙交卸修差事,後到靖安接任視事。三月調署鄱陽縣為視事。光緒五年,五十一歲,趙姓縣民爭宗派譜系逾百年,數十位縣令不能決斷,趙之謙依宋史宗室世系表,紹興、寶佑登科錄,定其宗派是非,考譜載進士之真偽,民大為驚服,紛爭便息。
光緒六年,五十二歲,春,調南昌府奉新縣。二月舊疾復發,醫藥無效,四月時夢見入「鶴山」,有老者吩咐其勿忘三十年前的舊約,趙之謙醒後疑此老者為亡友孫古徐,極力編校,刊為《仰視千七百二十九鶴齋叢書》。光緒七年,五十三歲,為潘祖蔭刻【賜蘭堂】朱文印(見附錄圖六),為趙氏最後一方印,跋曰:「不刻印已十年,目昏手硬,此為潘大司寇紀皇太后特頒天藻,以志殊榮,敬勒斯石,之謙。」魏稼孫卒。
光緒八年,五十四歲,六月新任奉新知縣。七月返南昌候補。光緒九年,五十五歲,二月,幼女壽王生。光緒十年,五十六歲,權江西南城縣,三月,繼配陳氏歿,年三十歲。十一月積勞成疾,卒於南城官舍。
.趙之謙的篆刻藝術
我們現今可見到趙之謙的篆刻作品約為三百五十多方,其中自己的姓名印佔約百餘方,而約有兩百二十多方為趙氏刻給弟子、金石同好及好友的,剩下其他的印章才約佔百分之十。趙之謙篆刻的態度是非常嚴謹的,在其人生中得到的特殊見解與見識持續地加入他的篆刻作品忠後,呈現出來的作品才能愈來有其獨特的風格內容。
師承所受的影響
趙之謙從小就學刻印,因地緣影響主要是學習浙派的風格,然而趙之謙冶印最受人注目的卻是「印外求印」這類作品,要說到對趙之謙一生為學有最大影響力的人,則非沈復粲莫屬。趙之謙在《補寰宇訪碑錄》的自記中說:「之謙十七歲使為金石學,山陰沈霞西布衣復粲第一導師也。」那一年沈氏業已六十七歲,為當時浙東的飽學之士,喜愛殘文賸字,重視王陽明、劉子約的學說,曾輯成《徐文長遺事》、《越中金石廣記》及雜著碑帖之目、姓名之記等凡數十種,而趙之謙一生喜愛金石碑版及研究、蒐書輯印、廣研群籍等習性,受到沈復粲非常大的影響。
在沈復粲的指引下,趙之謙於金石的研究上,從年少時即訪得未著錄的碑目無數,直到同治三年(1864年)刊成《補寰宇訪碑錄》時,已得約上千種碑目。同年趙之謙亦完成《六朝別字記》一書,此書取字例依照類別排比考證,使學者可以知道篆、隸書字形遞變的原由。由此可知趙之謙致力於金石碑拓的探訪搜尋,使得他對於文字的來源始末、異同瞭若指掌,又藉著臨摹學習碑文內容與字型,趙之謙更能領會其中筆墨與形神,加上他廣博群書,因此有足夠的見識與理念來靈活表現出以及創造出獨特的篆刻風格。


篆刻作品的分期
趙之謙的篆刻作品大都以他的內容風格來區分不同的學習歷程,如:孫塵在<趙之謙篆刻藝術論>一文中,將趙氏作品風格分成兩個時期,一為24歲到34歲,由學浙、皖而至合二宗;一為35歲至44歲,在「合宗」印風基礎上的印外求印(主要集中在35歲到36歲之間)作品。本文所介紹的分期則是依據王家赵冢稼w之謙的書法、篆刻、詩和年譜(下)>中,將趙之謙在篆刻學習、發展上分析出的三個階段:24歲以前、24歲到30歲及31歲到44歲,在這三階段上來分辨出倣浙、皖、合宗與漢印間風格的差異性。

24歲以前趙之謙很早就學習刻印,所以有相當的基礎,可是這段期間的作品並沒有收錄在印譜中,無法確切知道他的作品風格,不過後人多依地緣關係而認定趙之謙英是學習浙派入手的。在《杭四家印稿》序中,趙之謙寫了這一段話:「……魏子(指魏錫曾)論印學貶次閑而諱曼生;於少學曼生,大而知其非也,則棄之……」由此可推測出趙之謙應該是從學習浙派開始他的冶印生涯。

