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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格斯:辩证法[A]、[B](两部分札记)

 苍鹰的天空 2017-04-03
辩证法[A]、[B](两部分札记)

恩格斯
(A)辩证法的一般问题。辩证法的基本规律

  所谓客观辩证法是支配着整个自然界的,而所谓主观辩证法,即辨证的思维,不过是自然界中到处盛行的对立中的运动的反映而已,这些对立,以其不断的斗争和最后的互相转变或向更高形式的转变,来决定自然界的生活。吸引和排斥。在磁那里开始了两极性,它在那里是在同一物体中显现出来的;在电那里,它就把自己分配到两个或两个以上带有相反的电荷的物体上。一切化学过程都归结为化学的吸引和排斥的过程。最后,在有机生命中,细胞核的形成同样必须看作活的蛋白质的极化,而且进化论证明了:从一个简单的细胞开始,怎样由于遗传和适应的不断斗争而一步一步地前进,一方面进化到最复杂的植物,另一方面进化到人。同时还表明了象“正”和“负”这样的范畴是多么不适用于这种发展形式。我们可以把遗传看作正的保存遗传特征的方面,把适应看作负的不断破坏遗传特征的方面,但是,我们同样也可以认为,适应是从事创造的、主动的、正的活动,遗传是进行抗拒的、被动的、负的活动。但是,正象在历史中进步是现存事物的否定一样,在这里——就纯粹实践的理由来考虑——也是把适应看作负的活动较好。在历史上,对立中的运动,在先进民族的一切存亡危急的时代中表现得特别显著。在这种时候,一个民族只能在二者之中选择其一:“非此即彼!”,而且问题的提出,总是和一切时代玩弄政治的庸人所愿作的完全不同。甚至1848年的德国自由派庸人,在1849年也突然地、意料不到地和违反自己意愿地碰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倒退到形式更尖锐的旧的反动去呢,还是继续革命一直达到共和国,也许甚至是一个有社会主义背景的统一的和不可分的共和国。他们没有考虑多久,便帮助建立了作为德国自由主义花朵的曼托伊费尔反动统治。同样,1851年法国资产者也走到了他们确实意料不到的岔路口:或是皇帝和禁卫军的滑稽可笑的模仿画和一群流氓对法国的剥削,或是社会民主共和国,——结果是他们俯伏在这群流氓面前,以便在他们的庇护下继续剥削工人。

Hard and fast lines〔绝对分明的和固定不变的界限〕是和进化论不相容的——甚至脊椎动物和无脊椎动物之间的界限,也不再是固定不变的了,鱼和两栖类之间的界限也是一样;而鸟和爬虫类之间的界限正日益消失。细颚龙和始祖鸟之间只缺少几个中间环节,而有牙齿的鸟喙在两半球上都出现了。“非此即彼!”是愈来愈不够了。在低等动物中,个体的概念简直不能严格地确立。不仅在这一动物是个体还是群体的问题上是如此,而且在发展过程中在什么地方一个个体终止而另一个个体(“褓母虫体”)开始这一问题上也是如此。——一切差异都在中间阶段融合,一切对立都经过中间环节而互相过渡,对自然观的这种发展阶段来说,旧的形而上学的思维方法就不再够了。辩证法不知道什么绝对分明的和固定不变的界限,不知道什么无条件的普遍有效的“非此即彼!”,它使固定的形而上学的差异互相过渡,除了“非此即彼!”,又在适当的地方承认“亦此亦比!”,并且使对立互为中介;辩证法是唯一的、最高度地适合于自然观的这一发展阶段的思维方法。自然,对于日常应用,对于科学的小买卖,形而上学的范畴仍然是有效的。

量到质的转化=“机械的”世界观,量的变化改变着质。这是绅士们从来没有嗅到的!

   悟性的逻辑范畴的对立性:两极化。正如电、磁等等自身两极化,在对立中运动一样,思想也是如此。正如在电、磁等等情形下,不可固执一面,而且也没有一个自然科学家想固执一面一样,在思想情形下也是如此。

   “本质”的各个规定的真实性质,黑格尔自己已经表明了(《全书》第1部第111节,附释):“在本质中一切都是相对的”(例如,正和负,它们只是在它们的相互关系中才有意义,而每一个对自己说来是没有意义的)。

   例如,部分整体已经是在有机界中愈来愈不够的范畴。种子的萌芽——胚胎和生出来的动物,不能看作从“整体”中分出来的“部分”,如果这样看,那便是错误的解释。只是在尸体中才有部分(《全书》第1部第268页)

   简单的和复合的:这些也已经在有机界中失去了意义的范畴是不适用的。无论骨、血、软骨、肌肉、纤维质等等的机械组合,或是各种元素的化学组合,都不能造成一个动物(黑格尔《全书》第1部第256页)有机体既不是简单的也不是复合的,不管它是怎样复杂的。

同一性——抽象的,α=α;反过来说,α不能同时等于α又不等于α——在有机界中同样是不适用的。植物,动物,每一个细胞,在其生存的每一瞬间,都既和自己同一而又和自己相区别,这是由于吸收和排泄各种物质,由于呼吸,由于细胞的形成和死亡,由于循环过程的进行,一句话,由于无休止的分子变化的总和,这些分子变化形成生命,而其总的结果则一目了然地出现于各个生命阶段——胚胎生命,少年,性成熟,繁殖过程,老年,死亡。生理学愈向前发展,这种无休止的、无限小的变化对于它就愈加重要,因而对同一性内部的差异的考察也愈加重要,而旧的、抽象的、形式的同一性观点,即把有机物看作只和它自己同一的东西、看作常住不变的东西的观点,便过时了。虽然如此,以这种同一性观点为基础的思维方式及其范畴还是继续存在。但是,就是在无机界中,抽象的同一性实际上也是不存在的。每一物体都不断地受到机械的、物理的、化学的作用,这些作用经常在改变它,在修改它的同一性。只是在数学——一种研究思想事物(虽然它们是现实的摹写)的抽象的科学——中,才有抽象的同一性及其与差异的对立,而且甚至在这里也在不断地被扬弃(黑格尔《全书》第1部第235页)。同一性自身包含着差异性,这一事实在每一个命题中都表现出来,在这里述语是必须和主语不同的。百合花是一种植物玫瑰花是红的,这里不论是在主语中或是在述语中,总有点什么东西是述语或主语所包括不了的(黑格尔,第6卷第231页)。与自身的同一,从一开始起就必须有与一切别的东西的差异作为补充,这是不言而喻的。

