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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们该在无味的世界里保持饥饿

 三岛渔父 2017-06-08

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这句话,忘记是谁讲的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的。萧伯纳说:没有一种爱,会比对食物的爱更真诚。如果有,那就是爱,只有爱才和食物不分伯仲。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我就经常吃百家饭,我经常端着东家的盆,西家的碗,经常吃得肆无忌惮,邻居奶奶经常笑着说我:“吃饭像头小猪。”然后,就继续帮我做吃的去了,胖乎乎的小男孩,吃饭的时候,总不会讨人厌。

那时候,我特别喜欢邻居家的红烧肉,那是我对红烧肉最美的怀想,至今如此,此后很多年里,我吃过的红烧肉,不过葬送给五脏庙,不过用来填肚子,而那时候,那块肉,是温暖的,那块肉,是知道冷暖的,一块有灵魂的肉。

后来母亲为了我,去学习了肉的做法,也是极好吃的,后来我也偷偷学会了:首先,把肉块切成适合大小的长方体,然后,焯水十几分钟,不要焯熟,之后加上葱、姜、蒜以及花椒煮到可以戳动为止,后边就是红烧的步骤,这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趁着锅还未冷,把肉捞出来,放进北方冬季砭人肌骨的寒风里,急速冷却它们,再把肉切成片,肉才有了灵魂。人是知冷暖的,当食物也知晓了人间的寒凉,你们才有一种特定的联结,吃起来,才有舌苔上的神明。后来的红烧肉,都摆盘精美,富于汁水,但都是一些粗油罢了,浓烈的上妆,总会诋毁美丽。

经常,看朋友在朋友圈里晒吃的,这时常让看的人,也耳目一新,但口感呢,或许未可知,人们对于表象的追逐,已甚过了食物本身。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吃饭有怪癖的人,比如喝粥的时候,滋遛滋遛的人;比如喝酸奶舔瓶盖的人;比如吃揉舔手指的人;比如一边吃一边吧唧嘴的人;他们最幸福,带着感情享受食物的人最幸福。也许你会笑他们吃相不佳,但香的极端与饥寒交迫往往是同步的,比如一个几天没进食的乞讨者,大概会把盘子里的菜汤都舔光。

大概,我们对于饥饿感,还是一知半解。所以好多时候,才开始失去对日常好多食物的精神乐趣。念大学的时候,我曾一度地对学校里的饭菜手足无措,上海菜本身就容易清汤寡水,又器小量微,大锅菜又丧失菜魂。后来渐渐知道,我也无有办法,便开始学着接受,竟改起口来。

记得有一次,跟好友去吃弄堂小菜,菜格挺大的,味道恰到温情之处,每一道都像外婆用过的瓷碗,绣着青花,后来一度,对此有无限遐想,大概做饭的人,与里弄有根深露重的尝尝联系。

我喜欢在巷尾买一个烧饼,或者一卷紫菜包饭,或者一碗鱼丸汤,倒并不是有多饿,只是,满足于夜晚归来,开着的水冒起热气,短暂的微笑划入星星,粗大的双手静静抚摸面粉,卑微的你我被饥寒集齐,被有味唤起。

或许我们,该在无味的世界里,保持饥饿,守住对原始味觉的阵地,然后当我们慢慢老去,将来在遗书里,把这些安慰,写成最真挚的欢喜。

被记起,人间,有味,我们最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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