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在乡村中学教书。随着整个中国城市化步伐的加快,乡村学生大量涌入县城。
短短几年时间,我所在的中学在校人数由最初的两千多人锐减到四百多。
学生人数减少了,教师却不断在增加。再加上媒体上在大肆宣传打破铁饭碗,招聘上岗,末位淘汰的说法,整个学校人心惶惶。
学生的存在才体现出教师的价值,没有了学生,我们教什么?
有门路的老师纷纷调入县城,每学期初都有调走的,有的甚至等不到学期结束,半中腰就走了。
没有门路的,眼望着人家一个个或进入县城学校,或进入某一个局里工作,心急如焚,但表面强装镇定,维持着应有的风度。
私下里,我聊起那一个个调入县城的昔日同行,最后总免不了一句话:“别看人家某某某到了实验,到了东区,人家上面有人!”
“哦?”大家恍然大悟,继而都心生羡慕。
于是,如果风闻某位同事“上面有人”,他就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
大家也都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上面”能“有人”,早日离开这个偏僻的乡村,到县城的大学校去教书。
我就是其中的一位。
我是多么地渴望自己“上面有人”,可是我父亲是外地来的普通工薪族。
”我属于那种“上面没有人”的人,心里万分懊恼。一次聚众闲聊,同事说:
“你知道何为黔首吗?黔首者,黑头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黑板头(sa),像你们这样一个个上面没有人的人,就是黑板(sa)!”
唉,我们垂头丧气,心里觉得万分悲凉。
那些“上面有人”的人,即使和我们同在乡村学校,一个个都趾高气扬,说话盛气凌人,自觉比我们普通教师高人一等,似乎连我们校领导也不敢惹。
一次全体教师开会,我们那位王姓校长拍着桌子怒吼:
“你上面有人!他上面有人!我能当这个学校的校长,今天能坐在这里,你们以为我上面就没人?!”
高八度的音符,响彻整间会议室,简直震耳欲聋。
至此,他把“上边有人”正式提到了台面,并堂而皇之地上升到了一个理论高度。
因为“上面没人”,县城学校招聘我从没敢参加过。
又一次县城学校招聘,我在朋友苦口婆心地动员下,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报了名,反正咱“上面没人”,根本没奢望成功,权当增长阅历,积累经验吧。
成绩公布下来了,意外的,我笔试竟考了个第一名,后来又顺利通过面试,进入了县城学校。
大家都说我“上面有人”,说得多了,我竟也这样认为。
细细思量,我的确“上面有人”。
听说你“上面有人”?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