不断的变化,即抽象的、和自身的同一的被扬弃,在所谓无机界中也是存在的。地质学就是这种不断变化的历史。在地面上是机械的变化(冲蚀,严寒)、化学的变化(风化),在地球内部是机械的变化(压力)、热(火山的热)、化学的变化(水、酸、胶合物),以及大规模的变动——地面凸起、地震等等。今天的片岩根本不同于构成它的粘土;白垩土根本不同于构成它的松散的极微小的甲壳;石灰石更是这样,根据某些人的意见,石灰石完全是从有机物产生的;沙石根本不同于海中的松散的沙;海中的沙又产生于被磨碎的花岗石等等;至于煤,就更不必说了。

旧形而上学意义下的同一律是旧世界观的基本原则:α=α。每一个事物和它自身同一。一切都是永久不变的,太阳系、星体、有机体都是如此。这个命题在每个场合下都被自然科学一点一点地驳倒了,但是在理论中它还继续存在着,而旧事物的拥护者仍旧用它来抵抗新事物:一个事物不能同时是它自身又是别的。但是最近自然科学从细节上证明了这样一件事实:真实的具体的同一性包含着差异和变化(见前面)。——抽象的同一性,象形而上学的一切范畴一样,对日常应用来说是足够的,在这里所考察的只是很小的范围或很短的时间;它所能适用的范围差不多在每一个场合下都是不相同的,并且是由对象的性质来决定的;在行星系统中,那里可以采用椭圆为基本形式来作寻常的天文学计算而不至于造成实践上的错误,它的适用范围就比在几个星期内完成变态的昆虫那里宽广的多(还可以举其他的例子,例如要以几千年为尺度来计算的物种变化。)但是,对综合的自然科学来说,即使在任何一个部门中,抽象的同一性是根本不够的,而且,虽然总的说来已经在实践中被排除,但是在理论中,它仍然统治着人们的头脑,大多数自然科学家还以为同一和差异是不可调和的对立,而不是同一个东西的两极,这两极只是由于它们互相作用,由于差异性包含同一性中,才具有真理性。

同一和差异——必然性和偶然性——原因和结果——这是两个主要的对立,当它们被分开来考察时,都互相转化。
于是必须求助于“根据”。

正和负。也可以反过来叫:在电学等等中;北和南也一样。如果把这颠倒过来,并且把其余的名称相应地加以改变,那末一切仍然是正确的。这样,我们就可以称西为东,称东为西。太阳从西边出来,行星从东向西旋转等等,这只是名称上的变更而已。此外,地磁的北极所吸引的磁石的真正南极,我们在物理学中把它叫做北极,这是一点妨碍也没有的。

正和负可以看作彼此相等的东西——不管把哪方面当作正,把哪方面当作负,都是一样的,不仅在解析几何中是如此,在物理学中更是如此(见克劳胥斯,第87页及以下各页)。

两极性。把一块磁石切断,中性的中央便两极化了,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原先的两极仍旧不变。相反地,如果把一条蚯蚓切断,那末它在正极保持着一个摄取食物的口,而在另一端形成新的负极,即排泄废物的肛门;但是原先的负极(肛门)这时变成了正极,即变成了口,而在带伤的一端形成了新的肛门或负极。这就是正的转变成负的。

两极化。在雅·格林看来,下列论点是确定不移的:德国方言不是高地德意志语,就是低地德意志语。在这里,法兰克方言在他看来是完全消失了。因为卡罗林王朝末期的法兰克文字是高地德意志语(高地德意志语的辅音音变确实已波及法兰克的东南区),所以按照他的看法,法兰克语在一些地方已经溶化在古高地德意志语中,而在另一些地方已经溶化在法兰西语中。这样仍然绝对不能说明古萨利克语区的尼德兰语从何而来。只是在格林死后法兰克语才重新被发现:萨利克语革新成尼德兰方言,里普利安语革新成中莱茵和下莱茵的方言,这些方言部分地在不同的程度上转变为高地德国意志语,部分地则依然是低地德意志语,所以法兰克语是一种既是高地德意志的又是低地德意志的方言

偶然性和必然性
    形而上学所陷入的另一种对立,是偶然性和必然性的对立。还有什么能比这两个逻辑范畴更尖锐地相互矛盾呢?这两者是同一的,偶然的东西是必然的,而必然的东西又是偶然的——这怎么可能呢?常识和具有常识的大多数自然科学家,都把必然性和偶然性看作永远相互排斥的两个范畴。一个事物、一个关系、一个过程不是偶然的,就是必然的,但不能既是偶然的,又是必然的。所以二者是并列地存在与自然界中;自然界包含着各种各样的对象和过程,其中有些是偶然的,另一些是必然的,而整个问题,就只在于不要把这两类互相混淆起来。例如,人们把种的决定性的性状当作必然的,而把同一个种的个体间的其他差异当作偶然的,而且就象在植物和动物中一样,在结晶体中也是如此。于是较低的类对较高的类来说,又被看做偶然的,这样一来,猫属或马属里有多少不同的种,或一个纲里有多少目和属,而这些种里各有多少个体,或某一地区的动物有多少不同的种,或动物区系和植物区系的一般状况如何——所有这些都被说成是偶然的。于是,必然的东西被说成是唯一在科学上值得注意的东西,而偶然的东西被说成是对科学无足轻重的东西。这就是说:凡是可以纳入规律、因而是我们知道的东西,都是值得注意的;凡是不能纳入规律、因而是我们不知道的东西,都是无足轻重的,都是可以不加理睬的。这样一来,一切科学都完结了,因为科学正是要研究我们所知道的东西。这就是说:凡是可以纳入普遍规律的东西都是必然的,否则都是偶然的。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这种科学是把它能解释的东西称为自然的东西,而把它解释不了的东西都归之于超自然的原因;我把解释不了的东西产生的原因叫做偶然性或上帝,对事情本身来说是完全无关紧要的。这两个叫法都只是表示:我不知道,因此它不属于科学的范围。在必然的联系失效的地方,科学便完结了。

