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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人：蒙曼
讲师简介：北京大学历史学博士，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副教授，研究方向为隋唐五代政治、军事史与中国古代妇女史。代表作品 内容简介：神龙政变之后，中宗李显论功行赏，给予太平公主非常高的政治待遇和经济待遇。此时的太平公主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威风八面。但是此后不久唐中宗李显就开始调整功臣政策，朝廷内部再次暗流涌动。那么李显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呢？ 全文： 神龙二年的一天，声威赫赫的太平公主忽然因为一个民事纠纷被告上了法庭了。怎么回事呢？她啊和长安一个寺院里的和尚争夺磨面用的水碾，硬说这水碾是她的，那这和尚可就不干了，说这太欺负人了，这水碾放在这儿，我们寺里都用了几十年了，你去年刚从洛阳回到长安，怎么这水碾就成你的了呢？两方就打官司。那打官司呢，有的法官支持寺院，有的法官就慑于太平公主的威力，就支持太平公主。最后打来打去，终于法官还是主持公道了，把这个水碾判给了寺院，那么太平公主就败诉了。可是太平公主败诉之后，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那咱们可能就有两件事不明白了。第一件事，太平公主咱们上集刚刚说过，她已经是富可敌国了，怎么还会跟人家和尚争什么水碾呢？这点蝇头小利她怎么也还要呢？第二点疑问，那这点小利她要也就罢了，她又没要着，怎么反而还高兴起来了呢？我们要想解答这两个疑问，就得先来看一看神龙政变之后，太平公主的政治处境。 咱们上一集说过神龙政变是以张柬之等等五个大臣为主导，李显三兄妹合伙儿参加的这么一场政变。那么政变结束之后，李显当了皇帝。那他当然要给其他参与者论功行赏啊，他是怎么论功行赏的呢？李显首先要奖赏功臣集团，那这时候呢，以张柬之为首的五个大臣都官封宰相，而且呢进爵郡公，整个控制了中央政府，这是宰相。那再来看相王，他怎么奖赏的呢？政变刚一结束，他就把这个相王封为安国相王，同时呢，官拜一品的太尉，这是相王这边。那太平公主呢，咱们上集也说了，他把太平公主封为镇国太平公主，同时让她开府设官署，公开参与朝政。那咱们这样一看，唐中宗李显他的奖赏力度够大了吧！ 可是他奖赏完了呢，李显也发现问题了。什么问题呢？他觉得怎么这些人力量这么大，他自己的力量倒薄弱起来了呢？那可能有人就问了，皇帝还有什么力量薄弱这回事啊，这天下不都是皇帝的吗？这其实只是一种理想，其实皇帝还是相当讲究软实力的。比如唐太宗李世民，那他的班底就很硬，文的他有秦府十八学士，武的他有秦琼啊，尉迟敬德啊等等，这些人给他帮忙。所以他这样当起皇帝来就特别有底气，觉得自己腰杆子很硬。那咱们说唐中宗李显他有没有这样的私家班底呢？理论上讲李显也应该有，为什么呢？当太子的时候，太子府的那个官员，一般就是这个太子转换成皇帝之后的最亲近的私家班底了。那咱们看看李显当太子的时候他手下都有什么人啊，第一号种子选手魏元中，咱们上集刚刚介绍过，他在武则天晚年因为得罪了二张兄弟给贬到岭南去了。那你从岭南把他召回来，路上也得好几个月啊，不在身边用不上。第二号种子选手崔玄韦，这是五大功臣之一，这时候已经划入功臣集团了，跟功臣集团的关系比跟他李显的关系还要近。那第三号种子选手杨再思，这家伙就是咱们在武则天系列里讲过的人称两脚狐狸，说张昌宗是莲花六郎，那就是他。这人当时干嘛去了？他也因为依附二张兄弟给贬到地方去了。所以当时李显当太子时候那私家班底是七零八落，不在身边的多，而且就算是这些人都回来，他们也是分属于各个派系，心不能往一处想，劲儿也不能往一处使，不太好用。 那咱们说除了太子府的官员，李显还可能有什么贴心人啊，这个如果看过武则天系列的话，可能有人就有经验了，说李显特别信任太太的娘家人，把太太的娘家人都当自己的心腹之人看待，当年他刚一当上皇帝，不就要提拔自己的岳父韦玄真也当皇帝吗？