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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多年前,一位韩国学霸漂海台州,著下东方《马可波罗游记》

 街心舞苑 2017-03-31



  崔溥一辈子谨遵礼法,一言一行奉行孔孟之道尧舜之义,做过唯一出格的事,恐怕就是服丧期间遭遇风浪漂流到中国,写下了后来被誉为“东方的马可·波罗游记”的《漂海录》。该书涉及明朝弘治初年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交通以及市井风情等方面的内容,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对于研究我国明代海防、政制、司法、运河、城市、地志以及两国关系等,是为一部十分具有参考价值的典籍。


  崔溥是谁?

  他是朝鲜李氏王朝全罗道罗州人,今天的韩国务安郡人。崔溥是学霸,24岁中进士第三名,29岁中文科乙科第一名,34岁任弘文馆副校理。弘文馆相当于国家藏书馆,副校理是个五品官,崔大人年纪轻轻,可谓官运亨通,青云直上了。



  赴济州岛任职仅两个月,1488年正月30日,家奴前来报丧,父亲去世了。他从未想到,这次回家奔丧永远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几度生死,最终到达的不是故乡,而是数千里之外大明东海边的一个叫台州府的地方。


海上漂流14天



  当时朝鲜不尚佛法,对儒学的笃信奉行,比中国有过之而无不及。崔溥是名儒,是孝子,家礼有言:“始闻亲丧遂行。”一得到消息,他便心急如焚要回罗洲老家。

  有深谙水路的老仆力劝:“阴雨不调必有风变,不可乘船”,他不听,与同船的从吏、护军、仆人、水手一行43人出了海。



  当晚果然遭遇暴风雨,船被风浪带出原来停泊的地方。第二天早上海浪掀天鼓海,崔溥的船犹如一片孤叶,一会儿被抛到浪尖,一会儿被打入深渊,冰雹雨点夹杂而下,船随着东风漂进了空无一物的无涯之海。此后,崔溥一行人漂泊海上14天,数次险死环生。

  船曾飘入石屿错乱中,又被风刮出来,又和长屋廊那么大的巨鲸擦肩而过;手下人把行李全部投入海中敬奉海神,崔溥坚持儒学拒不参加;绝境之下,崔溥把衣服撕成碎条,把自己和船绑在一起,以免死后尸体漂泊无依;汲水的东西破了,手下人拿刀裂下一块小鼓面汲水;水尽粮绝,他们先是浸湿衣服储水,不得已“掬其溲溺以饮”……

  第十天,船进入宁波府界,不料遭遇海盗,粮食、财物被搜刮干净,舟楫被贼人投入水中,崔溥被迫再次漂流。



  又漂流了四天,只见远处山麓隐约可见,山上烽火台列峙,傍岸而过,有六艘船停泊在那里。崔溥的船只再次靠岸,惊心动魄的海上之旅才宣告结束。


时刻不忘礼仪


  崔溥登陆的地方,是浙江台州府临海县界,也就是今天的台州三门县沿赤乡牛头门。

  崔溥登陆时:“浮海日多,饥渴困惫之极,危命仅一线耳”。“臣之皮肤尽换、足爪脱落”,是三门村民见危一路接力相救。崔溥在蒲峰见前来接送的千户所许清说:“饥渴万死之余……是我得生之时也。”从此台州人民与韩国人民结下生死之交。

  崔溥在海洋上漂流和在大明辗转回国途中,时刻不忘礼仪。



  靠岸时,手下劝崔溥脱下丧服,换上官装,以此吓退心怀叵测的贼人。崔溥却认为,脱下丧服等于解除服丧是不孝,虚张声势是欺骗,责怪手下让他做不孝不义之事。手下劝他,这是权宜之计,求得生路后再恪守礼节服丧也不损孝义。崔溥坚持依照礼节行事。