    与此对立的是决定论,它从法国唯物主义传到自然科学中,并且力图用根本否认偶然性的办法来对付偶然性。按照这种观点,在自然界中占统治地位的,只是简单的直接的必然性。这一个豌豆荚中有五粒豌豆,而不是四粒或六粒;这条狗的尾巴是五英寸长,不长一丝一毫,也不短一丝一毫;这一朵苜蓿花今年已由蜜蜂授粉,而那一朵却没有,而且这一朵还是由这只特定的蜜蜂在这一特定的时间内授粉的;这一粒特定的被风吹来的蒲公英种子发了芽,而那一粒却没有;今早四点钟一只跳蚤咬了我一口,而不是三点钟或五点钟,而且是咬在右肩上,而不是咬在左腿上——这一切都是由一种不可更动的因果连锁、由一种坚定不移的必然性所引起的事实,而且产生太阳系的气团早就构造得使这些事情只能这样发生,而不能按另外的方式发生。承认这种必然性,我们也还是没有从神学的自然观中走出来。无论我们同奥古斯丁和加尔文一起把这叫做上帝的永恒的意旨,或者象土耳其人一样叫做天数,或者就叫做必然性,这对科学来说是完全一样的。在任何这样的情况下都谈不到对因果连锁的探索,因此,我们不论是在这种情况下或是在那种情况下都一点也不更聪明一些,所谓必然性仍旧是一句空话,因而偶然性也依然象以前一样。只要我们不能证明豌豆荚中豌豆的粒数是由什么原因决定的,那末豌豆的粒数正好还是偶然的,而且,即使确认在太阳系的原始构造中已经预先安排好这件事情,我们也不能前进一步。此外,科学如果老从豌豆荚的因果连锁方面探索这一个别豌豆荚的情况,那就不再是什么科学,而只是纯粹的游戏而已;因为这同一个豌豆荚本身,还具有其他无数的、个体的、偶然的特性:色彩的浓淡,豆壳的厚度和硬度,豆粒的大小,更不必说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到的个别特点了。因此,这一个豌豆荚中所要探索的因果联系,比起全世界所有的植物学家所能解决的还要多。

    这样,偶然性在这里并没有从必然性得到说明,而倒是把必然性降低为纯粹偶然性的产物。如果某个豆荚中有六粒豌豆而不是五粒或七粒这一事实,是和太阳系的运动规律或能量转化规律处于同一等级,那末实际上不是偶然性被提高为必然性,而倒是必然性被降低为偶然性。此外,在某一地区并列存在的有机的和无机的种和个体,其多样性可以断定是建立在牢不可破的必然性上面的,而对于个别的种和个体来说,这种多样性还是和过去一样,是偶然的。对个别的动物来说,它生在什么地方,它遇到什么样的生活环境,什么敌人和多少敌人威胁它,这都是偶然的。一粒种子被风吹到什么地方去,这对于母植物是偶然的;这粒种子在什么地方找到发芽的土地,这对于子植物也是偶然的;确信一切都建立在牢不可破的必然性上面,这是一种可怜的安慰。在一定地域,甚至在整个地球上,自然界各种对象的混杂的集合,即使有永恒的原初决定,却仍旧象过去一样,是偶然的。

    和这两种观点相对立,黑格尔提出了前所未闻的命题:偶然的东西正因为是偶然的,所以有某种根据,而且正因为是偶然的,所以也就没有根据;偶然的东西是必然的,必然性自己规定自己为偶然性,而另一方面,这种偶然性又宁可说是绝对的必然性(《逻辑学》第2册第3篇第2章:《现实》)。自然科学把这些命题当作奇异的文字游戏、当作自相矛盾的胡说抛在一旁,它自己在理论中一方面保持沃尔弗形而上学的思想空虚,认为一件东西不是偶然的,就是必然的,但是不能同时既是偶然的,又是必然的,另一方面又坚持同样思想空虚的机械的决定论,一般地在口头上否认偶然性,以便在每一个特殊情况下实际上承认偶然性。

    当自然科学还继续这样想的时候,它通过达尔文做了些什么呢?

    达尔文在他的划时代的著作中,是从最广泛地存在着的偶然性基础出发的。各个种内部的各个个体间有无数偶然的差异,这些差异增大到突破种的特征,而且突破的近因只在极其稀少的情况下才可能得到证实,正是这样一些偶然的差异是达尔文不得不怀疑生物学中一切规律性的原有基础,不得不怀疑原有的形而上学地固定不变的种的概念。但是,没有种的概念,整个科学就没有了。科学的一切部门都需要种的概念作为基础:人体解剖学和比较解剖学、胚胎学、动物学、古生物学、植物学等等,如果没有种的概念,还成什么东西呢?这些科学部门的一切成果都不仅要发生问题,而且要干脆被废弃了。偶然性推翻人们至今所理解的必然性必然性的原有观念失效了。把它保留起来,就等于把人类任意作出的自相矛盾并且和现实相矛盾的规定当作规律强加于自然界,因而就等于否定有生命的自然界中的一切内在必然性,等于一般地宣布偶然性的混沌王国是有生命的自然界的唯一规律。

    “连《泰斯维斯-钟托夫》都不再适用了!”——各个学派的生物学家们大家一致地喊叫起来。
    达尔文。
                黑格尔《逻辑学》第1卷
    “和某物相对立的无,任何某物的无是某个特定的无。”(第74页)
    “考虑到〈世界〉整体的相互规定的联系时,形而上学可能提出——实质上是同义反复的——这个论断:如果一粒尘埃被消灭了,整个宇宙就会崩溃。”(第78页)

     关于否定的主要一段。《引言》第38页:
      “自相矛盾的东西,不是化为零,不是化为抽象的无,而是化为对自己的特定内容的否定……”
   否定的否定。《现象学》前言第4页:蓓蕾、花、果等等。

(B)辩证逻辑和认识论。关于“认识的界限”
自然界和精神的统一。自然界不能是无理性的,这对于希腊人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但是,甚至到今天最愚蠢的经验主义者还用他们的推理(不管是如何地错误)来证明:他们一开始就深信,自然界不能是无理性的,而理性是不能和自然界矛盾的。

在思维的历史中,某种概念或概念关系(肯定和否定,原因和结果,实体和变体)的发展和它在个别辨证论者头脑中的发展的关系,正如某一机体在古生物学中的发展和它在胚胎学中(或者不如说在历史中和在个别胚胎中)的发展的关系一样。这就是黑格尔首先发现的关于概念的见解。在历史的发展中,偶然性起着自己的作用,而它在辨证的思维中,就象在胚胎的发展中一样包括在必然性中

抽象的和具体的。运动形式变换的一般规律,比运动形式变换的任何个别“具体”例证更具体得多。

悟性和理性。黑格尔所规定的这个区别——依据这个区别,只有辨证的思维才是合理的——是有一定的意思的。整个悟性活动,即归纳、演绎以及抽象(狄多的类概念:四足动物和二足动物),对未知对象的分析(一个果核的剖开已经是分析的开端)综合(动物的机灵的动作),以及作为二者的综合的实验(在有新的阻碍和不熟悉的情况下),是我们和动物所共有的。就种类说来,所有这些方法——从而普通逻辑所承认的一切科学研究手段——对人和高等动物是完全一样的。它们只是在程度上(每一情况下的方法的发展程度上)不同而已。只要人和高等动物都运用或满足于这些初等的方法,那末方法的基本特点对二者是相同的,并导致相同的结果。——相反地,辨证的思维——正因为它是以概念本性的研究为前提——只对于人才是可能的,并且只对于较高发展阶段上的人(佛教徒和希腊人)才是可能的,而其充分的发展还晚得多,在现代哲学中才达到。虽然如此,早在希腊人中间就有了预示着后来研究工作的巨大成果!