最后不是还说出了我把天下让给韦玄真有什么不可以啊，说出了这样的话，还因此被武则天把他从皇帝之位上拿下去，贬到房州去了。那现在他第二次上台，是不是还要接着提拔夫人的娘家人啊？他倒是想来着，可惜啊，现在皇后的娘家已经没人了。怎么回事呢？他自己不是被流放房陵了吗？他的岳父一家就受他的牵连都给流放到岭南去了，到岭南呢，岭南一个少数民族酋长就看中了他们韦家的一个女儿，也就是说看上了韦皇后的一个妹妹，想要娶她做压寨夫人，那韦皇后也是京兆大族，她们家门第观念思想比较浓厚，觉得我们女儿怎么能嫁给山大王做压寨夫人呢？不干。结果人家这个少数民族的领袖啊一怒之下，把韦皇后的父亲、母亲、还有四个弟弟一块儿杀死了。所以这时候就算他想提拔岳父，想要提拔这些小舅子，已经没人了。那这样李显这儿可就着了急了，功臣那边势力那么盛，而自己私家班底又这么少，这是君弱臣强啊。那君弱臣强怎么办啊？李显觉得这样他这个皇帝当不稳，他得赶快加强自己的力量，怎么加强呢？李显这时候他做了四件大事。 哪四件呢？第一件就是加强皇后韦氏的权力。那这个韦氏，咱们在第一集的时候说过，她是李显的第二任妃子，跟太平公主同一天结婚的，结婚之后呢，这韦皇后也没跟着李显过过几天好日子，不是很快就被流放了吗？在流放的地方吃尽了苦头，不过患难夫妻恩情重啊，她和李显的关系那不是一般的好。而且这个韦皇后她比李显的性格要强悍一些，要坚强。怎么说她的性格就比李显坚强呢？举一个例子大家就知道了，李显在流放地的时候特别害怕武则天杀他，武则天每次派出使者来看望他，他都觉得来者不善，肯定是来要他的命来了，所以一听说哪个使者又在路上了，李显就赶紧找绳子，说与其让他们杀了我，还不如自我了断。那每次他一找绳子，这韦皇后就在旁边制止他，说你这还行，咱们宁可被人家杀死，不能被人吓死。再说了，天下的事都是祸福难料，你怎么知道这使者一定是来杀你的？没准他是来放你的，你再等等看，就这样连哄带劝的啊把李显的情绪给稳定住了。这样呢，双方就一起度过了流放的那段艰难岁月。所以在李显心目中这韦皇后简直就像他的母亲一样，那是他的精神支柱。当年在他最需要韦皇后给他打气的时候，李显也曾经信誓旦旦地跟韦皇后发誓，说一旦我能够翻过身来重见天日的话，我一定让你随心所欲，绝不对你做任何限制。那现在呢，他果然翻过身来了，重新当了皇帝了，那当然要履行自己的诺言。所以呢，马上把这个韦氏重新立为皇后，而且让她垂帘听政参与朝政。那在中宗李显的心目中韦皇后和自己是一体之人啊，让她参政有什么错啊，加强韦皇后的权力就等于加强自己的权力，这是他做的第一件事。 李显做的第二件事是提拔自己的太子府官僚。咱们说他太子府不是七零八落了吗，现在要重新把这些人提拔出来，流放的马上召回中央；原来官小的把他们的官也升一级。 那李显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呢？第三件事啊，他是提拔了几个所谓的左道之人。什么是左道之人啊，左道之人在当时是指和尚啊道士啊方士啊这一类人。那和尚、道士、方士如果他们自己修行，那绝不叫左道之人，只有当他们越出了自己寺观的范围，居然想要去参政的时候，人们才把他们叫左道之人。那中宗李显现在就提拔了几个政治和尚、政治道士，整天跟他们在一块儿，那李显为什么这么做啊？其实他是需要舆论支持，那这些人在当时也都是小小的精神领袖，拉拢他们在李显看来没错，武则天当年也是这么搞的。 那李显做的第四件事就是推尊武则天，使劲儿提供武则天的地位。那么他为什么推翻了武则天，又使劲儿提高她的地位？他是想通过证明武则天的合法性来证明自己原来太子身份的合法性，再通过自己太子身份的合法性，来推导出自己当皇帝的合法性。换言之，他只有证明武周政权是完全正确的，武则天就应该当皇帝才能够说明武则天立他当太子是合法的，也才能够说明他由太子晋升为皇帝这是合情合理。那他要推尊武则天，他就得贬低神龙政变，淡化神龙政变。其实呢，他淡化神龙政变除了推崇武则天之外，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打压一下因为政变而上来的功臣的势力。 那咱们说李显他做了这么四件事，他的目的无非是要加强皇权，坐稳他这个位置，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功臣们应该怎么办呢？ 