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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第一部油画动画,重现伟大梵高的疯狂一生

 喋喋不休的W 2017-06-27


前言


金爵奖最佳动画片得主是世界上第一部以油画形式制作的动画长片《至爱梵高》,导演兼编剧是一对夫妻档——来自波兰的 Dorota Kobiela 与来自英国的 Hugh Welchman。影片通过将梵高的画作以动画的形式展现,由65000帧画幅组成,这些油画出自125名专业画家之手,他们从世界各地来到位于波兰与希腊的工作室参与创作。影片通过“罗生门”结构来探寻梵高死亡之谜,毕竟,与梵高精彩的作品一样引人注目的,还有他热忱而不幸的一生,及其蹊跷的死亡。


《至爱梵高》本是画家出身的 Dorota 出于自身情怀创作的短片,后发展为长片项目,于 2012年开始正式周备,几经周折,上周在世界上最负胜名的国际动画节 —— 法国安纳西国际动画电影节完成了世界首映,当时现场观众起立鼓掌了近十分钟,近乎毫无悬念地摘得了观众票选奖。一周后,该片两位导演便将《至爱梵高》带到了中国。


在今天的推送中,我们将为大家呈现一篇新出炉的访谈——深焦DeepFocus影评人 Cora 在上影节期间对《至爱梵高》的导演之一 Hugh Welchman 做的专访。


采访、整理 | Cora(发自上海电影节)

编辑 | bastard

受访者 | H:Hugh Welchman(《至爱梵高》的导演之一)


深焦:能谈谈为什么把这些影片带来上海吗?


H:我们上周刚在安纳西国际电影节举行了世界首映,觉得一周后的上海电影节是亚洲首映的好时机,以及,我一直很想来上海。


2017年安纳西国际动画电影节


深焦:《至爱梵高》是如何从一个短片发展成长片的?


H:在我和 Dorota 相遇前,她已经在筹划制作这个项目。当初我看到她的画,希望她加入我片子的制作团队,她说不行,因为她正忙于自己的短片《至爱梵高》。我跟她说,如果你来我的剧组做一年的设计师,之后我会帮你做短片。不久后,我们相爱并结婚了,我住在她的公寓里,里面有很多关于梵高的书,我开始阅读这些书,加上制作前作的过程中我需要去很多地方,有幸看了世界各地的不少展览、参观了许多博物馆,我发现梵高的展览总是人潮拥挤,人们几乎无法靠近画作,因为那些作品实在太出名、太受欢迎了。


就人们对梵高的感受来说,他更像流行歌手而不是画家,我们开始构思是否要做一个大项目。唯一的问题是她想画完整部电影,这是一个疯狂的点子,就先搁置了。之后,在伦敦有个梵高信件展,展品甚至不是画作而是信件,但通常要排上三个半小时才能进场。我在想,人们会为了流行演唱会、体育赛事等三个半小时吗?我们开始做一些测试,不能马上决定要画一部长片,毕竟此前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我们边测试边构思长片剧本,测试很成功,我们相信画一部长篇电影在技术上是可行的,于是继续做这个项目。


深焦:当《至爱梵高》还是个短片的时候,你们有从世界各地招揽画家吗?


H:没有,当时 Dorota 希望她能自己画完这部短片,可能会再找两个人来帮忙,但她主要想自己画。


至爱梵高 Loving Vincent 2017


深焦:发展成大项目之后,就必须 ……


H:对的,《至爱梵高》里她只画了一个镜头,(深焦:哪个镜头?)男孩朝梵高扔石子那一幕,她很想多画,但你知道的,她需要忙很多事情,我们一共有125名画家,人最多的时候,她需要审核每个人的作品。她没有机会画画,此外我们有六位主管,都是很棒的画家,我们需要保证每幅画作都符合角色特点以及梵高的风格。


深焦:是的,你们有如此多的画家,大家对梵高的解读不尽相同却要保持统一的风格。


H:我们要求每位画家参与强化动画训练。一旦作品集通过考核,要参加为期三天的试镜,如果合格,接下来便是三周强化训练,之后他们加入创作团队,但这是不够的。一般的动画片剧组希望人员有三年以上的相关经验,我们的画家只有三周的经验,所以必须有很多监督管理,笔触、颜色都很容易偏离轨道,特别是画家会对创作的内容进行个人化解读。当画家在剧组工作一段时间后,比如六个月后,就好多了,甚至不需要去检查画幅,只在每天工作结束的时候核对。当然我们检查他们的作品,但不需要次次修正,其他则是每天都需要修正。


至爱梵高 Loving Vincent 2017


深焦:通常画家们在剧组呆多长时间?