[关于判断的分类]
辩证逻辑和旧的纯粹的形式逻辑相反,不象后者满足于把各种思维运动形式,即各种不同的判断和推理的形式列举出来和毫无关联地排列起来。相反地,辩证逻辑由此及彼地推出这些形式,不把它们互相平列起来,而使它们互相隶属,从低级形式发展出高级形式。黑格尔忠实于他的整个逻辑学的划分,把判断分为下列几类:

1实在的判断,判断的最简单形式,这里是肯定地或否定地表明某一单个的事物的某种一般的性质(肯定判断:玫瑰花是红的;否定判断:玫瑰花不是蓝的;无限判断:玫瑰花不是骆驼)。

2反省的判断,这里所表明的是关于主语的某种关系规定,某种关联(单称判断:这个人是会死的;特称判断:有些人或很多人是会死的;全称判断:一切人都是会死的,或人是会死的)。

3必然性的判断,这里所表明的是主语的实在的规定性(直言判断:玫瑰花是植物;假言判断:如果太阳升起,那就是白昼;选言判断:南美肺鱼不是鱼类就是两栖类)。

4概念的判断 ,这里所表明的是主语对自己的一般本性,或者如黑格尔所说的,对自己的概念符合到什么程度(突然判断:这所房子是坏的;或然判断:如果一所房子如此这般地建造起来,它就是好的;必然判断:如此这般地建造起来的房子是好的)。

     第一类是个别的判断,第二和第三两类是特殊的判断,第四类是普遍的判断。
不管这些东西在这里读起来怎样枯燥乏味,不管这种判断分类法有时初看起来是怎样任意作出的,但是,对于仔细研究过黑格尔《大逻辑》中的天才阐述(《全集》第5卷第63-115页)的人来说,这种分类法的内在真理性和内在必然性是明明白白的。这种分类法在多大程度上不仅以思维规律为根据,而且还以自然规律为根据,我们在这里愿意从其他部门举出一个大家非常熟悉的例子来证明。

摩擦生热,在实践上是史前的人就已经知道的了,他们也许在十万年前就发现了摩擦取火,而且他们在更早以前就用摩擦来使冻冷了的肢体温暖。但是,从那时起到发现摩擦在任何情况下都是热的一个源泉,谁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千年。够了,已经到来了这样的时候,人的脑子已经发展到足以下这样一个判断:摩擦是热的一个源泉,这是一个实在的判断,并且是一个肯定判断。

又经过了几千年,到1842年迈尔、焦耳和柯尔丁才根据这个特殊过程和同时发现的其他类似过程的关系,即根据它的最接近的一般条件来研究这个特殊过程,并且作出了这样的判断:一切机械运动都能借摩擦转化为热。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和这么大量的经验知识,我们对于对象的认识,才能从上述的肯定的实在的判断进步到这个全称的反省的判断。

但是,现在事情发展得很迅速。只过了三年,迈尔就能够(至少在实质上)把反省判断提高到它现在还起着作用的阶段:在每一情况的特定条件下,任何一种运动形式都能够而且不得不直接或间接地转变为其他任何运动形式。这是概念的判断,并且是必然判断——判断的最高形式。

因此,表现在黑格尔那里的是判断这一思维形式本身的发展,而在我们这里就成了对运动性质的立足于经验基础的理论认识的发展。由此可见,思维规律和自然规律,只要它们被正确地认识,必然是互相一致的。

我们可以把第一个判断看作个别性的判断:摩擦生热这个单独的事实被记录下来了。第二个判断可以看作特殊性的判断:一个特殊的运动形式(机械运动形式)展示出在特殊情况下(经过摩擦)转变为另一个特殊的运动形式(热)的性质。第三个判断是普遍性的判断:任何运动形式都证明自己能够而且不得不转变为其他任何运动形式。到了这种形式,规律便获得了自己的最后的表达。由于有了新的发现,我们可以给它提供新的证据,提供新的更丰富的内容。但是,对于如此表述的规律本身,我们是不能再增加什么了。在普遍性方面——其中形式和内容都同样普遍——这个规律是不可能再扩大了:它是绝对的自然规律。

可惜,在我们还不能制造蛋白质以前,我们谈到蛋白质的运动形式,即谈到生命时,便感到困难了。
但是,以上各点也证明了:为了作出判断,不仅需要康德的“判断力”,而且还[……]  

个别性、特殊性、普遍性,这就是全部《概念论》在其中运动的三个规定。在这里,从个别到特殊并从特殊到普遍的上升运动,并不是在一种样式中,而是在许多种样式中实现的,黑格尔经常以个体到种和属的上升运动的例子来说明这一点。现在海克尔们带着自己的归纳法跑出来了,他们大吹大擂,似乎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反对黑格尔,说什么应当从个别上升到特殊,然后上升到普遍,应当从个体上升到种,然后再上升到属,而在这之后,才容许那应当继续下去的演绎推理!这些人陷入了归纳和演绎的对立中,以致把一切逻辑推理形式都归结为这两种形式,而且在这样做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1)他们在这些名称下不自觉地应用了完全另外的推理形式,(2)只要他们不能把全部丰富的推理形式都硬塞进这两种形式的框子中,就把这一切丰富的形式全都丢掉了,(3)因此他们把归纳和演绎这两种形式甚至变成了纯粹的蠢话。

归纳和演绎。海克尔,第75页及以下各页,在那里歌德作出了归纳推理:通常没有颚间骨的人,一定有颚间骨,于是他用错误的归纳法得出了某种正确的东西!