24歲到30歲時,作品以倣漢印為大宗,倣浙、皖則次之,另間有摹仿六朝,隋唐或宋元的印風。倣浙派者以學黃易、蔣仁較多,趙之謙認為黃易的印最蒼秀而蔣仁的印是四家中的「逸品」;倣皖派以鄧石如居多,尤其是鄧的六朝朱文印風,在【陶山避客】(朱文印,26歲作品,見附錄圖七)印款有:「學完白山人作,此種在近日已成絕響,俗目既詫為文何派,刻印家又狃於時習,不之其難,可慨也,艾翁屬刻,重連及之,憨寮記」,【季歡】(朱文印,29歲作品)印拔:「鄧完白法,為季歡摹,丁巳十月,六朝人朱文只如此,近世貌漢印者多,遂成絕響耳,冷君」(見附錄圖八),由印拔的內容可以知道趙之謙學丁敬、鄧石如的印風,有間接學習秦漢與六朝的意思。在摹仿漢印和漢碑者的印章,由邊款中可見到趙之謙想追求的境界:「超乎」、「樸老」見【以豫白牋】(白文印,26歲作品,見附錄圖九):「節子屬倣漢印,刻成視之,尚樸老,冷君記。」;「渾厚、古拙」見「何傳洙印」(29歲作品,白文印)邊款:「漢銅印妙處,不在斑駁,而在渾厚。學渾厚則全恃腕力,石性脆,力所到處,應手輒落。愈拙愈古,看似平平無奇,而殊不易貌。此事與余同志者,杭州錢叔蓋一人而已。叔蓋以輕行取勢,于務為深入,法又微不同,其成則一也。然由是益不敢為人刻印,以少有合故,鏡山索刻,任心為之,或不致負雅意耳,丁巳冬十月,冷君識。」(見附錄圖十);「雅」見【黎陽公七十三世孫】(白文印,30歲作品):「戊五六月,小窗坐雨,為叔總刻此兩印,皆貌漢鑄,似尚不入俗趣也,冷君記。」(見附錄圖十一)

31歲到44歲這時期,所師法浙派和皖派的印,經過趙之謙的反省、檢討、改進之後,思索出冶浙、皖之長於一爐,而更勝丁、鄧之風。在【樹鏞審定】(白文印,35歲作品,見附錄圖十二)的邊拔刻著:「悲盦作此,有丁、鄧兩家合處,癸亥。」,【趙之謙】(朱文印,35歲作品):「龍泓無此安詳,完白無次精悍。」(見附錄圖十三), 此兩印可見到趙之謙合二宗以及其不凡之處。本期之中趙之謙曾待在北京多年,接觸了大量古代的璽印、碑版、吉金等古物,所以從之前間接取法秦漢的印風,轉變成直接師法秦漢印,因次本期風格多法吉金樂石,且取材對象更是廣泛,連周彝文、石古文甚至六國錢幣都在他的取法之內。在【趙撝叔】(朱白相間印,36歲作品)的款就刻有:「從六國幣求漢印,所謂取法乎上,僅得乎中也。甲子正月,苦兼室記。」(見附錄圖十四),「松江沈樹鏞考藏印記」(白文印,35歲作品,見附錄圖十五)款曰:「取法在秦詔漢鐙之間,為六百年來摹印家立一門戶,同治癸亥十月二日,悲盦為均初仁兄同年制并記。」。

篆刻作品賞析
本節將選出趙之謙的一些篆刻作品來分析其結構與風格,大體來說趙印內容與風格不脫浙派、皖派、合宗與印外求印這四類,隨著趙之謙取材的廣泛,有時候印章也有合宗混合了秦漢印之類的印外求印之風,本節將趙之謙的篆刻分成兩部分來探討。
(一)浙派、皖派風格
【血性男子】,白文印,為趙之謙早年的作品,風格上有明顯的受到浙派的影響,本印佈局方正、莊嚴,「子」字右邊的筆劃略有增曲屈為直的特徵,「性」字中的「生」字旁,採用了相反字的效果,使得整個字面看起來充實而豐滿。用刀上則極為痛快挺實,具有鋒銳、沉著有力之感。不論是佈局與刀法都與「血性男子」的思想意義一致,雖然缺少了趙氏獨特的個人風貌,卻因內容與形式的和諧,更增添此印的精神內涵。

【長守閣】,朱文印,承趙孟睿ㄠ囀纭亲屩氈煳囊宦罚條細勁有力,叩镀鹌岚捶置鳎銤櫟溲牛嬲棺匀纭T诘豆P結合上,表現出「有筆猶有墨」的特點。如「守」字的「?」字兩筆,起承轉撸逦梢姡弧复纭共孔钺嵋稽c,橫波三折,可見節奏;「閣」字有的筆劃,細斷尚連,力貫其中。