H:我们一共有一百二十五名画家,大约十人离开了,因为怀孕或者必须出境等原因,只有两个人是因为无法在动画制作的进程中取得进展而离开的。其实主要取决于他们何时开始,两年前开始与我们一起工作的便呆了两年,结束前六个月加入则与我们一起工作六个月。


深焦:这是一项令人敬佩的成就。


H:谢谢,我们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大约五千封申请,最终成功组建了团队。


深焦:我看了介绍你们工作室的视频,非常宏大的画面。


H:我们的主工作室约有两千平方米,改造前是个旧工厂,这确实是很令人惊诧的体验,在工作室里走,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画画。


深焦:您认为这种制作电影方法会持久吗?


H:我希望如此,为了做这部电影我们需要发明一种新的拍电影流程线,综合诸多元素。Dorota 曾制作过多种形式的动画、真人动作、视觉效果等。实际上我们一直在力图寻找出最高效的方法。我们的目标是画家们进来、坐下、考虑一下甚至看不到技术,只要坐下来画,降到两个按钮,实际上比那样复杂一些。也许,下部电影我们可以实现两个按钮的目标。


《至爱梵高》工作照


深焦:画家完成一幅画后,摄影机将它拍摄下来,然后画作的一部分会被清除,对吗?


H:每个镜头在一张画布上。一般来说,画一个场景需要半天到两天的时间,取决于画本身的复杂度,之后他们根据角色的动作重画,如果角色转头了,两侧都需要重画。如果是移动镜头,比如从星空中向下移动,基本上整张画布都要重画,例如天空镜头,需要处理每片云,画星空的那个人实在太棒了,太有耐心了,他一共花了六个月处理那一小段戏,完成时他非常激动。


深焦:那一幕太美了。


H:我会告诉他的,他一定会很开心,那快使他发疯了。


深焦:你们是怎么想出这个方法的,先用真人动作、然后油画、再电脑处理?


H:是从测试中得出的经验,我们做了许多不同的测试。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试了CG动画,渴望作出类似油画的效果,之后将其与手画成果作比较。我们还试过在玻璃上画画、2D动画、先做CG然后覆盖上油画,创作的核心问题是如何体现梵高的风格。


事实上,在处理动物的时候,我们依旧用CG动画做参考材料,但就人物来说,梵高画的是在他面前的人,即使他有着相对风格化的方法,他确实更接近人物本身,力图体现人的性格,我们认为必须去感受那种性格,最好的方式是有真人演员,你能从演员那里得到的情绪是特别的,CG动画很难做到这点,人们更能与真人演员而非CG效果产生共鸣。我们觉得用梵高的风格重塑真人演员的表演可以让观众更好地理解和感受人物角色。


至爱梵高 Loving Vincent 2017


深焦:演员们有去参观工作室吗?


H:不是所有人都来过。Douglas Booth 来过工作室,他是影片主角,也出演过不少剧,他对技术非常好奇,来工作室会见了所有的画家,他想看最终的效果。几个演员已经看过成片,均感到吃惊,但我认为,在参与制作前他们都看过我们的概念宣传片,这也是他们加入我们团队的原因之一。我们的预算非常有限,五百五十万美金,欧洲动画片一般都是八百万美金,而且我们画了每一幕。与大多数制作相比,我们的预算很小,演员选择参与制作的部分原因或许是他们想成为梵高的画作中的人物。


深焦:之前看过《至爱梵高》与美国动画片的预算对比,后者实在是太疯狂了。


H:对的,之前《星球大战外传:侠盗一号》的一位艺术监督说想看我们的片子,我告诉他不要抱有太大期待,我们全片的预算相当于你们的开场镜头。


深焦:能谈谈为什么回忆部分用黑白而非梵高画风吗?


