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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 传· 贾邹枚路传

 廿氏春秋 2017-04-26

  枚乘字叔,淮阴人也(1),为吴王濞郎中(2)。吴王之初怨望谋为逆也,乘奏书谏曰(3):

  (1)淮阴:县名。在今江苏淮阴市西南。(2)郎中:侍从之官。(3)乘奏书谏:即枚乘《谏吴王书》。

  臣闻得全者全昌,失全者全亡。舜无立锥之地,以有天下;禹无十户之聚(1),以王诸侯。汤、武之土不过百里,上不绝三光之明(2),下不伤百姓之心者,有王术也。故父子之道,天性也;忠臣不避重诛以直谏,则事无遗策,功流万世。臣乘愿披腹心而效愚忠,唯大王少加意念恻但之心于臣乘言。

  (1)聚:聚邑。(2)三光:指日、月、星辰。

  夫以一缕之任系干钧之重,上县(悬)无极之高,下垂不测之渊,虽甚愚之人犹知哀其将绝也。马方骇鼓而惊之(1),系方绝又重镇之;系绝于天不可复结,队(坠)入深渊难以复出。其出不出,间不容发(2)。能听忠臣之言,百举必脱(3),必若所欲为,危于累卵,难于上天;变所欲为,易于反掌,安于泰山。今欲极天命之寿,敝无穷之乐(4),究万乘之势(5),不出反掌之易,以居泰山之安,而欲乘累卵之危,走上天之难,此愚臣之所以为大王惑也。

  (1)骇鼓:言为鼓声所惊。(2)间不容发:谓成败利钝间不容一发。比喻形势极为危急。(3)脱:谓免于祸。(4)敝:尽也。(5)究:竟也。

  人性有畏其景(影)而恶其迹者,却背而走,迹愈多,景(影)愈疾,不知就阴而止,景(影)灭迹绝。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欲汤之(1),一人炊之,百人扬之,无益也,不如绝薪止火而已。不绝之于彼,而救之于此,譬犹抱薪而救火也。养由基(2),楚之善射者也,去杨叶百步(3),百发百中。杨叶之大,加百中焉,可谓善射矣。然其所止,乃百步之内耳,比于臣乘,未知操弓持矢也(4)。

  (1)(chuàng):冷也。(2)养由基:春秋时楚人,以善射著称。(3)杨叶之大:言其至小。(4)枚乘言养由基之射,比之自己之智,可谓不晓射。

  福生有基,祸生有胎;纳其基(1),绝其胎,祸何自来?泰山之霤穿石(2),单(瘅)极之(绠)断干(3)。水非石之钻,索非木之锯,渐靡(摩)使之然也。夫铣铢而称之,至石必差(4);寸寸而度之,至丈必过。石称丈量,径而寡失(5)。夫十围之木,始生如蘖(6),足可搔而绝,手可擢而拔,据其未生,先其未形也。磨砻底厉(砥砺),不见其损,有时而尽;种树畜养,不见其益,有时而大;积德累行,不知其善,有时而用;弃义背理,不知其恶,有时而亡。臣愿大王孰(熟)计而身行之,此百世不易之道也。

  (1)纳:犹受。(2)霤(liù):屋檐滴下的水,引申为自上而下的山水。(3)单极之断干:言常用之瓮索,能锲断井架。单:“瘅”之省,劳也。极:甚也。:同“绠”,瓮索。干:井上汲水用的架子。(4)石:重量单位,一百二十斤。(5)径:直也。(7)蘖(niè):树木的嫩芽。

  吴王不纳,乘等去而之梁,从孝王游。

  景帝即位,御史大夫晁错为汉定制度,损削诸侯,吴王遂与六国谋反,举兵西乡(向),以诛错为名。汉闻之,斩错以谢诸侯。枚乘复说吴王曰(1):

  (1)复说吴王:《复谏吴王书》。

  昔者,秦西举胡戎之难,北备榆中之关(1),南距(拒)羌筰之塞(2),东当六国之从(纵)。六国乘信陵之籍(藉)(4),明苏秦之约(5),厉荆轲之威,并力一心以备秦。然秦卒禽(擒)六国,灭其社稷,而并天下,是何也?则地利不同,而民轻重不等也。今汉据全秦之地,兼六国之众,修戎狄之义(5),而南朝羌筰,此其与秦,地相什而民相百(6),大王之所明知也。今夫谗谀之臣为大王计者,不论骨肉之义,民之轻重,国之大小,以为吴祸,此臣所以为大王患也。

  (1)榆中:地名。在河套地区东北部。(2)羌、筰:指秦汉时西南夷,在今四川、云南等地。(3)信陵:信陵君魏无忌。(4)苏秦:战国时推行合纵路线者。(5)修戎狄之义:谓修恩以抚戎狄。(6)地相什:言汉之地十倍于秦。民相百:言汉之民百倍于秦。

