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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丰 在农村里生活过，有些事情总忘不了。 比如读书，我小学连着初中读了七年，算是初中毕业了。毕业了上不了高中就在家里“做活”（务农）。 在家里“做活”，有些事情牢牢记在心上：比如割草，掰苞芦（玉米），种豆，种麦，种田（稻子）。 种田，很苦。 种田是一种苦农活。 大地绿了起来，“咕咕，咕咕，咕咕”，布谷鸟发情的叫声传遍大地山野，田里的秧苗像喝了奶似的，齐刷刷往上长，有风吹来，随风摇曳着，很舒畅，很快活的样子。 田里的秧苗长到五六寸高，就要移植到刚收割了麦子、油菜的大田里去。秧苗移植，家乡人叫种田。 种田，拔秧是第一道工序。 可坐在独脚凳上，也可坐在有四只脚的小凳上。还有那么一两个人，吃得住苦，干脆不要凳子，身子蹲在水田里拔。 拔秧要得法，讲技巧：捏住秧苗根部，使暗劲，向后攥，拔出来的秧苗整整齐齐，在水里“跨得跨得”，上下左右一顿荡洗，沾在秧苗根的泥丸荡洗干净了，把秧苗分成两小束，两小束拼到一起，用稻草扎成一大束，抛在身后。 拔去，拔去，一束一束秧苗排成了队，像一条绿色龙，真好看。 精耕过的田好种，又省力气。我喜欢种“赤牛”（赤牛是一个邻居的小名）耕过的田，“赤牛”有一手耕田绝活，犁、耖、耙件件使用到位，一丘耕过的田平整如镜，田水不深不浅，泥土细软滑溜。 开始种田啦：把畚箕里的秧苗一束束均匀地抛到田里，几个人一字横排，每人一行六棵，“扑答扑答”溅起水花，你追我赶种起来。有一首民歌这样唱种田：“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这两句我认为唱得很有哲学，哲学源自民间。 种田是一个技术活，有人种得快、插秧像鸡啄食。双手分工明确，动作麻利，分腿弯腰，左手握秧、分秧、递秧，右手接过，顺势往泥里插，步子后退自如，秧栽得不深不浅，株株均匀，秧行笔直，横竖成一条线，像用笔画出来一样，美！ 有人把田种得很不像样，秧苗四散，如天女散花，东倒西歪，难看。我第一次种田就是这样。还有，切记种田时，千万不要把握秧的那只手的胳膊肘搭在膝盖上，这样种，种出来的秧苗东倒西歪，还种不快，会被别人抛在后面，心里不舒服。 种早稻田的时候，天气寒冷，整天浸在水里，水到膝盖泥沾腰。遇到斜风斜雨，披块塑料布也不管用，（最好是披上蓑衣，暖和。）满身都是泥水，寒气侵骨，手脚都麻木了，不听使唤，辛苦！ 种二季田，时令已到盛夏，赤日千里，蝉鸣无力。正午赤脚入水，“啊哟”一声，急速抽脚出水，田水烫于滚水，咬脚。二季田种下来，手和脚一块块肉掉下来，烂了。 隔壁一妇女名叫仙凤，八月身孕，肚大如鼓，照样天天下田种田。她，那么大个肚子，怎么弯腰的？怎么后退呢？记不清楚啦！二季田种下来，一个月过了。田种好，她儿子生下来了，取了个名字叫“叶飞”。是热到飞起来，还是稻谷的叶子飞起来？也不太清楚。她丈夫姓叶。儿子名字是仙凤取的。 种田，我体验过了，懂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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