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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路 从车流人流拥挤的瑞金二路拐入绍兴路，天地两番。路口一侧老洋房，一株瘦小枫树探出小院，在初冬的晨光里红得静美；一侧新式里弄，底楼破墙一家水果店，摊出柠黄果红，有一种世事的热闹和平静。沿路的悬铃木叶还在枝头，半是萧瑟半是温暖，一侧一溜轿车停满，好在还井然有序。长远不来了，洋房里弄依旧，只是底楼沿街似乎多出不少铺子，咖啡馆、画廊、手工鞋、保健按摩、复印等。不过门面有的小小的，有的在院子内，有的还关着门，不那么着急生意的样子。开着的那家小铺，两个大男生在打理，卖咖啡茶巧克力热饮等。不大的玻璃柜子一侧倚着一把吉他，文艺青年的范式倒和有“文化街”之美称的绍兴路暗香生韵。
文化一条街之说大概和这条路上有多家文化机构有关。5号的上海市新闻出版局，西班牙式建筑。7号原为中华学艺社的旧址，1930年建，后为上海文艺出版总社，上世纪90年代倒是进去过，简洁宽敞的楼道屋子。底楼拐角原来是出版社的读者服务部，现在看到的牌子是艺术书店，却又闭门停业着，有点落寞的感觉。文艺出版社旗下另有机构在绍兴路74号办公，前身乃国民党行政院院长张群的寓所，1949年后为新文艺出版社（也是文艺出版社的前身），现在的铭牌为故事会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和《旅游天地》杂志。90年代去过几次74号，老房子不够用，院子里搭建起了临时建筑。相邻的54号外墙上海人民出版社的字样仍在，不过门楣另有“笙馆”标记。确然，这里曾是旧上海大亨杜月笙公馆。大花园，六幢洋楼，建于1920年。曾有编辑朋友在此工作，也为书稿之事走进其中两幢楼，只是没好好欣赏，印象中装饰精美，回廊宽敞，楼梯扶手的木质触感厚润。大门右手边的出版社书店倒是80年代就常去的，那时名东方书林，到这里买书曾经是那些年在南京东路书店之外的一个重要选择。电子媒体兴盛之今，书林已然开着。靠街透明玻璃，西式圆桌椅子，留你驻足阅书，只是店内唯有一中年女子值守。也好，繁盛不再，有心人总会相约。15号上海音像出版社门面似乎变小了。9号的上昆，大门紧闭，长方形窗嵌于杏色立面，颇清秀劲挺，若小生的翩然，想必里面的兰馨舞台还是良辰美景。在此看过一台折子戏，如花美眷悲欢幽怨在光影水袖间流过，如此遥远如此亲近。站在路对面，看了几分钟，蹲下，欲拍全景，小小的镜头难以容纳，可又何妨？好比舞台虽然容纳不了人间离合，却也容纳了想象悲欢。
时光炖煮了过往，也炖煮着现实。文化的繁荣生长也是文火细工，如同树的生长，在那里，在每一刻的时光里，积蓄生机。一条路亦然。无论洋房还是里弄，立柱屋檐，砖瓦雕饰，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建造伊始，代代人事，哪怕叱咤，哪怕平常，已然流水而过，旧了老了，各种修缮改建，阳光里一切安然凝立。1930年建造的金谷村弄堂深处有个早已废弃的水泥水塔，矗立着，颇有几分超然之意，像是日常里的某种飞翔的可能。
特地去看27号的汉源书店。本以为汉源汇新开张，这里大概锁钥把门了，却原来绿罩子的灯依然亮着。室内基本如常，内间的中式桌椅如见。很多年前在此参加过多次活动，请朋友来此小坐，还应店主尔冬强先生之邀，请了古琴家林友仁等在此开过两次古琴会。那时正学琴，也不怕出丑，也敢在琴会上弹《平沙落雁》。如今，林先生已驾鹤西去，不知那张特地携来弹奏的明代老琴是否音色还是那么浑厚悠远。请店员拍了几张照，当然要坐在书有“汉源书店”的玻璃墙边。 ▲汉源书店 102弄的爱麦新铁门半开，侧书“加工服饰”，弄口小屋一间，缝纫机一台。仨老太聚门口晒薄阳。“今朝蛮冷咯，侬帽子戴好？”“戴好戴好。”当绍兴路还叫爱麦虞歇路时，1926年法租界公董局造的爱麦新，算算老太太们也许尚未出生，不过也都是或生于斯或嫁于此，总之从如花到鹤发。斜对过的弄堂叫安宁。人这一辈子，怎样的姹紫嫣红，流霞醉虹，安宁恰是最基础的底色。 ▲绍兴公园 小小的绍兴公园里，三五阿婆负暄，四六爷叔打牌。恍惚间回到90年代，那时公园内多为儿童娱乐设施，我和如今在美国的敏艺穿了自己织的毛衣来拍照。公园大小如常，只变了格局，绿植更多了，我们则爬上中年的坎。临到陕西南路，一边是中国科学社旧址，也是中国民主促进会诞生地，曾经的卢湾区图书馆南门。特地绕几步到正门，已恢复当年明复图书馆旧名了（胡明复先生乃中国第一位数学博士）。而另一边现为瑞金二路街道社区文化活动中心，多年前似为中学，后来好像还开过餐厅。世事变幻，建筑倒能相对持久地临世观照。 ▲上海市新闻出版局 四五百米的路走了竟有三刻钟。寒风里手已冰凉，赶快过马路叫车，却慢了一步，前有矮个男子招手，车停下，他却承让，我合十道谢。刚才就见这位棉夹克男的闯红灯穿马路呢。绍兴路初冬闲走，还是点了个有意思的句号的。 《红蔓》杂志为双月刊，中英双语，设计时尚，是一本全方位聚焦海派文化的杂志，邮发代码4-905，中国邮政网和全国各地邮局均可订阅，上海1000多家东方书报亭皆有零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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