  夫举吴兵以訾(赀)于汉(1),譬犹蝇蚋之附群牛(2),腐肉之齿利剑(3),锋接必无事矣。天子闻吴率失职诸侯(4),愿责先帝之遗约,今汉亲诛其三公,以谢前过,是大王之威加于天下,而功越于汤武也。夫吴有诸侯之位,而实富于天子;有隐匿(慝)之名(5),而居过于中国(6)。夫汉并二十四郡(7),十七诸侯,方输错出(8),运行数千里不绝于道,其珍怪不如东山之府(9)。转粟西乡(向),陆行不绝,水行满河,不如海陵之仓(10)。修治上林,杂以离宫,积聚玩好,圈守禽兽,不如长洲之苑(11)。游曲台(12),临上路(13),不如朝夕(潮汐)之池(14)。深壁高垒,副以关城,不如江淮之险。此臣之所为大王乐也。

  (1)赀:估量。(2)蚋(yuì):形体似绳的褐黑色小昆虫,吸动物血。(3)齿:谓当之。(4)失职:谓被削黜而失常分。(5)隐慝:谓隐有叛逆之心。(6)中国:指汉朝。(7)并:共有之意。(8)方输错出:言郡国之贡献并输杂出。(9)东山:指章山。《地理志》云:吴东有海盐章山之铜。(10)海陵仓:吴王国之大仓,在今江苏泰州市。(11)长洲苑:吴王国之苑囿,在今江苏吴县西南。(12)曲台:秦之名宫。(13)上路:上林苑之路。(15)潮汐之池:指大海。

  今大王还兵疾归,尚得十半(1)。不然汉知吴之有吞天下之心也,赫然加怒,遣羽林黄头循江而下(2),袭大王之都;鲁东海绝吴之饷道(3);梁王饬车骑(4),习战射,积粟固守,以备荥阳(5),待吴之饥。大王虽欲反都,亦不得已。夫三淮南地之计不负其约(6),齐王杀身以灭其迹(7),四国不得出兵其郡(8),赵囚邯郸(9),此不可掩,亦已明矣。大王已去千里之国,而制于十里之内矣(10)。张、韩将北地(11),弓高宿左右(12),兵不得下壁,军不得大息,臣窃哀之。愿大王孰(熟)察焉。

  (1)十半:十分之五。(2)黄头:似为军种之铝。陈直云:“似属于羽林军。”(3)鲁:鲁王国。都于鲁县(今山东曲早市)。东海:郡名。治郯县(在今山东郯城西北)。(4)饬:整也。(5)荥阳:县名。在今河南荥阳东北。(6)三淮南:指淮南厉王刘长之三子(时已封王)。不负其约:谓守约不从吴楚。(7)齐王杀身以灭其迹:言齐孝王将闾因初与谋反,惧诛而自杀。(8)四国:指胶东、胶西、济南、淄川四个王国。(9)赵囚邯郸:赵王国军队被汉将郦寄围困于邯郸。(10)十里之内:指当时吴军驻营之地。(11)张、韩:指张羽、韩安国,当时都仕于梁王国。将北地:言将兵处于吴军之北以拒吴。(12)弓高:弓高侯韩颓当。宿左右:言将兵屯止于吴军左右。

  吴王不用乘策,卒见禽(擒)灭。

  汉既平七国,乘由是知名。景帝召拜乘为弘农都尉(1)。乘久为大国上宾,与英俊并游,得其所好,不乐郡吏,以病去官。

  (1)弘农都尉:函谷关之关都尉。当时函谷关在弘农(今河南灵宝县东北)。

  复游梁,梁客皆善属辞赋,乘尤高(1)。孝玉薨,乘归淮阴。

  (1)乘尤高:枚乘辞赋水平尤高。《西京杂记》记载,枚乘因作《柳赋》受梁孝王赐绢。《艺文志》赋家有枚乘赋九篇。

  武帝自为太子闻乘名,及即位,乘年老,乃以安车蒲轮征乘(1),道死(2)。诏问乘子,无能为文者,后乃得其孽子皋(3)。

  (1)蒲轮:以蒲裹轮,以减弱震动。(2)道死:在道上去世。(2)孽子:庶子。

  皋字少儒。乘在梁时,取皋母为小妻。乘之东归也,皋母不肯随乘,乘怒,分皋数千钱,留与母居。年十七,上书梁共王(1),得召为郎。三年,为王使,与冗从争(2),见谗恶遇罪(3),家室没入。皋亡至长安。会赦,上书北阙,自陈枚乘之子。上得之大喜,召入见待诏,皋因赋殿中。诏使赋乎乐馆,善之。拜为郎,使匈奴。皋不通经术,诙笑类俳倡(4),为赋颂,好嫚戏(5),以故得媟黩贵幸(6),比东方朔、郭舍人等(7),而不得比严助等得尊官(8)。