海克尔的谬论:归纳和演绎对立。似乎演绎不=推理,因此归纳也是一种演绎。这是由两极化而来的。海克尔《创造史》第76-77页。推理分为归纳和演绎两极!

一百年前,用归纳法发现了海虾和蜘蛛都是昆虫,而一切更低的动物都是儒虫。现在用归纳法发现:这是荒谬的,并且有c类存在。这样,如果所谓归纳推理和以分类为基础的所谓演绎推理同样是可以错误的,那末所谓归纳推理的优越性又在什么地方呢?

归纳法决不能证明:任何时候都决不会出现无乳腺的哺乳动物。从前乳房是哺乳动物的标记。但是鸭嘴兽就没有乳房。
归纳法的全部混乱是英国人[造成]的——惠威尔,归纳科学包围着纯粹数学的[科学],因而设想出了归纳和演绎的对立。关于这一点,不论旧的或新的逻辑学,都一无所知。从个别东西开始的一切推理形式都是实验性的,而且都是以经验为基础的,甚至归纳推理(一般说来)也是从A—E—B开始的。

当归纳法的结果——分类法——到处出问题时(Limulus 是一种蜘蛛,Ascidia[海鞘]是一种脊椎动物或脊索动物,肺鱼亚纲和原来把它当作两栖类的整个定义相反,是一种鱼),当每天都有新的事实发现,推翻全部旧有的归纳分类法时,海克尔恰恰在这个时候狂热地拥护归纳法,这又恰好表明了我们的这些自然科学家的思考力的特色。黑格尔曾经说归纳推理本质上是一种尚成疑问的推理,这个命题多么恰倒好处低得到了证明!而且,由于进化论的成就,有机界的全部分类都脱离了归纳法而回到“演绎法”,回到亲缘关系上来——任何一个种属都确确实实是由于亲缘关系而从另外一个种属演绎出来的,——而单纯用归纳法来证明进化论是不可能的,因为进化论是完全反归纳法的。归纳法所运用的种、属、纲等概念,由于进化论而变成了流动的,因而成为相对的了;而用相对的概念是不能作归纳推理的。

给归纳万能论者。我们用世界上的一切归纳法都永远不能把归纳过程弄清楚。只有对这个过程的分析才能做到这一点。——归纳和演绎,正如分析和综合一样,是必然相互联系着的不应当牺牲一个而把另一个捧到天上去,应当把每一个都用到该用的地方,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只有注意它们的相互联系、它们的相互补充。——按照归纳派的意见,归纳法是不会出错误的方法。但事实上它是很不中用的,甚至它的似乎是最可靠的结果,每天都被新的发现所推翻。光微粒和热素是归纳法的成果。它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归纳法告诉我们:一切脊椎动物都有一个分化成脑髓和脊髓的中枢神经系统,脊髓包含在软骨或硬骨的脊椎中——这种动物就由此得名。可是文昌鱼却被发现是一种具有未分化的中央神经索并且没有脊椎骨的脊椎动物。归纳法确认鱼类是一种终身专门用鳃呼吸的脊椎动物。可是出现了一些动物,这些动物的鱼的特征差不多是大家公认的,但是它们除去鳃,还有很发达的肺;我们看得出来:每一条鱼在鳔中都有潜在的肺。海克尔只是大胆地应用了进化论,才把在这些矛盾中感到很舒服的归纳派拯救出来。——假如归纳法真的不会出错误,那末有机界的分类中接二连三的变革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这些变革是归纳法的最独特的产物,然而它们互相消灭着。

归纳和分析。在热力学中,有一个令人信服的例子,可以说明归纳法如何没有权利要求成为科学发现的唯一的或占统治地位的形式:蒸汽机已经最令人信服地证明,我们可以加进热而获得机械运动。十万部蒸汽机并不比一部蒸汽机能更多地证明这一点,它们只是愈来愈迫使物理学家们不得不去解释这一情况。萨迪·卡诺是第一个认真研究这个问题的人。但是他没有用归纳法。他研究了蒸汽机,分析了它,发现蒸汽机中的基本过程并不是以纯粹的形式出现,而是被各种各样的次要过程掩盖住了;于是他撇开了这些对主要过程无关重要的次要情况而是设计了一部理想的蒸汽机(或煤气机),的确,这样一部机器就象几何学上的线或面一样是决不可能制造出来的,但是它按照自己的方式起了象这些数学抽象所起的同样的作用:它表现纯粹的、独立的、真正的过程。他已经碰到热的机械当量了(见他的函数C的意义),只是他不能够发现和看清它,因为他相信热。这也是错误理论造成损害的证明。

单凭观察所得的经验,是决不能充分证明必然性的。Post hoc[在这以后],但不是propter hoc[由于这](《全书》第1部第84页)这是如此正确,以致不能从太阳总是在早晨升起来推断它明天会再升起,而且事实上我们今天已经知道,总会有太阳在早晨不升起的一天。但是必然性的证明是在人类活动中,在实验中,在劳动中:如果我能够造成Post hoc,那末它便和propter hoc等同了。

因果性。我们在观察运动着的物质时,首先遇到的就是单个物体的单个运动的相互联系,它们的相互制约。但是,我们不仅发现某一个运动后面跟随着另一个运动,而且我们也发现:只要我们造成某个运动在自然界中发生的条件,我们就能引起这个运动;甚至我们还能引起自然界中根本不发生的运动(工业),至少不是以这种方式发生的运动;我们能给这些运动以预先规定的方向和规模。因此,由于人的活动,就建立了因果观念的基础,这个观念是:一个运动是另一个运动的原因。的确,单是某些自然现象的有规则的依次更替,就能产生因果观念:随太阳而来的热和光;但是在这里并没有任何证明,而且在这个范围内修谟的怀疑论说得很对:有规则地重复出现的Post hoc[在这以后]决不能确立propterhoc〔由于这〕。但是人类的活动对因果性作出验证。如果我们用一面凹镜把太阳光正好集中在焦点上,造成象普通的火一样的效果。那末我们因此就证明了热是从太阳来的。如果我们把引信、炸药和弹丸放进枪堂里面,然后发射,那末我们可以期待事先从经验已经知道的效果,因为我们能够详详细细地研究全部过程:发火、燃烧、由于突然变为气体而产生的爆炸,以及气体对弹丸的压挤。在这里怀疑论者也不能说,从以往的经验不能推论出下一次将恰恰是同样的情形。确实有时候并不发生正好同样的情形,引信或火药失效,枪筒破裂等等。但是这正好证明了因果性,而不是推翻了因果性,因为我们对每件这样不合常规的事情加以适当的研究之后,都可以找出它的原因:引信的化学分解,火药的潮湿等等,枪筒的损坏等等,因此在这里可以说是对因果性作出了双重的验证。

