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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李德伦说“老柴

 阿里山图书馆 2017-06-07

蒋力与李德伦2017年6月6日,是指挥大师李德伦先生百岁诞辰纪念日。笔者因种种关系,曾与李先生接触、交往多年,亦编出过《交响人生》和《忆德伦》两书。近以此文撮述旧事,以示怀念之情。

李德伦在苏联留学时指挥莫斯科广播乐团演出
1977:西洋乐曲(交响乐)解禁1990年4月29日,在为“柴科夫斯基作品系列音乐会”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指挥大师李德伦先生回顾了1977年演出贝多芬作品的往事:1963年以后,西洋乐曲(交响乐)在中国的演出就已经很少了。1965年10月,演交响乐队伴奏的《沙家浜》之前,点缀式地演了李斯特的钢琴协奏曲,那年年底还开了纪念西贝柳斯的音乐会。1965年以后就一个曲子也不演了。

文革中西德外长谢尔来访(1972),总理提出:内部演贝多芬的交响曲,于会泳说质量不行,可排贝六。仍未演成。1973年,批准了三个外国乐团来华。1974年批判“无标题音乐”。江青的态度是可以用外国作品练习;真正练,也只练了一个。文革中总理多次提出贝多芬的作品应该演,他接见外宾后与我单独谈过数次。

1977年是贝多芬逝世150周年,我们1月打报告,提出要举办纪念演出,演奏他的第五交响曲。当时艺术局的负责人是贺敬之,他同意后,向部长汇报。华山不懂这个,请示中宣部,中宣部请示中央,没有回音。3月26日是贝多芬的忌日,音乐会卖票前一日,仍无消息。我提心吊胆,做好了换曲目的准备。晚上十点多来电话,告之政治局讨论通过,可以演贝多芬。

电台、电视台都直播了那次音乐会,国际广播电台播了第四乐章。外电评论“中国演了外国古典交响曲”。

当时还很谨慎,就演了一个“贝五”,音乐会前面的曲目是中国的琵琶协奏曲《草原小姐妹》和弦乐曲《二泉映月》。

西洋乐曲从此开始在中国解禁!
李德伦指挥陕西乐团的交响音乐会

1990:听李德伦说老柴1990年是俄罗斯伟大的作曲家柴科夫斯基诞辰150周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为了纪念他,将该年定为“柴科夫斯基年”。中俄两国关系特殊,柴科夫斯基在中国也是备受尊崇的作曲家,不然于他不会有“老柴”这样亲近如友人般的称呼。这一年,由文化部、中国音协、对外友协和中苏友协(苏联尚未解体)四个单位联合主办了“柴科夫斯基作品系列音乐会”(六台),在5月至7月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持续推出。中央乐团是主要演出单位,李德伦、韩中杰、秋里、汤沐海、石叔诚、谭利华、王军等七位指挥轮番登台。歌剧选曲那台,邀请了中央歌剧院的声乐演员合作。年内,在京的其他乐团也纷纷响应,演出了专场音乐会,使之成为当年京城乐坛盛事之一。中央乐团为系列音乐会的举办,于4月29日下午举行新闻发布会,李德伦先生在会上讲了很多。我当时是《中国文化报》记者,没有录音机,凭笔记下了李大爷讲的大部分内容,包括对我提问的回答:交响乐现在变成了次要部分,现在是歌声、电声、鼓声的世界。

这次本来打算搞联合活动,在京各团一齐上,交响乐、歌剧、芭蕾都演。因为院团现状不景气,未实现。广播乐团也要搞音乐会的。上海、山东、哈尔滨、天津等地也有相应纪念活动,也是借机重整严肃音乐阵地。近年来,青年人的思想比较空虚,积极的东西很少,流行艺术大为盛行。我老古板了,保守。记得当年去书店(旧书摊),看到的大多是名著。现在是侦探、恐怖、武侠,刺激青年满脑子的净是这些。任其自流,我们不忍心。我上中学时就喜欢柴科夫斯基和贝多芬,从他们的作品中得到力量,对美的追求更明晰,精神世界更理想、完美。那年秋天就是九一八,从此战争频仍。日本占领北京数月后,我的一个同学非常消沉,整天跳舞、酗酒,甚至想自杀。听了“柴五”的唱片后振奋起来,认定应该做点高尚的事。后来他就去了延安。

1951年,在北京人艺,为声援抗美援朝,我指挥演出了柴科夫斯基的《1812序曲》,管乐团、军乐团都参加了。1958年我从苏联回国后的第一场音乐会,指挥了“柴六”,我在演出前先做了讲解。1982年,在海淀剧院演“柴六”,音乐会后我接到一个青年女工的来信。她说那时正失恋,痛不欲生,路过海淀剧院,见到海报上“悲怆”这两个字,就买票进来了。她从老柴的作品中听到了失败与抗争,是那么美。听完她就觉得不应死,要活下去。1987年3月,在首都体育馆举行“交响乐之春”,我指挥800人的乐队演奏《1812序曲》。这个作品原来的结尾是沙皇的国歌,后来由瓦西兰科用格林卡歌剧中的“光荣颂”略改后予以取代。西方国家大多是照原样演,去年苏联广播乐团的演出也是照原样演。我们请示对外友协后,按改本演出。

柴科夫斯基的作品,旋律性很强,表达的内容比较容易理解,如同看契可夫、果戈理、托尔斯泰、屠格涅夫的作品。

柴科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第一届(1958年)刘诗昆得钢琴第二名,第二届殷承宗钢琴第二名,那届的第一名是美国人,回美后受到夹道欢迎、总统接见。后来薛伟得过小提琴第二名,于吉星得过声乐第四名,孔祥东得过钢琴第七名……

那天,李德伦还感慨地说:中央乐团已走了130多人(另谋他业)。
那年,李德伦73岁。花白的头发、脸上大片的老人斑,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他后留下的最深印象。

本文刊发于2017年5月25日北京日报爱乐版微信编辑:李自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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