  (1)梁共王:刘买,梁孝王之子。(2)冗从:散职,侍从。(3)恶:相毁。(4)诙:嘲也。俳(pái):杂戏,滑稽戏。倡:歌舞艺人。(5)嫚戏:亵猥戏谚。(6)媟黩:轻慢、亵猥。(7)东方朔:以滑稽著称。本书有其传。(8)严助:本书有其传。尊官:高官。

  武帝春秋二十九乃得皇子(1),群臣喜,故皋与东方朔作《皇太子生赋》及《立皇子禖祝》(2),受诏所为,皆不从故事,重皇子也。

  (1)春秋:谓年龄。皇子:指皇太子刘据。(2)《立皇太子禖祝》:汉武帝晚得太子,喜而立求子之神“禖”,而令枚皋作祭祀之文。

  初,卫皇后立(1),皋奏赋以戒终(2)。皋为赋善于朔也。

  (1)卫皇后:卫子夫。(2)戒终:告戒慎终为始。

  从行至甘泉、雍、河东(1),东巡狩,封泰山,塞决河宣房(2),游观三辅离宫馆(3),临山泽,犬猎射驭狗马蹴鞠刻镂(4),上有所感,辄使赋之。为文疾,受诏辄成,故所赋者多。司马相如善为文而迟,故所作少而善于皋。皋赋辞中自言为赋不如相如,又言为赋乃徘,见视如倡,自悔类倡也。故其赋有诋娸东方朔(5),又自诋娸。其文骫骨皮(6),曲随其事,皆得其意,颇诙笑,不甚闲靡(7)。凡可读者百二十篇,其尤嫚戏不可读者尚数十篇。

  (1)甘泉:甘泉宫。在今陕西淳化县西北。雍:县名。在今陕西凤翔县南。河东:郡名。治安邑(在今山西夏县西北)。(2)河:黄河。宣房:地名。在今河南濮阳县。(3)三辅: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4)蹴鞠:中国古代的一种足球运动。(5)诋:毁也。娸:丑也。(6)骫骳(wěibèi):屈曲;纡曲。(7)闲靡:闲婉而柔靡。

  路渴舒字长君,巨鹿东里人也(1)。父为里监门。使温舒牧羊,温舒取泽中蒲,截以为牒(2),编用写书。稍习善,求为狱小吏,因学律令,转为狱史,县中疑事皆问焉。太守行县,见而异之,署决曹史。又受《春秋》,通大义。举孝廉,为山邑丞(3),坐法免,复为郡吏。

  (1)巨鹿:县名。在今河北巨鹿县西南。东里:巨鹿县的里名。(2)牒:小简。(3)山邑:疑为“石邑”之误。石邑:县名。在今河北石家庄市西南。丞:县丞。

  元凤中(1),廷尉光以治诏狱(2),请温舒署奏曹椽,守廷尉史。会昭帝崩,昌邑王贺废,宣帝初即位,温舒上书,言宜尚德缓刑。其辞曰(3):

  (1)元凤:汉昭帝年号(前80—前75)。(2)光:李光。(3)其辞:《言宜尚德缓刑书》

  臣闻齐有无知之祸(1),而桓公以兴(2);晋有骊姬之难(3),而文公用伯(霸)(4)。近世赵王不终(5),诸吕作乱(6),而孝文为大宗。繇(由)是观之,祸乱之作,将以开圣人也。故桓文扶微兴坏(7),尊文武之业(8),泽加百姓,功润诸侯,虽不及三王,天下归仁焉。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义,省刑罚,通关梁,一远近(9),敬贤如大宾,爱民如赤子,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之于海内,是以囹圄空虚,天下太平。夫继变化之后,必有异旧之恩,此贤圣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而无嗣,大臣忧戚,焦心合谋,皆以昌邑尊亲(10),援而立之。然天不授命,yín乱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祸变之故,乃皇天之所以开至圣也。故大将军受命武帝(11),股肱汉国,披肝胆,决大计,黜亡(无)义,立有德,辅天而行,然后宗庙以安,天下咸宁。