自然科学和哲学一样,直到今天还完全忽视了人的活动对他的思维的影响;它们一个只知道自然界,另一个又只知道思想。但是,人的思维的最本质和最切近的基础,正是人所引起的自然界的变化,而不单独是自然界本身;人的智力是按照人如何学会改变自然界而发展的。因此,自然主义的历史观(例如,德莱柏和其他一些自然科学家都或多或少有这种见解)是片面的,它认为只是自然界作用于人,只是自然条件到处在决定人的历史发展,它忘记了人也反作用于自然界,改变自然界,为自己创造新的生存条件。日耳曼民族移入时期的德意志“自然界”,现在只剩下很少很少了。地球的表面、气候、植物界、动物界以及人类本身都不断地变化,而且这一切都由于人的活动,可是德意志自然界在这个时期中没有人的干预而发生的变化,实在是微乎其微的。

相互作用是我们从现代自然科学的观点考察整个运动着的物质时首先遇到的东西。我们看到一系列的运动形式,机械运动、热、光、电、磁、化学的化合和分解、聚集状态的转变、有机的生命,这一切,如果我们现在还把有机的生命除外,都是互相转化、互相制约的,在这里是原因,在那里就是结果,运动尽管有各种不断变换的形式,但总和始终是不变的(斯宾诺莎:实体是自身原因——把相互作用明显地表现出来了)。机械运动转化为热、电、磁、光等等,反之亦然。因此,自然科学证实了黑格尔曾经说过的话(在什么地方?):相互作用是事物的真正的终极原因。我们不能追溯到比对这个相互作用的认识更远的地方,因为正是在它背后没有什么要认识的了。如果我们认识了物质的运动形式(由于自然科学存在的时间并不长,我们的认识的确还有很多缺陷),我们也就认识了物质本身,因而我们的认识就完备了(格罗夫对因果性的全部误解,是由于他对付不了相互作用这一范畴。他有了问题,但是没有抽象的思想,所以他糊涂了。第10-14页)。只有从这个普遍的相互作用出发,我们才能了解现实的因果关系。为了了解单个的现象,我们就必须把它们从普遍的联系中抽出来,孤立地考察它们,而且在这里不断更替的运动就显现出来,一个为原因,另一个为结果。

(B)辩证逻辑和认识论。关于“认识的界限”
关于耐格里的没有能力认识无限
耐格里,第12-13页
耐格里先说,我们不能认识现实的质的差异,马上又接着说,这类“绝对差异”在自然界中是不存在的!(第12页)
第一, 每一种质都有无限多的量的等级,例如颜色深浅、硬和软、生命的长短等等,而且它们虽然在质上各不相同,却都是可以衡量和可以认识的。   

第二,存在的不是质,而只是具有质并且具有无限多的质的物体。两种不同的物体总有某些质(至少在物体性这个属性上)是它们所共有的,一些质是在程度上不同的,还有一些质可能是这两种物体之一所完全没有的。如果我们拿两种极不相同的物体——例如一块陨石和一个人——来比较,那末我们由此得到的共同点便很少,至多只有重量和其他一般物体属性是二者所共有的。但是,在此二者之间还有一个无限系列的其他自然物和自然过程,它们使我们有可能把从陨石到人的这个系列填补起来,并指出每一物体在自然系统中的地位,因而可以认识它们。这是耐格里自己也承认的。

第三,我们的不同的感官可以给我们提供在质上绝对不同的印象。因此,我们靠着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而体验到的属性是绝对不同的。但是就在这里,这些差异也随着研究工作的进步而消失。嗅觉和味觉早已被认为是两种相近的同类的感觉,它们所感知的属性即使不是同一的,也是同类的。视觉和听觉二者所感知的都是波动。触觉和视觉是如此地互相补充,以致我们往往可以根据某物的外形来预言它在触觉上的性质。最后,总是同一个接受所有这些不同的感性印象,对它们进行加工,从而把它们综合为一个整体;而这些不同的印象又是同一个物所给与,并显现为它的一般属性,从而帮助我们认识它。说明这些只有不同的感官才能接受的不同的属性,确立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这恰好是科学的任务,而科学直到今天并不报怨我们有五个特殊的感官而没有一个总的感官,或者抱怨我们不能看到或听到滋味和气味。   

不管我们向那里看,自然界中任何地方都没有这种被认为是不可理解的“在质上不同的或绝对不同的领域”。全部混乱都发生于质和量的混乱。根据盛行的机械观,耐格里认为,一切质的差异只有在能够归结为量的差异时才能说明(关于这一点,在其他地方还有说明的必要);质和量在他看来是两个绝对不同的范畴。形而上学。

“我们只能认识有限的东西……” [第13页]。

这是完全正确的,只要进入我们认识领域的仅仅是有限的对象。但是这个命题还须有如下的补充:“我们在根本上能认识无限的东西。”事实上,一切真实的、详尽无遗的认识都只在于:我们在思想中把个别的东西从个别性提高到特殊性,然后再从特殊性提高到普遍性;我们从有限中找到无限,从暂时中找到永久,并且使之确定起来。然而普遍性的形式是自我完成的形式,因而是无限性的形式;它是把许多有限的东西综合为无限的东西。我们知道:氯和氢在一定的压力和温度之下受到光的作用就会爆炸而化合成氯化氢;而且只要我们知道这一点,我们也就知道:只要具备上述条件,这件事情随时随地都可以发生,至于是否只发生过一次或者重复了一百万次,以及在多少天体上发生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自然界中普遍性的形式就是规律,而关于自然规律的永恒性,谁也没有自然科学家谈得多。因此,耐格里说,人们如果不愿意只研究有限的东西而把永恒的东西和它混在一起,就会把有限的东西弄得不可理解,这表明,他不是否认了自然规律的可认识性,便是否认了它们的永恒性。对自然界的一切真实的认识,都是对永恒的东西、对无限的东西的认识,因而本质上是绝对的。