H:有多个原因。首先,开始制作这部电影的时候,我们很担心观众是否能够承受八十四分钟的梵高画作,不确定这个担心是否是必要的,但我们认为,这对眼睛来说很可能是太过强烈的体验。其次是梵高画作本身,他没有画自己葬礼、没有画少年时代、没有画割掉耳朵的那个夜晚,我们不想去编造不存在的画,影片创作的原则是尽可能基于梵高的原作,使用黑白闪回镜头时我们不需要编造。


再者说,影片主要是人们倒叙讲述他们的记忆,黑白的呈现模式能营造出一种真实感,有点像纪录片。第四个原因则是这样画快多了,差不多两倍速度,画家们不需要将每一个笔触动画化,这与传统绘画电影更为相似。创作梵高风格的画作,如果在某人的面颊上画一笔然后移动,则必须移动每一个细微的笔触。以有限的时间和预算来看,无法做到全片都是梵高画风。实际上我们还在继续动画化这些素材,或许明年我们会再回来,2018年上海电影节。


至爱梵高 Loving Vincent 2017


深焦:带升级版《至爱梵高》过来?(笑)


H:的确如此,拭目以待。(笑)


深焦:能谈谈你们是如何选画的吗?


H:影片主要围绕着梵高死亡之谜,因为我们想用梵高在奥维尔的作品。梵高在奥维尔呆了约六十三天,创作了七十幅画。


深焦:非常高产。


H:是的,每天平均一幅以上,这是难以置信的。与其他有名的画家比较,比如卡拉瓦乔,我们知道他整个职业生涯中一共创作了大约两百幅画,又比如戈雅,六十年内创作了约八百幅画,梵高也创作了大约八百幅画,同样数目,在八年里,他在那段时间里特别高产。此外,我们很想凸显梵高后期的风格,那是最有名的,同样是他画最多肖像的时期。我们想讲述梵高后期的故事,尤其是在奥维尔发生的故事,由此选了那些画。


我们选择的角色是他在生活中认识的人,邮递员 Roulin 是他在奥维尔最好的朋友,生前最后一位医生 Gachet,是一直照顾着他的人,Gachet 同样是一个谜团般的人物,历史上对他的评价非常两极,他肯定会出现在我们的电影里。如果确定有 Gachet 医生和他女儿 Marguerite Gachet,则需要有他们家房子的画、他们家花园的画。梵高基本上为我们提供了一幅地图,但我们需要把这些它们拼起来,Gachet 医生的家在这里、教堂在那里,这里有塔、那里有他画中的田野,实际上,我们依照他的画作制作了奥维尔地图。


至爱梵高 Loving Vincent 2017


一大遗憾是,有很多想用的画作最终没能出现在电影里。你看我的鞋子,是《杏花》,一幅广为人知且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是梵高送给刚出生的侄子、以他名字命名的文森特梵高的礼物,他花了两周的时间创作这幅画,这对梵高来说是不同寻常的,平时他只需要一到两天就可以完工,画完之后他又经历了一次精神崩溃,这幅画在我们的剧本里留存了很长时间。又比如《向日葵》,我特别想把它放到电影里,我们还想过以黑白的形式出现。其实是挺好的想法,梵高的工作室周围有很多动物,现在世界上有大约五十幅梵高的画单幅值上百万美金,然而,在创作的过程中,各种动物在阴影中蚕食画布。实际上,对我们来说,综合信件、画作是一件非常令人困惑的事情,很遗憾许多特别喜欢的作品无法被放在电影里。


深焦:可以说你们是先选择了画作,然后才确定剧本内容的?


H:最早的一版剧本是关于梵高最后的日子,Dorota 选的都是梵高在奥维尔的画作,这是很久以前就确定好的概念。有许多角色,比如 Pere Tanguy、邮递员 Roulin、医生 Gachet、Marguerite Gachet,是一定要出现在电影里的,但也有一些可有可无的角色,比如 Armand Roulin。在剧本创作过程中,我们逐渐意识到这个角色对我们来说是很有用的,历史上并没有对他生平的详细记载,我们对他唯一的了解、影片结尾提到的,是他到法属阿尔及利亚当警察这件事。


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依据电影的需要塑造这个角色,而不是被真实的 Armand Roulin 限制,历史上对 Pere Tanguy、医生 Gachet 和文森特梵高的记录很多,你能在(位于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里了解到他的整个人生,因此我们无法去编造故事。还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但就画作而言,我们想选最令人喜爱的作品,围绕这些人物、在那个时期。