  (1)无知:即公孙无忌。春秋时齐臣,杀其君齐襄公而自立(前686),次年被杀,公子小白自莒入齐即位,是为桓公。(2)桓公:齐桓公。春秋五霸之一。(3)骊姬:春秋时骊戎国君之女被晋献公纳为夫人,受宠,生奚齐。谮杀太子申生,公子重耳、夷吾等皆出奔。献公死,奚齐立,为晋大夫里克等所杀。重耳返国,立为君,是为文公,称霸于世。(4)文公:晋文公。(5)赵王:赵王刘如意。不终;谓不得其死。(6)诸吕:指吕产、吕禄等。(7)桓文:齐桓公、晋文公。(8)文武:周文王、周武王。(9)一远近:言遐迩一体。(10)昌邑:昌邑王刘贺。(11)大将军:指霍光。

  臣闻《春秋》正即位,大一统而慎始也(1)。陛下初登至尊,与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之统,涤烦文,除民疾,存亡继绝,以应无意。

  (1)《春秋》大一统:见《公羊传》隐公元年。

  臣闻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狱之吏是也(1)。秦之时,羞文学,好武勇,贱仁义之士,贵治狱之吏;正言者谓之诽谤,遏过者谓之妖言(2)。放盛服先生不用于世(3),忠良切言皆郁于胸,誉谀之声日满于耳;虚美熏心,实祸蔽塞。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方今天下赖陛下恩厚,亡(无)金革之危,饥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狱乱之也。夫狱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复生,绝者不可复属(4)。《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5)今治狱吏则不然,上下相驱,以刻为明;深者获公名,平者多后患。故治狱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离于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计岁以万数,此仁圣之所以伤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则乐生,痛则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胜痛,则饰辞以视(示)之;吏治者利其然,则指道以明之;上奏畏却,则锻练(炼)而周内(纳)之(6)。盖奏当之成(7),虽咎繇听之,犹以为死有余辜(8)。何则?成练(炼)者众,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狱吏专为深刻,残贼而亡(无)极,偷为一切(9),不顾国患,此世之大贼也。故俗语曰:“画地为狱,议不入(10);刻木为吏,期不对(11)。”此皆疾吏之风,悲痛之辞也。故天下之患,莫深于狱;败法乱正(政),离亲塞道,莫甚乎治狱之吏。此所谓一尚存者也。

  (1)秦有十失等句:讥当时峻刑。(2)遏:颜注:“遏,止也。”杨树达云:“‘遏’疑当读谒。谒,白也。(3)盛服先生:指尽忠于国事之人。王先谦曰:“先生,谓儒生也。儒者褒衣大冠,故曰盛服先生。”吴恂曰:“愚疑‘生’或王字之误,盖盛服先王,犹后书《孔僖传》之‘师则先王’。……盛服者,深服之义耳。”两说似乎牵强。(4)属:连也。(5)《书》曰云云:引文见《尚书·虞书·大禹谟》所载繇爵之言。此意谓宁可有不常之过,不滥杀无罪之人。不辜:无罪之人。(6)锻炼:譬如工匠锤炼以成器形。周纳:言如样匠削枘就凿,以期吻合。此谓狱吏舞文弄法,析律比附,以铸成人罪。(7)当:谓判罪。(8)虽咎繇听之二句:相传咎繇(即皋陶)善听狱讼,故引以为喻。(9)偷:苟且。一切:谓权宜。 (10)议:商议。或是“义”之误。(11)期:犹必。

  臣闻乌鸢之卵不毁(1),而后凤凰集;诽谤之罪不诛,而后良言进。故古人有言:“山薮藏疾,川泽纳汗(污),瑾瑜匿恶,国君含垢。”(2)唯陛下除诽谤以招切言,开天下之口,广箴谏之路,扫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宽刑罚,以废治狱(3),则太平之风可兴于世,永履和乐,与天亡(无)极,天下幸甚。

  (1)鸢:老鹰。(2)古人有言云云:引文见《左传》宣公十五年晋大夫伯宗之辞。山薮藏疾:言山林中有毒气猛兽。川泽纳污:言河沟里有污泥浊水。瑾瑜匿恶:言美玉带着疵点。含垢:言忍耻。(3)废治狱:《说苑》作“废烦狱”,较妥。

  上善其言,迁广阳私府长(1)。

  (1)广阳:广阳王国。都蓟县(在今北京市西南)。私府长:诸侯王藏钱之府的长官。

  内史举温舒文学高第(1),迁右扶风丞(2)。时,诏书令公卿选可使匈奴者,温舒上书,愿给厮养(3),暴骨方外(4),以尽臣节。事下度辽将军范明友、太仆杜延年问状(5),罢归故宫(6)。久之,迁临淮太守(7),治有异迹,卒于官。

  (1)内史:官名。在诸侯王国中掌治国民。(2)右扶风:官名。辖区在长安以西,职掌相当于郡太守。治所在渭城(在今陕西咸阳市东北)。(3)给厮养:犹言郊犬马,臣对君之谦辞。厮养:旧日对从事饲养、炊事工作的劳动者之称。(4)方外:指边远地区。(5)杜延年:本书有其传。(6)罢归故宫:以其言无可取,故罢而遣返故宫。(7)临淮:郡名。治徐县(在今江苏泗洪县南)。