(二)印外求印
【丁文蔚】,白文印,擬漢將軍印又略師法《天發神讖碑》,以單刀側鋒刻出,用刀魄力雄強,斬釘截鐵。字形結構上「文蔚」兩字排列緊密,使「丁」字顯得空靈而英采畢現,「丁」字下筆頗有碑文筆意,甚為傳神。跋為:「藍叔臨別之,屬冷君記,頗似吳紀功碑(即天發神讖碑),己未十二月。」

【壽如金石佳且好兮】,朱文印,取自於漢鏡銘文,字體簡煉,如楷似隸又像篆,其線條細而挺勁,所以印的邊欄就較印文稍厚。結構上,「如」、「好」、「兮」三字的空間較多,中間一行的三字則密實而平整,正好使兩邊空間相呼應。「如」字的「口」旁上移後取得空間,「兮」字的尾筆彎曲轉動,增加了印中的靈動感,讓整個印章章法上的組成顯得生動有致。

【二金蝶堂】,白文印,取法自漢鑄印粗白文一路,但又跳出一般漢鑄印的規格。再佈局上為四字各佔四份,而「二」筆劃雖少卻能佔一格,且粗細也與其他字相同,又兩劃分開,上下各一,留下特大的空間,這點所造成突出的紅底,與「堂」字底邊留紅,和「蝶」、「金」等字的中間留空形成一種呼應。用刀上以衝刀為主,叩锻Π喂鉂櫍癖冻觯瑲鈩菪劢。擞橼w氏倣漢而有新意之作。邊跋文為:「二金蝶堂,述祖德也,舊有此印今失之矣,既補刻乃為銘曰:旌孝子七世組,十九年走尋父,父已殤負白骨,啟殯宮金蝶飛,二金蝶投懷中,表至行大吾宗,遭亂離喪家室,剩一人險以出,思祖德懷下淚,刻此石告萬世。同治紀元壬戌夏趙之謙辟(避)地閩中做記。此石製鈕渾樸,百餘年物也,以兩百錢得知惇仁里徐氏肆中。」

【胡澍甘伯】,白文印,章法承漢玉印佈局與用線,又參有秦權量詔版文字之精神,故線條表現上剛勁果斷,轉折有力。同時也注意到字字的疏密結體,如「甘」字筆劃少,而顯得有點空疏,因此在「澍」字上強制壓縮,使之緊密,又在「寸」部留有空缺處,使之左上右下有大小的空白呼應。因印字間距較大,所以留紅的邊也相對寬一點,以適應對印文的朱細粗白的陪襯與呼應。