位于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


深焦:观众就像 Armand Roulin,一点点地去寻找、了解真正的梵高。


H:这是个有趣的解读,我们无法通过电影讲述一个人的全部人生,即使是一个只活了三十七年的人,(三十七年)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你看 Gregory White Smith 写的梵高传,有上千页,但不可避免地遗漏梵高生命中的很多东西,电影则必须放弃更多,但我们希望,当人们走出电影院,会愿意去探索更多关于梵高的东西,包括但不局限于书籍、信件。


深焦:或许你们可以制作关于梵高生平的电视剧。


H:事实上,我们正在做一个展览,将在荷兰 Brabant 地区,即梵高的家乡开幕,届时将有一个五百平方米的展览,精挑细选出九十幅画,详尽地讨论梵高生平的细节及画作,包括电影里的画和梵高的画。


深焦:会做成世界巡展吗?


H:希望如此,我们也想带一小部分展品来中国。


深焦:希望这件事能发生。


H:展览使观众在看完电影后能够更深入地了解梵高,通过欣赏原画。


梵高自画像 1889, Musée d'Orsay, Paris


深焦:作为导演,您和 Dorota 是怎样分工的呢?


H:这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我们一起撰写剧本,她写了第一版剧本,她用英语写作但英语是她的第二语言(深焦:她是波兰人?)对的,所以她会说,你要帮我一把,英语是你的母语。我开始帮她写剧本,后来基本上是一起创作。就剧本而言,我们是一起写,我阅读一些大而厚的书,负责撰写对话,她主要负责电影结构方面。分镜脚本、动画和真人动作方面,我们是一起做的。她也剪片子,是电影的两位剪辑师之一。


涉及绘画的部分,她更具主导权,当画家们把成品给我看的时候我会说,太棒了!Dorota 则会说,这里需要修改那里需要修改。绘画是她的领域,她指导画家们。此外,我还负责声音、音乐这一块,做录音之类的工作。


深焦:您在见面会上说您阅读了市面上近乎所有的梵高传记?


H:有个现象是市面上有很多非常糟糕的、关于梵高的书,有些书是作者自己出版的,充斥着未经证实的奇闻逸事。我挑选阅读了最主要的几本书、博物馆的出版物和信件,大约读了三十本书。


梵高传记 by Steven Naifeh & Gregory White Smith


深焦:是在准备过程中就读了,还是在创作过程中?


H:在创作过程中。通过阅读他的人生,我对这部电影愈加感兴趣,此前我不知道他直到二十九岁才开始画画,在此之前,他悲戚地在四个职业上失败了,他是家族里的害群之马,陷入非常严重的抑郁。家人希望他成为一名银行家,或其他类似的职业,但那时,他明确自己想做一名艺术家的念头,不被任何人赏识,但他付出了加倍的努力,满怀非同一般的热情与爱意,他八年间的创作改变了整个绘画界,他现在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画家。


我之前并不了解这些,只知道他割掉自己的耳朵、他的画作很值钱,当我认识到他是这样一个充满智慧、努力工作的人,悲剧的是他并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沟通、如何应对真实生活,但这也是他选择画画的原因之一,他想通过艺术创作来表达自我,他感到很懊丧,因为自己有很多热情与爱想要表达,然而,与他人建立联系对他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希望通过艺术作品与他人建立联系。现在,令人惊奇地,人们对他的作品充满热情,就像他正在与千百万人进行直接对话。


深焦:通过不断阅读,您对梵高的看法也在不断改变。这如何影响了您的创作?


H:这部电影叫《至爱梵高》,我们真诚地热爱、欣赏梵高。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工作很努力,但和梵高相比完全不值一提,他那是另一个等级的投入。我对他充满敬畏,但如果见到他本人,会觉得他是个很难讨人喜欢的人,但读关于他的书、去更深入地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会发现他是一个睿智的人,这或许也是人们喜欢他的故事、被他所触动的原因。因为实在太悲伤了,这个充满智慧与热情的、格外敏感的人,活着的时候尤其孤独、不被欣赏,他生命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被排斥的。


Wheatfield with Crows, 1890

Van Gogh Museum, Amsterdam


深焦:Dorota 曾说梵高的信在她陷入人生低谷时给了她很大的鼓励。


H:当时的情况是,她一直在帮男性导演朋友实现他们的梦想,那时她快三十岁了,她觉得要传递自己的声音。她失意于自己一直在做别人的项目而不是致力于表达自己的想法。那时她重读了信,想找一个合适的项目,梵高的形象便跃入脑海,当时的她和梵高的情况有点相近,梵高在近三十岁的时候开始画画,她在近三十岁的时候开始做自己的电影。


深焦:这部电影可以说是她真正的热情所在?