但是,这种绝对的认识有一个重大的障碍。正如可认识的物质的无限性,是由纯粹有限的东西所组成一样,绝对地进行认识的思维的无限性,是由无限多的有限的人脑所组成的,而人脑是一个挨一个和一个跟一个地从事这种无限的认识,常做实践上的和理论上的蠢事,从歪曲的、片面的、错误的前提出发,循着错误的、弯曲的、不可靠的途径行进,往往当真理碰到鼻尖上的时候还是没有得到真理(普利斯特列)因此,对无限的东西的认识是被双重的困难围困着,就其本性来说,它只能在一个无限的渐近的进步过程中实现。这已经使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说:无限的东西即可以认识,又不可以认识,而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耐格里可笑地说着同样的话:
“我们只能认识有限的东西,但是我们也能认识在我们的感性知觉范围内的一切有限的东西”[第13页]
正是我们的感性知觉范围内有限的东西总和构成无限的东西,因为耐格里正是根据这个总和构成他的关于无限的东西的观念。如果没有这个……有限的东西,他就根本没有关于无限的东西的观念了。

      (关于恶无限性本身,在别的地方还要讲到。)

在这种无限性研究前面是下列几点:

1.空间和时间上的“微小领域”。

2.“感觉器官的或许不完备的发展”。

3.“我们只能认识有限的、暂时的、变动的东西,只能认识程度上不同的、相对的东西,因为我们只能把数学概念转用到自然物上,只能根据从自然物本身得到的尺度来判断自然物。我们不知道任何无限的或永恒的东西,任何常住不变的东西,任何绝对的差异。我们准确地知道一小时、一米、一公斤的意思是什么,但是我们不知道时间、空间、力和物质、运动和静止、原因和结果是什么。”[第13页]

这是老生常谈。先从可以感觉到的事物造成抽象,然后又希望从感觉上去认识这些抽象的东西,希望看到时间,嗅到空间。经验论者深深地陷入了体会经验的习惯之中,甚至在研究抽象的东西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感性认识的领域内。我们知道什么是一小时或一米,但是不知道什么是时间和空间!仿佛时间根本不是小时而是其他某种东西,空间根本不是立方米而是其他某种东西!物质的这两种存在形式离开了物质,当然都是无,都是只在我们头脑中存在的空洞的观念、抽象。确实有人认为,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物质和运动!当然不知道,因为抽象的物质和运动还没有人看到或体验到;只有各种不同的、现实地存在的实物和运动形式才能看到或体验到。实物、物质无非是各种事物的总和,而这个概念就是从这一总和中抽象出来的;运动无非是一切可以从感觉上感知的运动形式的总和;象“物质”和“运动”这样的名词无非是简称,我们就用这种简称,把许多不同的、可以从感觉上感知的事物,依照其共同的属性把握住。因此,要不研究个别的实物和个别的运动形式,就根本不认识物质和运动;而由于认识个别的实物和个别的运动形式,我们也才认识物质和运动本身。因此,当耐格里说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时间、空间、物质、运动、原因和结果的时候,他只是说:我们先用我们的头脑从现实世界作出抽象,然后却不能认识我们自己作出的这些抽象,因为它们是可以意识到的事物,而不是可以感觉到的事物,但是一切认识都是感性上的测度!这正是黑格尔所说的困难:我们当然能吃樱桃和李子,但是不能吃水果,因为还没有人吃过抽象的水果。

当耐格里断言自然界中大概有许许多多为我们感官所不能觉察到的运动形式的时候,这是一种可怜的遁辞,等于取消运动不可创造这个规律,至少对我们的认识来说是这样。要知道,这些运动形式可以转化成我们能察觉到的运动的!这样一来,例如,接触电就容易解释了。

关于耐格里:无限的不可理解。当我们说,物质和运动既不能创造也不能消灭的时候,我们是说:宇宙是作为无限的进步过程,即以恶无限性的形式存在着的,而且这样一来,我们就理解了这个过程中所必须理解的一切。最多还有一个问题:这个过程是同一个东西——在大循环中——的某种永恒的重复呢,还是这个循环有向下和向上的分枝。

恶无限性。真无限性已经被黑格尔正确地安置在充实了的空间和时间中,安置在自然过程和历史中。今天整个自然界也溶解在历史中了,而历史和自然史的不同,仅仅在于前者是有自我意识的机体的发展过程。自然界和历史的这种无限的多样性具有时间和空间的无限性——恶无限性,这种无限性只是被扬弃了的、虽然是本质的、但不是占优势的因素。我们的自然科学的极限,直到今天仍然是我们的宇宙,而在我们的宇宙以外的无限多的宇宙,是我们认识自然界时所用不着的。此外,只有几百万个太阳中的一个太阳和这个太阳系,才是我们的天文学研究的主要基础。对地球上的力学、物理学和化学来说,我们是或多或少地局限于这个小小的地球,而对有机科学来说则完全是这样。但是,对现象的实际无限的多样性和认识自然界来说,这并没有本质的损害,对历史来说,同样地、更大地局限于比较短促的时间和一小部分地球,也同样没有损害。

1.无限的进步过程在黑格尔那里是一个空漠的荒野,因为它只是同一个东西的永恒的重复:1+1+1 ……

2.然而实际上它并不是重复,而是发展,是前进或后退,因而它成为运动的必然形式。更不必说它不是无限的,因为现在已经可以预见到地球生存时期的终结。但是地球也不是整个宇宙。在黑格尔的体系中,自然界的历史在时间上是没有任何发展的,否则自然界就不是精神的自我外在了。但是在人类历史中,黑格尔承认无限的进步过程是“精神”的唯一真实的存在形式,虽然他空想地认为这个发展是有终结的——在黑格尔哲学的确立中。

3.也有无限的认识:Questainfinta che le cose non hanno in progresso,la hanno ingiro〔事物在前进中所没有的无限,在循环中却有了〕。这样,运动形式更替的规律是无限的,是自我封闭的。但是这样的无限又被有限所纠缠,只是片段地出现。  1/r2也是如此。