  温舒从祖父受历数天文,以为汉厄三七之间(1),上封事以豫戒。成帝时,谷永亦言如此(2)。及王莽篡位,欲章代汉之符,著其语焉。温舒子及孙皆至牧守大官。

  (1)汉厄三七之间:言汉朝命运以三七计,为二百一十年。(2)谷永:本书有其传。谷永上书有“涉三七之节绝”说。

  赞曰:春秋鲁臧孙达以礼谏君(1),君子以为有后(2)。贾山自下劘上(3),邹阳、枚乘游于危国,然卒免刑戮者,以其言正也。路温舒辞顺而意笃,遂为世家(4),宜哉!

  (1)臧孙达:即藏哀伯,春秋时鲁国大夫。(2)君子以为有后:《左传》宣公二年载臧哀伯规谏鲁桓公,“周内史闻之,曰:‘臧孙达其有后于鲁乎!君违,不忘谏之以德。’”君子:指周内史。(3)劘(mó):犹拂逆。比喻直谏。(4)世家:旧时泛称门第高、世代为官的人家。


译文


  枚乘,字叔,是淮阴县人,做吴王刘濞的郎中。吴王起初怨恨朝廷而谋划叛乱,枚乘上书劝谏说:我听说得到万全之策,就会兴旺发达,失去万全之策,就会彻底灭亡。舜无立锥之地,最终却君临天下;禹连十户之邑都没有,后来却称王于诸侯。商汤、周武王的封地都不过百里,而德政和平,上感天象,日月星辰运行不乱,下施仁惠,不使百姓伤心失望,这是因为他们有圣王的统治方略。所以,父子之情,出白天性;忠臣犯颜直谏,不惜生命,国家政治就不会失策而功流万世。我愿剖露腹心而效愚忠,希望大王您少加留意,顾念我的一片苦心。用一缕丝系上千钩重的东西,吊到无穷高的地方,下临难以测量的深渊,即使是非常愚蠢的人也知道丝缕将被拉断,而感到担忧。马正受惊,又敲鼓使它震骇,丝缕将断而又增加重物来拉它,丝缕断绝于空中不能重新结合,重物落入深渊难以再取出来。能否扭转这种危急的形势,容不得丝毫的迟疑。能听取忠臣的言论,就会百事顺利,免于祸患。一定要坚持自己的错误想法,就像垒在一起的卵丸那样危险,比登天还难;而改正自己的想法,就像翻转手掌那样容易,就像泰山那样安稳。现在您要享尽天命之寿,追求无尽的享乐,穷究万乘之主的权势,这都像翻转手掌那样容易,可是您却不顾像泰山一样安稳的形势,而去追求危如累卵的事业,走难如登天的道路,这是我为您深感迷惑的地方。

  有的人生来害怕自己的影子,讨厌自己的脚印,却背对太阳,向后退着跑,结果脚印越跑越多,影子也随着形体紧追不舍,而不知道到背阴的地方站住,影子就会消失,脚印也会断绝。不愿让别人听见自己在说什么,就最好不要说;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最好不去做。想把汤弄凉,一个人在烧火,即使有一百个人翻动,也不起作用,不如撤去薪柴、熄灭火焰。不断绝其根源,而拯救其末流,就像抱着薪柴去救火。养由基是楚国的射箭高手,距离杨树叶一百步,能百发百中。杨树叶那么小,而能百发百中,可以说是善于射箭了。然而他也仅限于百步之内罢了,和臣下我相比,他还算是不知道怎样握弓、如何执箭呢。

  福之产生有其产生的善端,祸之出现有其出现的恶源;保留善端,断绝恶源,祸又会从哪裹来呢?泰山之水下流,积年累月,能够击穿石头;井上木栏因常年汲水,会被绳索磨断。水并不是凿石头的钻子,绳索也不是截木头的锯子,由于长时间的侵蚀、磨擦,却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一铢一铢地称量,累计到一石,一定会产生或轻或重的误差;一寸一寸地度量,累计到一丈,也一定会出现或长或短的差错。直接用石、丈去量,就很少出现失误。十围粗的树木,是从小小的嫩芽长起来的,当时用脚一碰就会折 断,用手一提就会拔起来,因为它还没有生长、没有成形。在磨刀石上磨刀,看不到磨刀石被减损,到了一定的时候,却被磨损没了;栽种树木、饲养家畜,看不见它们在生长,到一定的时候,却不知不觉长大了;积累仁德和善行,并没感觉到它是善的,而到一定的时候却发生作用;抛弃仁义、违背天理,并没感觉到它的恶,到一定的时候却走向败亡。我希望大王您认真思考并身体力行,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正确道理。吴王不采纳枚乘的建议,杖乘等人就离开吴王而去梁国,与梁王交游。

