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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心安处即老屋

 文苑折枝 2017-03-31

     吾心安处即老屋 

 
 
 


 

  

退休了,妻子得恶病走了,住在城里,有时一个人,望着天,痴呆呆的,有一种莫名的孤寂。 

 

想换个环境,与儿女商量,想回老屋。儿女开始不同意,认为我一个人,回老家,他们忙于工作,很难照顾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后来看到我这个样子,终于答应试试。

老屋是个养人的地方,尽管是个偏僻地,远离厂矿,街市,但空气清新,很安静的。小住几天,觉得自在、自由、自得其乐,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屋宇左边一个果园,后面一座青山,右边一片竹林,前面是一条绿水。

山如眉黛,水如秋波,园如绿璧。

老屋就是眉黛、秋波、绿璧的怀抱中,十分自然,十分清新,十分和谐。

世界上有许多名胜需要点缀,老屋不是名胜,不需要装饰。可一眼看出,是青山绿水,点缀了老屋。老屋的出现,连凤水都更显灵性。

老屋点缀了山水果园,那么什么来点缀老屋呢?还是山。还是水,还是果园,说更确切些,是哗哗的流水,是大片的竹林,是高高的树木,还有累累的果实。

无需养鸟,林中有鸟盈耳;无需挂画,四季入画,名叫自然。 

 
       竹林的冬春是热闹的,冬笋还没有来得及出土,蓝笋(新笋)又长出来了,清·郑板桥:《新笋》:“江南鲜竹趁鲥鱼,烂煮春风三月初。分付厨人休斩尽,清光留取照摊书。谁家新笋破新泥,昨夜春风到竹西。借问竹西何限竹,万竿转眼上云梯。”由新笋到新竹是很让人想象的, ·徐庭筠有一首诗《咏竹》诗:“  不论台阁与山林,爱尔岂惟千亩阴。.未出土时先有节,便凌云去也无心。葛陂始与龙俱化,嶰谷聊同凤一吟。月朗风清良夜永,可怜王子独知音。”国画大师李苦禅将上面两首诗精华入画《赞竹》“未出土时便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读到这些诗画,我对苏轼爱竹的理解更清明了:“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于潜僧绿筠轩》) 苏轼很喜欢竹子,宁肯不吃肉,也要与竹子作伴。看来,“居有竹”,也让人有了竹一样的心怀、气节、品味了。

夏天来了,小河满了,鱼虾多了。不需要花很多时间,傍晚放些鱼饵(食),鲫鱼、鲤鱼、蛇鱼等来嘬食了,撒下网,碗中就有鱼了。至于虾,那就更多了。那些小小的虾米就藏在水草中,用小网容易网得到。中午,煲上饭,一会儿就弄到一碗新鲜活跳的小虾米了。至于,天热了,想洗澡,小河堤坝下就是一个天然的泉水浴场,跳进去,什么炎份也消了。

老屋四周土质肥沃,种什么,无需化肥、农药,都有丰收,最好的收成在秋天,稻子、红薯、花生、黄豆、玉米、高粱、茶籽等都熟了,果园里胡柚、柿子、柑橘、金钱橘都黄了。自己是吃不完,就送给邻居罢,这样,四邻都齿留香了。

冬天,我在老屋后开垦了一大片荒山,不仅仅种上了数百棵油茶树(现已开始挂果,三五年后就有吃不完的茶油了),而且为御寒囤积了足够的干柴,其实呢,即使不生火,人气旺着哩!来这里看书的,拉琴的,说书的有的是。冬天夜长,安静的老屋最好读书了,有时候,灵感袭来,也舞文弄墨,写出一些自我陶醉的文字来,

