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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知识 | 吴让之仿秦汉印之研究(下)

 文山书院 2017-04-01

三、自我研创期

让之以汉印为创作手段,从早期的〈廷颺私印〉、〈熙载白笺〉、〈陈官俊印〉来看,并非仅仅十五岁至二十五岁之间,一直到晚年六十多岁,均有汉印面貌的印作产生。据大陆学者毘陵生所言:


在让之生前好友陈守吾的后人手中,有两册让之手拓的印存,其中就有让之早年仿刻的汉印五十五方,册首还有让之的亲笔行书序。



然而晚年让之治印,仍多宗秦汉之因,实为五十七岁时,乙卯、丙辰年间,得以观看吴云(平斋)的《二百兰亭斋收藏金石记》、《虢季子伯盘考》、《秦汉官私铜印谱》;之后又为吴云编辑《二百兰亭斋古铜印存》、《二百兰亭斋古印攷藏》等书,对让之的创作思维,产生影响如下:


1.〈长宜子孙〉白文印(24-035-1),款记:「仲陶属仿汉印,时戊午冬至后三日,熙载。」六十岁作。


仲陶乃岑鎔,富收藏,让之曾于泰州寄食岑鎔处,于作书、作画外,为其治一百数十方印。「长宜子孙」四字,乃汉代镜铭文中吉祥语,汉印中类似此用语,如「宜子孙」句,其印文写法仍以汉印文为主,而非镜铭书法,显然,六十岁的让之对汉印,有了新的体悟与瞭解,切刀、衝刀、削披并用的结果,导致印风古朴淳厚,饶有韵味。


2.〈岑中陶父〉白文印(24-127-1)款记:「仲陶得佳石胜玉属刻,因仿汉人玉印为之,时庚申四月,让之年六十二。」(隶)



试将战国玉印与汉代玉印比较发现,战国〈□裘〉白文印与汉代〈任疆〉白文印相较,线质的的差异颇大,这是因为战国玉印尚未发展成熟,此时期的文字书写、构图形式与铜质鉨印类似,例如线条圆起尖收、或尖起尖收等特点,而玉印的工艺製作,一直延至汉代始达到高峰,无论是章法的佈局或是线条的书写,皆能看出其精湛的技术,而让之虽说仿汉玉印,实际上可能是仿先秦玉印。

早在明代甘暘,对玉印即明确指出:「其文温润有神,愈旧愈妙」。而明代另一位印学家徐上达,则从另一角度说明玉印与铜印上的差异,他说:「以石摹玉易,以石摹铜难。盖石与玉同性……」认为玉与石属「同性」,所指为硬刀刻凿时产生的物理效果有相似之处,因而玉印的风貌较易为石章所模拟。大陆学者孙慰祖先生认为:

从明代诸如文彭、汪关等人的印作中,我们看到的基本上还是一种尚未脱出模拟层次的追仿,在篆法、佈局、线条等形式上缺乏更新、更高、更强烈的个性灵魂。

显然,吴让之属于后者,藉由鑑汉玉印古法中,以自我的篆法、刀法、章法来表现自我,而非复古的再现。



3.〈岑鎔之印〉白文印(24-033-4)款记:「仲陶属仿汉银印,让之。」


4.〈吴云私印〉白文印(25-133-1)有徐新周(1853-1925)所跋云:「吴攘之先生刻印,安闲秀逸,是印极似汉人银印,庚戌十一月,星州附刻。」

汉代银质印章,在著录中并不多见,以湖南省博物馆所收藏的两方银质汉印的〈王嘉〉白文印、〈朱萌私印〉白文印为例,与出土之实物比较可知,汉印的风貌与材质(金、银、铜)并无绝对关系,前作〈岑鎔之印〉显然离汉印尚远,出己意甚多,后者则让之在汉印的基础下,笔画伸曲之间,略加变化。


5.〈仲陶〉朱文印(24-107-4)款记:「仲陶属仿汉铜款识,让之。」

仿「汉代金文的刻文」,但同样明仿邓印的〈仲陶〉朱文印(24-035-2)两印相较,篆文写法并无差异,可见此类作品仍出己意为多,而非实际临仿。



6.〈兴言〉朱文印(23-035-2)有吴昌硕(1844-1927)跋文云:「道在瓦甓,攘老有焉,此刻实深得汉塼遗意,缶。」 让之虽无刻意仿汉砖文,其平方正直的笔画,深得汉砖文字的遗意。