  景帝即位之后,御史大夫晁错为汉朝定立制度,削弱诸侯,吴王因而与六国谋反,以诛杀晁错为名,率兵西进,指向长安。景帝听说这件事,就杀死晁错,向诸侯道歉。枚乘再次规劝吴王,说:从前,秦西边平定胡族、戎族之乱,北边守备榆中之关,南边驻防羌、榨之塞,东边对抗六国联兵。六国凭藉信陵君的威望,申明苏秦的誓约,激励荆轲那样的勇气,同心协力,抵御秦军。然而秦终于擒灭六国,铲除他们的宗庙社稷,而吞并天下,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秦与六国地利不同、百姓多寡不等。现在汉朝占据着原来秦国的全部土地,统领着像原来六国那样多的兵众,修恩义以安抚戎狄,又使南面的羌、榨入朝归顺,汉朝与秦国相比,土地是它的十倍,臣民是它的一百倍,这一切您是知道的。现在阿谀谗佞之人为大王您出谋划策,不顾骨肉之亲的恩义和民力的多寡、国土的大小,将给吴国带来灾难,这是我为您深感忧虑的。吴国的兵众与汉朝相比,就像苍蝇、 蚊子在一群牛身上爬,如同用腐烂的肉去挡锋利的剑,两兵刚一交锋,吴国军队就必然丧失战斗力。天子听说吴国率领那些被削夺封地而失去常职的诸侯,要求恢复先帝的遣约,现在天子已亲自诛杀了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晁错,对以前的过错表示道歉,这样,大王您的威力已加于天下,功业已超过了商汤和周武王。吴国虽为诸侯,而实际上比天子还富有;地处偏僻的东南而有隐匿之名,而威力、功力所加,实际上已超过汉朝。汉朝并有二十四郡、十七诸侯,郡国贡赋一起输入汉朝的国库,车载而行,千里不绝,其中的奇珍异宝还比不过吴国的束山之府。运送粮食西入长安,车辆充塞道路,舟船挤满江河,所运之粮还赶不上吴国的海陵之仓。修建上林苑,裹面建有宫殿,聚积玩赏的宝物,又有禽兽的园囿,也不如吴国的长洲苑。游乐于曲台殿,俯视宽敞的道路,还不如吴国的潮汐之池。建筑高而坚固的城堡,再加上边关、长城,也不如吴国的江淮天险。这是我为大王您感到高兴的地方。 现在大王您马上撤回军队,还可以有五分的希望免于灾祸。否则,汉朝知道吴国有吞并天下之心,会勃然大怒,派羽林水军顺江而下,袭击大王的都城;命令鲁国进入束海,断绝吴国的粮饷供应;命令梁王修缮战车,训练士兵射箭,囤积粮食,坚守城池,保护荣阳,直到吴国士兵饥饿疲乏,到那时,您再想返回都城,也不可能了。淮南三国恪守天子的誓约而不背叛,齐王自杀以毁灭谋反的形迹,胶束、胶西等四国不能派出军队支持,趟王被囚禁于邯郸,谋反之罪已无法掩饰,这是明摆着的。大王您已远离本国千里之遥,而被十里屯兵所控制。张羽、韩安国率兵驻防于 吴兵之北,弓高侯韩颓当领兵驻扎在吴兵左右,吴兵不能攻下梁国的城堡,士卒不能很好地休息,我暗自伤心。希望大王您反覆考虑。

  吴王不采纳枚乘的建议,终于被杀死。

  汉朝平定七国之乱后,枚乘因此而出了名。景帝召请枚乘,任命他为弘农郡都尉。枚乘因长期做诸侯大国的上等宾客,与英雄豪杰交游,很合心愿,不喜欢做郡县官吏,因此称病辞职。

  枚乘再次到梁国交游。梁国的宾客都善于撰文作赋,而枚乘水平最高。梁孝王去世后,枚乘回到淮阴县。

  武帝自从做太子时就听说枚乘的名气,等到即位为天子时,枚乘已经年老,武帝就用蒲草裹着车轮的“安车”去征请他,结果在路上病死。武帝下诏书询问枚乘儿子的情况,但没有善于写文章的,后来才找到他的妾所生的儿子枚皋。

