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浅析格非“江南三部曲”中的女性形象(2)

 小熊家228 2017-06-13
  三、蜕变者:庞家玉

  《春尽江南》中的李秀蓉曾经是改革开放后,对诗歌、诗人有着强烈憧憬与渴望的一批文艺青年之一,并因这种憧憬爱上了初次见面的谭端午,这时她是一个对诗人充满幻想的清瘦女学生,她对诗人充满了爱慕之情,这使她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初夜献给了见面还不到一天的这个男人,一夜缠绵之后还被其抛弃,甚至还趁机拿走了她全部的现金。一年半后,两人再度相遇。此时的李秀蓉已经改名为庞家玉。又过了一个月,他们迫不及待地结了婚。” 格非在文本中目的明确的专门设置了李秀蓉和庞家玉这两个不同的名字,就是为了表现人物前后的巨大改变,一个符号的变化背后是一个时代的变迁成为庞家玉的李秀蓉,不再是温顺的羔羊,不再追求单纯的浪漫,总是活在自己为自己编制的梦想当中。家玉不愿意被时代抛弃,拼命地追赶时代的脚步,不停的追逐时尚潮流;家玉甚至不满足于普通的生活,需要的是不同于寻常的,带有刺激性的身体的接触。家玉变得更加现实了,在世俗这个漩涡中她无法自拔。她一心要走到自己的对立面,去追赶别人的步调。当理想主义强调下难以在当下的社会中无用武之地的时候,我们不得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奋斗,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而谭端午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诗人,是被时代所抛弃的酸腐文人,是家玉眼中的“废人”。他已跟不上时代的节奏,甚至可以说他活得有点窝囊。他在地方志办公室工作,挣得的那点工资刚够自己抽烟。庞家玉作为男人的另一半,她承担起让整个家庭过上幸福优越的生活的责任,像上了发条一样,在通往成功人士的道路上一刻也不停歇:在丈夫整天碌碌无为的时候,庞家玉毅然决然地像个爷们儿似的投身于职场生涯,她的专业是船舶制造,但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为了在当前的教育体制下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名列前茅,她将成绩倒数的儿子转入了全市最好的鹤浦实验小学。她甚至动用地头蛇的力量抢回了唐宁湾被占的房子。她竭尽全力为家庭美好生活奋斗的同时,证明了自己的存在。在“江南三部曲”中只有她是在不断通过自己的奋斗来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了一家人的生活,也在最大程度上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是庞家玉与陆秀米、姚佩佩的独特之处。

  在庞家玉看来,只要通过自己的奋斗就可以改写命运。然而,在命运面前,任何奋斗与努力都显得无力。对现实生存的渴望,对功利和物质的追求,使得他和谭功达在爱情上渐行渐远,进而导致两人在生活上的南辕北辙。理想的爱情成了天方夜谭,生活上的矛盾成了家常便饭。庞家玉主动追赶时代的脚步,在社会上芝麻开花一般,但她终究没有得到梦寐的幸福生活:因为进步的先决条件是克制和延迟人的本能需要的自由满足。庞家玉这种顺着时代文化指引而步步为营的奋斗者,想要获得真正的幸福几乎成为了一种不可能事件。

  在得知自己身患绝症之后,庞家玉才开始宽容自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丈夫,让他真正体味到了爱情与婚姻的美好。蒙尘多年的爱情在此复燃,不想人走灯灭。在她的绝笔信中,她写道:“我爱你,一直,假如你还能相信它的话。”

  《春尽江南》中,庞家玉是包含了格非对现实社会的所有不如意与无可奈何的载体。她是这个时代的祭品,也是这个时代有力的进行曲;她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承载着男性的另一半天,无奈只得悄然离去。

  陆秀米、姚佩佩、庞家玉是“江南三部曲”中最具代表性的三位女性,他们都曾拼尽全力地去追求自己的爱情,追求自己的理想,敲响命运的最强音,但是在命运的车轮面前他们无不失败,格非说:“只有失败者肩负着反思的重任”。目的是通过分析她们的不幸遭遇、命运、性格,来展现不同时代背景之下女性内心的变化,她们对于自身命运的定位。女性作为一个独立的存在,不管以怎样的方式,都需要在生活中时刻观照自己的梦想,救赎自己的灵魂,实现自我精神的解脱。

  四、结语

  《人面桃花》以秀米的生活来观察历史,男人们不过是她破裂的生命中的路人;“人面”指代的就是秀米。《山河入梦》中姚佩佩是格非塑造的最成功的人物,也是格非最想表现出的人物,她渐渐向谭功达的文本中心靠近,她才是最能打动读者的核心人物。在对女性的想象中,格非塑造了一些美好的女性形象,但是她们并不是完整的、完美的、纯洁的形象,陆秀米被掳掠到花家舍后被土匪头目多次糟蹋,利欲熏心的汤碧云不惜牺牲姚佩佩的贞洁来得到自己想要的,姚佩佩被省里的秘书长金玉奸污了。但是残破的身躯并不影响使秀米们展示她们的魅力,高贵的精神通过被玷污的身体得到了最好的表达。残缺的美好似拉奥孔一般,这比神圣的修女更让人感觉到心跳。在对女性的想象性叙述中,格非总是让宏大的历史概念由女性来承担。《人面桃花》中秀米身上承担的是一个时代的变化。格非没有让男性去承载厚重的历史,而是毫不怜香惜玉地让瘦弱的女性去承载。格非叙述中的男性显然都没有做出什么,死的死,疯的疯。作者对习惯性的作为历史与困难的承载者的男性好像失去了信心,这些男性都被现实的压力所击垮,为女性作为历史承载的对象进行了铺垫。当然,由软弱的女性去承载这史诗性的巨大叙事是不科学的,是不公正的。在《山河入梦》中,格非没有让姚佩佩去承载历史的意识形态,她变现出了女性的天性,从而人物的形象更加鲜活。姚佩佩在人物塑造的完整性上来看是最为全面的一个形象。在《春尽江南》中,通过谭端午对比庞家玉的前后变化,我们看到了女性作为叙事文本的主体地位。现实生活中的负担都交给了庞家玉去承担,她取代了无所作为的男性进而成为主体。格非塑造女性的深刻之处在于,他通过破损的躯体以高洁的品质承担着挽救的责任。格非通过女性就是为了引出爱情这个古老的书写主题。在对爱情的叙述中,格非插入了另外一个主题: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但是在历史的沉重与命运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爱情也失去了光环。格非一面书写爱情,一面对爱情进行质疑,在矛盾的叙述中表现出了浓郁的悲剧意识,这是具有乌托邦性质的,我们既能看到远方的理想生活,又会感觉到他的可望而不可即。

  崔护有诗云:“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命运的无常就体现在它对人事的无所用心上。女性在格非所选择的他者中占又一席之地。通过“江南三部曲”我们看到格非把女性作为写作关键词的意向越来越明显,从《青黄》中模糊的符号化,到“江南三部曲”中具有清晰真实感的形象,女性以其自身的特殊性,对自我及命运的探索与不屈,以及作为男性爱情及欲望的抒发对象,一次次见证着乌托邦幻想的产生与破灭。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