解说：功臣集团的压力让李显如坐针毡，迫不及待地增强自己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知趣的功臣们应该考虑功成身退了，否则难免会有杀身之祸。有一句话叫做“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中国历史上不乏有这样的先例。那么以张柬之为首的五个大功臣是不是想这样做呢？ 他们没有，其实这也很可以理解。有一个说法叫做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啊，人都是这样的，你让他抓住权力，再让他放弃权力，这可太难了。五大功臣这个时候都是恋栈不去，不仅恋栈不去，他们还做了四件大事，跟皇帝那四件大事正好是针锋相对。他们做了哪四件大事呢？ 第一件，他们给皇帝上疏要求韦皇后专居中宫。第二件事，他们要求皇帝把那些左道之人给杀死。第三件事，他们要求皇帝贬低武家的力量，也贬低武家的官职，防止他们东山再起。第四件大事，他们拼命提拔自己的亲信。怎么提拔呢？功臣里头不是有一个人叫桓彦范吗？桓彦范这时候当了宰相了，他马上就上疏唐中宗，他说不仅我参与了政变，我的大舅子也参与谋划这场政变来着。唐中宗说不对啊，说你的大舅子远在地方，他怎么能够参与这个政变的谋划呢？这桓彦范就讲啊，我跟他有书信往来，我们通过这种形式来谋划政变。那唐中宗没办法，那也是功臣，也得把他提拔一下，把桓彦范的大舅子也提拔到中央了。 功臣们就做了一些这样的事，那咱们说他做这些事对不对啊？那是不对啊，那是大错特错啊，为什么啊？皇帝就想啊，他们现在是想要借助自己的功劳来挟制我，这叫什么啊？这叫功高震主啊，我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做，我得把他们打击下去。可是打击功臣也不好打击啊，因为功臣手里都有很大的权力，而反观李显，他不是力量比较弱吗？自己一个人打击不了怎么办啊？咱们都知道一句话叫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那李显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比较弱，他就得寻找朋友，那谁是他的朋友啊？咱们说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是不是他的朋友啊？他们可不是朋友，他们也是立功之人啊，也存在着功高震主的嫌疑啊，而且李旦更危险，他当年也当过皇帝，而且当了皇帝之后，他还当了十好几年的皇嗣，他资格比这个李显还要老一点。所以呢，他对于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他是只能防范，不能利用，那这些人不是朋友了。还要谁可能是朋友呢？想来想去，有一支势力出现在唐中宗的脑海之中，什么人啊？ 解说：功臣集团不但没有功成身退，反而是得寸进尺，这让唐中宗李显心理非常不平衡，如果再不加强自己的力量，情况就会很危险。而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虽然在血缘上是李显最亲近的人，但他们同样存在着功高震主的嫌疑，不能够让李显放心，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中宗李显会拉拢谁做朋友呢？ 武家啊，武家有没有可能做朋友啊？武家是有可能做朋友的。武则天一死，武家其实也属于政治上的失意派，他们也急于寻找新的靠山，因此两家可以一拍即合。那就这样呢，李显就决定和武家合作了，通过拉拢武家的人来打击功臣。那当时武家人最有实力的是谁？武家的政治代表在当时是武三思，这是武则天的侄子。为了拉拢他，李显可是没少花了心思，他都怎么花心思的呢？他采取了三个措施。 第一个措施叫做亲自出马。神龙政变刚刚结束，这李显就三番五次地开始拜访武三思他们家，每一次还不是坐几分钟就走，一谈就是好几个小时，这是自己向武三思示好，跟他拉近这种感情的距离，他的第一个措施。 