  枚皋,字少孺。枚乘在梁国时,娶枚皋的母亲为妾。枚乘束归淮阴县时,枚皋的母亲不愿意跟着枚乘走,枚乘一怒之下,分给枚皋几千钱,留下他与母亲在一起生活。枚皋十七岁的时,向共王上书,被召去做郎官。过了三年,枚皋为梁共王出使某地,与梁王的侍从发生冲突,被梁王的侍从进谗言中伤而获罪,家属被抓入官府,财物被抄。枚皋逃到长安。正赶上皇帝大赦罪犯,枚皋就在北阙向皇帝上书,说自己是枚乘的儿子。皇帝得知此事,非常高兴,把他召入宫中接见他,让他听候诏命,枚皋于是在宫中作赋。武帝下诏书让他为平乐馆作赋,赋写出来,武帝很欣赏,任命他为郎官,让他出使匈奴。枚皋不懂经学,谈笑恢谐好像演杂戏的俳倡,所作诗赋,也喜欢用轻浮不雅的词句,他因此也以滑稽不庄重而获得皇帝的宠幸和很高的权位,与东方朔、郭舍人等并列,但不能像严助等人那样获得高官要职。

  武帝在二十九岁时才有了儿子,群臣都很高兴,枚皋和东方朔因此而为皇太子的出生作赋,并撰写《立皇子梅祝》,因为是奉皇帝的命令而作,都不能像以往那样用戏弄不敬之言,以尊重皇子。

  当初卫子夫立为皇后时,枚皋献赋,告诫她要慎终如始。枚皋作赋优于东方朔。

  枚皋随从武帝到甘泉宫、雍县、河东郡,巡视东方,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在宣房堵塞黄河决口,在三辅地区的各宫殿游乐,游山赏景,射禽击兽、驰车纵狗、蹴鞠刻镂,武帝每有感慨,就让枚皋作赋,抒发感情。枚皋撰文神速,每有诏命,立等可成,因此所作诗赋非常多。司马相如也善于写文章,但写得很慢,所以诗赋不多,不过质量比枚皋的要高。枚皋在所作赋中承认自己不如司马相如写的赋好,又说作赋是演杂戏的人的本行,被入看做俳倡而不受尊重,懊恼自己与俳倡相似。所以他作赋戏弄东方朔,也嘲弄自己。他的赋行文曲折,随事而发,都能抓住要领,不失本意,恢谐戏笑,而不太婉约柔和。可供诵读的有一百二十篇,过于轻浮不雅,难以诵读的还有几十篇。

  路温舒,字长君,是钜鹿县束里人。他的父亲做束里的监门,让路温舒去牧羊,路温舒就采集水中的蒲草,裁成简牍的形状,用绳子编缀起来,在上面写字。学得稍有长进,就请求做小狱吏,乘机学习律令,升转为狱史,县中每遇到疑难案件,都向他请教。太守巡察各县,见到他,觉得他不是凡夫俗子,就让他代行决曹史之职。他又拜师学习《春秋》,略知大意。被举为孝廉,做山邑县丞,因犯法而被免职,后来又做郡的属吏。

  元凤年间,廷尉李光审理奉天子诏令而被狎的犯人,请路温舒代理奏曹掾,兼行廷尉史之职。正赶上昭帝去世,昌邑王刘贺立为天子又马上被废除,宣帝刚刚即位称帝,路温舒向宣帝上书,建议应该崇尚仁德、减轻刑罚。他是这样说的:我听说齐国有无知作乱,而齐桓公勃然兴起;晋国有骊姬之难,而晋文公称霸诸侯。近世趟王被囚幽而死,吕氏作乱,而孝文帝成为汉朝的“天子”。由此观之,祸乱的发生,是为圣王的出现开辟道路的。所以齐桓公、晋文公扶助微弱的天子,兴复残破的诸侯,遵循周文王、周武王的事业,恩泽加于百姓,功德施于诸侯,虽然比不上三王,却使天下之人归心于仁义。文帝始终追求至高无上的德政,以顺应天意,尊崇仁义,减轻刑罚,开通关梁,使远近如一,交通便利,尊敬贤能的人就像迎接贵宾,爱护百姓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对于政令,要以宽厚之心周密思考,觉得合乎情理了,才向全国推行,因此造成囹圄空虚、天下太平的局面。继变乱之后,一定会有非凡的恩德,这是贤圣之人用以显示天命的办法。从前,昭帝去世而没有儿女继承帝位,大臣们忧心忡忡,焦急地在一起商议,都认为昌邑王刘贺与昭帝最亲,又是兄长,位置较尊,就把他请来立为天子。但是上天不授权给他,而是迷惑他的心,让他荒淫无度,终于白取灭亡。仔细地观察发生祸乱的原因,原来是上天在为圣人开辟道路。所以大将军霍光接受武帝的遣命,辅佐汉朝,忠心耿耿,决定大计,罢除不义之人,拥立有德之君,替天行道,然后才使国家安定,天下平安。

