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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母亲从老家打来电话 母亲从老家打来电话 两千里外的声音夹杂着西北风 “今天冬至，一定要吃饺子” 这样的电话已经打了很多年 母亲年年重复，生怕 我记不住 母亲问我的孩子棉衣穿上了么 这些天早上天亮的迟，一定 要护送孩子上学 让我媳妇把衣服穿厚一点，别只顾漂亮 容易感冒 母亲在电话那头咳嗽了半天 颤颤巍巍的声音和炊烟搅和着 提起我伯父，说：死了 死之前念叨着我，有七八年没回来看他 母亲继续说今年天旱没有下雪 不知我这里下雪了没有 老家天气干冷，庄稼都裂开了缝 村北的两亩小麦就要冻死了 还有现在新修的水泥路 一到冬天就结一层冰 太滑 母亲唠唠叨叨着，语言变得含糊不清 “冬至吃饺子，不冻耳朵 让孩子必须吃。” 母亲说到第十遍时我有点不耐烦 我大声说知道了，知道了，别再唠叨 我马上要开会，别打电话 我听到电话那头玻璃破碎的声音 母亲真是老糊涂了，定是不小心 碰掉了桌子上的茶盅 临屏六首 《耳朵》 你都见过别人的耳朵 你也许在镜中见过 自己的耳朵 只是耳朵互相没有见过 它们一左一右 像两个门神 其实我是很喜欢耳朵的 特别是在朋友来的时候 打上二两烧酒 就着一只或者两只耳朵，开吃 开聊 我们自封诗人 聊天的时候很少说起诗歌 这点应该被理解 比如街道上的小摊点 有凉粉、面皮、肉夹馍、胡辣汤 他们也不吃自己做的食品 说是要注意健康 我们聊天时喜欢说起耳朵 比如这个大一点，老板是个厚道人 那个很小，老板必定奸商 说着说着，朋友会挥动筷子 夹一口耳朵 咀嚼很少的肉，很多的脆骨 我也学着朋友的样子，夹一块耳朵 只是我在吃的时候会忽然想起 微信群砺之影术里面一个叫耳朵的美女 这块耳朵被我送入口中，被我这样亲吻，咀嚼 哪一块是她的脸 哪一块是她的眉 哪一块又是她香艳无比的嘴唇 大家现在正在和她热火朝天地在群里聊天 网下面，不知道是否也想私聊 想偷偷的 品尝一下耳朵的滋味 《雨未成雪》 已是隆冬 这雨尚未成雪，下雨 还是这个老样子 像十八年前的天空 雨不停的从空中 落下 一滴连着一滴 一滴连着一滴 一滴连着一滴 一滴连着一滴 一滴 连着一滴 一滴连着一滴 下了十八年的雨未成雪 雨，还在下 在心里 一直没有停过 《在康巴看一群人围着阳光》 小镇上，来往的人已经不多 都是些熟人熟悉的面孔 斜靠着正午的太阳 一支鹰笛在远处吹响，一些羊 啃食远方的石头 轻轻喝一口青稞酒 酒囊盖好，指缝里高原的风流淌着 中午之前不必回家 在雪山下围着一拢阳光 我盯着你的眼睛，盯着泥土覆盖的石板路 谁家女人背着奶酪摇摇晃晃 从身旁经过 风摇晃着草尖，摇晃着的马蹄踏过山岗 马蹄的声音清脆 格桑花在路边破酒碗旁用力的开 石头与石头，流水与流水 之间，季节不过是一泡撒在春天的马尿 腰刀插入新鲜的牛肉 雪莲开在半山腰 帐篷拥挤着花朵 寺庙前经筒转动来世 流浪天边的汉子吆喝着，用牛皮鞭 使劲地抽打天空 比生铁还坚硬，比额头还高的 康巴高原 《杀猪》 凌晨五点，我起床 其实四点多的时候就已经睡不着了 我在床上懒着 只是想把窗外的叫声听的更长久一些 我是一个杀猪匠 两个徒弟 一条自制的杀猪流水线 几把刀子 还有现代化的电击器 徒弟比我起的更早 他们三点多起床，挑猪 挑猪不是按猪的长相，胖瘦，毛色 也不是按猪的吃式，健康 挑猪是根据前一天客人的订单 决定数量与大小肥瘦 被挑上的猪不能是荣幸，也不是不幸 是猪，迟早都要过这一关 徒弟把猪挑好，会按流程 让猪走进沐浴间 洗一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热水澡 我让徒弟把水温调的舒服一些 不能烫着，不能冰着 这样猪肉新鲜 五点钟，结束和网友红海滩的聊天 我准时起床 我看着徒弟们把那些猪赶进流水线 猪们嚎叫着，在电击器下推搡着前进 每行走一步，离死亡就近一步 网友红海滩不再说话 我最后一次看看手机 她只是在我工作之前发过来一首诗歌 诗歌与杀猪这时候就交织在一起 如同黑暗与光明，美丽与丑陋 我在红海滩的诗歌与猪的嚎叫声中 决绝地向徒弟下达死亡命令 杀猪就在此时开始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猪在流水线上被卡住， 一动不动 刀子继续翻飞，猪的头颅就掉下来 一霎那，这个场面宛如一场正在进行的行为艺术 手机又在响起 这时候打开微信的是网友兰心蕙质 她谈的还是诗歌 与杀猪无关 我捏紧刀子大声的问徒弟是第几个了？ 第二个！徒弟的回答让我吃惊 我忽然感觉今天的时间太长，甚至有点难熬 生命有时候会让人感觉无比怜悯 红海滩，兰心蕙质，两个网友 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手里刀子不停 2、3、4、5 6、7、8、9 下一个该是结束的时候 我看着手机上漱玉晓风发来的私聊窗口 就是你了，我终于把刀子 捅向最后一头 《季节》 想一个人的时候，有人开门 有人袅袅婷婷走出门扉 斜倚大树，水一样的眼睛 挂上枝头 歌声淡淡，山色淡淡，想你的目光淡淡 关关雎鸠落在初冬的树上 最后一片树叶，击打虚空 像在抚摩谁的额头 你的目光冲泡成茶 这片树叶等了很久，等了很久 等春天的花红，春天就噼噼啪啪作响 等秋天的雨水，雨水泛滥成湖 等到冬天已近，木已成舟 嘴对嘴，轻轻呵气如兰，依然 无法飘落 被我一饮而尽 天空遍布阳光碎片，树下衣袂浮动 几个围观棋盘的人，各执一词 你躲在疏影后面，小声吟咏 “我无法吹灭你的眼睛” 而我，笑靥单纯等你从天而降 涨红着脸，急切，倏然 揽你入怀 《初见》 哪些雪花是今夜要到来的，被人用刀斧胁迫 在佛堂的香火中，寂寂地敲响木鱼 几只觅食的鸟雀寻觅不到大雪的尽头 雪越来越大，山林以及村庄在被一遍遍掏空 瑟瑟流泉发出清寂的敲门声，踩着最后一片落叶 在爱情面前打家劫舍，仔细寻找前世的疼痛 禅房内一丝白发陡然遮住眼睛，宛若追讨 梦中桃花开在初见的路上 个人简介： 王鸿翔，网名楝树上的疯子，河南沁阳柏香人，九零年参军，现居甘肃陇南。先后获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人民文学》《诗歌月刊》《星星诗刊》《中国作家》《青年文学》《光明日报》《飞天》等征文奖项，有作品在《人民文学》《黄河》《飞天》《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奔流》等发表。著有爱情诗集《把你的手给我》。 编辑：青龙 来源：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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