H:她很骄傲最终能做成这部电影,我觉得这样说是恰当的。


导演:Hugh Welchman(右), Dorota Kobiela(左)


深焦:您刚才简单地提了为什么在标题里用了 loving,能再具体谈一下吗?


H:主要是梵高给他哥哥 Theo 写信时常用的签名方式“Your loving Vincent”。我们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一来是对他哥哥的引用,同时暗示他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人。这部电影表达的也是我们对梵高的热爱,通过赞美梵高的画作。


深焦:这部电影的一大特点是绘画与电影的综合,如何把这种两种艺术形式更好地融合在一起?


H:就动画片而言,总需要把每件事都安排得很周密,首先确定分镜脚本,然后做动画。拍真人动作前已经做了不少CG动画,我们把这些先前准备的成果综合到梵高的图像里。我们在两周内拍摄了六十分钟的画面,拍摄过程很迅速,我们的卡司都很棒,但他们的档期密集。我们计划了两年,拍了两周,接下来是两年的绘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拍四周,甚至六周,也许下个片子能实现这个愿望。


深焦:这个片子成功后,制作下一个项目会简单不少。


H:我希望如此。


深焦:在浏览你们官网的时候,我发现这个项目不局限于一部电影。


《至爱梵高》官网上的放映信息


H:是的,主要是画作和展览,制作结束后我们留下了一千五百幅画,(深焦:电影里的?)对,都是来自的电影。我们想要用它们,会先办展览,然后售卖,也想做书,片尾演职员表就是以书籍的形式出现的,我们或许会出版那本书。


深焦:那是一本真正的书,还是手绘的画?


H:是真的书。基本上,我们没有时间了,于是想出了这个点子,以书的形式出现。这是个挺有趣的想法,当时我的办公桌上都是与梵高相关的书,在片尾演职员表部分出现一本书是适当的。我们也会发行海报、尝试其他商业途径、制作相关艺术品等。


深焦:Dorota 说 Clint Mansell 是她最喜欢的配乐师之一,能谈谈和他合作的感受吗?


H:他当时正在忙别的项目。通常来说,当你在寻找团队成员时,会先起草一份名单,然后逐个联系,如果对方没空就打给下一个人,但 Dorota 只说了一个名字,就是 Clint Mansell。我们第一次联系他时,他拒绝了,我们和 Dorota 说或许可以坐下来想想别的配乐师。没想到 Dorota 说一定得是 Clint Mansell。于是我们又去找他。我们找了他大概五六次,他松口说,也许他能想办法腾出点时间帮忙。他看了我们的概念宣传片,说想当面聊,于是我们飞去伦敦找他,他的工作室在伦敦,几周后他回复说愿意与我们合作。


Clint Mansell


他的方法很有趣,我从未见过这样工作的配乐师。他很早就开始筹备,在看剧本、影片之前他先看那本上千字的传记,他或许看过剧本,但肯定是在看影片之前先看的传记,然后他说想要无音乐版本的影片,实际上我们在撰写剧本的时候全程都在听他的音乐作品。我们和他合作了一年多,他不是那种在最后时刻出现的配乐师。对他而言,这部片子是非常小成本的,但他希望有充足的时间构思,走近文森特·梵高这个角色, 对我来说这部作品的确展现了他音乐的精髓,是他最棒的作品之一,我很喜欢,但我是有私心的(笑)。


深焦:昨晚的见面会也有观众在发言的时候提到了主题曲,说很喜欢。


H:对的。


深焦:你们两位都很善于创新,会继续尝试与众不同的动画制作模式吗?