  我听说《春秋》于元年正月书写“即位”,是赞美一统而重视初始。陛下您刚刚登上天子的宝座,符合天意,应当改正前朝的失误,端正刚刚接受的帝统,清除烦苛的规定,为百姓解除疾苦,存亡继绝,以顺应天意。

  我听说秦朝有十大过失,其中之一现在还存在着,那就是审理刑狱的官吏。秦统治的时候,轻视文献经典,喜欢武力和勇猛,鄙视仁义之士,尊崇刑狱之官;正言进谏被当做诽谤,指陈过失被看做妖言。所以品德高尚的人不受重用,忠诚之心、恳切之言都祇能藏在胸中,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虚假的赞颂迷惑了心窍,现实的祸患却视而不见。这是秦朝丧失天下的原因。现在天下之人承蒙您的大恩大德,没有战争的危险,也没有饥寒的苦难,父子夫妻齐心尽力,建设家园,然而还没有真正实现天下太平,这是因为刑狱的破坏。刑狱是国家治乱的关键,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活过来,肢体被割断电不可能再结合。《书经》上说:“与其杀死无罪的人,宁可失于不合常规。”现在审理刑狱的官吏却不是这样,上下互相驱使,把刻薄当做清明,通过陷入于重罪来博取公正的名誉,而执法公平的却多有后患。所以审理刑狱的官吏都希望受审讯的人被处死,并不是因为他们憎恨这些人,而是因为他们保全自己的办法在于让这些人去死。因此,被判罪杀死的人,鲜血流淌满市,因罪受刑的人到处都有,每年处以大辟之刑的人数以万计,这是仁圣之政受到损害的原因。太平盛世不能实现,问题大概就出在这里。就人情来讲,安宁的时候就热爱生活,痛苦的时候就想到死亡。严刑拷打之下,什么样的供词能得不到呢?所以被囚受审的人,难以忍受拷打的痛苦,就假造供词,承认罪过,把供词交给审讯他的官吏;审讯他的官吏觉得这样做很方便,就指划、引导他,让他明白自己的罪名;上报的时候害怕被退回,就反覆修改奏书,使之没有破绽。奏书上所定的罪名已成,即使让咎繇断讼,也会认为被判罪的人死有余辜,为什么?因为奏书经过多次修改,以法律条文罗织的罪名清楚无误。所以断狱之官援引法律陷入于罪,刻薄残酷,没有限度,得过且过,权宜行事,不考虑给国家带来的祸患,这是当今最大的祸害。所以,俗话说: “画地为牢,没有人敢上朝议政;刻木人为吏,必定无人敢对策”。这都是痛恨执法苛暴的官吏而发出的悲愤的呼声。所以,天下的祸患,没有比刑狱更大的了。破坏法律、违背正轨、离散亲人、阻塞圣道,没有比审理刑狱的官吏更厉害的了。造就是存在至今的秦朝十大过失之一。

  我听说乌、鸱的卵不受损害的地方,凤凰才会落下;诽谤君主之罪不受诛罚,然后才有人进献忠言。所以古时候有人这样说:“山薮有草木而毒害之物居住其中,川I泽广大因而能容纳污泥浊水,美玉之中含有微瑕,人君善于驾驭群臣,也应容忍被指责的耻辱。”衹要您免除诽谤君主的人的翠责而接受直切的谏言,广开言路,扫除导致秦亡的失误,遵循周文王、周武王的德政,减省法律条文,放宽刑罚,废除刑讯之狱,那么,太平盛世就能来临,永远和平、安乐,与天地共存,天下之人都会感到无限欣慰。宣帝很欣赏路温舒的上书,迁升他为广阳私府长。

  内史举荐路温舒为文学科的第一等,升为右扶风丞。当时,皇帝下韶书命令公卿大臣推荐可以出使匈奴的人,路温舒上书,请求作为随从人员,随使者出使匈奴,以报效天子,皇帝批阅上书,转交度辽将军范明友、太仆杜延年询问情况,因为他言无可取,罢归故宫。很长时间之后,升迁为临淮郡太守,政绩非常出色,死于任上。

  路温舒随祖父学习过历数、天文方面的知识,认为汉朝在建国后二百一十年左右,会有大难,就秘密上书皇帝以便有所防备。成帝时,谷永也这么说。等到王莽篡位,要向天下宣布代漠的根据,就宣扬这些话。路温舒的儿子和孙子都做到州牧、太守等高官。

  赞曰:春秋时鲁国的臧孙达以礼义劝谏国君,品德高尚的人都认为他的后代将会很兴旺。买山从下面指陈皇上的过失,邹阳、枚乘交游于有倾危之险的王国,然而都能免于受刑被杀,因为他们说话能严守正道。路温舒言词和顺,情真意切,因此子孙世代任高官,太应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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