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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告别(下)

 阿里山图书馆 2017-04-25

阿图与父亲最好的告别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活的有价值,意味着没有厌倦感,没有孤独感,也没有无助感。当人们探索什么才是最好的告别方式时,也引出了一个艰难的问题:什么时候应该努力医治,什么时候应该放弃治疗?阿图经过大量案例研究发现,经过放化疗和过多医疗干预的患者寿命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延长,反而采用姑息疗法的患者往往活得比放化疗的患者更长。姑息疗法与医学抢救治疗的优先顺序正好相反,医学抢救治疗以治病为先,以延长寿命为先;而姑息治疗则以病人的舒适度为先,根据病人身心情况来调整治疗手段。很多人在进行化疗以后身体和精神快速崩溃,医学抢救治疗的负面效果几乎难以避免。

在阿图的父亲70岁出头的时候,被检查出脊髓长了肿瘤。阿图立即找了两位最有经验的神经外科医生咨询,一位医生提议尽快开刀把脊柱切开拿去肿瘤,并且告诉他们手术的代价是几周之内可能四肢瘫痪,但没有别的选择。另一位医生建议,应该等到阿图的父亲自己觉得情况不能忍受、想要考虑治疗时才做手术。医生分三种类型,家长型、资讯型、解释型。第一个医生就是家长型,以医学权威来指示患者做决定,这也是目前最普遍的医患交往模式。资讯型就是医生把所有数据和事实告诉患者,该怎么做由患者裁决。越来越多的医生对病人的了解少之又少,而对科学的了解越来越多。

事实上,这两种类型的关系都不是人们想要的,我们既想了解信息,又需要掌握和裁决权,同时我们也需要指导。阿图认为,他和父亲遇到的第二个医生就是解释型医生,这种医生的角色是帮助病人确定他们想要什么。解释型医生会询问:“对你来说什么最重要?你有些什么担心?”得到了答案之后,他们会告诉你哪种方法能帮助你实现优先目标。其实,这也是一种共同决策的模式。于是阿图跟父亲商量,虽然查出了脊柱瘤,但依然可以自由的打网球、给自己的病人做手术。就这样,这种相对健康的状况保持了整整四年的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这种幸福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而如果一开始就让父亲做了手术,那他可能早已瘫痪在床。

在长达四年的时间,阿图的父亲都开开心心的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直到有一天开始出现破绽——他打网球的时候,球拍开始从手里飞出去,手指的抓握能力丧失了。父亲非常沮丧,他甚至不再喝酒了。阿图隐约觉得,他们来到了岔道口。他曾目睹几十位病人经过同样的岔道口。严重的危机逼在眼前,艰难的谈话总要开始:“爸爸……你觉得手术时间到了吗? 如果情况恶化的话,你的目标是什么?为了阻止病情的恶化,你愿意做哪些取舍?“父亲只说,“是该做手术了。我只希望,不要让我太痛苦。“阿图尊重了父亲的选择,送他去做了手术。手术之后恢复得还不错,又生活了好多年。直到最后病情到了不可逆的状况,把父亲接回了家,采用用了不让父亲痛苦的姑息疗法。当父亲疼得厉害的时候,阿图就帮他打吗啡,如果还疼就再打。他带着父亲到院子里坐,一家人越来越珍惜最后相互陪伴的时间。有一天午后,阿图听到爸爸的呼吸声越来越弱,直到悄声无息。有一段时间他们觉得爸爸已经走了,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的眼睛睁开了,露出微笑,家人们坐在周围聊着天。过了很长时间,真的没声音了,检查后才发现,才知道爸爸真的走了。

根据阿图一家印度教的传统,用火化的方法安葬了父亲,把骨灰撒进了圣地恒河。仪式结束之后,阿图按照习俗还得喝几口恒河水。恒河水对于世界上最大的宗教来说是神圣的,但同时也是世界上污染最严重的河流之一,阿图虽然已经预先服用了适当的抗生素,但后来还是得了贾第虫。他觉得这样的仪式把父亲同比我们自身大得多的事物连结在了一起。这是一个完美的告别。

思考死亡是为了活得更好思考死亡是为了活得更好。那些理由不仅仅是在生命的尽头或者是生命衰弱时才变得紧要,而是在人的生命过程中都紧要。无论什么时候身患重病,身体或心智因此垮掉,最重要的问题都是同样的:你怎么理解当时情况及其潜在后果?你有哪些恐惧,哪些希望?你愿意牺牲什么,不愿意做哪些妥协?最有助于实现这一想法的行动方案是什么?近几十年,姑息医疗的诞生把这种思考带入对垂死病人的护理中。生命是一条单行线,生老病死的进程不可逆。正是如此,末期病人和老人才会成为无效治疗和精神照顾缺失的牺牲品。好在社会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亟待解决,我们正在为生命的末期关怀开辟安宁缓和医疗的新路径。

我们相信,到那一天,生的愉悦与死的坦然都将成为生命圆满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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