H:当然,但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与突破主要的不同是,我们倾向做其他人不做的事情,但竞争无处不在,即便力图做出改变,总会有新的竞争,真正做出极具原创性的东西是很难的。不过,我的确很喜欢尝试新事物,一旦别人说这个想法不大可能实现,我就更想去尝试了。


深焦:网上有很多关于你们工作室的视频,大家都没见过这样的创作形式,纷纷跑去一探究竟。


H:对的,在影片制作后期我很难过,因为要拆除这个两千平方米的工作室,这里储藏着上千幅画,我很想念那个工作室,这是很令人惊喜的经历:从无到有,修地板、天花板,画家们从世界各地赶来。要拆除的时候我很难过,但电影制作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至爱梵高》工作照


深焦:但你们还有画作,与没有实体的数字作品相比。


H:对的,这是很宝贵的。其实处理各种画作也是一大工作,我们花了三周时间把画作都放到图书馆里。看片的时候会注意到,有时候我们从背面作画,有时我们修改画幅,现在我们要重新检查实体画作,但这歌过程本身是很棒的。现在我们在筹备展览,有机会重新处理这批画作,这会很有趣。


深焦:《至爱梵高》接下来是继续跑影节还是院线放映?


H:从十月份开始会陆陆续续登陆各国院线。十月中旬会在波兰、英国、法国上映,月底在大多数欧洲国家都能看到,之后是美国。我们期待能在全球上映,目前已在135个国家卖出了版权。十月之前还会去电影节,但我们更关注它在院线的表现。


深焦:相信会是一个巨大的成功。


H:希望如此。


至爱梵高 Loving Vincent 2017


深焦:您之前的身份是制片人,担任制片的毕业作品获得了戛纳电影基石单元的大奖。能谈谈您从制片人到导演的转变吗?


H:其实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导演。还在电影学院上学的时候,我主要致力于写作与制片。在那之前,我大多做剪辑方面的工作。(深焦:您是自学成才的剪辑师?)可以这么说吧,我没有受过专业的剪辑训练,但我对剪辑的过程非常感兴趣。在电影学院的时候,我对写作与制片有着相同程度的热情。后来我获得 Sam Mendes 莎士比亚奖,有机会去德国学习编剧,在那里呆了三个月,此前三年我都在努力地成为一名制片人。我是那种可以在屋子里呆很长时间、不用与别人交谈的人,我总认为我会一直做制片人一直到四十岁,然后成为一名作家。


因为从我梦想的性格来说,可能做制片人更合适,因为做制片人你必须跟各种人打交道,而作为一名作家,可以只待在家里、不断幻想。我仍然把自己看作制片人,不过在过去两年间我写的东西越来越多,毕竟我已经四十岁了,我觉得是个自然的过程,二十六岁到四十岁这段时间内我没有写过任何剧本,但四十岁后我开始写作了,我将自己定位为作家和制片人。如果有当导演的话,一定是和 Dorota 一起。我们此前很担心合作是否会成功,但事实证明这是我们是一对好拍档,而且我们结婚了。


导演:Hugh Welchman(左), Dorota Kobiela(右)


深焦:继续做动画片?


H:更具创新思维的绘画动画长片,但我并不着急,眼下的事是把展览做好。一旦《至爱梵高》获得成功,为找下部影片筹钱就不是一件难事了,比起画那么多幅作品更难的事是筹钱,不想再经历《至爱梵高》筹划过程中经历的财务困难了。问题在于,人们喜欢做看得见成果的投资,而不是去投资没有先例的项目,他们会觉得风险很大。投资方更希望看到的是,此前有类似的项目获得不错的收益,投资的时候心里有底。如果《至爱梵高》能取得好的反响,大家会觉得投资一部完全是画出来的电影是可行的,之后做类似项目会简单很多。在制作《至爱梵高》的过程中我还写了一本书,接下来还会忙出版的事宜。


深焦:小说(novel)吗?


H:中篇小说(novelia),时代背景是大约是1918年与1919年,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终于爱因斯坦相对论被证明。


深焦:就未来的计划而言,你们想继续拍以画家为主角的电影,还是不限主题?


H:有不少画家和梵高一样有趣,我们也愿意去尝试,但我们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去延续和拓展这种制作方法与风格,而不是具体的内容。我们制作这部电影时存在不少限制,比如镜头要按照梵高的风格来处理,虽然不可否认有时候限制是件好事,但我们更想去打破局限,打造自己的风格。


至爱梵高 Loving Vincent 2017


深焦: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祝一切顺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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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讲:纽约大学电影系教授Karl Bardosh


地点:北京·中国人民大学

时间:2017年07月01日-07月02日(共2天)

         上午10:00am至下午6:00pm

招生对象:影视行业从业者及电影爱好者

               计划去国外念影视相关专业的学生

               短视频制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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