7.〈蒋照〉白文印(23-073-2)吴昌硕(1844-1927)跋文云:「攘老拟汉印之清者,苦铁。」

让之曾以「横直相安」、「安顿」为自我要求的标准,细审之,应由汉印中撷取而来,试将此印反黑后并去除不必要的横、斜画后,可发现直画在整方印作的聚散关系,尤为明显,不仅互相略为倾侧,产生险绝般的动势,笔画疏密之间,更合乎邓石如「疏处可以走马,密处不使透风」的要求,显然已能从汉印「平方正直」之中,自出机抒。


8.〈汪鋆〉白文印(25-003-1)款记:「砚山名印,让之六十二岁得心之作,庶不负此佳石。」汪鋆跋记:「老辣痡峭,气横九州,斯冰内蕴,金石外遒,超元轶明,惟汉与牟。汪鋆谨赞。」六十七岁作。




9. 〈砚山〉白文印(25-005-1),有汪鋆跋赞云:「咸丰己未,先生将赴胡文忠公之招,鋆曾写图,并赋七古以赠于将发也,匆匆购得此石,先生顷刻奏刀,兴到之作,神妙无似,不第魄力沉雄已也,而先生亦极得意,屈指廿年,恍然在目,而鋆亦冉冉将七十矣,然亦何幸获此,殆与斯刻同不朽云。光绪九年(1883)试灯日,追溯大始,乃为赞曰。」六十七岁作。

上述二方为对印,为让之以汉印为之的另一个阶段,印面的佈局除了注意横直笔画之间的关系外,印面中刻意的留红,块面製造呼应等变化,以披削的刀法,使线条呈现另一种斑剥的状态,线质的变化处尤多,粗细之间,一任自然,让简单的二字印产生许多效果,诚仿汉中不可多得的佳作。


10. 〈攘翁〉白文印(24-017-2),有高时显(野侯)之观跋云:「攘老治印,使刀如笔,不放汉而得其神,可谓前无古人者,七三叟野矦。」

此印虽未署年款,但经由自称「攘翁」判断,可知为六十岁后所使用之字号,高野侯所谓「使刀如笔」,堪称是评,端看让翁印作,如〈汪氏八分〉白文印,可以明显看出其落刀、运刀、收刀的表现,犹如写篆般轻鬆刻画出,乃毕生刻印以万计之功,「翁」、「分」字上方两笔,信手挥就,极尽草隶、草篆之能事,乃为汉隶个人书风所致,而非刻意为之,故能得「不仿汉而得其神」讚誉。


四、小结

钱松(1807-1860)与让之同时代,篆刻由浙派入手,曾摹汉印以千计,四十三岁时在〈米山人〉款记:「国朝篆刻,……悉臻其妙,予则直沿其原委秦汉。」又在〈范禾私印〉款记:「得汉印谱二卷,尽日鉴赏,信手奏刀,笔笔是汉。」,钱吴二者,虽皆自云仿汉,因各自领悟上的差异,或镌刻刀法上或切或衝,产生不同的印面效果,而合浙皖两宗为一的赵之谦,亦致力汉印甚深,在〈何传洙印〉印款记:

汉铜印妙处,不在斑驳,而在浑厚。学浑厚则全恃腕力,石性脆,力所到处,应手辄落。越拙越古,看似平凡无奇,而殊不易貌。此事与予同志者,杭州钱叔盖一人而已。



赵之谦曾自诩「让之论余印,近汉官印者为然,而他皆非。」显然吴赵两者虽称取法汉印,皆不尽相同,张恒凯认为让之取法平正一路的汉私印(含玉印)上;而之谦则取法秦汉铸凿官印,故体现两者印学观的差异。

让之创造性学习汉人的佳作,在于总体特征的领悟和意韵神采的传达。吴在继承传统时,确有师古不泥的特点。他能将汉印精髓与邓派印风相结合,巧妙地运用自身的创作中去,从而形成独特的艺术风貌,即李流芳所谓「妙处正不在规规秦汉然而有秦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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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lection 000101th | 中国篆刻分享第0001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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