那么第二个措施呢，就是开展夫人外交。李显的夫人外交其实是从上官婉儿这儿开始的。那可能有人说了上官婉儿怎么又成了李显的夫人了呢？咱们上一集不是讲过嘛，婉儿在政变中立了功吗，立了功就要奖赏啊，怎么奖赏呢？让她当官儿，这不行，她是女性，没法当官儿。那让她当女官行不行呢？唐朝宫里头是有女官的，可是女官的品级太低，最高品的女官才是正五品。用这个五品官来赏功臣，这太不够意思。怎么样奖赏上官婉儿呢？李显想来想去，决定封她当婕妤。婕妤是皇帝的妾的一个等级，是三品。那既然封了三品的婕妤了，不就等于把婉儿收为他自己的妾了吗？妾吧，那是如夫人，夫人外交是从婉儿这儿开始的。那可能有人说，婉儿她怎么跟武三思打交道啊？婉儿跟武三思打交道历史可太长了。因为上官婉儿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在武则天晚年她看出来了，武则天要死了，她必须寻找新的靠山，怎么寻找的呢？她一方面是归心李唐，和李显他们合作搞政变，但是在同时她也和武三思私通。这个用意很明显，就是狡兔三窟嘛，这边不行还有那边，反正自己想做不倒翁。那现在呢，上官婉儿和武三思这层关系，就被拿出来利用了。唐中宗就让上官婉儿你接着去接近武三思。那可能有人又要怀疑了，说唐中宗李显心胸也太开阔了，能够让自己的妾去跟别人私通。其实这个问题不大，为什么呢？因为他让婉儿当这个三品的婕妤，其实只是给她一个品级，并不是说两人真的缔结了什么婚姻关系，他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女秘书来看待，只不过是个高品的女秘书。让女秘书去替自己在外交上打开局面，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事情。可是光让婉儿去跟武三思沟通，中宗李显觉得还是不够，婉儿级别太低了，这才是个秘书，能靠秘书办什么事啊！所以啊，在他的授意之下啊上官婉儿又把韦皇后介绍给武三思了。那么韦皇后一见到武三思呢，马上跟他一见如故，缔结了亲密的友谊，亲密到什么程度啊？比上官婉儿和武三思还要亲密了。《资治通鉴》举过这么一个例子。说啊，当时武三思经常到宫里去陪着皇后一块儿下棋，两个人坐在那儿下棋，唐中宗干什么啊？唐中宗在周围溜达着，转悠着，替他们数筹码，算输赢。那当时好多人就说啊，大家不明就里，说皇帝被人戴了绿帽子，这可不行。所以好多大臣就上疏给唐中宗李显让他整肃一下后宫的风气，不要再纵容韦皇后和武三思淫乱。那么对于这些大臣的上疏，唐中宗是怎么办的呢？他是严惩不贷。谁要是敢上疏，就把这个人给干掉。那为什么啊？因为唐中宗李显他心里明白，韦皇后她跟武三思经营的不是什么爱情啊，而是他们共同的事业，是他自己让他们那么干的。这是他采取的第二项措施，所谓夫人外交。 那第三项措施呢，是结成儿女亲家。大家都知道，联姻在中国古代是政治结盟的一个主要的手段。可是这个时候也有一个问题，到了中宗神龙年间啊中宗李显的所有女儿都已经出嫁了，手里没有可用的资源了，这怎么办？那咱们都知道这问题好办，有武则天让太平公主改嫁的例子在前嘛，唐中宗也可以这样干啊，所以呢，就在神龙年间，中宗让他的两个女儿都离婚了。两个女儿离婚之后呢，都嫁进了武三思他们家，其中唐中宗李显和韦皇后的亲生女儿，他们最宠爱的安乐公主就嫁给了武三思的侄子武崇训。那咱们看，通过唐中宗李显这么一番努力啊，李家和武家，马上又亲如一家了。武三思被官拜司空，而且是当了宰相。那太平公主的丈夫，不也是武家人吗，所以这时候呢，也给他提了一格，由这个郡王变成亲王了，武家人又纷纷封王。那为了给武家人加官进爵找理由呢，唐中宗还发布了一道诏令，说武家人其实也参与了神龙政变，只不过你们外人不知道而已。说他们跟张柬之他们都是一样立了功的，你要说功臣都是功臣，是功臣就得赐他们一些丹书铁券。当时唐中宗李显给16个大功臣都赐了铁券了，这铁券咱们可能看过《水浒传》有点印象，小旋风柴进手里就有这么一个丹书铁券，这丹书铁券能够保证他只要不犯谋反罪，犯其他的事，刑事案件，都可以十次赦免他的死罪，这时候武家的人也得到这种铁券了。 那咱们看，皇帝这么提拔武家人，朝廷里那些野心家可就慢慢看出门道来了，他们这时候就纷纷改换门庭，也都依附到武三思的身边来。