.邊款的特色
趙之謙除了在印章上頗有盛名之外,在邊款上更開創以前人所未有過的新道路,像用雙刀刻陽文邊款,以及漢畫像和北碑體書法入款。以下則是趙之謙的邊款介紹:
漢石室畫像
【仁和魏錫曾稼孫之印】,白文印,邊款有「悲盦為稼孫制」的文款與倒立奔馬圖肖款,文字款採用《始平公造像》之字,碑味長濃,由於用刀切線,更顯出魏書中的峭俊、挺拔之美。畫款則取自嵩(趙之謙作「崇」)山少室石闕上的漢畫,砝K與臂鏈均顯出細微之珠璉狀物,另外馬的四腿瘦如蚊足,卻細勁有力。畫面上的黑白對比清楚顯出主次關係。
【績溪胡澍亥甫】、【同孟子四月二日生】,雙面白文印,邊款圖像為漢龍畫像,和上一印同樣出自嵩山少室石闕畫像,此畫款高古別致,維妙維肖。整個邊款採橫式刻法,共三面,除畫像外,一為篆書邊款:「嵩山少室石闕漢畫像(趙氏刻為『象』)龍」,一為趙氏邊款最常見的倒丁邊跋,款曰:「荄甫屬刻兩面印,謙。」
朱文陽刻
【餐經養年】白文印,四面邊款一為佛像,開佛像入款之濫觴,另三面則是陽文魏碑風格的刻字,趙之謙的陽文邊款通常是使用魏碑正書入款的。款文為:「同治三年上元甲子正月十有六日,佛弟子趙之謙為亡妻范敬玉及亡女蕙榛造像一區,願苦惡悉除,亡生淨土者。」佛像與款文的相對應,說明趙之謙在印章上所抒發的情感。
山石、人物
【松庭】,朱文印,邊款為立於峭石上的孤松,趙之謙的邊拔與印文內容常常是相互呼應的,而顯現出一種和諧的精神意義。
【各見十種一切寶 香眾妙華樓閣雲】、【西京十四博士今文家】,朱文、白文雙面印,邊款一面寫著「石屋」,另一面為圖畫,剩下兩面刻著:「葛民丈命刻是印石,有剝落遂改成石室著書圖,寄意而已不求工也,同治丁卯七月趙之謙記」,將自己為何刻此畫像邊款寫出,實在是趙氏以前篆刻家所沒有的紀錄,因石頭不易刻字而臨時改刻圖像,因崩壞的石面反而呈現出另一種藝術造型,著實讓我們見到趙之謙的反應能力與想像力。
四、白文倒丁邊跋
除了以上這些創新邊款,趙之謙也善長刻倒丁邊拔,「倒丁」為丁敬所創之刀法,刻款時不先著墨,豎畫則合寫字相反是由下而上,起刀尖細收刀粗重,形似倒「丁」字而有此名。然而不論是何種的邊款都可以見到趙之謙當時的心路歷程或學習心境的描寫,比如先前提到的【二金蝶堂】印,印款就寫著刻此印的來由與如何得到此印;【鉅鹿魏氏】白文印,印款中則有趙之謙對篆刻學的看法。而研究趙之謙的生平或篆刻藝術的人,更是需要從這些邊款文字中來尋找蛛絲馬跡。
.對後世影響
趙之謙的篆刻在歷代印人之中是屬於風格多變的印家,他將晚清出土古物中的文字,巧妙地哂渺蹲讨校@都是他之前的印家所未使用的,但是他卻沒有對每一種風格加以發揮,這些尚未發揮新風格帶給了近現代印人的一個新方向,而揭開了篆刻藝術發展的新局面。以下介紹的篆刻諸家為繼趙之謙之後的近現代名家:
胡钁(字菊鄰,1840-1910),治印多得力於漢玉印吉秦詔版,古拙清雅,應是對趙之謙摹詔版一類印作的充分發揮與深化。
吳俊卿(字昌碩,1844-1927),跟從趙之謙的合宗印風之後而有大成就。他從錢松、吳熙載入手,參封泥法刻石鼓文,在趙之謙的作品中均可見到。
黃士陵(字牧甫,1850-1908),從陳鴻壽、吳熙載入手,受趙之謙的啟發而轉向印外求印,在發揮其印風的基礎上展現哂媒鹗睢
趙時棡(字叔孺,1874-1945),推崇趙之謙,跟隨趙氏的合宗風格,得力於漢玉印及元朱印,竭力發揮雅靜秀潤的印章風格。
齊璜(字白石,1863-1957),從浙、皖兩宗及趙之謙、黃士陵入手,又受吳昌碩啟發,治印得力於漢鑿印及《天發神讖碑》,猛利狂悍,歷來被認為是對趙之謙單刀衝刻《天發神讖碑》的作品風格所作的極端發揮。
趙之謙對這幾位篆刻大家的影響,就如同鄧石如對趙之謙的影響一般,趙之謙揭取了鄧氏的「印從書出」的精神,積極取得讓印作更多元化的材料,不僅從「印中求印」更開拓了「印外求印」之法。同樣的這些篆刻諸家們吸取了趙之謙「印外求印」的精神,開創了屬於自己的風格道路,所以趙之謙對後人最大的影響是將取材範圍擴大,並且融入自身的思想而得到與眾不同的作品。
.結論趙之謙的時代正是浙、皖分宗之際,當時的人不是學浙派,便是學皖派,但在趙之謙卻能從原來的浙派脫出,加入皖派,後又有兩者合一以及印外求印的風格,實在與他本身所接觸到的做學問方法有關,因為教導他的老師們,從金文學到詩文,他所得知的觀念重在秦漢古文上,對於當時的八股文並不特別去注意,因此他的仕途之路便相當坎坷。
趙之謙雖然無法在政治上達成他經世致用的夢想,但他的藝術名聲卻反而使他不像其他默默無名的小官吏,而在中國的書法、繪畫,篆客的三種藝術上享有特殊的名氣。後人有將趙之謙歸類為皖派(因趙氏的「印外求印」思想出自於鄧石如的「印從書出」)之下者,但實際上他已經超越了宗派之別,成為明清與現代篆刻的一個轉折點,在他擁有的廣博學問和興趣之下,單一題材是無法滿足他創作的慾望的。所以他為中國的藝壇開創了更廣大的取材範圍,將「俗」與「雅」兩種不同的方向結合在一起,打破了文人雅士與世井小民欣賞藝術的分界,形成「藝術是可以雅俗共賞」的新觀點。
雖然現代印人在印面和邊款的取材大大超過明清古人而無所不包,甚至連不懂中文的人也可以用畫入印,來欣賞中國的印章之美。這或許都要歸功於趙之謙所開啟的藝術新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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