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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昌谷先生1958年作品《荷锄老农》（局部） 在世俗价值过旺和功利扭曲的今天，最可怕的是人们对“不应然”的默然和辩护，是人们对“精神平庸”的容忍。 毫无疑问，近万年人类社会沉淀了某些简明的价值信条，在从林法则横行时保持着人文文明，守护着人性，平衡着自然与形而上的关系。 而在某些时代，人们会故意制造成体系的谎言或用碎片历史来掩盖这些本应是人心自明的观念信条，这些观念信条不仅是霍布斯、洛克、卢梭们的学说，也不仅是古希腊智慧，单是中国元典时代就形成了基础的人文信条，如主体尊严，独立思考，精神虔诚，形而上空间与初级认知律。 伤害或威胁这些观念的祸手，显然是人为因素。因为，不论多恶劣的自然因素，都不会摧残掉人的灵魂，这一点需要说清楚。 一个时期的社会及人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按照某种目的来塑造的，掌握这种塑造大权和资源的角色，未必是大公无私者。即便是大公无私者、德行纯正者、能力卓绝者，人们也不应该把自己的生活尤其是思想观念任由别人来塑造。当然，大家会用秩序的必要来解释上述行为的合法。 不能否认这样的历史真实，但是依然要保持警惕，保持思想独立地对看似“合法、合理、有根据”的事物以警惕性和思辩性，是一个知识与文明体系的基本前提之一，而另一个基本前提则是认知逻辑与精神空间的生命力，前一个前提好理解，它使人保持自主思考，后一个前提则要多解释一下：认知逻辑是说人们理性知性的优良方法，最大的功能是辨伪存真，并能让认知生息不止，始终置于假相、偏执与臆断前面，在这下面，一切人类细分知识与科学才成为可能；精神空间则是说知识与信仰的空间，为人处理幼稚和绝望预留了深度与广度，更重要是保持精神纯正、虔诚与神圣，仿佛这个精神空间里存有最高最根源的目的意识一般。 说到这里，我们回到开篇的问题，有文化是种什么感觉？有文化是什么样的？ 显然，有文化与有知识不同，有知识、有技能只是有文化的充分条件，而绝非唯一必要条件。因为，有文化不是一种数量标准，而是一种精神生命。 以此观之，读书多少，技能高下，著作多少，论文多少，名气大小，职务高低都不足以撑起“有文化”三个字，从古至今，吊书袋向来高产。 有文化，首先是有个主体思考独立性，这一点在历来学者论述知识分子的属性时多有所发，没有独立的思考，没有禁忌的思考，文化一词便不成立。独立思考者越多，思辨疑问越频繁，谎言、虚伪、迷信、愚昧便越加无处可藏，人性的真知与信条便会经历思辨淬火而彰显成色。独立思考，从不应预设范围，更不应预设定论。那些看似“合法、合理、有依据”的事物将遭受煎熬。 有文化，还应具备清晰的认知逻辑和包容性，避免“诡辩、臆断循环、自我沉浸与‘哲学中止’”这类陷阱。简单地说，一个开放性的平衡包容的头脑，更容易为世界所接受和爱戴。这样看来，蔡元培先生堪称典范了。这一点，易于理解却又最难做，有时侯包容性就像天生禀赋，是罕见的概率，人们往往将海纳百川般的包容者比之导师教父，但是大部分自诩“导师”者高唱“言无罪、包容开放”时，往往是给老实人下的套。而清晰的认知逻辑则可治疗认知过程的愚昧，能扫清现象与意识中的杂多，把握住本质问题。中国历史文化是个典型例子，她的骨子里不缺反思与包容等人文因子，但尤其缺认知生命等逻辑思辨，“天人合一万物同构”导致在知识体系上存在陷阱。 有文化，最重要的当属精神世界的虔诚与纯正，信仰就必然要出现了。信仰一词在这里如此重要，因为自省与谦卑恰需要这一神圣的根源，而不是部分偏见认为的谦卑等同于低微。这样说来，心有慈悲、性情纯厚则是最朴实版的文化人了。只有这样，人在人的眼里才能有桥梁，人才能被人施以尊严和成就，简单说，就是把别人真正当做人来看，不论其出身背景、才智高低。那些我们生活中常见的高傲神态、自命不凡、不屑与人的人们，其实是愚蠢不堪。 有文化，还在于心中秉持道德律与美，在丑陋与平凡世界中点亮美的灯塔，并捍卫元典时代以来孕育的基本价值信条，这一点上，有文化，意味着要美地活着，“自己竭力规定自己”，历史上不乏这类人。这从生活趣味上看，得有心灵驻所，趣味其实无高级、低级之分，趣味只有能否驻扎灵魂以小憩之别，一位傍晚苛锄禾后在田头吸烟的老农与一位挥毫泼墨书写痛陈自已的画师，一样算是文化人。而精神洁癖则时刻提醒他们无法对“平庸与不应然”保持一丝毫的容忍。 无需多言，现代社会充斥伪道学与钓誉者，在每个名利之地，每个堂皇之地，无数人正在编织面具与故事，制造着一种叫“文化人”的产品。他们怕被揭穿，因为他们不知道有文化是什么样子，他们又不怕被揭穿，因为他们的跟从者和迷信者向来对“文化”有误解，而更让他们敢于裸行的是其背后的靠山——“反智反文化”的祸手。 这是时代的一段噪音，“不应然与平庸”平行，这也是时代的不幸，因为这不是一个文化时代，因为你我都在回避、漠然。 （转载请联系本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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