怎么依附的呢？咱们举两个例子。第一个是崔是的例子，这崔是以后咱们还要经常提到，这是个美男子。本来是几个功臣那边的，是他们的手下。因为当时功臣正在跟武三思斗争，看崔是这个小伙子挺机灵的，功臣就派他到武三思那边担任卧底。可是崔是既然他很机灵，他马上就看出来了皇帝现在不信任功臣，猜忌功臣，反倒很信任武三思，崔是没有赦免政治节操啊，马上反水了，把自己在功臣那边掌握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武三思。那咱们知道，内部一反水这损失很大啊，从武三思这个角度来说，是收获很大啊，所以他对崔是是非常满意，马上给他升官了，崔是也就成了武三思身边的一个高参，这是一个例子。那再举一个例子，当时有一个人叫郑音，这个郑音原本是二张兄弟的党羽，所以二张兄弟倒台之后，他也就被贬到南方去了。可是郑音是一个有政治野心的人啊，他想这南方山高皇帝远，哪辈子才能再见到皇帝啊，这不行，于是他就逃跑了，逃回洛阳。逃回洛阳之后，这郑音拜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武三思。他到了武三思他们家什么话也没说，搂着这武三思就嚎啕大哭，哭得那是肝肠寸断。把这武三思都给哭毛了，这小伙子什么意思啊，拍拍他肩膀正想安慰他呢，这郑音忽然又笑了，哈哈大笑，笑得眼泪又流下来了，这回武三思可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说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疯子啊？这时候郑音说话了，他说，我不是疯子，我为什么刚开始对着你哭呢，是我替你伤心啊，我觉得你马上就要身首异处，九族不保啊。那我后来为什么又笑呢，我笑是因为我替你高兴，我高兴你居然得到我这么一个高人指点。那大王啊，你现在想想，皇帝虽然宠信你，可是那五个功臣可还在你身边啊，他们都是宰相，而且胆略过人。当年废掉则天皇帝都是易如反掌，您想一想，您比则天皇帝怎么样，难道您心里不害怕吗？要是您心里害怕的话，您难道不想听听我的高见吗？那么武三思听郑音这么一忽悠啊，被他忽悠动了，马上把郑音也任命为自己的高参。 咱们看举这么两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当时巴结武三思已经是一条终南捷径了。所以好多官员这时候纷纷投靠到武三思这边来，有五个人巴结得太厉害了，当时人就给他们起了一个外号叫五狗。那咱们看，在这一时期武氏一族是既有皇帝信任又有百官巴结，同时自己还身居高位，这日子过得太滋润了，比武则天活着的时候还要滋润。那咱们看这样一来呢，唐中宗在神龙政变之后的政局就显得特别特别诡异。本来呢，武则天已经倒台了，不料武家的势力在此之后反倒是不断提升，重新高涨起来，那中宗想要借助武家力量打击功臣的态势是相当明显了。那在这种情况下太平公主她是怎么想，怎么做的呢？ （画外音：为了打击功臣集团，加强自己的力量，中宗李显不惜一切代价拉拢武三思，希望能够借助武家的力量遏制功臣集团的气焰，而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也是重要的功臣。李显的做法一下子让具有政治敏感的太平公主觉得不太对劲，面对中宗李显的打压，太平公主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她还会像以往那样威风八面呢？） 我想啊，无论是太平公主还是相王，此刻肯定都觉得是寒意凛凛啊。三兄妹共同打江山，共同创业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这个新的江山里想要分一杯羹，看来是相当有难度。虽然说中宗给了她崇高的待遇，但是她也是饱受猜忌。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太平公主应该怎么办呢？太平公主这个时期做了三件事来保全自己。哪三件事呢？第一件事就是韬光养晦。那就是我们在本集开头提到的那个故事。太平公主一到长安，就开始跟人家寺院里的和尚争这个水碾。