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上篇文章我们解读了第一句,今天我们来看后面几句。 (2)“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这句话,历来有两种句读法: 句读一: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句读二: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这两个句读的差别在于,句读一,很容易把读者引向宇宙起源论,好像老子认为,天地的开初就是什么都没有,然后就生出了世界万物。近代以来,受西方科学理论的影响,中国人更容易导向这种理解。 而从《道德经》的整体内容来看,老子显然没有这种天体物理学的旨趣,而且中国先秦的思维,大体上也是持一种“方宇之外,圣人存而不论”的态度的。 而句读二,则无上述误解,它强调命名的重要作用:一开始,并没有命名,世界是一片混沌;而由于有了命名,才呈现为精彩纷呈的世界万物。 但是,循着对上一句的解读,我认为,句读二仍然不够准确,我以为更贴切的解读应该是,无名,指的是没有显扬出来的德行;有名,指的是显扬出来的德行。 在这里,尤其需要提醒读者注意的是,老子不仅不是一个天体物理学家,也不是一个生物学家,他所谓的“天地”也罢,“万物”也罢,醉翁之意,都在人事上。 (3)“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这句话的句读,历来也有两种: 句读一: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句读二: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两种句读的差异在于,前者之中,“欲”是虚词,意思是想要如何如何;后者之中,“欲”则成了实词,意思是欲望。 循着前述的思路,我赞同句读一。 外在的理由是,《道德经》里面,作为实词的“欲”还在多处出现,但是,当“欲”当做“欲望”讲的时候,一般都是主张寡少,比如说“少私寡欲”,而没有说过“绝欲”。所以,句读二出现“无欲”,与老子后面的主张不相符合。 而与前面的思路相结合,只有句读一更能说得通,字面意思可以解读为:一个事物没有“德”(或者没有名)的时候,我们才更好反省,无德怎样才能够变得有德?有德的时候,我们可以观察,循道而行,此言不虚,比如说“曲则全”。 好比我们看到一个皇帝那么有权威,为什么有权威?在他的“有”处,我们是看不到的,因为大家都听他的,所以他有权威;又因为,他有权威,所以大家都听他的。这就变成无解的循环。 但是我们从“无”处入手去想想:刘邦就是一个痞子,天下大乱的时候,比他聪明、比他强壮、比他有见识、比他有身世背景的人多了去了,凭啥最后就只有他才当了皇帝?痞子怎样变成皇帝的?皇帝之所以成为皇帝的那个“德”到底是什么? 这样,就容易从根源处体察到事物之所以成为这个事物的妙处。 反之,等到一个事物依道而行,做成了一番事业,我们才会由衷地赞叹道的伟大。“徼”,就是显扬的意思。 【另有一解:常无,是观其行迹背后的本心;常有,则是观其行迹。没有行迹的显扬,不足以观其本心。但是仅仅执着于行迹本身,则又粘滞了。需懂得“得意忘言”,“得意忘形”。】 (4)“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此两者”,指的是哪两者?本心和行迹。有此心则有此行迹。所以叫做“同出而异名” 。 形迹可见,本心却不可见;且行迹随本心而转,“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不抓行迹,无从探本心;但执着于一个行迹,又迷失了本心。 所以,显得很玄,在此当中,如何把握?这是问题的关键,我们后续道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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