永恒的自然规律也愈来愈变成历史的规律。水在摄氏零度和一百度之间是液体,这是永恒的自然规律,但是要使这个规律成为有效的,就必须有:(1)水,(2)一定的温度,(3)标准压力。月球上没有水,太阳上只有构成水的元素,对这两个天体来说,这个规律是不存在的。——气象学的规律也是永恒的,但是,只有对于地球,或者对于一个具有地球的大小、密度、星轴倾斜、温度,并且具有同样的氧和氮混合的大气以及等量地蒸发和凝结水蒸气的天体,才是如此。月球上没有大气,太阳上只有由炽热的金属蒸汽构成的大气;所以月球没有气象学,而太阳的气象学则和我们的完全不同。——我们的整个公认的物理学、化学、生物学都是绝对地以地球为中心的,只是为地球建立的。太阳、恒星、星云、甚至密度不同的行星上面的电和磁的强度的情况,我们还根本不知道。元素的化学化合规律,在太阳上由于高温而失去了效力,或者只是在太阳大气圈最外部暂时有效,而在这些化合物接近太阳时便又分解了。太阳的化学仅仅是在产生中,而且必然和地球的化学完全不同,它不推翻地球的化学,但是站在它外面。在星云上面,或许甚至没有六十五种本身就可能是化合物的元素。因此,如果我们想谈谈那些同样适合于从星云到人的一切物体的普遍的自然规律,那末剩给我们的就只有重量,也许还有能量转化说的最一般的公式,或者如通常所说的热之唯动说。但是,如果把这个理论普遍地彻底地应用到一切自然现象上去,那末这个理论本身就会变成一个宇宙系统从产生到消灭中一个跟一个地发生的变化的历史表现,因而会变成在每个阶段上由其他规律(即同一普遍运动的其他现象形式)来支配的历史,而这样一来,只有运动才具有绝对普遍的意义了。

天文学中的地球中心的观点是褊狭的,并且已经很合理地被推翻了。但是,当我们在研究工作中愈益深入时,它又愈来愈出头了。太阳等等服务于地球(黑格尔《自然科学》第155页)。(整个巨大的太阳只是为小的行星而存在。)我们只可能有以地球为中心的物理学、化学、生物学、气象学等等,而这些科学并不因为说它们只对于地球才适用并因而只是相对的,而损失了什么。如果认真地对待这一点并且要求一种无中心的科学,那就会使一切科学都停顿下来。对我们说来,只要知道,在相同的情况下,无论在什么地方,甚至在离我们右边或左边比从地球到太阳还远一千万亿倍的地方,都有同样的事情发生,那就够了。

认识。蚂蚁具有和我们不同的眼睛,它们能看见化学(?)光线(1882年6月8日《自然界》,拉伯克),但是,在对我们所看不到的这些光线的认识上,我们比蚂蚁走得更远得多。我们能够证明蚂蚁看得见我们所看不见的东西,而且这种证明只是以我们的眼睛所造成的知觉为基础的,这已经表明人的眼睛的特殊构造并不是人的认识的绝对界限。

除了眼睛,我们不仅还有其他的感官,而且有我们的思维活动。关于思维活动的情形又正好和眼睛一样。为了知道我们的思维能探究到什么,在康德后一百年,企图从理性的批判、从认识工具的研究去找出思维所能达到的范围,是徒劳无益的;正如赫尔姆霍茨用我们的视力的缺陷(这一缺陷的确是必然的:能看见一切光线的眼睛,正因为能看见一切光线,就什么也看不见)和我们的眼睛的构造(它使视力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而且即使在这个范围内,也不能提供完全正确的再现)去证明我们的眼睛对它所看见的东西的状况的报告不正确和不可靠一样。我们宁可从我们的思维已经探究到和每天还在探究的东西,来看我们的思维探究到什么。这在量上和质上是已经足够的了。相反地,对思维形式、逻辑范畴的研究,是有益的和必要的,而且从亚里士多德以来,只要黑格尔才系统地做到了这一点。

当然,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化学光线在蚂蚁眼里究竟是什么样子。谁要为这件事情苦恼,我们可一点也不能帮助他。

只要自然科学在思维着,它的发展形式就是假说。一个新的事实被观察到了,它使得过去用来说明和它同类的事实的方式不中用了。从这一瞬间起,就需要新的说明方式了——它最初仅仅以有限数量的事实和观察为基础。进一步的观察材料会使这些假说纯化,取消一些,修正一些,直到最后纯粹地构成定律。如果要等待构成定律的材料纯粹化起来,那末这就是在此以前要把运用思维的研究停下来,而定律也就永远不会出现。

对缺乏逻辑和辩证法修养的自然科学家来说,互相排挤的假说的数目之多和替换之快,很容易引起这样一种观念:我们不可能认识事物的本质(哈勒和歌德)。这并不是自然科学所特有的,因为人的全部认识是沿着一条错综复杂的曲线发展的,而且,在历史学科中(哲学也包括在内)理论也是互相排挤的,可是没有人从这里得出结论说,例如,形式逻辑是没有意思的东西。——这种观点的最后的形式——“自在之物”。认为我们不能认识自在之物的这种论断(黑格尔《全书》第44节),第一,是离开科学而转到幻想里面去了。第二,它没有给我们的科学知识增添一个字,因为如果我们对事物不能加以研究,那末他们对我们来说就是不存在的了。第三,它是纯粹的空话,而且永远不会被应用。抽象地说,它好象是完全合理的。但是且让我们把它应用一下。如果一个动物学家说:“一只狗好象有四条腿,可是我们不知道实际上是有四百万条腿或是一条也没有”,那末我们对这个动物学家会作什么想法呢?如果一个数学家先下定义说,三角形有三条边,然后又说,他不知道三角形是不是有二十五条边,那末我们对这个数学家会作什么想法呢?如果他说2×2好象等于4,我们又怎样想呢?但是自然科学家们小心地避免在自然科学中应用自在之物这个词,只有在转到哲学时才允许自己应用它。这就最好不过地证明了:他们对它是多么地不严肃,它本身是多么地没有价值。如果他们严肃地对待它,那又为什么终归要研究点什么东西呢?从历史的观点来看,这件事也许有某种意义:我们只能在我们时代的条件下进行认识,而且这些条件达到什么程度,我们便认识到什么程度。

自在之物。黑格尔《逻辑学》第2册第10页(往后还有一整节也是论述它的):
“怀疑论不允许自己说存在;近代唯心主义(即康德和费希特)不允许自己把认识看作关于自在之物的知识……但是同时,怀疑论却允许自己的外观有多样的规定,或者更恰当地说,它的外观是以世界的整个多样的丰富性为内容。同样地,唯心主义的现象〈即唯心主义称为现象的东西〉也把这些多样的规定性全部包括在它自身之中……所以,这个内容可以完全没有存在、没有物或自在之物作为基础:这个内容对自己来说始终是那样;它只不过从存在转到了外观而已。”

因此,黑格尔在这里比起现代的自然科学家来,是一个更加坚决得多的唯物主义者。

康德的自在之物的有价值的自我批判[证明了]:康德在思维着的“自我”上面也失败了,在“自我”中他同样找出一个不可认识的自在之物(黑格尔,第5卷第256页及以下各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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