有的法官害怕她，说要判给她，也有的法官要主持公道，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能够让太平公主这么霸道呢？一定要判给寺院。整个事情越吵越大啊，闹得是沸沸扬扬，那最后还是判给寺院了。那这事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呢？这是太平公主她自己导演的一场戏啊！通过演这场戏，她达到了两个目的。哪两个目的啊，第一个目的，她想让唐中宗觉得这太平公主就是这么一个胸无大志的人。你看她只爱钱，而且什么小钱都肯赚，连寺院和尚用的水碾她都不放过，给多少钱都没够。这样的形象一树立起来，对太平公主可是有好处的，因为无论在历史上什么时刻功臣爱钱都比功臣爱权更让皇帝放心，这是她达到的第一个目的。那第二个目的是什么呢？她还要让唐中宗看一看太平公主是没有势力的，你看，官员哪个买她的账啊，她连一个水碾都搞不定，可见她兴不起什么风浪，这就叫做韬光养晦。那太平公主在这个时候做的第二件事是延揽人才。唐中宗不是给了太平公主好多封户，好多的钱吗？这钱怎么花才好呢？太平公主拿这些钱去结交士大夫。士大夫没有什么钱，太平公主看出这点来了，非常体贴他们，给他们钱花，那就像水泊梁山那个及时雨宋公明一样，宋公明怎么有那么大的威望？不就是因为塞给武松10两银子，再塞给李逵20两银子，花钱比较大手大脚吗？那么太平公主呢，她这么一花钱，好多大臣也都成了她的“粉丝”了。按照当时的说法叫做“远近翕然响之”。咱们看太平公主拿钱去结交士大夫应该就已经看出她的政治家素质了，她比她的哥哥中宗李显还要武三思都强多了啊。武三思先不用说了，咱们看中宗李显，他当了皇帝之后他干了些什么？首先提拔老婆的娘家人，接着提拔自己的下属，这跟他第一次当皇帝没有什么长进啊，20多年唐中宗还是这个唐中宗，这怎么能够让天下归心呢？那武三思就更不得了，武三思当时一看好多人都巴结他，一得意呢，就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我不知代间何者谓之善人，何者谓之恶人，但于我善者则为善人，于我恶者则为恶人耳。”什么意思呢？我不知道天下人管什么叫好人，管什么叫坏人，反正我觉得啊，只要跟我好的就是好人，不跟我好的那就是坏人。这哪是一个政治家应该说出来的话啊！他们这样说这样做，就意味着他们的路根本走不远，这是第二件事。那么太平公主她做的第三件事是联合相王，本来在武则天时期，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都在武则天身边，他们接触机会比较多，关系也比较深。那神龙政变之中，兄妹两个又一起立功，这是同志关系。那么在政变之后呢，两个又一块受到了猜忌，所以呢，只能是联合自保了。怎么样联合自保呢？咱们刚才说了，唐中宗他拿自己的女儿去结交武三思，那中宗李显也有女儿，相王李旦也有女儿啊。在神龙年间，李旦一共嫁出了两个女儿。一个女儿就嫁给了太平公主前夫薛绍的堂弟，有人说这辈分乱了，没错，唐朝人不管这辈分，反正嫁过去了。那另外一个女儿呢？就嫁给了太平公主的铁杆“粉丝”薛伯阳。那就是通过这样一些隐蔽的渠道，他们两个又是暗通声气，休戚与共。其实这一个时期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之间的这种结合也就奠定了他们以后关系的基础。那做了这么一番工作，太平公主对前途就比较有信心了。她觉得自己毕竟是一个女性，不是哥哥皇位的竞争者，而且她又是武家的媳妇，还可以左右逢源，哥哥应该不会对她有太深的猜忌。那么复杂的中宗政局究竟会向向何处去呢？太平公主果然就没事了吗？请看下集《重俊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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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墨香笙樵 > 《上官婉儿、太平公主、唐朝后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