  当夜,岸上六艘船围过来,为他们送来粮食和水,第二天争相上船闹扰。当时倭寇为患,人心惶惶,崔溥一行被疑为倭寇。崔溥察觉不对劲,乘其不备率领大家下船,冒着大雨穿越丛林,精疲力竭时还不忘叮嘱手下:“朝鲜本是礼义之国,虽然如今漂泊在外狼狈窘迫,但也应保持礼节,使当地人知道我国礼仪,不能唐突。”



  到了集市,男女老少见崔溥一行人衣衫褴褛,打扮怪异,观者如墙。崔溥和手下人不断作揖,合袖鞠躬回答问话。乡民知道是来自朝鲜的远客,便“叫家僮将米浆、茶、酒以馈,遍及军人,任其所饮。”又安排崔溥一行人在佛堂休息,做饭来馈,崔溥感激不已,连连说:“果真忠厚人也。”

  翌日,崔溥被带往桃渚所查验身份。经过仙岩里,遇到一位隐居的儒生王乙源。他听了崔溥的遭遇恻然动容,拿出好酒好菜招待他。崔溥婉然谢绝,“我朝鲜人守亲丧,三年不能饮酒、食肉、茹荤及甘旨之味。蒙你赠馈酒,已经很感恩了。”王乙源只好请他喝茶,这两人一见如故,告别时十分不舍。



  在桃渚所,崔溥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围观“热潮”。来访者群聚而至,拿着纸笔边问边记,“此何帽子?”“你吃猪肉否?”“你国王称皇帝否?”“你国的官员都带犀带否?”“你国有金银否?”……

  经海门卫桃渚所千户、把总松门等处备倭指挥再三审核,确认崔溥非倭寇后,当地人即敬如宾友,沿途常有热心人送茶果、馈酒肉。



  在健跳所,更有好客者把崔溥请到自家款待,并把妻妾子女引见给客人。知道崔溥尚词章经史,有人专为切磋学术而来,或为诗词唱和而来。有位进士,名叫张辅,广交贤士,邀请崔溥到家中做客。两人促膝交谈,十分相契,事后,张辅把交谈写成文章《送朝鲜崔校理序》,成为当时惟一的海外交流文献。

  宴会上,美酒佳肴无数,崔溥说:“我国人守丧,三年不食鱼肉醢荤。”主人又用换了素菜招待他。崔溥离开时,当地官员赠送大量的衣服、礼品、茶水、点心,派军卒二十余人护送,声势浩大。

  台州军民“严以示之,宽以待之,厚以别之”的古朴之风,亦令崔溥感激不已,离别时发出“一天之下,皆吾兄弟”的感慨。


死于直谏


  之后,崔溥一行人从宁波到杭州,经镇江、扬州、淮安,再到通州,抵达京城,再出山海关,鸭绿江,一人未少,平安回国,一共花了135天。近5个月里,除了在北京接受明孝宗赏赐那一会儿,他一路上穿着孝服而行。



  回国后,崔溥奉王命撰进《漂海录》后即返里守孝,傍墓而居;一年后丧母,再守庐3年,严格恪守孝道。但崔溥的官运却没有因此青云直上,因为孝期之内的种种破格之事引起非议,最终和古代中国许多大知识份子一样死于直谏。



  新王燕山君即位后,倒行逆施,疯狂地否定一切礼法制度,当朝政治腐败,党争不绝,并对进谏功臣一个个施以酷刑,是李氏朝鲜史无前例的极恶无道、冷酷无情的君主,也成为李氏朝鲜第一位废帝。

  1489年,崔溥因屡谏不喜欢儒家文化的国王燕山君,被流配到朝鲜北部的咸镜道端川,1504年死于诏狱,后世称其为“以博学壮节名一世”。

  像崔溥这样认死理、不知变通的性格,通常被称为“迂”。笔者不由得想到台州的一个“迂”人,历史上著名的硬骨头方孝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在任何环境下,遵从内心,坚持心中的“道义”。即使面对生死,他们也不会说违心的话,言行一致,看淡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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