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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楚的怀旧

 庄子吴松柏阅读 2017-05-19
人是一个怀旧的情感动物,对过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或者使用过的事物都会有一种不由自主的依恋与亲切感。正是因为如此,当一个人经历了足够多的事情,年纪足够大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思绪来回倒过去,来回倒遥远的那一切,哪怕这一切已经过了许久,许久,其实他自己连具体的场景与画面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普遍现象。
     记得我每次跟自己的奶奶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尽管我们很多时候会先从当下的情况说起,尽管我们也会说起周围的人或者事情,但是老奶奶跟我这个长孙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将话题来回到过去,或者是二十年,或者是三十年,甚至是六七十年前,甚至更久之前。从小就是跟奶奶在一起,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都是老家话,溪南话,一种与闽南话有点接近又不完全相同的语调与强调的方言,老奶奶以这种方言跟我聊天的时候,总是会把这个晚辈带回到老家的生活场景,总是会把跟着她老人家的思路走到遥远的从前生活。
   这里的话语之中有时候是说到我小时候在溪南老家生活的场景,那个时候父亲在部队当兵,而母亲与我、妹妹、弟弟都与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每天都要考虑一家子将近十口人的伙食,七八十年代,农村的家里经济很差,既要满足起码的口腹之欲,也得想方设法改善伙食,还有两个叔叔要读书,而当时只有我父亲从部队寄回的二三十块钱维持家用。而那个时候我刚刚读一年级,正在长身体,每天都嫌弃家里的伙食,因为每天都是地瓜饭,很少的米,绝大部分都是地瓜,几乎天天如此,吃都吃腻了,连菜有时也是地瓜叶,简直就是地瓜宴,如果是现在的人还觉得这样吃很好,要知道当时的农村,如果能够吃得上米饭算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因为农民种地打的粮食大部分得交公粮,真正留给自己吃说是少之又少了,偶尔能够吃上一餐米饭就算是很满足。奶奶总是会提起家里的一个煮饭的锅,那个锅直到我长大成人还留着,锅的中部有一块补丁,这个补丁恰恰是我作品,那是我在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打坏的。奶奶说,那个时候的我放学回到家里,闹肚子饿,发现饭锅里煮了地瓜饭,其中还有白米饭,我想吃,却找不到白米饭的去向,于是气起来就用木制的饭勺狠狠地戳中饭锅的中间,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因为饥饿,因为米饭的渴求,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气,这是奶奶根本想象不到的事情。那个时候,奶奶无论怎么安慰我,都无法抚慰我受到伤害的心。气起来就对我说,你爸爸一个月才寄回家里点钱,哪里够用?有地瓜饭吃就不错了!我哪里理她老人家说这些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嚎啕大哭起来。这个场景,奶奶提醒一下,我有点印象,这是发生在我老家的那栋老房子,这是在漳平通往永春公路的边上的一栋老式的农村旧宅的大大的有点黑灰的厨房里发生的事情。
    尽管过去了快四十年了,在跟奶奶聊天的时候,我还是能够恢复部分记忆,那一部分有点冰冷,有点凄凉,有点伤感的记忆。我相信如果我把这样的事情跟现在的孩子说,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根本不可能,简直就是在编小说。但这的的确确是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发生过的,而且还是让我永远印象深刻的一段酸楚往事。我的九十五岁的奶奶还健在,她还能够跟我说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酸酸之中多多少少还有点小确幸。我的酸楚往事还是有见证人,这个见证人是我九十五岁的奶奶,我最敬爱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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