身在老屋,清静、清闲、清明,享受生命越来越少的岁月,享受着人间晚来的清闲的生活,享受着老屋赐予的莫名清欢。

白天里开开心心,到晚上无忧无虑,自然是充足的睡眠,夜里还做着一个一个的美梦。

心仪读万卷书,不再向往行万里路;来归在老屋的周围五华里的地方,以从容的步行代替乘车。我出外,老屋是我快乐的起点;我归来,小屋是我幸福的终站。有作家李乐的况味,往返于快乐与幸福之间,步子怎么不轻快呢?只觉得出外时身轻如飞,山路自动地后退;归来时带几分雀跃的心情跨步格外高远。一下子就过了那些山坳。仿佛一旦变了少年,得了神通,爽而精神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与儿女在一起,分住的距离远了,儿女更关心起来,隔不上两天一个电话。难道儿女长大了,成家了,走开点更亲热么?还是安我的心呢?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寒食节”。据说是纪念春秋晋文公的大臣介子推的。

他是春秋时期晋文公的大臣,曾在文公流亡时,他为饥饿中的文公割股献食。但文公归国后封赏群臣,却偏偏忘了这个为自己割肉的介子推。介子推心灰意冷,辞官归隐山林。文公幡然醒悟,于是到山林中求介子推出来受封。但介子推已然被晋文公伤害,不愿接受文公的弥补。文公以烧山逼迫其出山,介子推仍然不出,最终烧死在山中。人们为了纪念他,便在这一天严禁烟火。严禁烟火的结果就是只能吃生冷食,故为寒食。这个寒食节是安忠臣的心么?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读陶潜的诗,有些疑疑惑惑:“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陶渊明30岁左右入仕,正好为官,造福一方的时候,怎么就辞官归隐,躬耕自食,采菊东篱下,那么一座庐山抬头才发现呢?“人生归有道,衣食固其端。孰是都不营,而以求自安。”一个七品官,能自食其力,能保持自己高尚的情操,问今日之县官,几人能够?

记得苏轼有词写到一则风流韵事:《定风波·赞柔奴》王定国歌儿曰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丽,善应对,家世住京师.定国南迁归,余问柔:广南风土应是不好?柔对曰: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因为缀词云:“.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原来苏轼的好友王巩(字定国),因受苏轼“乌台诗案”牵连,被贬到岭南荒僻之地的广西宾州。其歌女出身的小妾柔奴毅然随行,两人一起在宾州生活了多年.。王巩在宾州泼墨吟诗,访古问道,柔奴则歌声相伴,温柔慰藉,助其奋发。后来,王巩奉旨北归,途中宴请苏轼,苏轼发现虽遭此一劫,王巩不但没有仓皇落拓的容颜。还觉胜似当年,且性情更加豁达。不由疑惑:怎么“定国坐坡累谪宾州,瘴烟窟里五年,面如红玉”?逆境中,王巩精神不倒,技艺大进,著述不绝。“尤为坡所折服.”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免于沉沦?王巩笑了笑,叫出柔奴为苏轼献歌,窈窕的柔奴便手抱琵琶,慢启朱唇,轻送歌声。苏东坡以前也见识过柔奴的才艺,如今觉得她的歌声越发甜美,容色也越发红润,看来宾州的水土真是养人啊!王巩告诉苏轼,这几年来多亏柔奴陪伴,他在南疆僻地的宾州度过了寂寞艰苦的岁月.。苏轼试探地问柔奴:“岭南应是不好?”柔奴则顺口回答:“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没想到如此一个柔弱女子,竟能脱口说出这般豁达之语,苏东坡大为赞赏,立刻填词以赞之。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苏轼忍不住问起柔奴,贬谪生活是不是很艰苦?而柔奴,这位兰心蕙质的姑娘回答了一句颇有哲理的话:“此心安处是吾乡,”只要心中安宁,那么无论在什么地方,也都如同在家乡一样。.这个回答多乖,既讨好苏王,又言己之满足。

何况我,归有老屋焉!

不错,吾心安处即老屋

不过,不拳拳服膺王定国那样的浪漫与艳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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